第122章 第八碗湯(十)
    身為一名優(yōu)秀的殺手,冰不僅僅有一手好槍法,還有善于偽裝自己的本事。所以,她成功地混入了這個上流社會圈子舉辦的酒會。</br>  本來錢偉是想叫鄭暖暖帶她進來的,可惜冰看不上鄭暖暖,而鄭暖暖也還不夠格參加這酒會。鄭家已經(jīng)被秦家除名,以前人人給他們面子,那是因為他們身后是秦家,現(xiàn)在秦家不管他們了,又哪有人會在乎呢。</br>  一襲黑色魚尾長裙,精巧地勾勒出了冰纖細卻凹凸有致的身材,她化了個嬌媚而不失端莊的妝容,烏黑的長發(fā)綰成優(yōu)雅的髻,臉頰兩側垂下兩綹風情萬種的長發(fā),鮮紅的蔻丹襯著雙手更加雪白細嫩,完全看不出這樣一雙柔弱的手上,曾沾染過那么多人的鮮血。</br>  而她冰冷的眼神下掩著殺機。</br>  目標人物還沒有出現(xiàn),那個錢偉也是個沒用的,要她來殺人,竟然連張照片都沒有。問他秦穆長什么樣子,他竟然說她看到就能認出來!</br>  冰四下巡視了一番,四周人那么多,個個男的出眾女的美麗,打扮的高貴出塵,她要怎樣才能“一眼看到”就認出叫秦穆的男人?</br>  然而很快地,她就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想法。</br>  當那個修長英俊的男人出現(xiàn)之后,冰立刻就知道他是自己今晚的目標。</br>  她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氣息平和而不失威嚴,俊朗的五官完美的挑不出一絲毛病,白色的西裝讓他看起來如同童話故事里走出的王子,既溫柔,又強大。是自己從來沒有觸及過的美好,真……令人向往。</br>  清歡也是一眼就認出了冰,沒辦法,誰讓她有個墨澤呢。就算沒有墨澤,冰身上那股隱藏的很好的殺氣也逃不過她的眼睛,真不知錢偉到底有什么魔力,就連這樣的冰美人也要受他的驅(qū)使。</br>  該不會……也是被錢偉的器大活好給征服了吧?清歡不用想也知道所謂的“金手指”效果有多么強大,但凡有女人嘗到了錢偉的能力,那肯定是要食髓知味舍不得離開的,就連貞潔烈婦都要受錢偉支配,更何況是普通女人。</br>  要不是墨澤說現(xiàn)在閹了錢偉會導致此后的幾朵桃花人間蒸發(fā),從而完不成秦穆百分百的心愿,清歡才不會讓錢偉蹦跶這么久。</br>  她端著高腳杯與人說話,但其實并沒怎么喝,都只是沾沾唇便罷,注意力一直放在冰的身上。這里人多,怕是這美人兒不好動手,她現(xiàn)在用的是男人的身體,也許是秦穆留下來的習慣,清歡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尤其她本身是個女性,女性最是了解女性,因此她的異性緣簡直不要太好。</br>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秦穆就消失不見,冰心頭一顫,連忙四下打量,見到一抹白影出了大廳,她一咬牙,追了上去。高跟鞋的聲音急促而整齊,幸好整個大廳衣香鬢影人來人往,否則她的異樣非被人發(fā)現(xiàn)不可。</br>  摸了摸大腿上的槍套,她的槍從來不裝消音器,如果想殺秦穆的話,用槍不是個好辦法,不過沒關系。冰拆開綰發(fā)的簪子,輕輕一摁,翡翠簪子立刻碎裂開來,露出三根尖銳雪白的長針。她將針夾入指縫,別在身后,嫵媚的大波浪在胸前背后搖曳,夜色里的冰顯得格外美麗動人。</br>  就在她屏氣凝神想要摸準秦穆方位時,一只溫熱的大手輕輕搭上了她的纖腰,低沉的聲音問道:“小姐是在找我么?”</br>  冰大駭,手肘往后一搗,然后如行云流水般右手直往對方面門刺去。與此同時,她的心微微顫了一顫,這人的聲音……可真好聽。</br>  原以為殺死秦穆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沒想到男人竟輕而易舉的躲開了,而自己根本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br>  清歡在躲開那長針的同時,沒忍住彎腰在冰的大腿上輕輕摸了一把。沒有輕薄的意思,純粹只是調(diào)侃。當冰從這好聽的聲音回神時,往大腿一摸——果然,槍套還在,可手槍已經(jīng)不翼而飛了。她暗自咬牙,這與錢偉給的信息不符!</br>  錢偉不是說,秦穆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小人嗎!可這樣的身手……即便是身為頂尖殺手的自己都無法捉摸!</br>  她要再動,烏黑的槍口已經(jīng)抵住了她的太陽穴。冰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自己的槍抵住頭。從事這行業(yè)也有十幾年了,她還是第一次失手!簡直是!恥!辱!</br>  內(nèi)心的惱怒與說不出的窘迫讓她失了冷靜,美腿一抬,越過肩頭踢向清歡的臉,清歡敏捷躲過,從善如流地收起槍與她對打起來。之前在男鬼惟寅的世界里,她是劍修,招數(shù)很久不用了,不知道有沒有生疏,正好這位美女殺手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兩人過過招也未嘗不可。</br>  冰越是對清歡出手越是心驚,幾招后她就明白了,對方根本就是在逗她玩!他的招數(shù)神秘悱惻,一招一式都出其不意,并且力道十足,自己根本不是對手!如果不是他沒有殺她的心思,怕是這會自己已經(jīng)栽了!</br>  最后清歡成功單手抓住冰的雙腕,將她抵在了大理石柱子上,然后膝蓋壓住她不安分的美腿,問道:“誰讓你來殺我?”</br>  冰哼了一聲,不說話,別過頭的意思是你要殺便殺少廢話。</br>  清歡輕笑,將她當做一只別扭的小貓揉揉腦袋,將冰放開,道:“別那么傻,被人當槍使。”</br>  說完,轉身走了。</br>  冰仍然呆呆地倚著柱身,茫然地望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就、就這樣走了?不抓她,也不報警,甚至……誒?她的手無意識摸到了大腿上的槍套,竟然……連槍都還給她了?</br>  如果這時候自己開槍的話,他是一定躲不過去的。</br>  可冰抿了抿唇,不再動手。</br>  是她輸了,如果與秦穆硬碰硬的話,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對方放自己一馬,她也并非恩將仇報之人,錢偉的恩情只能換一種方式償還了。只是,秦穆離開前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她會被人當槍使?</br>  想到這里,冰不由得有些著惱,那人,話就只說一半,為什么不說清楚?</br>  清歡才沒心思注意冰在想什么,大概錢偉的這些女人里,她唯一對冰感官不錯。這姑娘性格雖然冷淡些,但性子堅韌,愛憎分明,真要被錢偉給糟蹋了,她都覺得可惜。</br>  可憐錢偉眼巴巴等了一晚上,最后的結果竟然是“失敗”!他瞪著冰,想發(fā)脾氣又不敢,最后只能喘著粗氣,用力在墻上捶了一拳。他媽的!沒能把冰給搞上床,也沒能殺了秦穆,秦穆那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這樣好運!</br>  難道……對方也是穿越的?!</br>  不不不,不可能。錢偉否決了這個想法,怎么可能會有穿越者像秦穆那么傻呢?不知道利用手頭的資源也就罷了,還做各種慈善,就算是為了企業(yè)形象,做的未免也太過了吧?</br>  沒等他想明白,冰神色冷漠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在傷好之前,她一直都在錢偉的公寓里暫住。</br>  錢偉見冰似乎是要離開的模樣,立馬急了:“誒!你傷還沒好,怎么就要走了呢?!”</br>  說來也奇怪,之前跟錢偉在一起的時候,冰雖然沒有喜歡上他,卻覺得這少年有顆赤子之心,否則怎么會主動救了自己呢?然而今天在酒會,被秦穆抵著提醒了那句話后,她竟一眼就看出錢偉的虛偽來!</br>  這個人……對自己有著不軌的想法,一個想要利用別人除去敵人的人,能有什么赤子之心?</br>  這一刻,錢偉表現(xiàn)出來的關懷與真誠,在冰看來,都虛偽的要命。她淡淡地說:“很抱歉我沒能完成你的要求,這個給你。”</br>  錢偉納悶地接過冰塞過來的皮包,拉開一看,里面全是一沓一沓的現(xiàn)金,目測至少有一百萬。</br>  “你救我花的錢,我已經(jīng)百倍還給你了。”冰說。“日后我們互不相欠。”</br>  她不喜歡欠人情,所以仔細考慮了后,覺得不管怎么說錢偉都救了自己,哪怕他動機不良,自己也不能恩將仇報。可她殺不了秦穆,也……不想殺死那人,所以只能給錢偉物質(zhì)上的報答了。而她沒有信用卡給他,也不可能開支票,所以只能給現(xiàn)金了,希望他不要嫌棄。</br>  雖然家里挺有錢,但一百萬現(xiàn)金對錢偉而言也不是什么小數(shù)目,他猶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想通一個美女換一百萬值不值得,冰就已經(jīng)迅速從窗戶跳了出去。等錢偉去看的時候,她窈窕的身影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br>  該死!</br>  錢偉把手上的皮包狠狠摔在地上,這女人!嘴上說要報恩,結果就是這樣的!走的這么干脆,一點人情味都沒有!</br>  真是氣死他了!</br>  錢偉怒氣沖沖地在客廳里來回走了兩趟,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秦穆他是知道的,從鄭暖暖的話來看,這人不喜歡有人跟著。在身邊沒有保鏢的情況下,他到底是怎么躲過冰的暗殺的?</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