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許裴牽著她的手十指緊扣...)
許家客廳里。
許成山端起水壺, 滾燙的開水高沖入紫砂茶壺,如銀似雪的細長茶葉在里面來回翻滾。
和茶葉一樣,如同被火燒著般的, 還有在茶幾前走來走去的許夫人。
許成山蓋上茶壺蓋,扣住滾燙的蓋沿,往公道杯里一倒, 分入兩個茶杯:“別轉(zhuǎn)悠了,來, 喝口茶。”
許夫人翻他一眼:“都什么時候了, 我還顧得上喝茶?”
她摸了摸梳得一絲不茍的黑亮頭發(fā),“我頭發(fā)沒亂吧?”
沒來得急聽許成山回話,就自顧自地拿起鏡子, 不放心地看了幾眼, 順便整理了一下并沒有一絲褶皺的衣領(lǐng), 又幫許成山扶了下領(lǐng)帶。
許成山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行了,不就是見兒媳婦嗎, 緊張什么。”
許夫人:“你不緊張你老上廁所干什么?”
許成山托住茶杯的手微僵:“……我那是茶喝多了!”
他干咳一聲,“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遇事不要慌張,冷靜點。你看我——”
許夫人一提起這個就來氣:“我看什么看你?前幾天你也叫我別激動,說兒子結(jié)婚證是假的,結(jié)果呢?要不是你, 我能早高興好幾天呢!”
許成山自知理虧,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 才憋出一句,“我哪能想到這出。這小子也是, 竟然不聲不響給咱們這么大一驚喜。對了,你剛問林助理了嗎,確定顏舒就是顏老爺子家的孫女,嬌嬌?”
聽到這,許夫人又烏云轉(zhuǎn)晴,美目里含著笑意:“還用你說,早確定了。”
許成山放下心來,感慨:“兩家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就老開玩笑讓他倆結(jié)個娃娃親,沒想到這事兒還真成了。”
許夫人有些得意:“是啊,咱兒子這次是真出息了,就是倉促了些,最起碼要留點時間,讓我們做父母的好好上顏老爺子那提親去,不然豈不是顯得咱們很沒——”
她話說一半,忽地頓住,看向許成山:“前兩天,顏老爺子給你打了電話,該不會就是為著這事吧?”
老兩口對視一眼。
許夫人一拍大腿:“壞了!快給顏老爺子回個電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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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老爺子最近窩火得很。
雖說當初是他因為厚著臉皮打電話給許家小子,才促成了兩個小孩的婚事,但嬌嬌好歹嫁到他老許家這么些日子了,親家那邊別說什么表示,連個電話都沒打一個。
是當他死了,還是根本不沒把嬌嬌和顏家看得上?
他思來想去,忍不住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哪曉得電話里許成山卻像沒事人似的,客氣地跟他寒暄,還問他有什么事。
還能有什么事?
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他知道,這些年許家勢頭好,生意做得越發(fā)的大,但也不能這么拿喬吧?他好好一個乖孫女嫁過去,許家就是這么對待她的?
顏老爺子又急又氣,魚也不釣了,飯也不吃了,正要收拾收拾去瀾市找許家說理去,電話響起。
他一接通就聽見一聲:“親家老爺子!”
許成山聲音熱情親近,與上次的客氣禮貌截然不同,態(tài)度簡直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顏老爺子冷哼一聲:“許董客氣,這我可擔不起。”
許成山還想說什么,卻被夫人一把搶過電話,賠笑道:“什么許董,叫他小許就好。都是一家人,親家老爺子怎么還這么見外啊。”
顏老爺子又是一聲冷哼:“你們上次可不是這么說的。”
許夫人苦笑:“親家老爺子,您可真誤會我們了,我們之前在海島上度假,今天才知道這事兒。”
說著,仔仔細細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末了接上一句,“您看您什么時候方便過來,咱們商量一下兩個孩子的婚事。”
剛說完,就被許成山打斷:“夫人的意思是,您有空的時候知會我們一聲,我們好上門拜訪。”
許夫人反應(yīng)過來,急忙笑道:“對對對,親家老爺子您看什么時候方便?”
……
一通電話過去,好說歹說,終于讓顏老爺子消了氣,定下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許家老兩口又熱情地寒暄了一陣,兩家關(guān)系拉進不少。
掛上電話,許夫人松了口氣,又開始操心其他事:“也不知道嬌嬌喜歡什么樣的婚禮,戒指買了沒,是不是還得拍結(jié)婚照,蜜月也得安排上,還有首飾。”
想了想,又撥了個電話出去:“林助理,你回老宅一趟,取點東西過來……”
掛上電話,還覺少點什么。
片刻,她想起來:“對了,我得親手給兒媳婦做頓飯!”
許成山眼皮兒直跳:“消停點吧你,你那個做飯水平,別把廚房炸了……一會記得穩(wěn)重點就行,可別把嬌嬌嚇到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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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舒其實還有點發(fā)虛。
上次許裴媽媽看到結(jié)婚證,表現(xiàn)得太過激動了,這回確定了兩人的關(guān)系,恐怕會更激動,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
不過到許家坐了一會兒,她心就完全放下來了。
許夫人雖然依舊笑容滿面,但好歹不像那日似的,抓著她手不放,只慢聲細語地跟她聊著小時候的趣事。
顏舒笑盈盈回著,看到廚房里許家父子忙活的背影,有點不好意思的:“阿姨,我還是去幫下忙吧。”
許夫人一把將她拉住:“好孩子,你就在這坐著,老許的廚藝那還不錯,等會你一定得好好嘗嘗。”
又想到什么,補充道,“許裴這孩子雖然不會做飯,但現(xiàn)在娶了媳婦兒,正好跟著他爸學(xué)學(xué),以后也好給你做著吃。”
顏舒一愣:“許裴不會做飯?”
許夫人誤解了她的意思:“以前不會,現(xiàn)在開始學(xué)也不遲,他學(xué)東西一向快。”
顏舒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她還想問點什么,許成山端了盤菜,從廚房走出來,樂呵呵招呼兩人:“來,吃飯了。”
飯桌上,許夫人也沒閑著,一會問問她的口味,一會又張羅著給她換渣盤,忙里忙外的,還抽空叨叨許裴:“你看你,不早跟我們說這事,不然咱們一家人早幾天就能一塊吃飯了。”
許裴挺直背脊,慢條斯理咬下一根芹菜:“說了,你們不信。”
許夫人頓時噎了下,又道:“誰讓你倆一點沒有新婚夫婦的樣子,我跟你爸一時沒看出來,也正常嘛。”
顏舒原本吃著蝦,聽到這話微微一頓。
許裴慢悠悠抬眼:“我們怎么就沒有新婚夫妻的樣子了?”
許夫人想了下:“我看人家小兩口哦,都是一口一個老公老婆的,吃個飯也是你一口我一口的,你看看你倆……”
顏舒生怕她看出點什么,趕緊接過話頭:“我倆也這樣啊!”
許裴偏過頭,淡淡問:“怎樣?”
顏舒:“……”
她沉默了幾秒,抄起一只蝦,放到許裴嘴邊:“就是這樣。”
顏舒做完這個動作,又覺不妥。
剛想打個哈哈收回手,收了下……沒收動。
視線里,許裴咬上筷子尖。
他張嘴,將蝦球一點點含入口中,淡聲:“謝謝老婆。”
顏舒的心稍微快了那么一下,她擠出一個笑:“不客氣老……老公。”
原以為表演就此結(jié)束,沒想到下一秒,許裴不緊不慢地夾起一小塊牛腩,遞到她唇邊,體貼道:“老婆,這是你最愛吃的,張嘴,啊——”
顏舒:“……”
好家伙。
所以,她剛的演技被他比下去了?
顏舒不服氣地又給他夾了一塊豆腐,許裴回她一顆小蘑菇。
顏舒比賽似的,又又給他喂了只麻辣小龍蝦。
許夫人忍不住偷笑了下:“怪不得顏老爺子說那話。”
顏舒聽到她爺爺?shù)拿郑闷娴溃骸拔彝夤f什么了?”
許夫人眼尾帶著深深的笑意:“他說啊,你跟他講的,你們倆現(xiàn)在恩恩愛愛,蜜里調(diào)油呢。”
顏舒:“?”
她有說這話?
好像是,上次通電話的時候,她稍微嘴炮了那么一下?
余光里,許裴挑眉看了過來:“你這樣說?”
顏舒立馬挽住他的手臂,唇角勾出一個甜膩的笑容:“對呀,我們就是恩恩愛愛、蜜里調(diào)著油嘛,是不是呀老公。”
許裴的手微微一頓,放下筷子。
下一瞬,他手腕翻轉(zhuǎn),直接反握住了她的手腕。
五根手指順著腕骨往下滑,一點點插入她指縫之中。
兩只手親密無間。
許裴牽著她的手,十指緊扣,笑了下:“是,老婆。”
顏舒感覺自己僵住了。
四周倏地靜了一瞬,腦子里很輕很輕地轟了一聲。
明明是她先動手的。
明明只是在他父母面前做做樣子而已。
但手被他反扣住的那一刻,卻仿佛有微微的電流,從手心相連處擦過,噼里啪啦地往上蔓延。
余光里,一大一小兩只手嚴絲合縫,手腕相對處,兩條擺尾的紅魚,很生動地嘟著嘴。
而后,兩條魚的嘴,很輕地碰了下。
許夫人看著兩人甜蜜的小模樣,倒是徹底放心下來,嘴角的笑都合不攏了:“兒子你也真是的,都這樣了,現(xiàn)在才讓我們知道,我看你們那證8月份就領(lǐng)了。哎,幾號領(lǐng)的來著?”
顏舒的意識逐漸回歸,她想了下,幾號來著。
還沒想起,就聽許裴說:“18號。”
他又強調(diào)了一遍:“8月18號。”
許夫人回憶了一番,嘆氣:“哎,怎么偏挑那時候,我和你爸爸8月初就上島了。說起來要是不上島就好了,都怪你爸爸,那島剛買上,信號塔都沒建好,就非要跑上去玩。”
許成山皺眉:“怎么又怪我了?那個島當初不是你讓買的嗎?”
“是我讓買的,還不是你拍的板?”
“……”
顏舒正偷摸著在跟許裴拉拉扯扯:“噯差不多得了啊,快放開,我還得吃飯——”
還沒說完,就從老兩口嘴里聽到一個關(guān)鍵詞。
買、買島?
她愣住了,壓低聲音:“買什么島?”
許裴簡單解釋:“南太平洋那邊一個小島,老許喜歡,去年年底買下的,以后開發(fā)好了帶你去玩。”
顏舒:“?”
她重點是去玩嗎!
重點是,你們家不是破產(chǎn)了,你不是窮得家教的錢都上趕著掙嗎!
為什么還能買島,還是未開發(fā)的島!
正懵逼著一張臉,想開口問問許裴,門鈴忽地響起。
許夫人起身:“應(yīng)該是林助理來了,我去開門。”
幾秒后,她從玄關(guān)走回來,跟后跟著個西裝革履的青年。
青年身后,是兩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
二人手里都抱了個看起來分量十足的盒子,恭敬地站在門口。
青年微微頷首:“許董好,許先生好。”
許夫人早有所交代,他看向顏舒,禮貌又慎重地說道,“初次見面,你好許太太,我叫林宏盛。”
許夫人回到餐桌前,笑著同顏舒介紹:“這位是林助理,他跟我們幾年了,辦事牢靠,以后有什么繁雜事,直接交給他去辦。”
顏舒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機械的:“林助理好。”
林助理將許家對待她的態(tài)度收入眼中,立馬露出個客氣的笑容:“許太太客氣,叫我小林就好。”
他還想說點什么,便見顏舒不好意思地指了下手機:“抱歉,接個電話。”
她走到走廊處,禮貌性地背過身,剛接起就聽見田思恬一聲:“臥槽,大新聞。”
她語氣很興奮,儼然藏著一口大瓜。
顏舒捂了捂話筒:“長話短說姐妹,我這有點忙。”
田思恬:“大晚上你忙什么?今晚咱們和許神工作室搞聚餐,你不來真是可惜。”
顏舒:“有什么可惜的,反正許神又不在。”
“倒也是。”田思恬說完又想起什么,“噯,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我記得你走的時候他還沒走啊。”
顏舒:“……別扯有的沒的,說重點。”
“噢噢,來,我跟你八個卦!”田思恬聲調(diào)升了幾度,“上午咱不是還在說林雪敏那事嗎,我剛聽了個后續(xù),你猜怎么著?”
顏舒從她激動的語氣中推測:“我猜她一定倒霉了。”
田思恬幸災(zāi)樂禍的:“何止倒霉,簡直倒大霉了!她被光輝勸退了!”
“啊?”這顏舒還真沒想到,“為什么?”
田思恬:“具體怎么不清楚,反正就是光輝那邊查出來她簡歷作假,準確來說也不是光輝查出來的,是言午集團總部那邊給查到的,總部下達郵件,直接勸退。你還記得她采訪許神那青梅竹馬嗎?”
顏舒微怔:“舒柔兒?”
“還真記得?”田思恬沒管這些,繼續(xù)開心八卦,“聽說就是她那邊的關(guān)系給弄進去的,結(jié)果總部直接把那人一起解聘了。”
“……”
“對了,還有,林雪敏不說號稱和言午集團董事長姓林的私人助理關(guān)系匪淺嗎,結(jié)果就是那林助理親自蓋章下的勸退郵件,順便辟了個謠哈哈哈哈哈。”
顏舒聽得目瞪口呆:“還能這樣,這簡直神級反轉(zhuǎn)啊。”
田思恬笑個不停:“我還說她以后見著咱們要橫著走呢,這回只怕是逃著走了,草學(xué)校論壇都刷瘋了,誰讓她前段時間那么高調(diào),打臉了吧。”
田思恬一邊樂著,一邊:“咦,這條評論好像有點料。”
她一字字念著,“長見識了,林宏盛的關(guān)系也敢攀,許董私人助理,號稱冷面閻羅,言午好多中層都怕他。還有這個——”
話未說完,卻被顏舒猛一下打斷:“你說誰?林什么?”
田思恬反應(yīng)了一會:“林宏盛啊。”
顏舒:“……”
言午集團。
許董。
林宏盛。
這三個詞讓她產(chǎn)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顏舒舉著電話,呆了好一會,然后緩緩回過頭,看向幾分鐘前對她說“叫我小林就好”的西裝青年。
她喃喃:“林宏盛?”
田思恬:“是啊,就是那個林助理。這人爆料他雷厲風(fēng)行,是個冷面閻羅。”
這話剛說完,顏舒就看見冷面閻羅小林對著她,非但不冷面、還很謙恭地微笑了下。
顏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