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150】
顧香凝這是第一次來到紅柳河。</br> 紅柳河很美,也很壯闊。</br> 可是,已經恢復了原本容貌的顧香凝此時卻根本沒有一絲欣賞美景的心思。</br> 李承昂要把她交換出去!</br> 如此的猝不及防。</br> 在她想被李承昂交換出去的時候,李承昂死死地要留住她,不肯放她回去,還拿大蕭百姓要遭兵禍之苦來威脅她。</br> 在她好容易說服自己同意與他隱姓埋名遠走它鄉(xiāng)之時,李承熙的一封信又迫使李承昂不得不將她交出去。</br> 嚴格來說,這場交換的較量是李承熙贏了。</br> 這其中的起起伏伏如過山車一般,饒是顧香凝神經如此堅韌之人,都忍不住站在河邊,一陣恍惚,腦海中不由得浮想起昨夜李承昂的痛苦。</br> “我母妃病重……”</br> “李承熙讓我把你交換出去……他要親自確認……”</br> 李承昂心中充滿了挫敗和憋屈的感覺,牙齒咬得‘咯咯’響,手上青筋崩起,若是此時,李承熙在他面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拿劍捅他一個透心涼!</br> 他沒想到,李承熙從一開始就不信他!</br> 竟然提前準備好了用他姨母來騙他,害他的計劃功虧一簣。</br> 他也沒想到他母妃竟然寧死,也不愿讓他受李承熙的脅迫,讓李承熙有一點兒威脅到他的可能,以至于自己將自己折騰得病了。</br> 現在,很明顯李承熙是在告訴他,他的母妃病重等不了,若是,他再想花招拖延,怕是會耽誤母妃的病情。</br> 只這一條,便將李承昂滿腹的詭計全都憋了回去。</br> 他是有顧香凝在手。</br> 也可以利用顧香凝做出無數的文章刺激李承熙,讓李承熙痛苦萬分。</br> 但是……他沒有時間了。</br> 他母妃等不得了。</br> 李承昂的艷麗漂亮的臉上神色痛苦,望向顧香凝的眼底全是不舍、眷戀和掙扎……</br> 可是,顧香凝心里卻在那一剎那間便知道了李承昂最終的選擇。</br> 李承昂最終的選擇是榮妃。</br> 這個男人對他母妃確實很孝順。</br> 若是當初榮妃沒有害死李承熙的母親,也許,今天會是一個不一樣的結局。</br>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藥!</br> “香凝……”</br> 李承昂將自己灌得爛醉如泥,卻死死地抓住了顧香凝的手不讓她離開,似是這一別,就再難相見……</br> “我……我不能再帶你去你夢中的桃花島了……”</br> 他沒有機會了!</br> 他為了母妃,放棄了顧香凝。</br> “顧香凝……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br> 桃花島是顧香凝心情放松時,給李承昂講的故事。</br> 借鑒了桃花島的名字,將那里說得如同世外神仙的島嶼一般。</br> 顧香凝這樣說,是為了讓李承昂徹底放下心的恨和不甘,期望新的生活。</br> 沒想到,李承昂真的記在了心里。</br> “那你要記得替我好好的看一看那座桃花島是不是真的那般美麗……”,顧香凝輕輕道。</br> 對于李承昂的告白,顧香凝沒有太過驚訝。</br> 最開始,顧香凝并不知道李承昂對她的心思,可是,這幾天她隱約有些猜到了。</br> 她是真沒想到李承昂居然會喜歡上她。</br> 一個綁匪愛上了自己的人質?!</br> 顧香凝自己也說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br> 在李承昂想要親吻她時,下意識地躲開了。</br> 她的小本本上可是還記著仇呢。</br> 李承昂垂著頭,顧香凝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他的大掌如鐵一般抓得顧香凝的手腕生疼,像是要將她的手腕捏碎一般。</br> 這樣的李承昂有些危險,顧香凝的心猛地高高提起,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盡力是最平穩(wěn)最理冷的語氣道:“李承昂,既然做了選擇就不要后悔!”</br> 明天就要去交換你的母妃了,千萬不要做節(jié)外生枝的事情。</br> 李承昂僵住。</br> 最后也沒有抬起他的頭,只是攥住她手腕的大掌終于緩緩地放開了。</br> 顧香凝一得到了自由,立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br> 也就沒有看到李承昂眼中的占有欲/望和眼底的溫柔繾綣宛如一點星芒漸漸暗淡終化為一團灰燼。</br> 河邊風大,一陣大風吹過,哪怕是顧香凝裹著大氅也感覺到了涼意,顧香凝連忙收回自己腦中的亂麻,小心地將大氅攏了攏。</br> 她現在肚子里可還揣了一個小的,若是生病了,是一件極麻煩的事情。</br> 顧香凝努力將肚子收了收,再用大氅一掩,從外面就看不出來了。</br> 李承昂看見了顧香凝的小肚子,神色木然,可是,眼底卻閃過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嫉恨,淡淡道:“我忘了告訴你,你不用藏你的肚子了,他已經知道你懷孕了……”</br>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李承熙。</br> 顧香凝心頭一震,連忙抬頭看向李承昂。</br> 心里突然就有了一個不好的感覺。</br> 果見,李承昂眸子幽暗,唇角微勾,語氣無比曖昧,輕輕道:“我告訴他……這個孩子是我的……”</br> “李承昂,你瘋了!”</br> 顧香凝震驚中夾著顯而易見的顫抖。</br> “顧香凝,我愛的是你,可不是這個孩子!”</br> 李承昂目視前方,遠遠見李承熙已經帶著人來到河對岸,眉梢眼角皆是苦苦壓抑的瘋狂,“你看……他果然晚到了……”</br> “你說他會不會不要你了……”</br> 李承昂心中痛快!</br> 他母妃病重,讓他遷怒到了李承熙。</br> 他知道李承熙不會不來交換顧香凝,畢竟,眼見為實。</br> 他不看見顧香凝的肚子,他怎么會相信他的話?</br> 李承昂恨毒了李承熙!</br> 若是,李承熙信了,給顧香凝一碗打胎藥就最好。</br> 那他就笑看李承熙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br> 若是,李承熙此時不信,他也要在他心里埋進一根刺,日后,只要碰一碰就疼。</br> 李承熙總是說他是一條毒蛇。</br> 他若不毒,怎么對得起李承熙給他的評價。</br> “李承昂!”</br> 顧香凝的眉梢眼角皆是恨意。</br> 恨嗎?!</br> 李承昂看著瓊姿花貌的顧香凝滿臉的恨意,心若刀絞的同時卻隱隱生成一陣快/感。</br> 恨也好!</br> 既然她不愛他!</br> 那就恨吧!</br> 至少,失去了這個孩子之后,顧香凝一輩子都忘不了他了。</br> 李承昂最后再貪看了顧香凝一眼后,便將顧香凝大氅上的帽兜替顧香凝戴上,嚴嚴實實地遮住了顧香凝的容貌。</br> 沒有了這張惑亂人心的美人面,李承昂眼中再無一絲溫度。</br> “我要見我的母妃!”</br> “李承昂,勸你別再耍花樣了。你的母妃病得很重,御醫(yī)說她死意堅決,神仙難救,已經氣若游絲……”</br> 河對岸上,李承熙緩緩說完后,一揮手,便讓人將榮妃王妙菡帶上了船,并將船行駛至了河中間,以方便李承昂辨認。</br> 榮妃王妙菡此時的情況果然不好,人似乎是在昏迷中。</br> 船至中間時,李承昂已經可以看到榮妃王妙菡的臉和那種熟悉的感覺,確實是他的母妃。</br> 李承昂揮了一下手,讓手下的人送顧香凝登船。</br> “慢著!”</br> “朕要確認一下她是不是朕的庶妃!”</br> 李承熙的聲音低沉,聽起來不辨喜怒,卻被風清清楚楚地送入到顧香凝的耳中,“顧香凝,朕問你……朕喜歡何種香?”</br> 喜歡何種香?!</br> 顧香凝一撇嘴。</br> 你個有厭香癥的人會喜歡香?!</br> 你若是喜歡香,也就不會逮住她一個同樣厭香的人死追著不放了。</br> “他不喜歡任何香!”</br> “什么!?”</br> 李承昂眉頭微皺。</br> 大蕭以香料出名而聞名于世。</br> 李承熙素日里明明最愛熏的就是龍涎香。</br> 他以為顧香凝會答龍涎香,卻沒想道竟然是這個答案。</br> 李承熙其實不喜歡任何香?!</br> 他并不知道。</br> 難道這是獨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br> 否則,李承熙也不會拿這個問題來問顧香凝。</br> “別懷疑了,就這么幫我傳吧,他就是不喜歡任何香!”,顧香凝此時滿心煩躁,一心想著若是落到了李承熙的手里,她要怎么解釋李承熙才肯相信這個孩子就是他的。</br> 她又不是李承熙、李承昂這些自幼習武的皇子們,她可沒那么大的力氣可以將答案吼給李承熙聽。</br> 果然,李承昂將顧香凝的答案告訴了對岸之后,李承熙同意換人了。</br> 顧香凝順利的登上了小船。</br> 兩條小船順河直下,在中游分入東河、西河……漸行漸遠。</br> 一切都結束了。</br> ……</br> 秋天的紅柳河真的很漂亮。</br> 淡粉色的紅柳長滿了河岸,順流而下,十里桃粉,蔚為壯觀,惹人喜愛……看著這滿眼的桃粉色,讓顧香凝郁卒的心情都好了幾分。</br> 不再去想該與李承熙如何解釋、不再去想后宮生活的爾虞我詐、也不再去想如何才能再次逃離李承熙……顧香凝難得放松下來,沉浸在美景之中。</br> 不知何時,小船忽地一沉,心有所感,顧香凝猛地回頭望去──只見李承熙一身玄衣狐裘大氅正穩(wěn)穩(wěn)地站在船頭,漆黑的鳳眸定定地看著自己,那里有失而復得的驚喜。</br> 在他的身后一丈遠處影一等護衛(wèi)正在焦急地往這邊望著,喊著:“皇上,小心!”</br> 下一刻,顧香凝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傳來哽咽到戰(zhàn)栗的聲音……</br> “香凝!”</br> ……,,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