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五一回
往年的七夕節(jié),卓理從來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因為沒有男朋友,因為沒有愛情,所以她也不關(guān)注這種浪漫而又遙遠(yuǎn)的節(jié)日。然而今年,在她感受了愛情的今年,她卻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這樣一個節(jié)日,原本她也可以過的,原本她也可以浪漫的。雖有些抱怨,但卓理還是認(rèn)命,她今年的七夕也會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
晚上七點多,同為單身女性的于秋水打電話約她一起去酒吧喝酒,擱以前,卓理是死都不會去酒吧的。倒不是對那個地方有什么看法,那實在是因為她不喜歡吵鬧的音樂和紅燈綠酒。然而,她還是鬼使神差的答應(yīng)了她的邀請。
酒吧就是酒吧,處處洋溢著酒的味道。卓理以為只有單身的男人女人才會在七夕這樣的浪漫夜晚來酒吧泡著,沒想到一對一對的情侶也還挺多。這些情侶看得她眼疼,心疼。這樣吵鬧的環(huán)境,她卻有些不在狀態(tài)。倒是于美人,穿著一件低胸的背心,不停有陌生男人果然搭訕,碰著條件好的,她會偶爾理會,碰見形象猥瑣的,她直接無視。
終于落了個空閑,于秋水也得以替卓理拯救內(nèi)心傷痛,“卓同學(xué),你嗨不嗨?”
“不嗨。”卓理直言。
“那你要不要去嗨一嗨?”于秋水邊說話邊隨著不遠(yuǎn)處的音樂節(jié)拍搖擺著身體,性感十足的樣子。
“如果你說的嗨是去那群魔亂舞的地方跳舞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于秋水撇了撇嘴,“那你要不要喝酒?”雖然是個問句,但于秋水還是從調(diào)酒師接過一杯橙黃色的酒,直接遞到卓理手里,“這是個倒霉的節(jié)日,為了這份倒霉,咱喝酒!”
卓理沒有立刻接過,但只是片刻的猶豫,她最終還是接了過來。仰頭,一口喝下。起初,她還和于秋水碰了杯之后再喝,然而,多喝了幾杯之后,她便連碰杯都直接忽略了,一喝便是一發(fā)不可收拾,她記不清酒的顏色,只記得那味道和心里的悵惘感雷同,于秋水見她喝得嗨,便也沒有打擾。
不過卓理越喝越厲害越喝越不靠譜的時候,于秋水也慌了手腳,拼命從卓理手中奪過酒杯,然后對著卓理的耳朵大聲說,“別再喝了,你要喝死了!”然而,喝多了酒的卓理力氣也特別大,于秋水根本拗不過她。
在這個時候,有個陌生男人出現(xiàn),滿臉堆著和善無害的笑容,“小姐,需要幫忙么?你這朋友……喝得有點多。”于秋水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搞定。”說完,她便一個側(cè)身隔開了這個那男人與卓理的位置。她以為她這樣,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就應(yīng)該離開了,未想,這男人也隨著于秋水的側(cè)身而側(cè)身,堆出更加無害的關(guān)切笑容。
“你也是一位女士,就讓我送你們回去吧。”于秋水很想發(fā)火,在這偌大的酒吧發(fā)火。然而,還沒等她開口,一只手就直接從她手里強(qiáng)行接過了卓理。于秋水下意識的覺得自己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正要回頭大罵,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袁……袁豈涼?”
袁豈涼臉色難看得嚇人,一把橫抱起卓理,“我?guī)摺!比缓螅D(zhuǎn)身就走。即使是醉著的卓理,此刻在這熟悉而溫暖的懷抱里還是自然而然的找到了一個極佳的依靠方式,兩手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
吵鬧的聲響漸漸淡去,卓理聽到了馬路上汽車的聲音,這八月末的夜晚有些燥熱,熱氣襲上卓理時,她瞬間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那股濃烈的酒夾雜著內(nèi)心深處的苦痛和愁思,一股腦的沖上了喉嚨。
接著就是一陣狂吐。
袁豈涼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心里有說不出來的抱歉和對她的憐惜。他最近被人盯上,不得不來酒吧躲開纏人的眼線好進(jìn)行他的反擊計劃,未曾想到會在酒吧遇見卓理,他本不想出現(xiàn),但看見她身陷囹圄,還是忍不住和友人停止了商量計劃,現(xiàn)身救下了她。他就知道自己在她面前裝不了無動于衷,他就知道見面是一個錯誤,他早該換一個地方的。他明明看得出來和卓理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完全能搞定那個挑釁的男人,他還是忍不住,忍不住……他想,他也許只是單純的想抱抱她。
卓理吐得很厲害,這狂吐的癥狀讓她全身顫抖久久不能停下,很長時間過去之后,她終于從嘔吐的癥狀里緩和過來,那只一直拍著她的手讓她的感官漸漸明晰起來,緩緩的轉(zhuǎn)過頭,她的眼圈紅了,在看到身旁那個黑色的人時,她的眼圈更紅了。
她已經(jīng)有多少天沒有見到他了?快一個月了吧?她有多少天沒聽到他說話了?她又有多少天蒙著被子偷偷數(shù)著他的影子睡去?她又許了多少個愿望希望睜眼的時候會看到他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她從不知道,一個月不到,她就能這樣想念一個人;她從不知道,此時此刻面對著他,她滿腔的委屈還是發(fā)不出來,她怕她一開口一說話一抱怨,他就又消失了。她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懦弱無用了。
然而,下一秒袁豈涼開口說了一句話后,卓理那番積聚了許久的怒氣終于還是爆發(fā)了出來。因為他說,“很晚了,攔輛車回去吧。”
袁豈涼有一百句想對卓理說的話。他想說,“以后不要再喝酒了,我看著很心疼。”他想說,“很想你,很想抱你。”盡管肉麻,可是他真的很想抱她。他想說,“對不起,這么長時間沒聯(lián)系你,是我的錯。”他從不說這樣的話,可是此刻,他很想說……然而,他最終選擇了那句最爛卻最安全的話。
卓理的眼神在瞬間變得疏離而又凄迷,她一把甩開袁豈涼的手,幾個虛晃之后終于站穩(wěn),她帶著一抹迷離的笑容說,“袁豈涼,你好定力……我就那么看得起我的承受能力么?你有什么瞞著我的,都告訴我不行么?”
明遠(yuǎn)還在做著垂死的掙扎,他原本可以在國外解決掉這些麻煩,可是,白赫山上門找卓理這個情況讓袁豈涼意識到了自己給她帶來的麻煩,于是,他回國處理這一件一件棘手的事情。然而,明遠(yuǎn)一旦被逼到了極限,便隨時有可能“狗急跳墻”,所以,袁豈涼寧可在這個時候和卓理保持不見,也不想再給她帶去危險,A市的經(jīng)歷至今讓他后怕。所以,斟酌再三,他最終還是這樣說,“你喝醉了,早點回家。”說完,徑直站到路邊為卓理攔車,眉目深擰。
卓理卻氣瘋了,他怎么可以這么輕而易舉連個解釋都沒有的面對著她的難過,他怎么可以這么鎮(zhèn)定的讓她走,他難道不知道她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到底誰拜誰所賜么?
卓理不知道自己是酒后失態(tài)的原因還是真的有那么恨他,總之,她狠狠的一拳打在袁豈涼的胸口,然后歇斯底里流著淚大喊,“你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要處處瞞著我,你有什么不能告訴我呢?為什么永遠(yuǎn)要讓我去猜你在想什么呢?為什么你永遠(yuǎn)不和我坦誠心扉呢?是我不夠資格還是不夠分量,或者你就是那種永遠(yuǎn)不會為別人改變永遠(yuǎn)不會和別人交流的男人?你憑什么讓我永遠(yuǎn)追著你的腳步追著你的思路?我為什么要犯賤的一次又一次被你傷害被你拋棄被你冷落被你忽視?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沒心沒肺可以永遠(yuǎn)任你這樣傷害踐踏的女人?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堅強(qiáng)了?我告訴你!我今天明明白白認(rèn)認(rèn)真真嚴(yán)嚴(yán)肅肅的告訴你,我,卓理,以后再也不要追在你后面等著你施舍你那可憐的關(guān)愛給我了,我再也不要累得半死一個人在這里擔(dān)心你的安危卻聽不到你一點點的消息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討厭你,我討厭死你了。”
在袁豈涼還驚在原地思考卓理的話時,卓理已經(jīng)踉蹌著跑了。袁豈涼想追上去,余光卻瞥到了角落了露出了腦袋的那個男人。憤恨的拳頭在黑暗里捏緊,捏緊,卻又不得不放開。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用來克制自己的情緒,他讓自己冷靜,然而,他觸不到的那個地方給他帶來的疼痛讓他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勞。
顫抖著雙手掏出電話,袁豈涼很快撥給了李燦,讓他通知卓意來酒吧附近找她。他第一次看見她發(fā)脾氣。那是一種,絕望的感受。卓理是個溫和健忘的女孩,有些什么不愉快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忘到最干凈,要惹她發(fā)脾氣絕非易事。然而,他袁豈涼卻成功的激怒了她,讓她丟下那樣決然的話,可是,最讓他惱火到無以復(fù)加的是,他連要追上去,還得考慮別人的目光。
本來今晚是悶熱無風(fēng)的,不知是老天發(fā)了什么慈悲,竟凌空就刮來幾道風(fēng)。袁豈涼立在原地很久很久,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如果災(zāi)難要來,盡管快些來好了,他已經(jīng)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