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心思
沈飛陪著周天仰躺在床上。
周天躺在外面,右手支著頭部向外側(cè)躺著,床上放著一本厚重的工業(yè)書籍,床下是一米高的燭臺,她半蓋著錦被,左手翻閱著書頁,眉頭緊鎖。
沈飛雙手習(xí)慣性的交疊在腹部,銀白色的宮袍紋絲微動,如月光般銳利的眼里望著頭頂上盤繞的五龍朝奉圖,翔云在群龍中搖擺,活靈活現(xiàn)。
他微微側(cè)頭,除了背影什么也看不見,但他能想到宙天一定非常認(rèn)真,嘴角緊閉著、眉頭緊鎖,眼神恨不得把所有文字咀嚼透徹,從何時起他不熱衷床事了?
沈飛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身邊人的溫度低如寒光,兩年前的夏天她從河繼歸來,她開始熱衷軍事、儲備糧草,南作坊被重建、新軍營毅力盛都,從他手里出產(chǎn)的武器震懾了月國的西平王,成功粉碎了月國試探性的入侵。
他的一手好字、他驕傲的性子、他維護(hù)下的皇后、他的學(xué)識第一次攤開在眾臣面前。
是從那時候起他似乎拋棄了整個后宮,全部精力放在了政治上,那時候人人以為這是太子的另一個陰謀,可如今他閃耀在眾臣之上,是焰國當(dāng)之無愧的帝王。
兩年前的冬天,他更是焰國的救贖,讓貧瘠五十年的焰國有了溫飽的一章,他更是親赴大半個焰國與民同苦,奪下了四季城,開放了焰國第二大糧倉,開始整合焰國第一步。
誰能想到時至今日闌珊學(xué)步的他,已經(jīng)成長如此之快,他能看懂厚重的學(xué)術(shù)書籍,能閱讀不復(fù)雜的文書,能打造出讓歐陽逆羽怯步的武器,仿佛一夜之間,退去了昔日的狠扈,像個改邪歸正的君主。
若不是他熟悉的氣息和無法復(fù)制的武學(xué),沈飛非常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昔日讓他們痛不欲生的太子,現(xiàn)在站在皇上身邊,誰還想的到他三年前的樣子,認(rèn)真的時候,他是最耀眼的曙光,那抹光亮似乎能穿透清晨的濃霧,剎那間照亮世界。
沈飛不否認(rèn)更欣賞現(xiàn)在的皇上,勤勉、睿智不失自我,送大軍出征時他也在萬千人群中望著他,一席龍袍萬千冷靜,傲然于所有人之前,親送他的軍隊出征,那時候他沒有一毫過去的影子,甚至能聽到周圍子民對他心悅臣服的崇拜。
他變了。變得讓人措手不及,沈飛恍惚的伸出手想觸碰他過于冷靜的背影,但又茫然的停住,他知道皇上沒有讓他侍寢的意思,只不過他想留在這里確認(rèn)心里的感受皇上便準(zhǔn)了,可為什么如今寬厚的皇上反而讓他越加束手束腳,總覺得無形之中,拉開了彼此的距離,而這距離卻讓他們趨之若鶩的想打碎,甚至恐慌。
是恐慌!沈飛苦笑,想不到有朝一日最憎恨皇宮的他們會在可以離開時猶豫,是啊,面對談笑風(fēng)生定天下的他誰不猶豫,沒有人會不追隨強(qiáng)者,只是他們跟皇上的這層關(guān)系,讓這種追隨可以換一種更親密的方式。
沈飛猶豫的轉(zhuǎn)正頭,重新看向床頂,他怕那沒有就寢的背影摧毀他好不容易愈合的驕傲,這么晚了,他還在忙,以往的時候他虐死七八人了吧,沈飛似乎這樣想想能減低宙天無形中給他的壓力。孫清沐喜歡他吧?沈飛至今記得孫清沐那一刻的慌張,毫不掩飾、真心實(shí)意。
沈飛又繼而釋然,喜歡上現(xiàn)在的皇上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何況他們本來就是他的禁臠。
沈飛慢慢的睡著了,敏銳如他,直到被榮公公掀床幔的動作驚醒,他才恍然驚起:“皇上呢?”
榮公公急忙道:“回公子,皇上早朝去了,想來快散朝了,公子要去見皇上嗎?”小榮公公迫切又高興的望著自己主子,清早被吩咐來帝寢宮伺候主子,別提多高興了。
沈飛不經(jīng)意的看眼床頭燃燒殆盡的燭火,再看看床頭厚重的工業(yè)書籍中間夾著的書簽,沈飛恍惚能看到皇上一夜沒睡依然威嚴(yán)的坐在朝堂上震懾眾人的樣子,這樣的他……
榮公公拿來新的衣服,雖然主子身上的衣服沒動,可也得換下,小聲的道:“公子……”
沈飛隨意恩了一聲,心里反而更亂了,反復(fù)有一個聲音播放:皇上是男人……
……
同日,一封沒有署名的信悄然送達(dá)孫康德的書桌上。
孫府內(nèi),散朝后的老臣大多自回自家,已經(jīng)不用親自處理政務(wù),年邁的孫康德自然有此殊榮,他回到書房。
當(dāng)看完書桌上的信件時,布滿皺紋卻不失精神氣的臉上突然涌現(xiàn)出巨大驚喜和感傷,八年了,清沐離開家八年了,沒有婚配、沒有女子,沒有子嗣。皇上昏庸時他們還可以討伐,如今只剩深深的無奈,幸好,天不絕他孫家……
孫老先生幾乎立即收起感動,重新進(jìn)宮謁見皇上,他不用追究那封的可信度,他也不會后悔他的舉動。
信中言明,皇上已經(jīng)有了散后宮男侍之心,近兩年來離宮男子達(dá)百人之多,趙寒、晗衍、許公子的離開更是三院核心開始遷出皇宮的信息,在此之際孫老先生想為兒子博一把。
周天看著求見冊子上去而復(fù)返的孫康德,思索了片刻,讓陸公公先傳他進(jìn)來,求見就好比坐公交,也有尊老一說
孫康德抬著激動顫抖的腳步進(jìn)來,臉上的決然讓他充滿了斗志:“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周天見他如此,不禁皺了皺眉,莫非重提選秀之事:“孫愛卿起來吧。”
孫康德沒有起身,而是再拜一次,額頭抵在地上,懇求的道:“皇上,微臣代犬子請求出宮。”說完嘭的一聲重新叩首。
周天聞言表情反而平靜了,聲音清冷微言,帝王該有的神色禮儀全部武裝:“愛卿與孫侍郎商議過嗎?”昨日事后,周天不認(rèn)為孫清沐會離宮。
孫康德低著頭,老臉有絲迫切,他盼了八年,太想把兒子接回去:“皇上,犬子卑微之軀不足服侍皇上,皇上如今有了皇后,犬子更不該讓國母為難,懇請皇上讓微臣把犬子帶走!”
陸公公掃著浮塵,盯著鞋尖面無表情。
周天放下朱筆,雙手交疊在桌上看著下面的孫老先生,語重心長的道:“孫愛卿,朕理解你心里的感受,但你想過沒有你把清沐帶回去對他有什么好處,難道你想讓他外調(diào)?”如果孫清沐出宮除了外調(diào)他不會有好日子過。
孫康德突然抬起頭,盯著皇上面前的桌子擲地有聲道:“皇上,臣愿意和犬子一起請辭告老還鄉(xiāng),微臣已經(jīng)老了,不能為國效力,愿意與犬子歸隱,皇上若憐惜小兒一絲才情,微臣斗膽請皇上恩準(zhǔn)犬子為一方縣令。”
孫康德豁出去了,他愿斷送孫家仕途拋卻孫家百年榮耀也要把兒子帶出去,過正常人的日子!
周天看著跪著的老人,臉上平靜無波,孫清沐在后宮的價值周天昨夜冷靜的衡量過,清沐在絕對比不在的好,身邊有安心的人在政務(wù)上為她出謀劃策遠(yuǎn)不是臣子能比擬的。
周天看著孫康德,她亦理解老人的堅持:“你要清沐放棄現(xiàn)有的一切?你該知道他的理想是什么,他不會扔下如今的焰國跟您歸隱;但他只要留在朝堂宮里是他唯一的保護(hù)傘,至少朕活著一天就無人敢悱議他!”
這也是三大院主和高身份的段敬宸等人衡量再三后不離宮的原因,因為他們沒有去處,反而他們的離開會給家里人帶來不好影響,至少沈承安、蘇永忠就會慢慢淡出朝廷,因為他們失去了為皇上辦私事傳私意的作用,所以會被換上一批有真才實(shí)學(xué)的臣子彌補(bǔ)這一損失。
孫康德何嘗不明白兒子的為國之心,當(dāng)年他就是想為焰國多留下些什么進(jìn)入了皇宮,如今焰國能在興盛初期涌現(xiàn)出眾多能人異士離不開很多像兒子這樣保有學(xué)之士的人:“皇上……”
周天率先一步開口:“你不能把你的想法強(qiáng)加在他身上,更不能代表他做這樣的決定,朕承認(rèn)不愿損失清沐,但朕同樣不希望他得不到您老的支持。”
周天說著站起身背著手站在孫康德身邊,她沒有彎腰表示親近也沒有動之以情,聲音與在朝堂上沒什么區(qū)別:“清沐服侍朕這么多年,朕自然不會虧待他。”
然后近乎旨意的道:“有朝一日朕不會讓你后悔把他留在朕身邊,更不會給你兒子讓人詬病的機(jī)會,他會是焰國最大的功臣,權(quán)傾朝野也不為過,朕希望你不要拘泥一禮,因為朕的存在而否認(rèn)你兒子更適合的舞臺。”
孫康德茫然的聽著耳邊話,皇上等于承諾了兒子的未來,如果清沐是女兒,這句話等于說清沐子嗣將來會被力為太子來安撫自己,但此時聽來雖然心驚但看見皇上對兒子的重視,這種重視既然孫康德與有榮焉又如鯁在喉,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做。
周天沒有趁勢追擊,也不想把清沐叫來與他爹對峙,那樣只會讓清沐難做,與其那樣不如她來解決他父親這一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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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錯日了,汗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