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梨白急得眼眶紅了起來,她如果落到官差的手里,那她的死活就是九明行一句話的事,她想要洗脫冤屈,更是難上加難,到時候不知道會落得一個什么樣的下場。
她如喪考妣,焦急的握住九鶯鶯的手,六神無主的呢喃,“九小姐,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去府衙,如果去了,我就……”
九鶯鶯明白她想說什么,安撫的看向她,阻止她說下去,無論梨白覺得去了官府會有什么后果,這話都不能說出來。
九鶯鶯不動聲色的收緊手指,握了一下她的手,輕聲說:“無需擔心。”
梨白含淚點了點頭,抿緊嘴唇,沒有再發(fā)一言。
九鶯鶯站起身,走到九明行的身邊,佯裝擔心的道:“父親,陳大夫的醫(yī)術(shù)固然可以,但是鶯鶯擔心大伯身體受損嚴重,現(xiàn)在鶯鶯是待嫁太子妃,根據(jù)規(guī)矩,可以請御醫(yī)前來診治,不如由鶯鶯出面,勞煩宮中的御醫(yī)來一趟。”
璟帝既然已經(jīng)下旨,雖然還未成親,但是九鶯鶯已經(jīng)有了太子妃的頭銜,是可以請御醫(yī)前來診治的,更何況太子妃出嫁之前容不得絲毫閃失,如果去請御醫(yī),御醫(yī)一定會立即趕過來。
九明行一聽她的話,臉色頓時變了,連忙慌張擺手,“現(xiàn)在夜色已經(jīng)深了,不必勞煩太醫(yī)前來那么麻煩,陳大夫即可。”
九鶯鶯無辜的看著他那張青青紫紫的臉,“大伯傷得如此嚴重,鶯鶯實在放心不下。”
九明行急得拍腿,從地上站起來,忍著疼走了兩圈,“你看看!大伯沒事!鶯鶯,你可千萬別驚動御醫(yī)!”
如果九府在深更半夜大張旗鼓的請御醫(yī)前來,明日整個京城都會知道此事,到時候恐怕連皇上都會知道。
他本來就沒有被下藥,只是見色起意,御醫(yī)醫(yī)術(shù)高超,一來便會知道他在撒謊,此事如果鬧大了,丟人的是他,若傳到皇上耳里,他定沒有好果子吃。
“大伯,你身上的皮肉傷事小,這位姑娘若給你下了藥,那才事大!這藥物當中一旦有毒,你若有什么三常兩短,我可怎么向伯母和兩位姐姐交代?此事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九鶯鶯似真似假的說完,輕抬下頜,對身后的春杏沉聲道:“立刻去請御醫(yī),大伯現(xiàn)在醉酒糊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必理會他,就按照我的吩咐做。”
九明行愣了一下,剛才的一瞬間,他竟然在九鶯鶯身上看到了上位者不容反駁的氣勢,就好像她已經(jīng)成為了太子妃,并且已經(jīng)習慣了太子妃這個身份一樣。
他不知道九鶯鶯在前世已經(jīng)做過三年的太子妃,只覺她的眼神極為攝人,他竟然愣了愣,忘了反駁。
“是!”春杏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九明行直到看到春杏真的要去請御醫(yī),他才回過神來,慌張喊了兩聲,“回來!誰讓你去的?立刻給我滾回來!”
春杏聽了九鶯鶯的吩咐,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話,一直往前走,只把他當做醉鬼在胡言亂語。
九明行急得跳腳,拽著九毅行道:“毅行,你快讓那丫頭回來,我沒有喝醉,我清醒得很。”
九毅行冷著臉站在那里,不為所動。
九明行只好又去求九老夫人,九老夫人看著他身上那些傷,輕嘆道:“明行,你這讓御醫(yī)來給你看看吧,一旦留下什么舊傷就不好了。”
九明行急得不行,眼見著沒有人肯幫他,春杏又越走越遠,忍不住崩潰的大聲道:“她沒有給我下藥!我沒事!你快給我回來!”
他話音一落,九毅行和九老夫人都睜大了眼睛。
“哦?”九鶯鶯勾唇,抬起一雙漂亮的眸子,清凌凌的看向九明行,“大伯說自己沒有被下藥?那鶯鶯就有些不懂了,大伯剛才為何要撒謊?”
春杏收回步子,老老實實的退回了九鶯鶯的身邊。
九明行面紅耳赤,站在原地使勁跺了跺腳,他眼見撒謊不成,耍起無賴來。
“我承認剛才是我醉酒惹事!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醒了,反正這個賤人也沒有什么損失,剛才她一直反抗,我根本就沒碰到她,此事就這么算了!”
九鶯鶯看著梨白臉上的掌痕和身上的青紫,眸色愈發(fā)的冷了。
她還記得當初梨白慘死,賀懷瑾親自處理了這件案子之后,九明行被無罪釋放,他回府那天,坐在大堂里大喊自己冤枉,怒罵梨白無恥下賤,秦氏明知真相,卻陪他演戲,讓下人給他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慶祝他‘洗脫冤屈’。
那天九府上下歡天喜地,九鶯鶯不知真相,也為大伯自證清白感到開心。
她出府想買件禮物給九明行慶祝,正好路過府衙門口,她看到官差用一張破草席裹著梨白的尸體,正打算扔去亂葬崗,那一刻,她不知為何生出一種悲哀。
她讓春杏把買禮物的銀兩給了官差,讓他把梨白好好下葬,最后沒有買禮物就回了府。
那種感覺跟現(xiàn)在的感覺有些像,九鶯鶯前世懵懵懂懂,不明白是為什么,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對梨白命如草芥的悲涼,也是對強權(quán)無法無天的嘆息。
九鶯鶯沉了沉眸,不動聲色的道:“大伯醉酒后,行事竟然會如此荒唐?不行,鶯鶯還是覺得很可疑,怎么能如此輕描淡就算了呢?在鶯鶯看來,你現(xiàn)在可能還未醒酒,這件事一定要調(diào)查清楚,免得留下后患。”
九明行擺手,厚著臉皮道:“沒有什么可值得調(diào)查的,我就是看上她了,我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兄長!你實在是糊涂!”
九毅行臉色已經(jīng)沉得不能再沉,他痛心疾首的甩了下袖子,怒氣壓在心頭。
九明行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聽到他的話,不以為意的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我今天只不過是喝了點酒,稍微猴急了一些,我承認是我行事荒唐了點。”
“大哥!”九毅行不可思議的驚呼一聲,痛斥道:“鶯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還在這里,你說的這是什么話!”
“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反正她馬上就要嫁人了,也該了解一下風月之事了,不然嫁過去怎么伺候太子爺?”
九明行說到這里,忽然笑了一下,撇了撇嘴道:“對了,我差點兒忘了,太子身體有疾,鶯鶯就是想伺候,可能也伺候不了。”
他說完之后,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看起來一臉猥瑣。
九毅行面色猛沉,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沖上去一把攥住他的衣領(lǐng),上去就給了他一拳。
九毅行的拳頭極猛,九明行瞬間就被打懵了,痛的尖叫一聲,九毅行剛才雖然對他動手,卻是在不知道他是誰的情況下,現(xiàn)在明知是他,竟然打得更猛,他瞬間就愣住了,這還是九毅行長這么大,第一次對他動手。
九毅行拽著他的衣領(lǐng)使勁晃了晃,一雙虎目圓瞪,咬牙切齒的厲聲道:“九明行!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太子是君!鶯鶯是你親侄女!你還是人嗎?”
九毅行面對兄長,第一次這么憤怒,第一次忍無可忍的怒吼,九明行剛才說的那些話,像針一樣扎在他的心里,九明行對他的女兒沒有一絲尊重,也沒有一絲心疼,有的只有幸災(zāi)樂禍!
九明行酒意上頭,本來就沖動,他心里對兩個女兒的事還心中有氣,現(xiàn)在竟然被九毅行打了,怒發(fā)沖冠,說話越發(fā)的沒有分寸。
他不但不悔改,反而握住九毅行的胳膊,胡攪蠻纏起來,對著那群護衛(wèi)、小廝和丫鬟大聲喊道:“打人了!九將軍目中無人,現(xiàn)在在家里連兄長都打!要出人命啦!大名鼎鼎的九將軍打兄長了!”
九毅行愣了愣,不自覺松開手,他驚訝的看著九明行,一瞬間覺得眼前的兄長極為陌生。
九明行年少的時候確實潑皮無賴,但是自從繼承了爵位,這些年在京城里怎么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這般胡鬧。
九毅行以為他早就已經(jīng)悔改,沒想到其實他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個不講道理、胡攪蠻纏的混人。
九明行看九毅行松開手,越發(fā)的得意洋洋,得寸進尺的挺著腰,把他剛才被揍的那張臉往九毅行的眼前湊,用胸膛一下一下的撞著九毅行。
他一邊撞一邊指責道:“九毅行,你是不是以為你當了將軍,就可以不把我這個兄長看在眼里!”
“你不但把我的兩個女兒留在外人府里受罰,還令我丟盡了顏面!你回府之后,竟然還派了護衛(wèi)守在鶯鶯的門口,你這是什么意思!你防著誰呢?你女兒不過就是落了一次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大不了?”
“現(xiàn)在我想尋歡作樂,你竟然也要來壞了我的好事,你究竟是何居心?為什么回來之后處處找我麻煩?你是想來顯示你的官威,還是覺得這九府由你說了算了!九毅行,我告訴你!你最好別癡心妄想,也永遠別想爬到我頭上來!”
……
九毅行被逼的連連后退,他目光詫異的盯著九明行,心里震驚又悲哀,他從來不知道九明行對他的怨言竟然這樣多。
他這些年來對兄長恭敬有加,從來不跟九明行不分你我,他的東西就是九明行的東西,九明行想要的,他沒有不給的,就連府中的大小事,也向來都是先問過九明行再做定奪。
他已經(jīng)給與九明行他最大的尊重,卻沒想到九明行竟然一直以來是這樣看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