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男朋友?
謝喬眼里出現(xiàn)茫然,虞先生什么時候成為他男朋友了, 見到謝喬的反應(yīng), 藍(lán)蒙識趣地離開了,離開前他拍了拍謝喬的肩膀:“有事可以找我。”
謝喬慢半拍地“嗯”了聲。
望著藍(lán)蒙放在謝喬肩上的手, 巨蛇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藍(lán)蒙不禁打了個冷顫, 趕緊放下手往外走, 以為是停車場氣溫太低了。
謝喬坐上車, 沒有把心里的疑惑問出口, 走到家門邊,他才開口問:“虞先生,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不是。”
虞寒生停下腳步,仿佛是在尋找更精確的形容。
謝喬松了口氣, 但還沒徹底放松又聽見虞先生說了句:“下個月就結(jié)婚了。”
巨蛇斂了斂眸,他打開手機,翻看人類社會的日歷, 每一個日期他都做了細(xì)細(xì)的批注。
“所以是未婚夫。”
虞寒生的尾音難得一見地上揚, 薄薄的唇線抿了抿。
聽到最后三個字,謝喬震住了, 虞先生還記著結(jié)婚這事嗎?他自己都快忘了。
他小心翼翼斟酌著措辭:“可我覺得沒必要結(jié)婚, 其他城市戶口也不錯,比如柳陰,交通發(fā)達(dá),房價也不高。”
他的重點落到了房價上, 邊城當(dāng)然很好,已然是北方新經(jīng)濟中心。
可他仔細(xì)想了想,一套一居室的郊區(qū)房就要兩百萬,生存壓力太大,在邊城落戶沒必要,真沒必要,只是圖個面子好看而已。
然而虞寒生臉色愈發(fā)冰冷,他心里啪嗒啪嗒敲著小鼓,想了半天也沒想通是哪句話惹了虞先生不開心,苦思冥想后終于恍然大悟。
虞氏集團(tuán)就是房產(chǎn)起家,他說房價高不就在暗指房企哄抬地價嗎?
因而他迅速改口:“房價還是次之,結(jié)婚不是要相互喜歡才行嗎?”
他沒喜歡過人,大概這輩子也不會喜歡上誰,可虞先生和他不一樣,會遇上喜歡的人,會和喜歡的人結(jié)婚。
想到這兒,他忽然垂下了頭。
然而緊接著,他下巴被抬起,被迫仰長脖頸,目光與面前人直直地平視。
虞寒生黑白分明的眼眸注視著他,向來淡漠的語氣帶著的執(zhí)拗:“你說過喜歡我。”
“在收容處的時候。”
謝喬費勁地回憶,慢慢開口:“是朋友的喜歡,我一直當(dāng)虞先生是很尊敬的朋友。”
“你也沒有拒絕成為我的伴侶。”虞寒生冷清的嗓音沾染上濃重的情緒,既像在說服謝喬,也想在說服自己。
伴侶?
垂耳兔懵了一陣,遲疑地問:“難道不是工作伴侶嗎?”
他想到一個可能,腦海里的畫面忽然具象化起來,虞先生一直以來的行為也有了解釋,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委婉:“虞先生,你該不會誤會了什么吧?”
“如果讓你誤會了,我給你道個歉。”
“好嗎?”
空氣里是長久的沉默。
他望見虞寒生背對著光,面容隱藏著黑暗里,垂著眸,看不清楚神情,他從沒見過虞先生這么冷漠的樣子。
記憶中的虞先生是高傲的,不會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失態(tài),仿佛習(xí)慣獨自舔舐傷口。
他剛想開口打破沉默,可下一秒——
虞寒生埋首在他白皙的脖頸間,在他脆弱敏感的頸間皮膚處重重地咬了一口,滲出了血跡,流淌到鎖骨。
謝喬緊咬著唇,沒有叫出聲,只是因為疼痛額上滲出細(xì)密的汗水。
越咬越深……
就在他差點懷疑自己會就此死去時,虞寒生放開了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在留下的深深咬痕上舔了舔,如同是撫慰。
他敏感地顫了顫,意識也逐漸變得不清醒,他聽到面前人嗓音格外冰冷,一字一句地開口:“我真想吃掉你。”
謝喬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望見謝喬的反應(yīng),虞寒生掀下了漆黑的眼簾,睫毛細(xì)微地顫了顫,語氣仍然高傲,唇邊還沾著鮮血:“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
“從來都是。”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捏緊手機,手機驟然間化為烏有,哪怕熄滅的屏幕還停在巨蛇認(rèn)真挑選的結(jié)婚日期上。
謝喬怔住了,望著虞寒生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什么,他的心臟驀地一抽。
夜晚,南方防線。
這注定是個無眠之夜,725團(tuán)首先實驗出消滅尸倀尸身產(chǎn)生的灰霧可以縮小灰霧覆蓋面積。
現(xiàn)有技術(shù)無法從根本上消滅灰霧,只能困住尸倀化為的灰霧通過國際艦隊拋置在太空墳場。
“發(fā)帖人找到了嗎?”
軍官記起來了那個帖子。
“找到了。”下屬吞吞吐吐說道。
“說話不要吞吞吐吐。”軍官皺了皺眉,“是什么人?”
他猜想多半是灰霧領(lǐng)域的外國專家,在網(wǎng)上發(fā)帖明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這就有點難辦了。
“演員。”
下屬硬著頭皮開口。
演員?
軍官愣了好幾秒,眼里閃過一抹失望,他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他又問了句:“那學(xué)歷呢?”
“沒有文憑,剛從山里出來的一只垂耳兔精,在邊城警局登記過,躲過了尸倀三次襲擊。”下屬小心翼翼地回答。
聽到最后一句話,軍官若有所思地開口:“你向上面申請下,派個人去接觸吧。”
軍官又補充了一句:“別嚇著他,他這一族膽子都有點小。”
“是,長官。”
下屬敬了個軍禮。
而此刻的謝喬躺在床上,他化為了原型,毛茸茸的一團(tuán)縮在被窩里。
作為一只成年垂耳兔,他的原型只比垂耳兔幼崽大一點,養(yǎng)父說他是小時候營養(yǎng)不良,從來見過那么瘦小的一只垂耳兔,差點擔(dān)心養(yǎng)不活。
他沒有開燈,房間一片黑暗,他突然想到了小時候呆的孤兒院,也是待在這樣黑的一間屋子。
因為要節(jié)省電費,晚上不會開燈,他膽子小害怕極了,可身邊沒有任何人。
他不想回到孤兒院。
所以每到一個家庭,他便努力表現(xiàn)自己,小心翼翼地不敢犯錯,犯了錯意味著會被退回孤兒院。
——像是一件任人擺布的物品。
可還是被退回去了。
三次。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或許是他身體差,或許是家里有了別的孩子……明明之前說喜歡他的人,到最后還是拋棄了他。
他很早便明白,喜歡是有期限的。
謝喬盯著黑暗里的天花板,不會有人一直喜歡他,哪怕是虞先生也會覺得他冷漠吧。
他自己也覺得冷漠,哪怕后來的養(yǎng)父對他再好,他也隱藏了真實的自己。
虞先生值得更好的人。
那個人不是他。
謝喬閉上了眼。
他卻許久未見地失眠了。
他不斷地想,虞先生這個時候在干什么呢?
李澤加班回到家已經(jīng)是凌晨了,他躺上床戴上眼罩沒多久,就被一個電話叫起來了。
——是虞寒生辦公室的電話。
他趕緊坐起來,以為出什么事了,沒想到聽到電話里虞寒生漠然地開口:“補張手機卡。”
“原來那個呢?”
李澤狐疑地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條九頭蛇什么小事都找他。
“碎了。”
巨蛇面無表情地說道。
“現(xiàn)在手機還有會碎的嗎?”李澤記不清虞巨蛇的手機牌子了,可因為灰霧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世面上的手機都是三防機,技術(shù)升級都是往安全方向靠,輕易不會碎。
“要新的嗎?”
李澤問了句。
“原來的。”
虞寒生斂了斂眸。
李澤也不意外,這也正常,換了新號以前的客戶打不通電話,一個號便會用很久。
“現(xiàn)在太晚了,業(yè)務(wù)辦理還都沒開始,等明天吧。”李澤打了一個哈欠。
“現(xiàn)在。”
巨蛇冷冷地開口。
李澤:…………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不知道虞寒生在等誰的電話,像怕沒接到,連白天營業(yè)廳開門也等不了。
他只能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電腦折騰了快兩小時,給那頭九頭蛇弄了張?zhí)摂M電話卡。
這下巨蛇終于沒打電話過來了,他安心地睡下了。
可辦公室里的巨蛇盯著電腦上的虛擬手機界面看,等了很久,那個人也沒有給他打電話。
他垂下了眸,合上電腦。
謝喬望著枕頭邊的手機,他化成人形,劃開手機屏幕,在虞寒生的號碼上頓了頓。
虞先生一定不想聽見他的聲音吧。
他切掉頁面,沒撥通電話,而是發(fā)了條微博。
【謝喬】失眠了
雖然是凌晨兩點,可還是有不少粉絲回復(fù)。
【胡蘿卜】喝杯熱牛奶吧
【花椰菜】要好好休息啊qwq
【花青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他回復(fù)了兩條粉絲的話,正準(zhǔn)備關(guān)上手機時,忽然收到了一條粉絲私信。
【謝喬官方后援會】睡不著?
謝喬有點受寵若驚,雖然這個粉絲頂著官方后援會的名氣,但對他一直很冷淡,沒想到會主動關(guān)心自己。
他回復(fù)了一句。
【謝喬】有點
這名粉絲又發(fā)來一條消息。
【謝喬官方后援會】為什么睡不著
謝喬猶豫了會兒,他斟酌著回答。
【謝喬】一個朋友很生氣,我不知道怎么和他道歉,也不知道送什么禮物讓他開心
過了一陣,他收到了回復(fù)。
【謝喬官方后援會】送了也沒用
謝喬:果然還是他熟悉的后援會
他覺得說得也有道理,他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謝喬】那我還是不送了吧
他正準(zhǔn)備關(guān)掉手機時,沒想到又收到了一條回復(fù)。
【謝喬官方后援會】要
謝喬:…………
第二天,謝喬起了一個大早,去菜市場花大價錢買了一袋活蹦亂跳的蝦,到廚房煮了一鍋鮮蝦粥。
尼尼和小石頭昨晚熬夜看動漫去了,現(xiàn)在還沒起,他便把粥都裝在了一個食盒里,準(zhǔn)備去公司讓方和帶給虞先生。
他前兩天聽方和說虞氏今年在開拓海外業(yè)務(wù),不光一線員工連虞先生也忙到很晚,喝點粥能養(yǎng)養(yǎng)胃。
只不過他剛剛打開門,手機就想了。
——是藍(lán)蒙打開的。
他騰出一只手接通手機:“藍(lán)前輩,請問有什么事嗎?”
“后天不是要進(jìn)組拍戲了嗎,今天邊城有表演探討會,挺多老前輩也會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參加?”
謝喬低頭望了眼手上的食盒,沒說話。
沒聽見謝喬的答復(fù),藍(lán)蒙以過來人的語氣循循教誨:“喬喬,演員演技最重要,其他都是虛的,吃青春飯和吃一輩子飯的區(qū)別。”
“謝謝藍(lán)前輩了,我愿意參加。”話都說這份上了,謝喬點了點頭,他沒去過類似研討會,自己也想去看看。
“我開了車,發(fā)我地址我來接你吧。”
“謝謝藍(lán)前輩了。”謝喬掛斷電話前,又問了句,“不過去之前,你能送我去公司一趟嗎?我有重要的事要辦。”
而小區(qū)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車。
車上的李澤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趴在方向盤上不斷打著哈欠。
也不知道身邊這條蛇怎么了,一大早就讓他開車到小區(qū)門外等,連司機都沒上班。
虞寒生在后座看著文件,時不時抬頭往小區(qū)門口望。
“那車不錯啊。”
忽然李澤清醒了:“上次看中了沒買,現(xiàn)在想買都沒地方買了。”
雖然和虞寒生收藏的車不能比,可也是千萬級的豪車了,沒想到能在小區(qū)門口看到。
虞寒生沒理會李澤的話,低頭看著資料。
可他聽到李澤下一句話時,他翻著資料的手停住了,整個人散發(fā)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zhì)。
“謝喬怎么上了那輛車啊。”李澤納悶地開口,“那人我看著有點眼熟,長得和藍(lán)蒙有點像。”
虞寒生冷冷地朝前面那輛車看了一眼。
“走吧。”
藍(lán)蒙對著司機說道。
司機熟練地拉開手剎,可過了會兒,他啟動車輛毫無反應(yīng),司機下車打開車蓋看了看,歉疚地開口。
“藍(lán)先生不好意思,這車突然壞了,我也檢查不出來什么,要不要請專人看看?”
藍(lán)蒙皺了皺眉:“不用了,幫我安排另一輛車吧。”
藍(lán)蒙轉(zhuǎn)頭對謝喬說:“耽誤你時間了。”
“沒事兒。”謝喬搖了搖頭,想了想說道,“不過我現(xiàn)在得去公司一趟,要不前輩把地址發(fā)我,我自己去吧。”
“那行。”藍(lán)蒙打開了手機,給謝喬發(fā)了一個位置。
“不知道怎么感謝前輩。”
謝喬下了車。
“你有空的時候請我去家里吃頓飯就好。”藍(lán)蒙認(rèn)真地回答,“上次做的野菜餃子我還沒吃就被他們吃完了,我還想吃吃是什么味道。”
謝喬:“…………好。”
他關(guān)上車門,向公司的方向走去。
望見青年下了車,巨蛇斂了斂眸:“可以去公司了。”
李澤疑惑地看向謝喬,不明白謝喬為什么又下了車,直到他開車經(jīng)過那輛車,聽司機在報告車莫名壞了,他頓時明白過來了。
這是人能干出的事?
不對,這條蛇本來也不是人。
李澤嘆了口氣,將車開到公司。
謝喬到公司時方和還沒來,公司其他人他也不熟,他走到電梯門口,沒有立即進(jìn)去,而是猶豫地?fù)芡擞莺碾娫挕?br/>
他本來以為虞先生會直接掛電話,沒想到虞先生居然接了,速度快得他都愣了會兒,連想說的話也沒準(zhǔn)備好。
沉默幾秒。
謝喬莫名心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說:“虞先生,我給你煮了粥,你……要不要吃點?”
電話那邊沒有說話,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氣開口:“我知道這和你為我做的比起來不算什么,但我會慢慢還,如果你不想我出現(xiàn)在你面前,我會放到門邊,以后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只是希望不要讓你感到困擾。”
謝喬捏緊了手機,緊得骨節(jié)發(fā)白,青色的血管在手腕上若隱若現(xiàn),眼下顯露著淡淡的疲憊。
終于,虞寒生開口了。
“謝喬,你不欠我。”
緊接著,電話便被掛斷了。
謝喬立在原地,捏緊了手里的食盒,他格外緩慢地把食盒放在了辦公室門邊,垂著頭離開了。
他走后,李澤打開辦公室的門,看見了門邊的食盒,拎著保溫盒走回辦公室:“虞總,這怎么辦?”
虞寒生無動于衷地敲打著鍵盤,連看也沒看一眼,似乎沒放在心上。
雖然李澤不知道虞寒生和謝喬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可他敏銳地看出虞寒生臉色不好,隱隱泛著怒意,他知趣地問了句:“您不想吃的話,那我吃了吧。”
聞著就很好吃。
他正要拎著食盒出去,卻聽見身后的人冰涼地說道:“沒說不吃。”
李澤:…………
他只能忍住美食的誘惑,把食盒留在了辦公桌上,自己打開手機看外賣。
巨蛇盯著那食盒看了許久,最終打開食盒。
他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垂下眸,將青年煮的粥一口、一口全吃完了。
——看不出情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