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李澤吃力地抬高手指了指掉在地上的背包:“里面有條線和一個充電寶。”
他估摸著巨蛇不認(rèn)識充電寶,描述得詳細(xì)了一點:“扁扁的長方體,四角圓圓的,摸起來滑溜溜的。”
虞寒生拿過背包,聽了一遍他的描述,根據(jù)接口的位置準(zhǔn)確地找到了數(shù)據(jù)線和充電寶。
躺在地上的李澤欣慰地咳出一口血:“連上后手機(jī)就可以充電了。”所以他可不可以有個全尸。
高傲的巨蛇是不會說謝謝的,沒理會李澤的死活,連看也沒看一眼,只是記下了這個新詞,原來這個盒子叫手機(jī)。
連上線——
屏幕驟然亮了。
充電中
鮮血淋漓的尸骸里,虞寒生按住開關(guān),再次試著打開手機(jī),這次終于打開了。
依然是那個房間。
您的伴侶已被樹妖包圍
他使用了盤子作為武器攻擊
樹妖愣了一下,用枝葉打了他一下
他陷入重傷狀態(tài)
黑暗的地底又亮起一抹微光,看著屏幕里倒在地上的小垂耳兔,虞寒生斂下了漆黑的眼眸,鴉羽般的長睫毛隨之輕顫了顫。
垂耳兔青年躺在地上徐徐危矣,巴掌大的精靈扒拉著欄桿,焦急地看著青年的傷勢,恨不得沖出去。
“我不是故意的。”
被玩家評為新人殺手的樹妖坐在地上,它的軀干都是由黑色的枝丫樹葉組成的,沒什么底氣地開口:“他先打我的,我就是……條件反射。”
如果是其他人他早就用堅韌的藤條纏死了,可尼尼似乎喜歡這個收容員,警告他不要傷人,他才輕輕地拍了一下。
沒想到快拍死了。
樹妖自己都呆住了。
精靈沒有和他說話。
樹妖小心翼翼地問向它:“等他醒來,我給他道歉好不好?”
尼尼看著慢慢失去生機(jī)的青年,緩慢地低下頭。
不會了。
不會醒過來了。
它再也等不到明天的食物了。
一滴綠色的眼淚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悄然長出了一顆才發(fā)芽的植物。
黑潮慢慢散去,樹妖把拍打過謝喬的樹枝折斷,擱在了謝喬身側(cè),吃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時間到了,我得走了。”
它一步步向黑暗深處走去,走得異常緩慢,直到黑潮徹底消散,樹妖也消失不見。
謝喬感覺有一只男人的手抬起了自己的下巴,他下意識想掙脫,可那只手卻沒放開,把什么東西喂進(jìn)來了。
他被迫吞下去,渙散的意識好像也沒那么模糊了,他費力地抬了抬眼皮,收容處的畫面出現(xiàn)在他眼里。
一只灰頭土面的精靈守著自己掉眼淚,精靈所在的隔間長滿了綠色的植物,就像一座綠色的小屋。
他竟然得救了。
他還以為自己沒法從樹妖劇烈的攻擊中活下來。
他想起喂他吃藥的那只手,是那個s救了他嗎?他望向空無一人的盡頭。
屏幕外。
您成功給您的伴侶喂藥,唔,或許您的動作可以溫柔一點
您的伴侶從昏迷中醒來
他脫離了重傷狀態(tài)
虞寒生一直看到最后一行文字,緊握著手機(jī)的手才放開。
他斂下眼。
兔子可真脆弱。
謝喬望著哭得臟兮兮的精靈問:“你怎么哭了?”
精靈聽到他的話,不敢置信般長大了嘴,小小的身體顫抖著,最后背對著他,藏進(jìn)了角落里。
應(yīng)該是他看錯了。
謝喬從地上站起來,擔(dān)心樹妖再次襲來,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幸好離開收容處的門能打開了。
他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回到家打開冰箱,從袋子里取出一根胡蘿卜。
不對勁。
很不對勁。
他數(shù)了數(shù)胡蘿卜的個數(shù)。
一、
二、
……
十二。
明明上次吃的時候只剩五根,怎么還越吃越多了呢,謝喬一時間納悶極了。
不過胡蘿卜只是小事,他吃完兩根胡蘿卜后,打開手機(jī),開始認(rèn)真地撰寫短信。
——您好,是您又一次救了我嗎?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對了,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您的身份?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忽略我的請求
他忐忑地發(fā)給了s先生。
卻沒能得到回應(yīng)。
還是太冒昧了吧。
這位s先生或許是有難言之隱,或許并不想和自己認(rèn)識。
小垂耳兔嘆了口氣,關(guān)掉了手機(jī)。
虞寒生看了很久的屏幕。
“怎么回復(fù)消息?”
他冰冷地問向地上的人類。
回消息??
李澤咽了咽喉嚨,他已經(jīng)看清楚了,這條九頭蛇沒有咬死自己的原因是因為自己還有那么一點用處。
如果自己沒了用處,它會毫不猶豫地咬死自己。
他飛快地點頭:“我會!”
李澤參加行動前做好了為人類犧牲的準(zhǔn)備,他怎么也沒想到,他會當(dāng)一名老師,還是九頭蛇的老師。
大概……算老師吧?
雖然巨蛇看他的眼神和看尸體沒什么兩樣,他還是顫著聲音講解:“我們?nèi)祟愐话闶褂幂斎敕ǎ匆艨傇撝腊桑俊?br/>
虞寒生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看來是不會了。
李澤迅速改口:“…………拼音特別難,國外都沒幾個會的,但您肯定沒問題。”
他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指望巨蛇能快速掌握,畢竟一條古董蛇能說中文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沒想到巨蛇的記憶力驚人,他只說了一遍就全部記住了。
他的冷汗混著血液打濕了后背,這條蛇比他想得還要聰明。
可他沒有再拿起武|器的力氣,連勇氣也沒了。
在巨蛇不帶任何溫度的注視下,只能壓下驚悸繼續(xù)教授。
“韻母分為單韻母和復(fù)韻母,單韻母是a、o、e、i、u、v……”
他心情復(fù)雜地教會了巨蛇如何拼音,以及使用拼音輸入法,說實話,他現(xiàn)在特別擔(dān)心這條蛇想搞網(wǎng)戀。
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沒有。
要是小姑娘答應(yīng)見面的話,可不是見光死的問題,這得活活嚇?biāo)馈?br/>
虞寒生扔給了李澤一個背包。
李澤沒再腦補血腥愛情故事,受寵若驚地接過背包,翻出里面的壓縮餅干,他這是……收到了打賞嗎?
虞寒生不再看他,而是打開了手機(jī)。
賬戶上只剩了6個金幣。
您確定要向您的伴侶發(fā)送消息?
他斂了斂眸,選擇了確定。
于是,剛學(xué)會拼音輸入法的巨蛇謹(jǐn)慎地觸摸著出現(xiàn)的鍵盤,他的動作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打著自己的名字。
虞、
寒、
生。
他出生在寒冷的地底,從未見過太陽。
謝喬想把露臺種的植物挪到收容處里去,因為他發(fā)現(xiàn)收容處里的植物長得好極了,雖然都是他沒見過的植物。
他實在不想每天吃胡蘿卜了。
并且,一想到胡蘿卜還會在冰箱里偷偷生長,他更不想吃了。
第二天,他冒著被樹妖攻擊的風(fēng)險,抱著一盆空心菜征求精靈的意見,精靈還是背朝他坐著,沒說話。
不過當(dāng)他把那盆空心菜放到離門口最近的位置時,精靈脆生生開口了:“要離我近一點才可以。”
謝喬明白了,難怪這里能長出植物,原來是因為精靈在這里人工進(jìn)行光合作用。
挺辛苦的。
他忙說了句謝謝,把露臺里的植物搬了一半到精靈的隔間前,精靈一言不發(fā)地坐得離他的植物們近了點。
謝喬感覺今天精靈心情不錯,正想詢問收容報告內(nèi)容時,他的手機(jī)突然震動了,他立刻把花盆放到地上,打開手機(jī)——
是s先生發(fā)來的回復(fù)。
距離他發(fā)出短信的時間,過了整整一天。
——虞寒生。
很好聽的名字。
不過謝喬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個名字,還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小垂耳兔見虞先生并不排斥和自己交流,斟酌著又問了一句。
——虞先生你好!我叫謝喬,是收容處新來的員工,我能知道您是什么人嗎?
他把這條消息發(fā)過去,突然覺得他的語氣涉及輕微的種族歧視,剛想發(fā)“不是人也沒關(guān)系我也不是人”時——
收到了虞寒生回復(fù)。
他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只有簡單的三個字。
——你伴侶。
我是你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