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傒囊(1)
柳公子沉默許久,問:“楊老板就是瓦片?”</br> “是。”鳥答道,“這廝竟找了高手改頭換面。我們五年前自外省歸來,落腳于司府,在洛陽這些年也從興祥齋門前經(jīng)過好些回,遠(yuǎn)遠(yuǎn)與那廝倒也照過幾面,竟都沒認(rèn)出他來?!?lt;/br> “他若改了容貌,瘸腿卻是改不了的吧。”柳公子皺眉,“你們?nèi)绾握J(rèn)出他來?”</br> “虧得苗管家買了那假花瓶?!兵B冷冷一笑,“四十年前,他做的第一個(gè)仿冒古物的假貨花瓶就是這模樣,當(dāng)初還頗為得意,說以朱砂與琉璃相配只有他能想得出。當(dāng)天老張便去了興祥齋,在離他最近的地方觀察一番,發(fā)覺此人除了容貌與瓦片不似之外,不論身形還是說話的語氣,以及那條瘸了的右腿,哪里都是當(dāng)年的瓦片。但是,為了不冤枉無辜,老張花了近半年時(shí)間暗地調(diào)查楊老板的一切底細(xì),最終他幾乎肯定這個(gè)楊老板就是銷聲匿跡的瓦片。”</br> “幾乎肯定?”柳公子撇撇嘴,“那就是說老張還是有一點(diǎn)不肯定,這樣還是把人給殺了?”</br> “幾天前的夜里,我們?nèi)チ藯罾习宓募?,打暈了他的家人與護(hù)院?!兵B慢吞吞地說著。</br> 在那個(gè)無星無月的深夜里,楊老板一頭冷汗地看著站在自己臥房里的老張。叫人不應(yīng)之后,他邊擦汗邊說:“這位老英雄,你看上我家什么寶貝盡管拿去,我必不報(bào)官,只求你留我一條性命?!?lt;/br> 老張沒說話,點(diǎn)亮桌上的油燈,坐下來,靜靜看著楊老板的臉。</br> 楊老板被看得發(fā)毛,又道:“若這些都看不上,我密室中還有好東西?!?lt;/br> “你到現(xiàn)在也留著挖密室的習(xí)慣啊?!崩蠌埿α诵Γ案牧嗣?,改了容貌,可你還是老樣子啊,瓦片。”</br> 楊老板的臉色頓如死灰,豆大的冷汗簌簌而下。</br> “你你……”他顫抖著指著老張,又下意識地起身湊近他,看了許久才遲疑著道,“你是……小天?你還活著?”</br> “你當(dāng)年就那么害怕?連回去山上看一看,確認(rèn)一下我倆是不是全死了都不敢?”老張微笑。</br> “不不,小天你誤會了!”他腳一軟,“撲通”一聲跪在老張面前,“我從沒想過要害你,更加不想讓你死。我們是兄弟??!”</br> “阿龍就不是兄弟了?”老張的笑容漸漸消失,“當(dāng)年是誰把半死的你救下來,是誰自己餓著肚子也把饅頭分你,是誰一路上照顧著不讓人欺負(fù)你?”</br> “我也沒想過要阿龍死……”他突然老淚縱橫,“我就是生氣,明明我們可以過上好日子,他偏偏死腦筋。而且……”他突然恨恨地指著自己的右腿,“我這條殘腿是拜他所賜,他對我下重手時(shí)就沒想過我也是他兄弟?他不接受的東西就該是我的死罪?我告訴你,從我的腿毀了的那天起,我就發(fā)誓有一天要讓阿龍徹底離開我,我不能再讓這個(gè)人來掌握我的人生?!?lt;/br> “僅僅是這個(gè)原因?”老張起身,俯瞰著這個(gè)闊別幾十年的故人,“我分明聽說當(dāng)年在密道出口伏擊我們的那幫人,是黑水派的,他們家的余黨說,他們老大曾私下找過你,許了你不少好處,只要你肯幫忙除掉阿龍。”</br> “不不,小天你誤會了,沒有的事!我……”他急忙辯解。</br> “刷”的一道寒光閃過,冰涼的刀刃瞬間抵住了他的脖子。</br> “我找了你四十年?!崩蠌埨淅涞?,“你知我的性子,從不冤枉任何人。”</br> 房間里頓時(sh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br> 不知過去多久,他突然咬牙道:“是!都是我干的!黑水派給了我一箱黃金,我沒有理由拒絕。何況再跟著他混下去,我們早晚性命不保。不如老早散了了事。小天,你既尋來了,要?dú)⒁獎庪S你便,只是不要傷我家人?!?lt;/br> 老張看了他許久,眼睛漸漸紅起來:“瓦片,我們是沒有血緣的親兄弟啊。”</br> 他攥了攥拳頭,一言不發(fā)。</br> 刀刃在他的脖子上劃出了血口子,細(xì)細(xì)的紅慢慢地淌下來。</br> 老張以為他會是自己殺的最后一個(gè)人,但最終,他的刀還是離開了這個(gè)他永遠(yuǎn)不能原諒的人。</br> “你自己去官府自首吧,把當(dāng)年如何殘害兄長的過往說出來,雖然已經(jīng)事隔四十年。我不殺你,不代表你無罪。”老張朝他伸出三個(gè)指頭,“三天,三天之后你不去投案,我再來跟你算賬?!?lt;/br> “好……我去投案?!彼闪丝跉?,整個(gè)人坐在地上,“可我已年過花甲,小天,你心地最是善良,忍心看我受牢獄之苦?”</br> “阿龍死時(shí),尚不到而立之年,你又如何忍心?!崩蠌堔D(zhuǎn)過身,再不想多看他一眼,“三天,說定了?!?lt;/br> “好……好……”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往自己的床邊走去,邊走邊苦笑著搖頭,“難怪這些日子我總夢到從前,夢到我們在山里習(xí)武,夢到師父罰我們舉水缸……小天,我也不好受啊?!?lt;/br> 話音未落,他突然自枕下抽出一根銅管,放到唇邊對準(zhǔn)老張的背心用力一吹,一根袖珍的毒鏢應(yīng)聲而出。</br> 老張身子一側(cè),毒鏢狠狠扎進(jìn)了他前面的門框里。</br> 曾經(jīng)的瓦片,現(xiàn)在的楊老板,終于在這一刻徹底并永遠(yuǎn)失去了說話的權(quán)利。</br> 屬于阿龍的那把菜刀,像最快的一陣風(fēng),刮過了他的脖子。</br> 一顆死不悔改的頭顱終于落了地。</br> 老張愣了愣,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過去拾起菜刀,擦干凈上頭的血跡,最后看了看地上那個(gè)死不瞑目的人,嘆息:“以后世上就剩我一人了?!?lt;/br> 柳公子聽罷,直言:“那么究竟殺人的是你,還是老張?”</br> “有區(qū)別么?”鳥抖了抖身子。</br> “有啊,算在老張頭上的話,官府早晚要來拿他的,我可聽說此案已經(jīng)被列為大案,官府不抓到兇手不會罷休?!绷悠鹕?,看了看窗外依然深沉的夜色,“你們要么趕緊跑路,要么就拼運(yùn)氣看幾時(shí)被抓走?!?lt;/br> 鳥歪著腦袋看著柳公子:“你好像在為我們擔(dān)心?”</br> “不不,我只是受不了砍過人頭的刀天天在廚房里晃悠。”柳公子認(rèn)真道,“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嗎?”</br> 鳥突然咧嘴一笑:“你就是在擔(dān)心我們?!?lt;/br> “不要太自作多情,小妖怪。”柳公子轉(zhuǎn)身在廚房里亂翻一氣,最后找了一個(gè)冷饅頭叼在嘴里,沖它擺擺手后,朝廚房門口走去。</br> “你是什么妖怪呀?”鳥喊住他。</br> 他一回頭,吐出饅頭,“嘶”一下露出銳利的蛇牙:“反正是能吃了你的妖怪?!?lt;/br> “你是狼?”鳥瞪大眼睛。</br> “狼牙哪有我的蛇牙這么漂亮!”柳公子脫口而出。</br> “哦,原來你是蛇妖!”鳥高興地說,“能在廚房里認(rèn)識你我很榮幸啊。你不知道,我有好多年沒有這么順暢地跟別人說過話了。一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gè)可以讓我放心說話的家伙呢?!?lt;/br> “不不,就當(dāng)你從沒遇到過我吧。如果不是餓昏了頭,我怎可能花這么多時(shí)間聽你說這么長的故事。我對別人的事一貫沒有興趣。你們好自為之吧?!彼D(zhuǎn)身要走,突然又停住,“等等,四十年前阿龍就死了,那你早該脫離這把菜刀重獲自由才對??!”</br> 他回頭,鳥還是站在案臺上,蠢蠢地歪著腦袋:“是啊,我老早就可以離開了?!彼D了頓,又道,“可我總是忘不了跟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他們的青春,所有的悲歡苦樂,好像也變成了我的。我想守著,雖然我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在守著什么。”</br> 柳公子沉默片刻,道:“那你就繼續(xù)當(dāng)一把菜刀吧。這樣老張起碼還有一把刀在身邊。”</br> “好啊。”鳥抬起頭,沖著他的背影道,“今晚的事,可別說出去啊?!?lt;/br> “我不認(rèn)識你,你也不認(rèn)識我。”柳公子揮揮手,“后會無期?!?lt;/br> 這世上多數(shù)的相遇都很容易,但不說再見的陪伴卻艱難許多,既然碰上了,以后還是在一起吧。</br> 柳公子這么想著,走出了廚房。</br> 然而剛一出去,就被一只手拖到一旁,另一只手捂上了他的嘴巴。</br> 桃夭鬼頭鬼腦地對他“噓”了一聲。</br> 他扯下她的手,惱怒道:“你半夜不睡覺跑這兒來干嗎?!”</br> “你不也出來偷吃!”桃夭朝廚房里努努嘴,“一只龍雀誒!”</br> “你想怎樣?”他警覺道。</br> 桃夭搓著手:“你不知道這種妖怪多值錢!抓來封進(jìn)兵器里,那就是難得的神器啊,能比平常的刀劍快出好多倍的速度哪!像我這種不會武功的人,若有龍雀刀在手,說不定武林盟主都能當(dāng)?shù)蒙线?!?lt;/br> “醒醒啊,天還沒亮呢。”柳公子瞪她一眼,“反正你對里頭的家伙死心吧,你要是對它動歪腦筋,我就去毀司狂瀾的容。”</br> 桃夭耷拉下眼皮:“為啥司狂瀾會出現(xiàn)在我們的對話里?”</br> “呵呵,每次你看到他都要流口水的鬼樣子,你以為我瞎嗎?”柳公子冷笑。</br> “那么明顯?”桃夭戳著手指,“我還以為我已經(jīng)很含蓄了呢。”</br> “走走走,回去睡覺。”</br> “我還沒找東西吃呢!”</br> “吃個(gè)屁,不知道晚上吃東西會長胖么?你已經(jīng)夠難看了,再長胖的話連我都會嫌棄你的!”</br> “那讓我再看一眼龍雀,這玩意兒數(shù)量已經(jīng)不多了?!?lt;/br> “不許看,就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br> 廚房外頭,桃夭硬被柳公子拖走了。</br> 司府里頭依然一片沉寂,睡在夢鄉(xiāng)里的人,沒有誰知道今晚的廚房里發(fā)生了什么事。</br> 三天之后,官府里來了人,沈大人親自到場,要緝拿司府的大廚,張?zhí)臁?lt;/br> 司狂瀾淡淡道:“司府中人,不是想拿便拿的?!?lt;/br> “二少爺,張?zhí)炷耸桥d祥齋一案中最大疑兇,還請二少爺不要為難我們?!鄙虼笕斯笆值馈?lt;/br> “并非我為難你們,只是那張?zhí)熳蛉找艳o工而去,我有助你之心,奈何無能為力。”司狂瀾微微側(cè)身,“沈大人若不相信,大可往我府中搜查。若我有半字虛假,甘愿隨您回府衙領(lǐng)罪?!?lt;/br> 沈大人皺眉想了半晌,點(diǎn)點(diǎn)頭:“好,既然二少爺這么說,以司府的地位與名號,我自然相信您絕無包庇之心,搜查就不必了,打擾了。”</br> 說罷,一行人悻悻離去。</br> 苗管家見狀,上前對司狂瀾道:“這倒奇了,這沈大人出了名的沈三慢,吃飯慢走路慢抓賊慢,怎的這次如此迅速,而且還言之鑿鑿找到我們家來。何況他與我們司府素?zé)o瓜葛,找茬他自然不敢,今日既敢登門,那必是掌握了鐵證。但是,怎么想都不像他們的作風(fēng)啊?!?lt;/br> 司狂瀾冷冷道:“動作迅速的或許根本不是沈大人?!?lt;/br> “您的意思是……沈大人背后有高人指點(diǎn)?”</br> 司狂瀾笑笑沒說話,坐下來拿起沒有翻完的兵書:“司靜淵那邊怎樣了,還在胡鬧沒有?”</br> “大少爺這兩天都特別老實(shí),正十分積極地讓丫鬟教他繡花……”</br> 司狂瀾咳嗽了兩聲,面不改色道:“好,讓他繡個(gè)夠?!?lt;/br> “是。”</br> 司狂瀾沒有對沈大人說謊,老張確實(shí)昨天一早就走了。</br> 柳公子可以作證,因?yàn)樗€去送了老張一程。</br> 城門外,老張讓他留步。</br> “準(zhǔn)備去哪里?”柳公子問。</br> “走到哪里是哪里吧,也許會去江南走走?!崩蠌垙膽牙锾统鲆粡埣垇?,“這次走得匆忙,說好要教你煮的幾個(gè)菜都來不及了。這是我寫下來的食譜,如何烹調(diào)各種細(xì)節(jié)都在上頭,你得空自己看看?!?lt;/br> 他接過來,明知故問:“怎么突然就走了?”</br> 老張一笑:“我若說我殺了人,遠(yuǎn)行是為了避禍,你可相信?”</br> “我信?!绷右残?,“那么只能祝你一路好運(yùn),永遠(yuǎn)別被抓到?!?lt;/br> “哈哈,好,承你貴言。”老張大笑,又從背簍里拿出一壺酒來,自己喝了一口后,遞給柳公子,“你我雖然相識不長,但我教你做菜,也算是有了師徒的情分。此一別不知何年再見,一口酒,就算圓滿了你我的緣分吧?!?lt;/br> 如果換了別人,柳公子一定會嫌棄地說誰要喝你喝過的酒。但今天他沒猶豫,接過酒壺就往嘴里倒了一大口。</br> 老張很高興,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以后在司府好好干,我看出來你是個(gè)聰明孩子,總有一天你會煮出世上最好的飯菜。”</br> 我可比你年紀(jì)大多了,誰才是孩子哪……柳公子心想著,但仍笑道:“也承你貴言?!?lt;/br> 老張離開時(shí),總算有一點(diǎn)陽光穿透了云層。</br>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是應(yīng)該喝口酒的。</br> 老張的酒很烈,他咂咂嘴,覺得唇舌之間現(xiàn)在還熱熱辣辣的。</br> 龍雀從背簍里探出頭來,對著他揮了揮翅膀,然后又成了那把菜刀,繼續(xù)陪那個(gè)已入暮年的老人天涯海角。</br> 他想起龍雀那晚說的話——可我總是忘不了跟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他們的青春,所有的悲歡苦樂,好像也變成了我的。我想守著。</br> 那就繼續(xù)守著吧,這樣的話,西出陽關(guān)還是有故人的。他笑笑,轉(zhuǎn)身往回走。</br> 關(guān)于龍雀,桃夭說百妖譜上是這樣講的:“西極有云,云后有龍雀,似鳥似風(fēng),傳為初風(fēng)之子。雖為妖,然性情和祥,喜游蕩。唯金銀鐵器可封之。兵刃得龍雀其內(nèi),可得如風(fēng)之速,名器也?!?lt;/br> 可惜《百妖譜》上沒有說世上還有一種甘愿放棄自由去陪伴一個(gè)糟老頭子的龍雀。</br> 柳公子深吸了口氣,加快了腳步,從今天開始,廚房就是他一個(gè)人的戰(zhàn)場啦!他一定要大展拳腳!等著瞧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