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人渠(2)
楔子</br> 這座城,似是鐵了心要將她留在這里。</br> *</br> “阿爹啊,傲骨平心護(hù)蒼生是什么意思呀,你為何總要我抄寫這句話?蒼生又是誰呀?”</br> “就是說做人哪,要心有正氣,不為富貴權(quán)勢低頭,遇到旁人有難,要盡力幫助,不讓他們被壞蛋欺負(fù)?!?lt;/br> “哦……就是如果有人欺負(fù)隔壁的小胖跟娟兒,我就要保護(hù)他們是吧?!?lt;/br> “嗯,是這個(gè)意思。你長大以后,會遇到更多的小胖跟娟兒,所以為了保護(hù)他們,你得好好吃飯睡覺,把身體養(yǎng)壯實(shí),努力練出一身好功夫。以后不光可以保護(hù)你的小伙伴,如果有人侵犯我們的國家,你還可以披甲上陣,殺敵衛(wèi)國。就像阿爹跟你講的那些英雄一樣,如果你能做到這句話,你也是英雄?!?lt;/br> “哦,是阿爹跟我講過的那些厲害的將軍嗎?”</br> “哈哈,是的,青竹長大后,說不定也會成為很厲害的大將軍!”</br> “青竹一定要當(dāng)大將軍!阿爹,我把這句話刻在木劍上,好不好?”</br> “嗯,小心拿刻刀,莫傷了手。”</br> “知道啦!”</br> 一筆一畫,在刻刀下笨拙而堅(jiān)韌地出現(xiàn),每刻一筆,他都在心里念一遍,與其說刻在了劍上,倒不如說是刻在了一顆年幼又干凈的心上,從此成為一個(gè)孩子在他剛剛開始的人生里,第一件想努力做到的事。</br> 再小心,手指還是受傷了,他吮了吮傷口,忍住沒哭,也沒有跟任何人說,小姑娘才哭鼻子呢,他可是要做一個(gè)傲骨平心護(hù)蒼生的大將軍的人呢!</br> 傲骨平心護(hù)蒼生……</br> 傲骨平心……</br> 護(hù)蒼生??</br> 此刻,他仍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呆呆地望著零星落雪的天空,慢慢抬起左手,刻劍時(shí)留在指頭上的傷口,早就沒有了。</br> “有些東西,不是你說不要就能不要的?!碧邑驳穆曇舯忍鞖膺€冷,“連這把劍都忘記的話,你如何當(dāng)?shù)昧俗o(hù)蒼生的大將軍?!?lt;/br> 他垂下手,沒有動彈的力氣,蒙在眼睛上的一層灰翳讓他像個(gè)死不瞑目的人。</br> “要得到一件東西,就得拿另一件去換?!彼従彽?,“我以為這是很公平的事,也以為完全可以拿這個(gè)道理說服自己?!?lt;/br> “拿霍青青,可能還有什么寶兒花兒,一整座城的性命,去換一座連將軍府的牌匾都不敢掛的將軍府?”桃夭看看四周,遺憾道,“怎么算都是段將軍虧了本啊?!?lt;/br> 他沉默,閉上眼:“也有我的命。我若不死守城門,縱是不被城中妖邪殺死,也會被治個(gè)欺君瀆職之罪,死無全尸。”</br> “為何鎖城放火?”桃夭還是好奇的。</br> “起初只是一些孩子身上冒出黑斑,不肯吃飯,天天號哭,沒幾天,大人們也不對勁了,好好的人漸漸變了模樣,渾身黑斑潰爛,形如惡鬼,最可怕的是他們神志不清,有的拿了剪刀就往自己身上插,有的瘋跑到高樓上一躍而下,還有的直接把自己悶死在水缸里,若有人去救,一旦觸碰到他們,救人者也是同樣下場,變成另一個(gè)一心尋死的怪物。當(dāng)下便有人說城中出了妖孽,毀人身軀亂人心智,要拿無數(shù)性命供其修煉?!彼Φ鼗貞?,每追回一個(gè)場面,他的心都往下墜一點(diǎn),“就在我們無計(jì)可施時(shí),狴犴司來了人,是誰呢……”他卡在那里,敲著腦袋想了很久都想不起,“為何我還是想不起那是誰的臉……但我確定是狴犴司的人,當(dāng)即便命我撤出所有兵士,關(guān)閉城門,那個(gè)人說……說‘不可令一人越界’,還說‘守得住城,便守得住段家血脈,守得住余生榮華’……是的,是這樣說的。”他的眼神散亂起來,兩手無意識地在雪地里亂抓了幾下,“我知道青青還在城中,好多我熟悉的人都還在城中……我想過不顧一切打開城門,就算里頭有妖孽橫行,那沒有被禍害到的人要怎么辦,我不放他們出來,他們要怎么辦??!我心如亂麻,手下兵士們也手足無措,我知道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沖出去推開那扇沉重的城門……但我終是沒有這么做,尤其在看到城中燃起大火時(shí),我徹底放棄了開門救人的念頭……”他怪異地笑出來,“我被打敗了。傲骨平心護(hù)蒼生……啊,我想起來了,在我隨爹娘遷居之前,去隔壁跟小胖他們道別,大家都舍不得我走,娟兒還哭著問我以后回不回來,我說我也想回來,但不知能不能回。于是小胖出了主意,說城中佛寺祈愿特別靈驗(yàn),要我?guī)弦患钕矚g的東西,說是將這心愛之物埋在廟里,就算是給菩薩爺爺送了禮,許的愿望就一定會實(shí)現(xiàn)。所以那天,我把這把木劍埋在了佛寺的庭院之中,也許下了將來必要回來的愿望??尚Φ氖?,等我回到這里時(shí),小胖已經(jīng)病故,娟兒也嫁去了外地。那把埋在廟里的木劍,我更是忘得一干二凈?!?lt;/br> 桃夭笑笑:“你回來,菩薩便是靈了。也難怪你的木劍能在短短時(shí)間里修成了嬰源,先受香火氣,后有血土蓋?!?lt;/br> 他慢慢坐起來,怔怔看著桃夭:“你總說的嬰源,究竟是什么?”</br> “剛不是告訴你了嗎。每個(gè)人都有過‘初心’,我們說的是一把木劍,可事實(shí)上卻是你在心思最純凈無瑕時(shí)許下的要做個(gè)護(hù)衛(wèi)蒼生的英雄的愿望,這樣的愿望對一個(gè)人類來說,尤為貴重?!彼龑⑺麖念^到腳打量一番,“可人類最容易忘記的,便是它。沒辦法,一個(gè)人在塵世的時(shí)間越長,落到身上的灰塵就越多,灰塵太多就容易蓋住記性。但,它不會忘記你?!碧邑舶涯緞Ψ诺剿媲埃俺蔀閶朐吹谋匾獥l件,是要埋在‘血土’之下,你萬沒想到曾發(fā)愿守護(hù)的城池,會在你的促成之下,生靈涂炭,血肉滿地?!?lt;/br> 他看著木劍,不敢去碰,訥訥道:“若是這樣……它不是該恨我嗎……”</br> “你會在廢墟上遇到它,是因?yàn)槟阋训叫悦皯n最危險(xiǎn)的時(shí)候,嬰源出土現(xiàn)身的唯一原因,就是它覺察到你要不行了,得趕緊出來保住你。即便那天你不去廢墟,它很快也會尋到你身邊。你說起初府中出現(xiàn)的種種怪事,確實(shí)是嬰源所為,因?yàn)樗憛掃@座宅子?!碧邑箔h(huán)顧四周,“你擯棄了它而得到的東西,它自是天生的反感,怒氣與妖氣混在一起,擴(kuò)散在宅子中,便引發(fā)了種種怪事。雖然它是個(gè)思維簡單的妖怪,但也是有脾氣的,你得讓人撒撒氣?!?lt;/br> 他朝木劍緩緩伸出手,碰了一下又縮回來,一時(shí)間不知說什么才好。</br> “你以為光憑你一人之力就把玄狏殺光了嗎?”桃夭又道,“從你身上跑出來的家伙可遠(yuǎn)不止你密室里那點(diǎn)數(shù)量?!彼哪抗饴湓谀緞ι?,“嬰源知你為玄狏所害,所以才總是哭啊哭啊,因?yàn)樗乐挥醒蹨I能對付這些怪物。你也說過你抓不住玄狏出現(xiàn)的規(guī)律,它們有時(shí)候會從你的噩夢里跑出來,有時(shí)候不會。其實(shí)它們差不多每次都會跑出來,只是不少都在剛一現(xiàn)身時(shí)就被嬰源殺掉了,所以這小東西才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滿身是傷。如今它去了,對它而言反是好事,再不必為你操心搏命了。”</br> “你……你說它拼命哭泣,只是因?yàn)樗姥蹨I才能保我周全?”他的手指終是放到木劍上,拿起來時(shí),猶如千鈞之重,“它……它為何要保我周全?”</br> “因?yàn)檫@就是嬰源存在的全部意義?!碧邑矅@了口氣,“我也不明白為何這種妖怪要拿自己的一生去保護(hù)一個(gè)拋棄它的人,大概是它們自己也不甘心,總想著若你不死,那它就還有被記起的機(jī)會吧。誰知道呢,畢竟這些蠢笨的妖怪常干些我覺得多余的事?!彼淖旖歉〕鲆唤z譏笑,“從你拒開城門那天起,從你踢開過去只為心安理得享受余生榮華那天起,無論你生還是死,都注定不可能再想起它了。為老樊養(yǎng)老送終又如何呢,他還是恨你。種下桂樹又如何呢,那樹下曾與你相視而笑的姑娘不會回來的?!?lt;/br> 他呆呆地捧著木劍,一滴眼淚從眼角滑出來。</br> “為何不當(dāng)著羅先的面揭穿真相?”他看著桃夭,“是要把功勞都?xì)w自己嗎?”</br> “實(shí)不相瞞,狴犴司可養(yǎng)不起我這么能吃的下屬?!碧邑残Τ鰜恚傲_先辦的是分內(nèi)公務(wù),我折回來辦的,是我分內(nèi)公務(wù)。我跟他最好互不打擾。”</br> “你……你不是狴犴司的人?”他一驚,“那你是誰?”</br> “我的家鄉(xiāng),專管天下妖怪的破事。名字就不提了,提了你也不知道?!碧邑沧叩剿砗?,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衣領(lǐng),用力往下一扒,露出他大半背脊。</br> 一條透著黑氣的線埋在他的皮肉之下,沿著脊柱往上之勢,還差幾分便到頸椎處。</br> 他本能地朝前一傾身,拉上衣服大怒道:“你這是做什么!”</br> “我得看看是現(xiàn)在就殺你,還是等幾天再殺唄?!彼Φ锰貏e坦蕩。</br> 此刻,天邊已露晨曦,積雪瑩白,每道光線落下時(shí)都格外溫和。</br> 清脆的鈴聲適時(shí)響起來。</br> 丁零零,丁零零,白雪金鈴,紅衣翩翩,一時(shí)間分外相襯。</br> 好歹是帶過的兵的人,即便才想起了過去,身子中的本能還在,面前這總是笑嘻嘻的小姑娘,竟然那么完美地?fù)纹鹑绱松钪氐臍C(jī)。</br> 她不是在玩笑。m.</br> 木劍又被扔在地上,他抓緊的,是光亮犀利,吃過人血的寶劍。可是,寶劍能對付得了一個(gè)對妖怪之事無比熟知,僅憑一粒藥丸就能扭轉(zhuǎn)乾坤的……根本就不知道來歷的人?</br> 還是她根本不是人?</br> 他咬牙道:“你可知我始終是歸德將軍,你若對我下手,朝廷與狴犴司都不會放過你!殺人已是重罪,殺我更是罪上加罪!”</br> “我不殺人類?!彼J(rèn)真道。</br> 他一愣。</br> “但我殺妖?!彼恍?,一顆藥丸已然在指間。她略一松手,藥丸落地,綿軟的雪地驟然發(fā)出“咔咔”的聲音,一群樹枝般形狀的褐色玩意兒自雪下凸起,飛速竄到他腳下,轉(zhuǎn)眼便將他纏繞包裹起來,只留個(gè)腦袋在外頭。</br> 他大驚失色,無論如何掙扎皆動彈不得。</br> “你……你為何對我動了殺機(jī)!我縱是多年前犯下大錯(cuò),真要?dú)⑽覟轼P槐城中的老少報(bào)仇,也該是老樊來取我性命!”他大吼道,旋即愣了愣,“鳳槐城……”那一直想不起來的名字,終于出現(xiàn)了??蛇@對于解除他現(xiàn)在的困境沒有半分幫助。</br> “原來那座城叫鳳槐城啊?!碧邑颤c(diǎn)點(diǎn)頭,“名字好聽。但你還是要死。”</br> “你說你不殺人的!”他怒道。</br> 桃夭“撲哧”一聲笑出來,指了指四周的院墻,問道:“你想想看,自打你往墻上寫滿血縛咒之后,這么長時(shí)間你可還邁出過家門半步?”</br> 他怔住,旋即分辯道:“我不出門,是不想出門罷了!”</br> “為何不想?”</br> “我……就是不想……”</br> “是不是一靠近院墻就渾身刺痛,根本不敢再往前一步?”</br> 他微張著嘴,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桃夭看著那些院墻道:“血縛咒在我們老家屬于禁術(shù),太惡毒,但不得不說這種咒法對于圈禁一些不成氣候的妖怪是非常有用的,一旦寫成,咒文之中的所有妖怪都跑不出來?!?lt;/br> “原本便是如此!不這樣,誰能阻止玄狏們沖出去!”他大聲道。</br> “人渠玄狏,二妖生為因果,形同狼狽,皆為惡妖?!碧邑策z憾地沖他笑了笑,“簡單說吧,沒有人渠這種妖怪,就不會有玄狏這種妖怪?!?lt;/br> 他的呼吸停了片刻,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br> 她說他是……妖怪?</br> 笑話,好大的笑話!他活生生地站在這兒,有血有肉有體溫,說他是妖怪?</br> 桃夭聳聳肩:“我在密室中只講了玄狏來歷,忘了把人渠也說一說了。給您補(bǔ)上?!彼迩迳ぷ樱叭酥杏型跣亩娌豢罢?,魂不寧神不穩(wěn),若置邪地又輔邪術(shù),可煉為人渠,初時(shí)以夢通異界,引玄狏至,害人害己,若得不死,脊見黑線,已非人,線過頸,人渠可成,得之者,可達(dá)不可達(dá)之處,召不可召之物,大禍害也,見之則殺!”</br> 每個(gè)字他都聽得一清二楚,但還是不明白,或者說他根本不想去明白。什么妖怪,什么人渠,他是段青竹,先皇敕封的歸德將軍,有血有肉的大活人!</br> “妖言惑眾!”他漲紅了一雙眼睛,拼命吼出來,“原以為你是來解我困局,想不到竟引來一個(gè)害人的妖女!擎羊大人呢!他在哪里!”</br> “莫說你家擎羊大人已在回帝都復(fù)命的路上了,就算他在,你還是要死。”桃夭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在他耳邊道,“段將軍,從你背脊上生出那條黑線開始,你便再不是人類了。雖然你還是血肉之軀,可是……”她笑著指了指他心臟的位置,“你信不信,現(xiàn)在把你心口剖開的話,里頭只得一團(tuán)黑霧罷了。”</br> “妖女……”他咬牙切齒,“我一個(gè)字都不信!”</br> “一般被稱為妖女的,肯定都長得好看,這贊美我收下了?!碧邑膊[眼一笑,低頭慢條斯理地在布囊里翻來翻去,嘀咕,“死最快那種在哪兒呢……記得上回制了好幾顆……啊,這兒!”</br> 他面如鐵灰,眼睜睜見她歡天喜地從布囊里取出一個(gè)小拇指大小的瓶子,還故意搖了搖,確保他聽到瓶子里有響動后,才拔開瓶塞說:“比起被燒死的那些,你會舒服得多,都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就過去了?!?lt;/br> “你……你要……”他話沒說完,突想到方才被迫吞下的藥丸,立刻緊閉嘴巴。</br> “我的公務(wù),就是不能讓你這樣的妖怪活著?!碧邑蔡鹨恢皇帜笞∷南掳?,腕間金鈴隨之?dāng)[動,聲音比之前任何時(shí)候都清脆果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