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二更
厲宵行和紀欣欣接連突發(fā)的狀況讓厲家人不得不再度聚到了一起。</br> 厲家父母和厲明月都趕到了醫(yī)院里,醫(yī)院方也早就請了院長和幾位主任做相應(yīng)的說明。</br> 紀欣欣低垂著頭悶不吭聲地坐在旁邊,盡量縮減著自己身上的存在感。</br> 厲母進門還先安撫了下紀欣欣的情緒,但最先開口問時還是問的厲宵行的身體。</br> 院長看著厲宵行最新一份的檢查報告遲疑了一下。</br> “他的脊椎和全身在檢查來看是沒有功能問題的,”他緩慢地、像是在措辭似地說道,“我們傾向于認為這是一種心理障礙。”</br> 他說著,看了一眼精神科主任。</br> 精神科的主任推了下眼鏡:“等厲先生醒來,我想和他談一談。接連的兩次身體劇烈變化應(yīng)該都是有原因的,家屬這邊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嗎?”</br> 厲明月站在桌旁沒有坐下,她捏著自己的眉心:“只是心理障礙,也就是說,其實只要排除這個心理障礙,我哥除了腿之外的功能就會恢復(fù),也不會有像現(xiàn)在這樣的劇痛?”</br> “我覺得有很大的希望恢復(fù)到那個地步,”精神科主任說,“不過也要在和厲先生交談、得知真實的情況之后我才能做出確定的判斷。畢竟除了心理障礙的可能外,現(xiàn)在也不能排除是某種疑難雜癥。”</br> 厲明月不說話了,她輕輕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香煙,還是在這個場合忍住了。</br> “那孕婦和孩子這邊的情況怎么樣?”厲母問著,將手放在紀欣欣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我們可不希望家里面這時候再多出一個病人來了。”</br> 院長又遲疑了一下:“這位的情況是這樣。嗯……兩位還沒有做過婚前體檢吧?”</br> “訂婚第二天宵行就生病,沒來得及去做。”厲母嘆息地搖搖頭。</br> 厲父面容嚴肅:“有什么問題?”</br> “……”院長皺著眉,“我們給紀女士做了檢查,受精卵的質(zhì)量看起來不太理想。”</br> 厲母的表情頓時也變化了些:“容易流產(chǎn)?還是可能畸形?”</br> “現(xiàn)在孕期不足兩個月,說畸形還早了一點。”院長搖搖頭。</br> “……”厲母懂了他的話外之意,“也就是說確實容易流產(chǎn)了。”</br> 紀欣欣護著自己的肚子,堅定地:“我會為了宵行好好保護這個孩子,讓他順順利利出生的。”</br> 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br> 談話暫時告一段落,厲明月出去抽了根煙,在抽煙區(qū)看見了也正在吞云吐霧的范特助。</br> 他摁熄了一根吸到頭的香煙,然后毫不猶豫地又拿出第二根掏出打火機。</br> 厲明月朝他走去。</br> 范特助愣了一下:“您好。”</br> 他咬著煙先替厲明月把煙點上,才給自己也點了煙。</br> “說說,有什么是我應(yīng)該知道的?”厲明月問。</br> 范特助把厲宵行這一次突然發(fā)病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br> 都不用他強調(diào)什么,重點顯然就在紀欣欣和紀繁音身上。</br> 厲明月揉揉額頭,拿手機想給紀繁音打個電話,但到一半的時候手又收了回來。</br> 紀繁音顯然不想摻和厲宵行的事情。</br> 就算真要去請紀繁音幫忙,那也得等精神科的醫(yī)生確實對厲宵行做出診斷以后再去。</br> 和范特助默默無言地抽完了一根煙,厲明月突然問:“你有興趣跳槽嗎?”</br> 范特助抬眼看了看她,沒說話,手指彈了下煙灰。</br> 厲明月也沒再問。</br> 這一個問題的信息量就已經(jīng)很足夠了,聰明人應(yīng)該能明白是什么意思。</br> ……</br> 紀繁音知道厲宵行出事其實比誰都早,掛斷那個電話后,她就直接去查看了【回家的誘惑】,進賬正在飆升。</br> 這會兒沈戚正好就站在她旁邊整理文件等她過目,他問:“您心情很好?”</br> 紀繁音揚眉:“你覺得呢?”</br> 沈戚抬眼看她:“我覺得您心情很好。”</br> “我覺得很多人的悲慘都是自己作的。”紀繁音往椅子里一靠,簽字筆在指間轉(zhuǎn)了一圈。</br> 如果厲宵行在知道自己搞錯了人以后選擇無事發(fā)生,那他和紀欣欣還能勉強過一輩子;</br> 又或者厲宵行干脆利落地甩掉紀欣欣,至少他不用被紀欣欣搞;</br> 厲宵行有那么多條路可以選,他偏偏選擇想桃子吃。</br> 太過貪心,也可能到頭來什么也得不到。</br> 雖然說破身份的事情被紀欣欣搶了先,紀繁音倒也不生氣,反而覺得給自己節(jié)約了點功夫。</br> 不然她還得找個時間和厲宵行聯(lián)系上、說這事兒,也怪麻煩的。</br> 紀欣欣可謂是自動化、智能化地幫助紀繁音完成了這一步驟,就是稍嫌早了點兒。</br> 紀繁音沒仔細看【回家的誘惑】上面顯示的進度,只瞄了前兩個數(shù)字,記得已經(jīng)是二開頭的了。</br> 第一部電影即將下映,票房爆炸高,口碑同樣炸裂,一路殺出成了誰也沒想到的黑馬,在四月就已經(jīng)有了預(yù)定年度票房冠軍的架勢,資金回籠,為紀繁音的進度又做了不少貢獻。</br> 剩下的二十來億,只差把幾個韭菜盆里的東西清清干凈。</br> 工作室賺錢,就等于投資工作室的人都有錢賺。</br> 比如白夫人,比如宋時遇。</br> 章凝前一天還在和紀繁音半開玩笑地私底下打賭宋時遇會不會再去救紀父紀母的公司,第二天就黑著臉跟紀繁音來抱怨了。</br> “他這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他以為投資是往存錢罐里扔硬幣呢,還能一茬接一茬的?”章凝一邊說一邊拍著桌子,“他這個人怎么回事,我記得他以前明明喜歡你妹妹!”</br> 紀繁音在旁邊剝蜜橘邊聽小姐妹吐黑水,等她半路停下來,就遞一個已經(jīng)剝好的過去。</br> 章凝毫不客氣地接過橘子掰成兩半,又突然說:“說起你妹妹,我想起來了。”</br> “什么?”紀繁音單手在沈戚遞來的合同上簽了個名字,邊問。</br> “她懷孕了。”章凝說,“還有,厲宵行上半身也癱瘓了。”</br> 紀繁音聽章凝慢吞吞地說了個詳細,對這事態(tài)發(fā)展也不覺得太驚訝。</br> 厲宵行大概就是心理原因把他自己給整廢了,他要是心理上能跨過這道門檻,以后就能站起來;跨不過,就真的會一輩子躺在床上。</br> 比起厲宵行,宋時遇好像過得有點太輕松了。</br> 紀繁音這么想道。</br> 所以她準備給宋時遇送上他最后的晚餐。</br> ——那是從前那個“紀繁音”的遺物,被她鎖在自己的房間里,還用了一個帶鎖的盒子。</br> 里面放著的是和宋時遇點滴相關(guān)的小玩意。</br> 宋時遇曾經(jīng)向她借過然后還回來的圓珠筆、每年從宋時遇那里收到的生日禮物……她都悄悄地收集起來放在那個盒子里,然后藏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br> 宋時遇的溫柔風度完美表象哪怕是假的,也是她在長大后得到過為數(shù)不多的溫暖。</br> “紀繁音”也曾經(jīng)試圖下狠心把這個盒子丟掉,可每次又都自己偷偷地跑去撿了回來,暗罵自己的不爭氣。</br> 她在跳江的那時候是不是已經(jīng)對宋時遇放下,紀繁音不太清楚。</br> 但紀繁音覺得這個盒子沒必要藏著掖著,直接扔宋時遇面前讓他自己想去就是了。</br> 于是在宋時遇又一次試圖聯(lián)絡(luò)工作室的時候,紀繁音和章凝說了聲,和她換了行程。</br> 穿著名牌西裝的宋時遇走進和章凝約好的餐廳時,在她說的位置上見到的不是章凝本人,而是斜斜靠在椅子里玩手機的紀繁音。</br> 宋時遇欣喜若狂,但不知道怎么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拿出手機給紀繁音的銀行賬戶先轉(zhuǎn)了三百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