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安無憶的告白
    室內(nèi)靜若凝止，無憶心里七上八下。她一向如此。越是緊張臉上的表情就越少，直至最后變成一片麻癱狀。
    不會是喑落準(zhǔn)備跟她成親吧？無憶胡思亂想，心里麻酥一片。
    景鷂一族，因為其神授天賦的原因，婚配必然不能草率。雖然無憶自我感覺也不錯，但在帝尊眼里肯定是糟糕透頂了。不管怎么說，首先她就不是帶翅膀的妖族，單憑這一項就過不得關(guān)。
    不過帝尊也該犯不著反對他們在一塊，他自己不就是例子么？收上百八十號，可勁的生娃，就不信生不出一個帶神嘯天風(fēng)的后代來。只消維持了這項血脈的傳承，愿意與誰相處長遠(yuǎn)都不是問題。
    那么條件是什么呢？喑落那句話又是什么意思呢？
    還是說，帝尊無法忍受將來她有可能會生出怪獸體質(zhì)的后代，破壞了景鷂的完美形象，所以堅決要揮舞大棒不允許他們再如此下去？那條件就是不得再跟貓妖有瓜葛，而喑落的回答是一定要跟貓妖有瓜葛？帶她上來，就是給帝尊下馬威？
    “景鷂之下，未有無能之輩。千錘百煉固為必經(jīng)之徑，但若天性愚鈍，便是練到死也難有進宜。”景敖看著無憶開口，顯然。這話說給無憶聽。讓她知難而退，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果然猜中啦，無憶本能的瞟了一眼喑落。若對是對著旁人，她鐵定那句‘我壓根也沒打算高攀你們’便會脫口而出。
    但人境一行之后，于她心中翻天覆地。她循著這顆心牽引，與喑落在一起的時候會激動欣喜也會平靜。她尊重這種感覺，并愿意為之付出代價。
    她突然掙開喑落拉著她的手，“咚”的一聲跪下去，抬頭向著景敖，聲音因過于緊張而有些走了調(diào)：“小的是真心愛慕大人，求帝尊成全我們吧！”
    “噗……”景敖正端著茶在喝，此時一口全噴出來，身子歪了一半。威凜的形像毀于一旦。他瞪著眼，見喑落正抽搐著嘴角盯著無憶看，眼神那叫一個復(fù)雜。景敖瞅喑落這樣，突然有種想狂笑的沖動。喉間動了動，勉強壓回去坐正身子。
    無憶兩眼一摸黑，壓抑到了極致的情緒洶涌澎湃，一鼓作氣：“小妖的確資質(zhì)平平，也知道配不上大人的高貴身份！但回來的路上小妖已經(jīng)決定闖試煉洞過亂木陣，入族悠山以參選泛海。泛海大會之后，如果小妖仍是毫無建樹平庸無能，到時小妖絕對不纏著大人。小妖可以立毒誓！”
    景敖看看已經(jīng)被震暈了的喑落，憋了一臉的笑壓著勉強說：“我從不干棒打鴛鴦的事。”
    無憶愣了，不是都扯出無能之輩壓根沒戲之類的話么？景敖清了清嗓又說：“喑落這次帶你來，正是要舉薦你加入悠山族。試煉洞以及亂木陣，是悠山入族的標(biāo)準(zhǔn)。就算你是景華峰出來的也沒的例外。百里明月此時不在，族務(wù)暫歸國統(tǒng)。我雖是云頂?shù)圩穑膊缓酶乃囊?guī)矩。”
    “啊！”無憶的臉就跟突然讓火燎著了一樣，腦子里轟隆隆的滾了一陣?yán)住Ｎ迮K六腑都翻扯起來，讓她想撓墻！
    加入悠山族？？那扯什么努力也沒戲是啥意思？之前還說的那么……哎喲喂，要爆炸了！
    燒起來了燒起來了！景敖眼睛亮亮的看著無憶熱力狂增，不能怪他呀，壽命長很無聊啊，兒子們都很無趣啊，國事很煩人啊！
    “悠山與列拓，都是支族繁多的大妖盟，只消能力達到不拘血統(tǒng)出處，外來者也可以加入。但既是我景鷂之下的妖盟，絕不收凡庸無能之輩。更何況你是喑落舉薦來的，我與喑落早有言在先，只消他引薦過來的，除了過悠山試煉之外。我尚要再加增一試，條件如舊，絕不更改！”景敖說著終于忍不住笑了，看著無憶道，“不過你的真情告白。倒真是與眾不同的很吶！”
    無憶跪在地上完全石化，一張臉已經(jīng)成了豬肝色，熊熊烈火竄起八丈高，啥都聽不到了！
    ……………………
    景敖側(cè)倚著慢慢撥著手中的蓋碗，垂著頭不時發(fā)出一兩聲悶笑，他搖搖頭半掀了眼皮。
    喑落坐在他的下首，手里捏了一把杯渣子尚無所覺。景敖看著喑落的神情，眼中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當(dāng)生命變的綿長，歲月不曾浮在臉上但會烙在心里。
    時間沉淀進了眼中，一點點濾的分明便全成了無趣。張狂或者內(nèi)斂，激蕩或者平靜，都不會持續(xù)的太久長。但塵世再無新鮮感，脫了這身皮囊，是死是生都無妨。因此到了最后，妖性隨意，人性散泊，其實都是一樣――看盡了，看透了，看厭了。
    只有激起他的新鮮感與探究感，才會留住他的視線。只有讓他不可計算無以預(yù)料，才會花費心思與力量。只有讓他尊重與承認(rèn)，才會駐留心中。一旦這些喪失價值，他都會毫不猶豫棄若鄙履。
    他是如此，他的幾個兒子也是如此。無論親與疏，無論敵與友。
    但總有例外！這便是不可思議，無法預(yù)料的奇妙所在。也是紅塵千萬，看似周而復(fù)始，卻瞬息萬變的生之意味！
    景敖閑然開口：“不讓她出去逛一圈，真要竄著了火。難得啊。早知這般有趣，就該早些讓她過來。你在人境之時，與我嘯風(fēng)通犀。如何這一路都不與她說明？難道是故意要讓她當(dāng)著我的面兒，與你表白不成？”
    喑落手一抖，甩掉杯渣，眉梢微揚：“父親閑坐上宮，越發(fā)有想像力了！”這一路回來，她借著云梭互匯靈力來培靈恢復(fù)，一來二去上了癮。他見她如此專注，索性也用靈識之術(shù)分別與國中人聯(lián)系諸事不再打擾她。
    她自己路上說的，有心拜入悠山以取泛海的資格。這件事，當(dāng)然要經(jīng)由帝尊應(yīng)允才行，他可是當(dāng)一回事放在心里的。回來的時候又讓白翎院的煩了去，想到反正見了帝尊也必要細(xì)說，哪里想到她能聯(lián)想到那上頭去？
    不過這聯(lián)想，當(dāng)真好的很！
    喑落這般一想，便有點坐不住。想著她那樣兒，實在想把她逮住讓她再重說一遍。他看著景敖道：“如今父親也見了，覺得她靈儲如何？”
    “氣走如入空穴，入而無形影。倒讓人很是好奇，儲滿海之后，可出力幾成？”景敖微瞇了眼，“小妖破開靈源丹田限。可靈儲周身各點令靈力加倍，靈階增長。但這么多年，我所見初破丹田便靈儲成空穴之狀的，除了秋海珊瑚之外，她是第二個。”
    喑落道：“父親所說的，可是現(xiàn)今昊天界的空冥龍炎真君？”
    “不錯，她于世間的名字叫秋海珊瑚。其生近水，其法卻為火。這種詭奇技法，至今無人再能傳承。悠山試煉洞是她當(dāng)年修行之地，所架設(shè)之界煉全是她所設(shè)計。里面森羅萬象詭奇密布。悠山族用其當(dāng)入族試煉之地，也只探到十境左右。再往深了去，便無人能生還了。這么多年，竟是不知有多少奧妙于中。”
    喑落點點頭：“這個我也曾聽說過，亂武時期，各妖族混戰(zhàn)。曾有許多高手身陷于洞不復(fù)再出。進入平衍期以后，那里也恢復(fù)了平靜。悠山族將其架界封護起來，利用外十境當(dāng)作招攬人才的考場。”
    “不錯，妖域歷經(jīng)三大時期，如今近千載才算太平些。但許多奇詭之地仍是不可窺測，當(dāng)時傳聞洞中有秋海珊瑚所遺秘寶，引得多少人冒死前往。”景敖搖搖頭，突然展了眉道，“話扯遠(yuǎn)了，原是說安無憶的根骨來的。她靈儲非凡，所以百里明月并不介意她是歸靈小妖。只消她能過了兩陣，入族悠山之后下分到幽爪與利齒任一。滴靈血入絕頂靈珠臺，就此也算跟彌香山斷了關(guān)系。只消她日后莫再生異心，云頂自承認(rèn)她為子民。既是你所愿，也是我能做的最大讓步！”
    喑落微微凝了眼眸，許久低語：“我還是那句話，我總是信她的。她已經(jīng)不再是彌宛了，她是安無憶。”
    景敖嘆了口氣：“我希望你是對的。當(dāng)年是我利用她在前，最后也只能怪我自食其果。只是因此害了你，倒讓我戚懷至今。你既愿意前塵不記，若她能舊事盡拋固然最好。但人心難測，若有一日她盡想起當(dāng)初，復(fù)再背離。你又該如何？”
    喑落垂眼不語，薄唇微微向上揚起，帶出淡淡又坦然的笑意。事情太多堆積在一起，讓他根本沒有時間細(xì)細(xì)整理。唯有隨著一步步向前，看似被動卻也不盡然。
    “意****到一個叫彌棲南的，倒是把彌香山也牽扯進來。但我……”喑落微微吁了一口氣，抬眼看著景敖。
    他忽然站起身身，單膝跪地道：“彌宛是彌宛，安無憶是安無憶。安無憶屬下初試場親選的人，她的根基心性，為人待物。屬下清楚的很。本就信她。更何況在帝尊面前，她尚不掩其情。比之他人不知坦蕩多少。屬下更堅信不疑，她入景華，帝尊要求便只苛不寬。但這于她并不是壞事，她能到什么程度，便請帝尊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