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直說
曲賀陽的態(tài)度,讓周圍的人都噤了聲。
安琪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翳,可她還是笑得得體,抬頭看著他說:"我就是說他們說我是生女兒的料,曲哥你突然發(fā)火做什么?"
表嫂清楚的,安琪跟曲賀陽是一對,小姑娘大概是因為,男朋友這會兒跟別人假扮一對,心里不舒服了。這不要說安琪了,換成葉旭這么去當人家的男朋友,她也得氣得要命。
所以她趕緊笑著打圓場道:"賀陽,這也是你的朋友,知道你顧忌外公,語氣別太重了。"
曲賀陽頓了頓,掃了安琪一眼,沒有說話了。
安琪反而眼睛稍微紅了一點。倒不是裝的,只不過突然被這么吼,她有些氣不過,曲賀陽之前可是從來不這么對待她的。
曲賀陽眉頭微鎖,偏開了頭。
葉老先生畢竟是長輩,人老了,也變得慈祥多了,不舍得太過難為小輩,耐心道:"安琪吶,外公倒也不是不高興的意思,就是這話在小蔣面前說,不太合適。"
安琪垂眸道:"我知道了。"
蔣慧凡則是隨意的笑了笑:"多大點事,外公生日,沒必要計較這些不重要的事情。"
葉老先生隨時不忘夸蔣慧凡,對著曲賀陽道:"你看,還是小蔣懂事。"
表嫂在安琪旁邊,扶著她的肩膀,安慰了她幾句。
所有的人都笑著把這個話題給揭了過去。
曲渡原本在玩手機,可能是被吵得有點不耐煩了,"嘖"了一聲。
有點不尊重長輩。
蔣慧凡還是想讓葉老先生這一天的日子好好過去的,在桌子下面警告般的踢了他一下。
曲渡掃了她一眼,盡管不太滿意,但稍微收斂了一點。
曲賀陽沒什么語氣的說:"你要是做不到禮貌,可以走。"
"哦。"曲渡心不在焉的挑了下嘴角。隨后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然后轉身往樓上走了。
葉旭冷聲道:"外公,這種人你讓他留下來做什么?你看看他,哪里有半點有禮貌的樣子?"
葉老先生似沒有繼續(xù)回答這個問題。
蔣慧凡坐在位置上有點尷尬,其實很多人對她還是保留了很多,曲渡母親之前的事,舅舅其實幾次都差點脫口而出了,但礙于她在,都憋回去了。
她覺得自己比安琪還要像個外人多了。
蔣慧凡有些如坐針氈,然后她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曲渡的消息。
?上來。?
蔣慧凡:?你在哪??
?樓上,左邊轉進來最后一個房間。?
蔣慧凡正猶豫著要不要站起來,安琪就已經先一步從位置上起來了,表嫂替她解釋了一句,說她是要去洗手間。
曲賀陽很快也站了起來。道:"有沒有果醬?"
"廚房里有。"
他點點頭,抬腳走了。
葉老先生怕蔣慧凡尷尬,跟她聊了會兒天。可是這一桌子的人跟她太不熟悉了,她想起了樓上的曲渡,想了想,說:"外公,我也想去趟洗手間。"
蔣慧凡本來想往樓上的方向去的,只不過剛剛到轉角,就看見蔣慧凡跟曲賀陽兩個人站著,后者似乎是覺得有些棘手和羞愧,半天才把話說出口:"剛剛的重話,抱歉。"
安琪仰頭看著他,怎么樣也不肯搭理他。
曲賀陽道:"生日這種大日子,你說話不能太過分。而且那種話說出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會讓人尷尬?"
安琪還在生他的氣,偏開了頭,依舊一句話都不說。
曲賀陽繼續(xù)說:"你在這邊反正也是受氣,不如回去吧。"
"你是覺得坐飛機不累么?"安琪有些諷刺的笑了笑,"我特地過來的,你這么對我,你自己不覺得自己過分嗎?"
蔣慧凡聽到這里,就想走。
他們的事情跟她并沒有一點關系,一丁點都沒有,她也無意窺探他們的任何事情。
蔣慧凡轉頭的時候,正好對上安琪的視線,她看著自己的眼神,既怨恨,又惡毒。那種幾乎恨不得讓她去死的眼神。
她看著看著,卻突然對著安琪笑了一下。
安琪突然軟下語氣,問曲賀陽說:"曲哥,你跟小蔣雖然是假扮一對。可我覺得你對她特別好,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什么?"
"你愛蔣慧凡嗎?"
蔣慧凡就走了,沿著樓梯飛快的上了樓,哪怕她知道靠近曲渡也不是什么正確的決定,可是比跟下面的一對男女好多了。也比跟葉家這一大家子好多了。
安琪看著蔣慧凡逃離的飛快,得逞的笑了笑。
曲賀陽沉默了一陣,只道:"我跟她的事情,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沒必要告訴你我的想法。你心里既然有喜歡的人,那就去追求,跟著你的心走。再怎么樣,我也是希望你幸福的,希望你好。有什么困難,我都會幫你。"
安琪低著頭,不說話。
……
蔣慧凡根據(jù)曲渡的信息提示,走到了他的房間。
門沒關,她隨手一推就開了,曲渡正懶洋洋的躺在沙發(fā)上,在玩著手機。
"來了?"他看見她,挑了下嘴角,把手機隨手丟在了邊上。
蔣慧凡四處打量,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女人的房間,擺放什么的,都有些年代感了,甚至有一股子重重的霉味,應該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
"你住在這兒?"
曲渡沒什么情緒的說:"這是我媽的房間。"
蔣慧凡不說話了,不想去撩撥他情感的禁區(qū)。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曲渡不愿意去觸碰的一段歷史。
"你叫我上來做什么?"
曲渡眉眼彎彎:"帶你來看看我的童年。我小時候的玩具,可有趣了。"
蔣慧凡皺著眉,有些不太相信,曲渡是會玩玩具的性格。她總覺得他的童年,應該就在做一些喪盡天良的事情。
曲渡隨手打開了旁邊的盒子,里面有許許多多的蟲子的標本,還有小白鼠的,以一種極其工整的方式被解剖了。
"跟你說我擅長解剖,相信了吧?"他隨意的笑著說。
蔣慧凡覺得有點惡心,又開始無比清晰的記起,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她的眼神沒有收斂,讓曲渡的笑意淺了下去,他冷淡的說:"想什么呢?我之前的目標。是成為醫(yī)生。這些不過是因為對醫(yī)學的喜好,自學的而已。"
"哦,這樣。"蔣慧凡有點尷尬。
曲渡突然不怎么開口跟她說話了,只無聲的整理著自己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擺好,卻沒有帶走的意思。只是重新放回到了架子上。
蔣慧凡也知道是自己說話,讓他心里不舒服了,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讓他開口。最后只好主動開口道:"曲渡,你怎么不說話了?"
男人的眼神有點冷,卻突然笑了笑,漫不經心的說:"你是不是就覺得我是個壞人了?"
蔣慧凡無言以對,起碼他在她眼里,算不上什么好人。
曲渡倒是無所謂的扯了扯嘴角:"算了,反正大家都這樣以為。"
蔣慧凡頭皮發(fā)麻,曲渡生氣。總是讓她有點發(fā)慌,瘆人,她想了想說:"起碼你,長得帥啊。"
"哦,帥到你心里去了嗎?"他的語氣有點風涼。
得。
示好也不行。
蔣慧凡索性不說話了,她就想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待著,曲渡也去找自己的東西去了。
兩個人就這么安靜的各干各的,曲渡卻突然手頓了下來,然后轉身往樓下走了。
蔣慧凡也只好跟上去,不過為了避嫌,特地隔了兩分鐘。
她下樓的時候,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安琪跟曲賀陽也不在,兩個人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蔣慧凡看見曲渡站在人群當中,冷聲問道:"我媽的那副耳墜呢?"
葉旭有些諷刺的說:"你以為我們窮到還去拿你的東西?以為是什么寶貝呢?值得幾個臭錢啊?"
曲渡帶著笑意的看著他。
葉旭沒來由的抖了抖,本來還想說幾句話,卻突然不開口了。
葉老先生道:"東西我找人收起來了。"
他說完話,頓了頓,趕緊讓人去取。幾分鐘后,家里的傭人就把他口中的那副耳墜給帶過來了。
蔣慧凡的視線看過去,那副耳墜其實挺普通的,確實也不是很值錢,跟傅清也送給自己的那對比起來,差了不少的價錢。
曲渡的手輕輕的在那副耳墜上撫摸了一下。不太在意的說:"說的不錯,確實值不了幾個錢。"
沒有人知道他的意思。
曲渡的視線在人群中掃了一遍,然后像是突然抓到蔣慧凡似的,對著她彎了一下嘴角:"反正值不了幾個錢,我就隨便找個人送禮物。"
他朝蔣慧凡招招手,說:"就你了。"
葉老先生的臉色沉下來,原本一直沒有對他說重話的他開口了:"胡鬧!你難道不知道,你母親說過。這個是以后送給她兒媳婦的。小蔣是你的嫂子,你怎么能夠送給她?"
曲賀陽上下打量蔣慧凡一眼,笑:"這不是跟曲賀陽,還沒有真正結婚么?誰知道事情有沒有變?"
葉老先生眼睛都給氣紅了,怒目圓睜的看著他:"你這人還有沒有一點良知?"
曲渡置若罔聞,只拽著蔣慧凡把項鏈給戴上了。他的動作之間就有幾分不容置喙的味道,蔣慧凡還是不敢得罪他,所以沒有動。
"瞧您說的,說起良知,我比你們葉家人可要好多了。"說到這兒,他突然又話鋒一轉,"開個玩笑而已,外公這么生氣做什么?耳墜這東西,誰戴著好看就給誰戴,在意那么多做什么?我這不是,看嫂子帶著好看么?"
葉旭小心點看著自己爺爺。道:"您還不了解他是什么樣的人么?理他做什么。現(xiàn)在時間不早了,昨天你就睡得晚,今天這會兒夜宵也吃了,就趕緊回去休息吧。"
葉老先生被勸著走了。
剩下來的人,這會兒才想起另外兩個不見的人,問道:"賀陽跟安琪呢?怎么沒看到他們的人影?"
于是表嫂說:"剛剛他倆一起出去了,人家小兩口晚上出去逛逛,你們管那么多做什么。"
另外些個親戚又道:"你們現(xiàn)在這么忙著老爺子。打算什么時候坦白?畢竟這么忙著一直不是事啊。"
葉旭道:"等生日安安穩(wěn)穩(wěn)過去,時間久點,我們慢慢做思想工作,這次太急了,我們不太想刺激爺爺。"
"安琪被這樣子對待,你別說,還挺可憐的。"有人唏噓道。
蔣慧凡就站在不遠處,她認真的聽著,又看見他們閑聊房間安排的事。
表嫂欣慰道:"不過,他倆房間我安排在一塊。人家小兩口,晚上大概還是希望睡在一塊兒。"
葉旭摟著她,調侃道:"老婆,你真懂男人。"
表嫂嗔怒道:"還不是你啊,要不是有你,我能懂你們男人的想法么。一天到晚就想不到點正經事。"
蔣慧凡一個人默默的退了出去。
水鄉(xiāng)的環(huán)境還是很好的,晚風吹來。水波蕩漾,心情也隨著放松了。
蔣慧凡在水邊待了沒一會兒,就聽見后面?zhèn)鱽砹四_步聲。
她回過頭去看,發(fā)現(xiàn)是曲渡。
男人朝不遠處指了指:"你看那。"
蔣慧凡尋聲望去,結果看見曲賀陽跟安琪就在對面,兩個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反正也坐著呢。
他們那邊燈比較亮,她好看清楚那邊的情況。不過自己這邊暗的很,應該是看不見的。
"帶你去比較有意思的地方逛逛。"曲渡在她身后道。
蔣慧凡說行,她自己也不認路,到時候亂走,走哪去了可能都不知道。
兩個人并排走著,曲渡沒什么語氣的說:"對于安琪而言,曲賀陽就是她的備胎。"
"是啊,畢竟你才是首要人選。"蔣慧凡淡淡道。
曲渡冷哼了一聲:"我只不過是長得迷人了點,這也算是我的錯誤了?"
"難不成還是我的?"蔣慧凡道。
曲渡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要不是你,她可能對我真的沒什么想法。"
蔣慧凡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曲渡幾分心不在焉。
如果不是騷擾那個男人追過曲蔣慧凡,那么在他騷擾安琪的時候,他也不會動手。他也不過是想警告自己的情敵離自己女人遠一點,哪里知道突然就成為了英雄救美,被安琪給惦記上了。
曲渡那會兒一心想讓那個男人長記性,其他的,都給忘了。
他慢悠悠道:"一切事情,還得從你打籃球,籃球飛了,你來撿球,蹲下來,裙子飛起,驚現(xiàn)卡通底褲說起,那會兒,我坐在墻角……"
蔣慧凡從來不記得之前有見過曲渡,這會兒卻突然像是任督二脈被打通了一樣,記起了他口中的那一次。
她去撿籃球,然后學校圍墻上,坐著一個男人。男人慢悠悠的晃著一條腿,帶著笑意的看著她。
蔣慧凡那會兒,只覺得這個少年為什么對她笑得那么燦爛,原來是她走光了。
她冷冷的說:"你無不無聊。"
曲渡不說話了。他倆走到了小城的祠堂,里面有很多人會過來打麻將,進行休閑活動。
蔣慧凡還沒有走進的時候,就聽見有人說:"葉家那個養(yǎng)女的兒子回來了,你們聽說沒有?"
"今天都傳遍啦,哪能不知道?"另一個人聲音不疾不徐。
"他一出現(xiàn),我就想起了他媽當年干的缺德事。葉家養(yǎng)了她,她不知道知恩圖報就算了。還搶人家葉家大小姐的男人。當時和那個男人,兩個人都私定終身了呢。之前也還有個男人,你說那孩子,到底是誰的?會不會真的是野種?"
"誰知道呢?一個笑話罷了。"
蔣慧凡下意識的去看曲渡,結果看見他臉色冷到不行,趕緊拉著他往外走:"咱們回去吧。"
曲渡站著一動不動。
蔣慧凡語氣里帶了點懇求的意味:"出去吧,別在這兒。"
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抬腳往外走去。
"你也別多想。小地方的人都互相認識,人一旦認識了,就喜歡講閑話。什么事情到了他們嘴里,就會變味兒。是個人都知道這種話信不得。"
曲渡眼尾垂著,懶洋洋的,眼里依舊有幾分陰翳,根本就懶得搭理她。
"那群人,該死是不是?"他舔著嘴角笑道。
她心里一驚。
就知道,那些話會讓他動怒。
蔣慧凡再說話的時候,他突然將那只被她拽著的手給抽中了,也沒有說話,只不過走路的腳步快了點。
她怔了怔,一言不發(fā)的跟在他身后。
兩個人就這么一前一后的走了幾百米遠,曲渡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的意思。
她愣了一會兒,很快跟了上去。
"明天回不回去?"
"想回去。"她說,"這邊挺無聊的。"
"想回去,那就回去吧。"
曲渡也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一直到走到門口,剛好看見曲賀陽跟安琪兩個人站在老宅外的一個角落里。
安琪說:"曲哥,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直接說吧,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之前的想法變了,還是覺得你好。我就想知道,你……還喜不喜歡我。"
夜晚很安靜,用萬籟俱寂在形容,也挺合適。
安琪的話很直白:"你不需要說些虛的,就一句,你喜歡,或者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