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賀陽在聽到蔣慧凡的話以后，神色不由得緊繃。
    表嫂看了她一眼，笑著說："急著回去了？"
    蔣慧凡說："家里有事。"
    其實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她也不一定就這么急著走。
    曲賀陽在蔣慧凡即將站起來的時候終于開了口，道："幾點的機(jī)票？我跟你一起回去。"
    蔣慧凡并沒有搭理他，而是自己一個人轉(zhuǎn)身上了樓。
    曲賀陽的臉色陰沉得很厲害，不管旁邊是安琪怎么勸，始終緩和不下來。
    最終還是葉老爺子回來了，他才不得不勉強(qiáng)打起精神。
    葉老先生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著，以過來人的態(tài)度給他出主意："吵個架而已，放低姿態(tài)去哄哄，就沒什么問題的。大男人的，給自己女人服個軟不丟人。"
    曲賀陽悶悶的不吭聲。
    "賀陽，不是我說你，你這孩子，就是喜歡端著。"葉老先生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他，"小蔣是多好說話的孩子。你就是不用心。"
    曲賀陽心里想笑，蔣慧凡好說話？他可是一丁點都沒有看出來，反而心里跟頭牛似的，倔的很。
    蔣慧凡的確很倔，她說要回去，那就是一定要回去的。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給她做伴，自己一個人買了機(jī)票，拎著行李，在下午沒有人的時候，就打算走了。
    葉家靜悄悄的，大廳里沒有一個人。
    蔣慧凡正叫好了出租車，車子到的時候，她從院子里抬頭往里看，正好看到曲賀陽在窗戶旁邊伸懶腰。一貫一絲不茍的他，頭發(fā)亂糟糟的，大概是剛剛午睡醒。
    兩個人視線對視上，他整個人頓了頓。
    蔣慧凡平靜的收回了視線。
    幾分鐘后，曲賀陽走到了她面前，他的腳上，甚至還穿著拖鞋。
    曲賀陽的視線在她放在身邊的行李箱上看了幾眼，抿了下唇，掀起眼皮來看她："要回去了？"
    蔣慧凡道："嗯。"
    門口的出租車等了她有一會兒了，她提著行李箱要往外走，不料卻被曲賀陽一把拽住了。
    男人下頜線壓得有點緊，說："非要這會兒回去？"
    "買了機(jī)票了。"她淡淡道。
    曲賀陽又看了她一眼，說："那好，我上樓換個衣服拿個證件。我跟你一起回去。"
    蔣慧凡盯著他說："沒必要，你這邊都沒有告別。"
    "等會兒打電話來跟他們說就是了，你既然要走，那我就要跟你一起。"曲賀陽的聲音里面有幾分不容置喙，他說著真要回去拿東西，一面還要認(rèn)真的叮囑她："在這兒等我?guī)追昼姟?amp;quot;
    蔣慧凡往外頭的司機(jī)掃了一眼，自己要是不答應(yīng)，還不知道他要鬧什么幺蛾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聲："好。"
    曲賀陽有些不放心的看著她，總怕她會立刻走掉。可是他認(rèn)識她這么久了，她一直也算個說話算話的人，就稍微放心了點。
    他很快上了樓，拿好證件的時候，往樓下一掃，卻看見蔣慧凡不見了。
    曲賀陽有些難以置信，他其實真的不相信蔣慧凡居然會這樣子戲耍他。說好了等他的，結(jié)果卻自己悄悄的離開了。
    他幾乎是沉著臉往下走。要追上去，不料安琪卻從身后跟了上來，說："曲哥，你要去哪？"
    "小蔣回去了，我也得回去。"曲賀陽有些不太耐煩的說。
    "曲哥，我剛剛看見她提著行李從大門口垮了過去，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安琪道。
    他怔了怔，正打算重新抬腳跟上去，女人卻從他身后一把把他給抱住了。
    安琪的臉緊緊的貼著他的背，像是在安撫他，同樣也像在安撫自己。她輕聲說："曲哥，你別這樣，她走了，選擇別人了，而且，你相信我，你只是對她不甘心。"
    她聽見他身邊的人說，他看到蔣慧凡的第一面，就說對她很眼熟，而蔣慧凡的著裝風(fēng)格，可不是跟她一樣么。
    曲賀陽應(yīng)該，是把蔣慧凡當(dāng)成了她的替身了。
    男人皺著眉，正打算讓她松開自己，卻聽見身后傳來葉老先生的聲音："你們在干什么！"
    安琪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的就放開了曲賀陽。
    兩個人回頭看時，就看見老先生正冷冷的看著他們，像是在看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似的。
    曲賀陽只覺得腦子發(fā)白，什么記憶都沒有了，甚至忘記了要怎么開口。他走過去想解釋的，沒想到葉老先生一個耳光就這么重重的朝他扇了下來。
    "你這樣對得起小蔣嗎！"老先生怒目圓睜的看著面前的外孫，一時之間只覺得他陌生到了極點。
    曲賀陽瞬間就感覺到了一陣子心酸，他是想好好把蔣慧凡給哄回來的，可是，是她不想要她了。或許是嫌棄他年紀(jì)大，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總之是她。一副一點不想跟他有牽扯的樣子。
    可是他什么都沒有解釋，只是站在原地不說話。
    葉老先生雖然老了，但到底還是沒有缺少年輕那會兒的威嚴(yán)，看著人的時候氣勢十足，他道："那天你怎么跟我說的？說不會搞那些不正經(jīng)人的那一套，結(jié)果你把外頭的相好帶到外公家來了，成何體統(tǒng)？"
    曲賀陽不知道怎么樣開口，就站著沒說話。
    安琪有點委屈，外公說的她跟個小三一樣，可是曲賀陽是單身，自己也是單身，兩個人就算在一起了，那又有什么錯呢？
    她往前走一步，說："外公，你何必把話說的那么難聽，我也是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那種當(dāng)人家小老婆的事情，我也不會允許自己做。我之所以還跟賀陽在一塊，還在用心的追求賀陽，那是因為，他跟蔣慧凡早就分手了。"
    安琪微微停頓，又繼續(xù)說："只不過賀陽怕你接受不了分手的事情，所以才讓蔣慧凡暫時來給他假扮一回女朋友的。所以外公，賀陽是單身的，他有重新開始任何戀情的權(quán)力，不違法也沒有不道德。"
    葉老先生整個人的身子都晃了晃，看著曲賀陽說："這人這么胡說八道，造謠你跟小蔣的感情，你還留著這樣的朋友？"
    曲賀陽的神色卻讓他臉色微變："還是說，她說的都是真的？"
    安琪道："外公，我要是有一句假話，我就遭天打雷劈。"
    "賀陽，說話！"
    曲賀陽正要開口說話，表嫂也站出來給安琪撐腰："爺爺，這是真的，所有人都知道。其實也不是大家非要騙你，就是怕生日這么重要的日子，害您鬧得不愉快。您也別總是覺得安琪太壞，人家小姑娘是合法的正經(jīng)追求你家外孫呢。而且，在小蔣之前，他們倆本來就是一對。"
    今天這一會兒功夫的時間，讓葉老先生有些難以消化自己聽見的話。
    他一直以為的外孫媳婦兒，居然是一個陌生人。
    曲賀陽到底是有些難以解釋了，他在老人家的眼神中，到底是撒不打去謊了。不敢看他，卻也沒有否認(rèn)。
    葉老先生扶著額頭，嘆了口氣："讓我緩緩。"
    "您先到沙發(fā)上坐坐，休息一會兒。"曲賀陽扶著他回到了客廳。
    安琪跟進(jìn)去的時候說："爺爺，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說這些話激您的，我只是不想賀陽被說的太難聽。"
    葉老先生道："可是當(dāng)初打電話進(jìn)來，一口一個小蔣，感情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他是真的有點搞不明白了。他年輕那會兒的愛情，也不是這樣的。
    曲賀陽要怎么回答呢？其實他那會兒沒覺得蔣慧凡有多重要的，只覺得她是一個適合結(jié)婚的對象，可是最近，他發(fā)現(xiàn)好像除了蔣慧凡，他不想跟任何人結(jié)婚，就連安琪，他也覺得沒什么意思了。
    "你們年輕人的愛情，我可能看不懂了。"葉老先生嘆了口氣。整個人都疲倦了不少，道，"你們下去吧，讓我一個人緩一會兒。"
    也沒有敢打擾他，他一聲令下，該走的人都走光了。
    安琪是在猶豫了好久以后，才決定出來找葉老爺子說說心里話的，老爺子對她的態(tài)度是不冷不熱的。
    "外公，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歡我，不過，我還是想跟你保證一下，我是真的打算好好追賀陽的。他跟蔣慧凡分了，從今以后，我會站在她的位置上，不僅會認(rèn)真對待賀陽，也會好好孝順您。"
    葉老先生只是有點惋惜失去了蔣慧凡這樣一個小輩，可是他在意的，還是自家外孫的幸福，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你們后輩的事情，你們自己折騰去吧，我老了，也不想?yún)⒑涂?amp;quot;
    ……
    曲賀陽只在這邊留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買了機(jī)票飛走了。
    安琪也跟著他一塊。
    兩個人在機(jī)場時，曲賀陽就疏離的說："安琪，我跟你真的沒有可能了，我也不想再跟你說一遍。"
    "我也告訴你。我不會放棄你的。"安琪也是相當(dāng)?shù)暮V定。
    曲賀陽偏開頭，回了一趟曲家。
    早就已經(jīng)嫁了人的曲如歲，也難得回來了。她被安琪約了一次，有點驚訝，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曲賀陽身邊的女人還是她。
    男人對女人的死纏爛打，其實是吃不消的。
    曲如歲覺得現(xiàn)在的安琪和曲賀陽，就像當(dāng)初的蘇嚴(yán)禮和傅清也，當(dāng)初蘇嚴(yán)禮那么討厭傅清也。一副看她惡心到不能再惡心的樣子，可是現(xiàn)在，她幾乎沒有見他出門玩過。
    當(dāng)初也還會跟某些不怎么樣的狐朋狗友混混，現(xiàn)在那些稍微不正經(jīng)點的，他根本都不會見。
    所以，安琪拿下曲賀陽，絕對是遲早的事。
    曲如歲見到曲母的時候，也順嘴提了一句安琪的事情。
    曲母也聽到了這兩天，安琪到公司，給自家兒子送飯的事情，而且不管自家兒子多么冷淡，她總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笑著第二天繼續(xù)來。
    "安琪我也沒覺得不好，就是當(dāng)年，賀陽在她身上吃太多的虧了。"曲母嘆口氣道，"你覺得她追賀陽，有幾分真心？"
    曲如歲道："這點我也不敢保證，咱們再認(rèn)真看看吧。"
    曲母點點頭。
    幾天以后，安琪就買了禮物上門看她。
    曲母對著安琪。算不上熱情，但也不會太冷漠，姑且算得上中規(guī)中矩。
    "阿姨，我今天就是過來看看你。"安琪有些緊張，道，"可能您對我的印象，或許不太好。以前我確實讓曲哥受過挺多委屈的，也不懂得珍惜他，不過。我現(xiàn)在是真的打算追求他，希望阿姨您能給我說說好話。"
    曲母道："這還是得看賀陽自己的心意，你也知道他的脾氣的，他決定的事情，我再怎么勸，那也沒用。"
    安琪道："沒關(guān)系，您能接受我，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
    曲母的話說是這么說，只不過她前段時間，就覺得蔣慧凡跟王醫(yī)生般配，打算勸自家兒子別再花心思了。
    既然她早就決定好了勸自家兒子放手，那么替安琪說上幾句話，也不是什么大事。
    何況，她這幾天觀察下來，安琪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認(rèn)真許多。
    不過曲賀陽回到她這兒，已經(jīng)是幾天以后的事情了。
    曲母是在吃晚飯的時候，順帶想起安琪的事情的，于是順嘴提了一句："哦。對了，前兩天安琪來了我這里。給我送了一大堆禮品，我看她態(tài)度還算不錯。"
    曲賀陽對于她的話題保持緘默。
    "賀陽，你之前那么喜歡她，現(xiàn)在呢，對她怎么想的？"曲母一邊問，一邊表述著自己的想法，"我現(xiàn)在是覺得，只要你喜歡。媽也就喜歡。你不用擔(dān)心婆媳關(guān)系，媽不會給你帶來困擾的。"
    曲賀陽淡淡說："媽，我跟她沒什么，說了跟她不會有后續(xù)，那就不會有后續(xù)的。"
    "可是……"曲母琢磨了一會兒，說，"今天如歲說，你跟安琪現(xiàn)在的這種關(guān)系，就像極了蘇嚴(yán)禮和傅清也，你看他們現(xiàn)在，關(guān)系好成什么樣了。"
    曲賀陽愣了一下，什么都沒說話，沉著臉。
    曲母嘆了口氣，"你跟小蔣，雖然我也喜歡小蔣，不過一般鬧成這樣還分手的情侶，真的很難復(fù)合的。而且你們真的不合適……"
    "我吃飽了。"曲賀陽打斷了她的話。
    "你何必……"
    "公司里面還有事情，我就不在這里陪您了，您好好吃飯，我先走了。"他朝她點點頭。
    "賀陽，你別太計較進(jìn)去了。當(dāng)初在安琪身上鉆牛角尖，現(xiàn)在又在小蔣身上鉆牛角尖。"曲母說，"媽也感覺出來了，你或多或少，是喜歡小蔣的。"
    "您既然覺得我喜歡小蔣，又何必再提起安琪的事情呢？"他淡淡的反問道。
    ……
    蔣慧凡自從回到a市以后，其實收到了曲賀陽不少的消息。
    除此之外，葉老先生也給她打了一個電話，有些心疼的說："傻孩子，分手了就分手了，何必要這么來哄著外公呢？現(xiàn)在外公可算是白高興一場咯。"
    蔣慧凡道了歉。
    "也不是你對不起外公，到什么歉？"葉老先生道，"就是外公不知道，問題是出在你身上，還是賀陽身上？"
    她琢磨了好一會兒，說："都有問題吧。要只說一個人的問題，不太合適。"
    假如她跟曲賀陽構(gòu)思里面的女人一樣，不在乎他在外面對其他女人有多好，也不在乎他有沒有喜歡的人，其實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但是蔣慧凡實在是不愿意將就自己。
    再假如，她不受誘惑，反正早就知道他心里有安琪了，剛開始就不跟他在一起，也不會有這么多事。
    葉老爺子只告訴她。來年開春了，滿山的桃花開了，可以過去玩。
    蔣慧凡還是挺感激的，葉老先生明知道她跟曲賀陽已經(jīng)分手了，還能對她這么好。
    這天蔣慧凡掛了電話以后，就去跟王云柾見了面。
    王云柾似乎是有話要說，兩個人在咖啡館的時候，他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說什么，你直說唄。"蔣慧凡道。"我看著也不像是那么不好說話的人吧。"
    王云柾苦笑了一聲："是我的問題。"
    "好看的人還有什么問題？"蔣慧凡故作驚訝道，"我還以為顏值給你帶來了很多自信呢。"
    "后天是我的生日。"王云柾道，"你來嗎？"
    "那我得好好跟你準(zhǔn)備一份生日禮物。"
    "不用禮物。"王云柾連忙擺擺手道，想了想，又說，"如果你真想送我一件禮物，我有一件東西，是真的挺想要的。"
    "你說。"蔣慧凡道，"只要你想要的，我肯定都送你。"
    "當(dāng)我女朋友，也可以嗎？"
    蔣慧凡怔了怔。
    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王云柾勉強(qiáng)鎮(zhèn)定道："上次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說過了，你當(dāng)時是直接掛了。我知道你大概是在拒絕我，不過我還是想當(dāng)面問你一遍，萬一當(dāng)年，你就同意了呢？"
    他笑了笑，有些無奈："不過現(xiàn)在看來，似乎是我想多了。"
    蔣慧凡搖了搖頭，她說："我是怕我不夠好，身邊還有一堆爛攤子等著處理。怕我到時候害你很麻煩，只要你不介意，我愿意跟你試試。"
    王云柾的眼神亮了亮。
    蔣慧凡道："其實你也挺能讓女人心動的，不過，讓我考慮一晚吧。"
    王云柾剛要說話，一回頭，卻看見了蔣慧凡身邊那個男閨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