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
【陸拾】</br> 永琪看著離去的爾康和紫薇,看著站在身邊的小燕子、晴兒和簫劍。心想,人生,沒有十全十美的吧!有聚有散,有苦有甜,有得有失,有笑有淚……這才算是真正的“人生”吧!</br> 終于,到了簫劍和晴兒結(jié)婚的日子。</br> 這天,在碧波如鏡的洱海上,一溜小漁船排列著,船上,堆滿了鮮花。船篷上,用紅布貼著大大的喜字,打著紅綢結(jié),船員都是紅衣,有的舉著喜牌,有的劃槳,有的奏樂……整個船隊,緩緩前進(jìn),紅船綠水,如詩如夢,美麗無比。</br> 第一條小船是樂隊,一色紅衣的樂隊,奏著喜樂。第二條船特別大,布置得美輪美奐,是新娘的船。三、四、五條是儀仗隊。第六條后面都是親人朋友的船只,全部舉著喜字的紅牌,繞著湖邊,劃向碼頭。</br> 在新娘船上,晴兒一身百夷人的新娘裝,頭上是頂銀制的頭冠,鏤空的銀花顫巍巍地豎在頭上,垂著美麗的銀流蘇。她端坐在花團(tuán)錦簇中,四周圍著紅色的簾幔,映紅了晴兒的臉。紫薇和小燕子充當(dāng)喜娘,一邊一個圍繞著晴兒,兩人也是百夷姑娘的盛裝,小燕子是紅色的,紫薇是粉色的,也分別戴著有流蘇的帽子,和平日的清裝完全不一樣,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美女。兩人滿面笑容和喜氣,不時悄看晴兒,忍不住嗤嗤地笑。晴兒很緊張,卻被兩人弄得常常要笑,醒悟過來,又趕緊正襟危坐。</br> 在路上,簫劍坐在一頂滑竿上,穿著百夷新郎的服裝,在樂隊、儀仗隊的簇?fù)硐拢荡荡虼颍咄HビH。爾康和永琪充當(dāng)男方伴郎,也穿著華麗的百夷衣服,隨行在簫劍身后。許多百夷族的男女青年,跟著迎親的隊伍一齊前進(jìn)。大家浩浩蕩蕩,迤邐地走向洱海的碼頭。</br> 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到了碼頭,正好船隊也吹吹打打陸續(xù)靠岸。新郎下了滑竿,親自走到碼頭的木橋上來迎接新娘。紫薇和小燕子,已經(jīng)攙著盛裝的晴兒下了船,早有百夷族的青年,抬來打著如意結(jié)的新娘滑竿,代替花轎。晴兒羞答答,在大家攙扶下,小心翼翼地上碼頭,再上臺階。簫劍看到如此美麗的新娘,幾乎眼光都離不開她,看到她步履維艱,就什么都顧不得,忘了自己是新郎官,上前一把抱起晴兒,把她抱上了滑竿。這樣忘形的一個舉動,惹得所有群眾瘋狂地大笑和鼓掌,也把晴兒羞得滿臉通紅。簫劍這才驚覺地笑笑,不好意思地坐上新郎的滑竿,兩頂滑竿抬了起來,新郎新娘高高地坐在滑竿上,在百夷族青年的吹吹打打下和無數(shù)男男女女的簇?fù)硐拢坪剖幨幍叵蚴捈易呷ァ?lt;/br> 進(jìn)了蕭家庭院,紫薇才用紅喜巾,蒙住了晴兒的臉。</br> 新郎和新娘被攙扶著,走進(jìn)大廳。</br> 蕭遙夫婦端坐在房間正中。晴兒被小燕子和紫薇攙扶著,和簫劍走到兩老面前站定。滿屋子賓客,笑著,鬧著,議論著。</br> 爾康當(dāng)司儀,已經(jīng)是經(jīng)驗老到,中氣十足地高喊:“一拜天地!”</br> 小燕子和紫薇扶著晴兒,和簫劍面向門外,行禮如儀。</br> “再拜高堂!”</br> 晴兒和簫劍轉(zhuǎn)向蕭遙和蕭妻,再度行禮如儀。</br> “夫妻交拜!”</br> 晴兒和簫劍面對面站好,彼此對拜。</br> “送入洞房!”</br> 鞭炮聲噼里啪啦的響起,紫薇把晴兒絲帶交到簫劍的手里。</br> 簫劍牽著晴兒,在親友的恭喜聲中,在花瓣的飛撒下,走向新房。對簫劍和晴兒來說,這一條結(jié)婚之路,走得真是遙遠(yuǎn),從北京到大理,從皇宮到農(nóng)莊……一直到走進(jìn)洞房,兩人都恍然如夢,充滿了不真實感。</br> 進(jìn)了新房,一切就按照慣例,晴兒蒙著喜帕,端坐在床沿,簫劍站在床前。</br> 紫薇捧著喜秤,笑吟吟地站在一旁。</br> 小燕子站在新郎另一邊,興高采烈地念著:“請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br> 簫劍拿起喜秤,挑開喜帕,露出晴兒那張“半帶羞澀半帶情”的臉龐,她低垂的睫毛下,掩映著一對清亮的眸子,彎彎的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那種高雅,那種清麗,那種脫俗的美,簡直讓人無法喘息。簫劍癡癡地看得出神了。小燕子忍不住,開始笑場,這一笑,好像具有傳染性,紫薇也跟著笑,永琪和爾康,也跟著笑。大家這樣一笑,簫劍忍不住,也傻傻地笑起來。晴兒趕緊低俯著頭,唇邊那淺淺的笑,就變成了深深的笑。房里擠滿客人,個個都嘻嘻哈哈地笑開了。</br> 紫薇換了交杯酒上來,小燕子清清嗓子,再念:“請新郎和新娘喝交杯酒!從此如魚得水,瓜瓞綿綿,鶼鰈情深,地久天長,如膠似漆,百年到老,比翼雙……”</br> 永琪睜大眼睛,對爾康說:“糟糕!她走火入魔了,不知道背了多少成語,看樣子,我們真的會被她四個字四個字說得煩死!”</br> “反正簫劍拿這個妹妹沒轍,只好認(rèn)了!看她能說出多少?”爾康笑著說。</br> 小燕子果真說不完,還在那兒繼續(xù)念:“百年好合、宜室宜家、鳳凰于飛、神仙眷屬、親親愛愛、長長久久……”</br> 簫劍和晴兒,舉著酒杯,手都舉酸了,簫劍生怕小燕子沒完沒了,一聽到“長長久久”,就趕緊拿了酒杯,一個箭步上前,就和晴兒喝起交杯酒來。</br> 小燕子脫口驚呼:“哎呀,我還沒說完呢!他們已經(jīng)急如星火、迫不及待了!”</br> 一屋子賓客哄堂大笑。</br> 紫薇笑得腰都直不起來。</br> 晴兒羞得面紅耳赤,可是,唇邊那深深的笑,已經(jīng)漾開到整張臉龐上了。</br> 婚禮總算完成,但是,晚上還有“火把慶典”。無數(shù)無數(shù)的火把,從四面八方聚攏,迤邐前來,把原野照耀得如同白晝。小燕子、紫薇帶著一隊人,在火把的簇?fù)硐拢е鐑哼M(jìn)場。另外一邊,永琪和爾康帶著一隊人,也高舉著火把,抬著簫劍進(jìn)場。兩隊匯合以后,放下滑竿,在歡呼聲中,一對璧人走下了滑竿。許多百夷族和其他少數(shù)民族的青年男女,成雙成對地聚集到草原上,把無數(shù)的火把插在地上,就一對一對的,手挽手跳著舞,歡慶婚禮。</br> 簫劍和晴兒,被好多對年輕人包圍著,也學(xué)習(xí)著少數(shù)民族那樣跳著舞。</br> 簫劍雖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這時,卻弄了個手忙腳亂,不好意思地說:“這個跳舞,我可是外行!”</br> “我也外行呀!”晴兒說,看著四周那些高舉火把、唱著歌的青年男女,驚嘆著,“如果老佛爺看到我這樣的婚禮,一定嚇得昏過去!”</br> 簫劍挽著她,低頭看她,寵愛已極地說:“晴兒,我何德何能,居然能夠擁有你!”</br> “希望幾十年以后,你還能對我說這句話!”晴兒仰望著他,深情地說。</br> “幾十年?”簫劍夸張地喊,早已心醉神馳了,“幾百年以后,我還要跟你說呢!你永遠(yuǎn)是我的新娘!你看,這個婚禮,我是煞費苦心設(shè)計的!有‘蒼山為證,洱海為憑’,算是名副其實的‘山盟海誓’,從白天鬧到晚上,表示‘朝朝暮暮,永結(jié)同心’!”</br> 晴兒這才體會,小燕子為什么常說,“感動得快要死掉”“幸福得快要死掉”“高興得快要死掉”……她也是這樣。她的眼睛,閃亮如星,柔情似水。</br> “你再說下去,我就醉了!”</br> “醉吧!人生能得幾回醉?”簫劍說,“跳舞吧!不管會不會跳,我們跳吧!”</br> 兩人就陶醉地酣舞著。</br> 爾康和紫薇也跳著舞,紫薇看著爾康,快樂地、疑惑地問:“爾康,我們的喜怒哀樂,為什么這么強(qiáng)烈?一般人也是這樣的嗎?”</br> “不會,有些人一輩子沒有認(rèn)識過‘愛’!”爾康說。</br> “會有這種人嗎?那不是太可憐了!”紫薇驚愕地問。</br> 不認(rèn)識愛,那豈不是白白來到人間走一趟?</br> “如果他根本不認(rèn)識愛,他也不會可憐,他渾渾噩噩度過一生,沒愛就沒煩惱,說不定反而很平靜。愛的本身,就兼有‘痛苦和狂歡’的特質(zhì),所以我們動不動就驚天動地,死去活來!愛的負(fù)擔(dān)是很沉重的!”爾康深刻地說。</br> “可是,我寧可像我們這樣!我寧可要這份沉重。你知道嗎?我一生的快樂加起來,也沒有這些日子來得多!自從你好了,我就覺得每個日子,都是上蒼給我的恩惠,能夠這樣看著你,感覺到你的快樂,我就飄飄欲仙了!”紫薇微笑地說。</br> “傻紫薇!”爾康感動極了,笑著。忽然笑容一收,盯著她說,“你很可怕!”</br> “我很‘可怕’?怎么‘可怕’?”紫薇睜大了眼睛。</br> “男人,常常把一生的愛,分給很多的女人,每個女人分一點!你卻像一個大海,匯集了我全部的愛!把其他的女人,都變成虛無!你怎么不可怕?”</br> 紫薇笑了,深深地凝視著爾康,想著他為自己付出的,心里滿溢著愛。</br> 小燕子和永琪也在跳舞,小燕子一面跳,一面笑,笑得腳步大亂。</br> “你今天怎么搞的?害了‘笑病’嗎?怎么一直笑不停?”永琪問。</br> “沒辦法,我好想笑!”小燕子邊笑邊說,“我這叫作笑容可掬、笑逐顏開、笑脫下巴、笑斷肝腸、笑里藏刀……呸呸呸,說錯了!”</br> “不得了!”永琪看著她笑,“以后,我要跟你這樣過一輩子,你瘋瘋癲癲,一下子笑不停,一下子猛背成語!我豈不是慘了?”</br> “現(xiàn)在還好,我只背成語,下面,我準(zhǔn)備開始背唐詩了!”</br> “唐詩!”永琪大驚失色,“你四個字四個字已經(jīng)夠煩了,假若七個字七個字說,那還得了?”</br> 小燕子又笑,笑著笑著,不跳了。</br> 永琪拉著她的手,喊著:“跳舞呀!難得這樣狂歡一次,來!跳舞!”</br> 小燕子臉紅紅的,笑著說:“不知道可不可以跳?”</br> “什么叫作‘不知道可不可以跳’?老佛爺又不在這兒,還有什么人不許你跳舞?”永琪不解地問。</br> “我有點怕怕的,還是不跳比較好!”小燕子低下頭去。</br> “你怕誰?”永琪詫異地說,“別怕了!我們已經(jīng)離開那個讓人害怕的地方,從此,你都不用害怕了!來,難得我想跳舞!跳!”</br> “等我問一問……”小燕子吞吞吐吐地說。</br> “問一問?問誰?”</br> “南兒!”小燕子扭扭捏捏地說了兩個字。</br> “誰?誰?誰?”永琪聽不清楚。</br> 小燕子這才喜滋滋地說:“南兒!我們的南兒!這下名副其實了,是在云南有的!”</br> 永琪呆了呆,恍然大悟,驚喊出聲:“小燕子!你懷孕了?”</br> 永琪喊得好響,紫薇、爾康、晴兒、簫劍都停止跳舞,驚看過來。只見永琪抱起小燕子,高興得轉(zhuǎn)圈圈。大家都忘了跳舞,圍繞過來,全部驚呼:“小燕子!你有了?”</br> 小燕子羞澀地點頭,紫薇歡呼著:“爾康!我們的媳婦來報到了!”</br> “你怎么知道是個女孩?”爾康笑著問。</br> “憑直覺!因為我們需要一個媳婦!”紫薇一廂情愿地說,就跑去拉住小燕子,“小燕子,不許轉(zhuǎn)了!我媳婦在你肚子里,這怎么辦?我要足足擔(dān)心十個月!”</br> 小燕子笑得好開心。這個新的喜訊,使原本就高昂的喜氣,更加熾熱。三對幸福的人,全部笑得好開心。</br> 那些百夷青年,分沾著他們的喜悅,個個笑著,拿著火把,熱熱鬧鬧地跳過來,很有默契的,把三對幸福的人,簇?fù)碓谥虚g。然后,跳舞的人向后仰,火把跟著后倒,像一朵燦爛的火花綻開。三對相擁的人,彼此深情凝視,站在中間,像是花蕊一般。這場“火舞”,后來被紫薇形容成“最有熱力的婚禮”,常常把這個盛況,講給她的兒女聽。</br> 快樂的時光,像飛一般的過去了。晴兒和簫劍的婚禮已經(jīng)結(jié)束,爾康和紫薇,又住了一些日子,兩人思念東兒,幾乎快要思念成疾。實在不能再拖延,必須回北京。這天,終于到了離別時候,大家送爾康和紫薇,一直送到城外。</br> 路邊停著馬車,車夫坐在駕駛座上等待著。爾康和紫薇站在車旁,磨磨蹭蹭不舍得上車。小燕子、晴兒、永琪、簫劍站在馬車旁,執(zhí)手相看,依依不舍。紫薇握著小燕子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小燕子,千萬要照顧好我的媳婦兒!我跟你約定,等到她十六歲的時候,你就把她送到北京來,那時,東兒也很大了,就算不馬上成親,兩人也可以培養(yǎng)一下感情……”</br> 晴兒忍不住打斷:“紫薇,你也計劃得太早了吧?萬一小燕子生個兒子呢?”</br> “那我就預(yù)訂你的,說不定你生女兒!”紫薇笑著對晴兒說。</br> “哈哈!”小燕子高聲笑著,“你的東兒隔得那么遠(yuǎn),說不定我的女兒愛上晴兒的兒子呢?近水樓臺先得月嘛!”</br> “不得了,近水樓臺先得月也知道了!小燕子,不可同日而語喲!”晴兒贊美著,小燕子就得意揚揚起來。</br> 三個男人,笑著搖頭。爾康看看永琪,看看簫劍,拿出一包銀子,往永琪手中一塞,說:“你們的農(nóng)場,我?guī)筒簧厦α耍隽Σ恍校鲥X總行!這兒是雇工人買莊稼的錢,算我加入一份吧!”</br> 永琪趕緊塞回爾康的手里,說:“你知道我不缺錢,離開北京的時候,帶出來許多盤纏,夠我們幾年用的了!買地開墾,用不了什么錢,我們絕對夠用,倒是你們一路上,要用錢!”</br> “不不不!你拿著!”爾康推給永琪,一定要他拿。</br> 這時,有一伙莊稼漢,大約十幾個人,拉著幾輛堆著稻草的馬車,慢吞吞地向前走,走著走著,車輪掉了下來,那群莊稼漢,就停下來修車輪,眼光一直在注意這群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永琪等人充滿了離愁別緒,誰也沒有注意這群農(nóng)人。</br> 爾康不肯收回銀子,永琪就把紫薇拉到一邊,把那包銀子塞進(jìn)她手里,說:“紫薇,你帶著!回到北京,幫我問候……艾老爺!還有,進(jìn)宮的時候,也去看看知畫和綿億!勸勸知畫,早點找個人嫁了,至于綿億……”他一嘆,“唉!”</br> 紫薇凝視他,對于他那些沒說出來的牽掛,了然于心,就承諾地說:“放心!如果知畫另外嫁了,我就稟明老佛爺,把綿億帶到學(xué)士府來,養(yǎng)在我身邊,和我自己的兒子一樣,東兒有什么,他就有什么!”</br> 永琪點頭,知道紫薇的承諾,是一言九鼎的,心里稍稍地安心一些。</br> 簫劍和爾康站在馬車前,簫劍注視著爾康,還有些不放心,拍拍他的肩膀問:“爾康!那個藥癮,沒有再發(fā)吧?”</br> “偶爾還會想吃……熬一熬就過去了!”他想到簫劍居然只身潛入緬甸,打聽到自己的消息,再冒險回北京找救兵,這種朋友,多少人一生也遇不到,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他忍不住對簫劍一抱拳,誠摯地說:“大恩不言謝!”</br> “哈哈!”簫劍爽朗的一笑,“這話就多余了!”</br> 兩個男人,相視而笑。</br> 這時,一個莊稼漢躍上馬背,忽然疾馳到紫薇身邊,伸手一撈,就搶走了那包銀子,策馬飛奔而去。紫薇大驚,喊著:“有強(qiáng)盜!有強(qiáng)盜……”</br> 永琪大怒,原來這群人,不是莊稼漢,而是土匪!他大喊:“大膽!居然敢從我們手里搶東西!”</br> 一面喊著,永琪就飛身而起,疾追那個土匪。</br> 爾康一震抬頭,正好看到土匪的馬,從他身邊掠過。他大叫:“往哪兒跑?你給我站住!”</br> 爾康想也沒想,就飛身而起,迅速地落在土匪的馬背上,把那個土匪拉下地來。土匪把銀子高高地一拋,拋向他的同伙,就和爾康大打出手。</br> 永琪一飛身,半路攔截了那包銀子,土匪們就吆喝著撲奔過來。</br> “光天化日搶東西!這還得了!”簫劍嚷著,也飛身而出,一群土匪攔了過來,簫劍就大打出手。</br> “哈哈!要打架!怎么少得了我!”小燕子興沖沖地大喊,一面抽出隨身的鞭子,一面也飛身出去,和土匪交手。</br> 永琪搶回了銀子,飛快地奔回,把銀子塞回紫薇手里,大喊:“簫劍!保護(hù)晴兒她們!我去幫爾康……”</br> 永琪奔向爾康一看,不禁又驚又喜,原來爾康拳腳如飛,打得那個土匪哇哇大叫。這是救回爾康后,第一次看到他動手,居然不輸給以前。</br> 永琪喜悅地喊:“爾康!打得好!藥癮戒了,功夫也回來了!我去收拾那些土匪!”</br> 永琪抬頭一看,不得了,小燕子居然掄著鞭子,跳上跳下,鞭子舞得密不透風(fēng),在那兒打得過癮,嘴里還在嚷嚷:“本姑娘好久沒有和人動手了,今天要打個痛快,你們這群有眼不識泰山的混賬東西!我給你一個鐵砂掌,再來一個仙人鞭……”</br> 晴兒急得要命,正在大叫:“小燕子!回來!回來……讓他們男人去打!你不能打呀!”</br> 紫薇也急得要命,跺腳大喊:“小燕子!小心我的媳婦,小心南兒呀!”</br> 永琪這一看,真是嚇得魂飛魄散,好不容易,這才有了身孕,怎么她又忘了?這“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對小燕子而言,還是“前面石頭后面獅子”,學(xué)不會的!他喊著:“小燕子!不要讓‘曬書日’的事情重演!趕快退下來!”</br> 永琪一個飛躍,跳到小燕子身邊,抱住她飛出重圍落地。放下了她,他忍不住對她打躬作揖說:“小燕子,我的老婆,南兒的娘,我孫子的奶奶,我曾孫的祖宗……你就安分一點吧!”</br> 小燕子聽他說得滑稽,忍不住看著他撲哧一笑。</br> “你在這兒好好待著,我再去收拾那些土匪!”</br> 永琪躍回土匪身邊,一拳打飛一個,再一腳踢飛一個,兩個疊在一起。</br> “要這樣玩是嗎?”爾康笑著喊,“來了!再一個!”他利落地把一個土匪踢到前面兩個身上,大喊,“又來一個!再來一個!”他一陣拳打腳踢,土匪們紛紛落地,后面的跌在前面的身上,摔得個個七葷八素,哎喲哎喲叫不停。</br> “這樣玩是嗎?知道了!讓他們疊羅漢怎樣?”簫劍用簫,左一擋,右一橫,土匪們紛紛倒地,疊在一起。</br> 小燕子拍手大叫:“紫薇,你看到了嗎?爾康的武功恢復(fù)了!他打得好漂亮!”</br> “他重生了!他回來了!他又是當(dāng)初的爾康了!”晴兒欣慰地點頭。</br> 紫薇注視著爾康,只有她明白,爾康還是變了。</br> 她微笑著,深情地說:“他不是當(dāng)初的爾康,他比當(dāng)初多了一份滄桑,多了生死的體驗,憂患余生,他變得更深刻更謙虛,更熱愛生命,更珍惜幸福!”</br> 三個女子談?wù)撻g,那些土匪們?nèi)刻上铝恕?lt;/br> 爾康拍拍手,意氣風(fēng)發(fā)地問:“我們把這些土匪怎么辦?”</br> “他們搶東西,一人砍斷一條手臂如何?”簫劍沉穩(wěn)地說。</br> 一地土匪,爬起身子,跪地哀求:“大老爺、姑奶奶饒命!我們實在太窮了,沒飯吃,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才會這么做……饒命饒命……我們給大老爺磕頭!”大家又拜又磕頭。</br> 永琪義正詞嚴(yán)地,大聲說:“你們一個個大男人,不缺手也不缺腳,什么事不好做?居然攔路搶劫老百姓!家里有老有小,不會做事來養(yǎng)家嗎?我給你們兩條路,一條是通通綁起來,送交官府!另外一條,是做我的工人,我給你們薪水,你們幫我開墾,從此改邪歸正!你們選哪一條?”</br> 土匪們面面相覷,喜出望外,一起磕頭說:“謝謝大老爺恩典,只要有工作可做,我們一定改邪歸正!再不搶劫了!”</br> “那么,待在這兒不要動!誰敢逃跑,我抓回來就沒命!這個大理山明水秀,絕不容許土匪的存在!”永琪轉(zhuǎn)頭對爾康說,“你們上路吧!我來處理他們!”</br> 爾康看到那些土匪居然乖乖地跪著,誰也不敢逃。大概真是活不下去,才出此下策吧!他注視永琪,不禁一笑說:“哈哈!你這份‘王者之風(fēng)’,要想消失,也不容易!”</br> 永琪看到爾康功力恢復(fù),也一笑,接口說:“哈哈!你的‘英雄之風(fēng)’,要想消失,也不容易!”</br> 簫劍見他們兩個彼此恭維,不甘寂寞,也大笑說:“哈哈!我的‘草莽之風(fēng)’能和‘王者’、‘英雄’并列,也不容易!”</br> 三聲“哈哈”,三個“也不容易”,讓三個男人相視大笑,大家英雄惜英雄,豪氣干云。</br> 經(jīng)過這樣一鬧,時間真的不早了,爾康拉著紫薇走向馬車,說:“紫薇,該走了!三江城那么遠(yuǎn),大家都可以去!大理算什么?改天我們再來!各位,后會有期!”</br> 小燕子和晴兒,一看紫薇要上車了,都抱著她不放。</br> “不行不行,我舍不得你,我不要跟你分開!”小燕子喊。</br> “這一分手,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呢?”晴兒喊。</br> “我們說好,今天誰也不許掉眼淚的!我們不要再為別離傷心,人生,就是四個字‘悲歡離合’!有悲才有歡,有離才有合。”紫薇安慰著兩人,眼里卻迅速地濕潤了。</br> 小燕子眼淚汪汪,拉著紫薇的手,就是不肯放。</br> “你們說得很好聽,很有學(xué)問,我還是舍不得!一千個舍不得,一萬個舍不得!紫薇,爾康,我們一定一定要再見!”</br> “是!一定一定要再見!”紫薇和爾康應(yīng)著。</br> 爾康拉著紫薇,紫薇松開了握著晴兒和小燕子的手,一步一回頭地,和爾康上了馬車。</br> 小燕子、晴兒、簫劍、永琪開始拼命揮手,喊著:“再見!再見!珍重珍重!”</br> 車夫一拉馬韁,馬車起動,向前奔馳。紫薇和爾康,從后面的車窗那兒,伸出頭來,拼命揮手。小燕子等人追著馬車,也拼命揮手。</br> “再見!再見!再見……”雙方都拼命拼命地喊。</br> 馬車就在這一片喊聲中,越走越遠(yuǎn),越走越遠(yuǎn),越走越遠(yuǎn)。</br> 小燕子和晴兒淚汪汪,目送馬車走到看不見了,兀自在那兒揮手。這種情形,正像紫薇寫的歌:“人兒遠(yuǎn)去,山山水水路幾重?送君千里,也只一聲珍重!”</br> 永琪看著離去的爾康和紫薇,看著站在身邊的小燕子、晴兒和簫劍。心想,人生,沒有十全十美的吧!有聚有散,有苦有甜,有得有失,有笑有淚……這才算是真正的“人生”吧!這樣的人生,才算沒有“白活”,沒有“虛度”吧!他攬住了小燕子,振作了一下說:“擦干眼淚,讓我們?nèi)ラ_始以后的新生命!”</br> 小燕子看著他,看到一個充滿信心的永琪,一個嶄新的永琪,一個她最愛最愛的永琪,一個完完全全屬于她的永琪!她的頭一揚,笑了。是的,她要擦干眼淚,用無數(shù)的笑,來迎接以后全新的生命!也用無數(shù)的笑,來填滿永琪以后的生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