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柒】
【貳拾柒】</br> “小燕子,這支簫你拿去!我拿劍,你拿簫,我確信這簫和劍,總有一天,還會合在一起!”小燕子就緊緊地握著那支簫,癡癡地看著簫劍。</br> 一切的努力都宣告失敗,永琪娶知畫,成了定局。剛好三天后就是良辰吉日,太后生怕夜長夢多,立刻宣布這天為大喜之日。日子定得這么倉促,連陳邦直夫婦都趕不及參加。太后未雨綢繆,把知畫改了自己的姓氏“鈕祜祿”,算是過繼給自己的侄兒,這樣,知畫就算是滿人了,更成了太后的侄孫,身份何等尊貴!她將由慈寧宮嫁到景陽宮。頓時間,慈寧宮也好,景陽宮也好,全部忙成一團(tuán)。</br> 太后的親信桂嬤嬤,帶了許多太監(jiān)和宮女,都趕到景陽宮來布置新房,從院子開始,到處張燈結(jié)彩。太監(jiān)們架著梯子,在門楣上、大樹上、圍墻上、照壁上……凡是可掛宮燈的地方,全部掛上宮燈,可貼喜字的地方,全部貼上喜字。還有那些彩帶彩球,更是掛得琳瑯滿目。</br> 桂嬤嬤站在院子里,指揮這個,指揮那個,得意揚揚地嚷嚷著:</br> “門框上的灰,要先擦一擦!先掛彩帶,再掛彩球,中間掛喜字宮燈……太低了!太低了……高一點……不不不!又太高了,低一點……”回頭一看,大喊,“翠兒!珍兒……你們麻利一點,圍墻上,樹上……全部要掛滿彩帶,等會兒老佛爺要來!做得不好,我扒了你的皮。小鄧子、小卓子,你們倒舒服,就站在一邊看熱鬧,怎么不動手?”</br> 小鄧子和小卓子,看到這種架勢,深為小燕子叫屈,正在敢怒而不敢言,聽到桂嬤嬤的吆喝,小鄧子就沒好氣地沖口而出:“你們那么多人在忙,我們也插不上手!”</br> “就是!”小卓子接口,“這么多彩帶,不怕把人絆個跟頭嗎?又不是第一次辦喜事,這么夸張干什么?”</br> 小卓子話沒說完,桂嬤嬤走了過來,揚手給了他一巴掌,大罵:“討打!這話是你說的!我告訴老佛爺去!”</br> 小卓子捂著熱辣辣的臉孔發(fā)呆,小鄧子一拉他的衣服:“干活去!干活去……別說話了!掛彩帶……”</br> 小鄧子抓了一堆彩帶,就往小卓子手里塞。小卓子氣沖沖的,走開去掛彩帶了。</br> 大廳里,也是張燈結(jié)彩,一片喜氣洋洋。無數(shù)宮女在花瓶上、窗子上、擺設(shè)上、墻上貼著喜字。明月、彩霞也在貼,兩人都?xì)夂艉舻模瑧崙嵅黄健C髟聦Σ氏嫉吐曊f:“這是干什么?當(dāng)初還珠格格成親,也沒把房間弄成這樣。聽說,結(jié)婚排場比兩位格格成親的時候還要大,這不是給還珠格格下馬威嗎?”</br> “就是!”彩霞撇撇嘴,“不管知畫姑娘的家世怎樣,不管老佛爺多喜歡,總之,是娶二房嘛!說穿了,就是討小老婆嘛……”</br> 桂嬤嬤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兩人身后,沖上前來,彩霞也挨了一個耳光。彩霞大驚,抬頭看著桂嬤嬤,喊:“你怎么打人?”</br> “你嘴里不干不凈,我代老佛爺教訓(xùn)你!”桂嬤嬤盛氣凌人。</br> “我有什么不干不凈?我說的是事實……”</br> 桂嬤嬤一伸手,就扯住彩霞的耳朵,彩霞拼命掙扎:“哎喲!哎喲!”</br> 明月看到桂嬤嬤欺負(fù)彩霞,撲了過來,去拉桂嬤嬤的手,要搶救彩霞:“桂嬤嬤!放手!格格說過,不可以打奴才……”</br> “老佛爺可沒這么說過!”桂嬤嬤嚷著。</br> 小燕子早已被驚動,站在大廳門口,看到這一幕,氣得臉色發(fā)青。她忍無可忍,沖了過來,一把拉開了桂嬤嬤的手,攔在彩霞面前,大叫:“住手!誰敢打我的人,就等于打我!桂嬤嬤,你在老佛爺那兒威風(fēng)就夠了,這兒是景陽宮,你睜大眼睛看看清楚!”</br> 桂嬤嬤趕緊行禮,堆下滿臉的笑,說:“還珠格格吉祥!身子還沒好,怎么不躺在床上休息?這兒的事,有我桂嬤嬤監(jiān)督著,不勞格格費心!至于教訓(xùn)彩霞,那是不得已,還珠格格也不希望奴才們仗著有格格撐腰,就作威作福吧!趕明兒,新福晉就進(jìn)門了,老佛爺要奴才跟著過來,免得景陽宮的奴才們沒規(guī)沒矩,奴才只好先提醒她們!”</br> 小燕子一愣,睜大眼睛問:“老佛爺要你一起過來?”</br> “是啊!以后,這景陽宮的家務(wù)事,格格都不用操心了!交給奴才就是!”</br> 小燕子呆住了。這以后,景陽宮還有她的地位嗎?還有好日子過嗎?</br> 桂嬤嬤抬頭一看,宮女們都在傾聽,就揮手大嚷:“怎么都站著不動?快干活!彩球、喜字、宮燈、彩帶都掛起來……”</br> 小燕子滿臉挫敗,臉色蒼白。眼光向里面看,那兒是知畫和永琪的新房,從家具到擺設(shè),全部從慈寧宮搬來,件件都是精雕細(xì)鑿的。她身不由己,慢慢地走了過去。</br> 宮女們正在新房忙碌著,滿室喜氣。雕花床上,垂著紅色的帳子。珍兒、翠兒是慈寧宮的宮女,這時正忙著鋪床。一條繡著鴛鴦戲水的紅色床單,鋪上了床。然后是一疊錦被,有的繡著比翼雙飛的大雁,有的繡著四季花卉,有的繡著成雙成對的蝴蝶……被兩人折疊成條形,一條條放在床上。接著,繡著喜字的枕頭,成雙的放好。然后,是最重要的一件東西,一條白色的、兩端繡喜字的“白喜帕”打橫鋪在紅被單上,看來十分醒目。</br> 珍兒吃吃笑著,低問翠兒:“這個‘見紅’的事,老佛爺也會親自檢查嗎?”</br> “可不是!萬一沒見紅,那不是丟人嗎?”</br> “我聽說,老佛爺要檢查,是怕五阿哥不洞房……”珍兒壓低聲音。</br> “不洞房?那怎么可能?知畫姑娘那么漂亮,又是老佛爺和皇上指婚,只怕五阿哥來不及要洞房呢……男人就是男人嘛……”</br> 兩個宮女就悄悄笑著,忽然一抬頭,發(fā)現(xiàn)小燕子挺立在門口,不禁吃了一驚,兩人慌忙屈膝行禮:“還珠格格吉祥!”</br> 小燕子瞄了宮女們一眼,再看看那張床,那些錦被,那對枕頭,那條觸目驚心的白喜帕……一咬牙,出去了。</br> 外面忙得人仰馬翻,永琪卻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背負(fù)著手,像困獸般在房里走來走去。一聲門響,小燕子沖了進(jìn)來,關(guān)上房門,一下子就站在他面前,痛苦地喊:“我后悔了!我接受你的提議,你去找爾康,找柳青,找所有能找的人,今晚,我們來一個大鬧皇宮,火燒慈寧宮,救出我哥哥!”</br> 永琪大驚,看到窗外人影綽綽,都是慈寧宮派來的宮女、太監(jiān)和嬤嬤,急忙用手蒙住小燕子的嘴巴,緊張地低聲說:“噓!你在胡說什么?此時此刻,計劃也來不及,行動也來不及!”他盯著小燕子,無奈至極,“我們被困住了,除了遵守承諾,沒有第二條路了!”</br> 小燕子掙脫他,眼眶漲紅了,心里酸澀到極點,委屈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巴不得娶知畫,巴不得和知畫洞房!男人就是男人……當(dāng)然什么都來不及了!”</br> “你這是什么話?”永琪臉色慘變,轉(zhuǎn)身就走,“好!我去慈寧宮,我去見老佛爺,告訴她我變卦了!至于簫劍,他有他的命,看他的造化吧!”</br> 小燕子頓時瓦解了,飛奔過來,攔住他,用帶淚的聲音,凄然地喊:“不不不!我胡說八道,我腦筋不清,你不要理我!你不要變卦,你娶知畫,娶知畫……娶知畫……”</br> 永琪把她一拉,就拉進(jìn)了懷里。他用胳膊緊緊地箍著她,似乎恨不得把她壓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面,他的嘴唇貼著她的耳朵,痛楚地說:“小燕子啊!人生有這么多的無可奈何,我們有了生命,就逃不掉各種責(zé)任!昨天,皇阿瑪也跟我有一番懇談,我生在帝王家……未來的生命里,說不定還有更多的考驗!我們一起去面對吧!不要再逃避了!你那天說,幼稚的事,我們不能再做了!你知道嗎?這句話讓我有多大的震撼,你終于成熟了!”</br> 小燕子推開他一些,仰頭看著他,眼里盛滿了感動,可憐兮兮地問:“是嗎?”</br> “是!但是……在娶知畫以前,我還是要去一趟慈寧宮,不見簫劍一面,我不放心!也不甘心!”</br> “我也要去!”小燕子背脊一挺,急忙說。是啊,好幾天沒看到簫劍,不知道他被折磨成什么樣子,萬一沒有救出簫劍,再娶了知畫,那豈不是冤枉透頂!</br> “你到床上去躺著吧!剛剛流產(chǎn)沒有幾天,跑到慈寧宮,老佛爺看到又生氣!何況,你的身子重要,聽我的話!”</br> “我已經(jīng)好了,沒事了,我一定要去!這次和哥哥分手,誰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小燕子著急地說,迫不及待了。</br> 太后完全了解永琪和小燕子的擔(dān)心,為了不在這緊要關(guān)頭再起變化,她很爽氣地答應(yīng)了兩人,于是,永琪和小燕子重回密室,見到了簫劍。只見簫劍在室內(nèi)盤膝而坐,神色憔悴,徑自吹著簫,簫聲在整個石室中回響。</br> 鐵門打開,永琪和小燕子沖進(jìn)房,高庸帶著侍衛(wèi)緊跟在后。</br> “哥……哥……簫劍……”小燕子痛喊著,好像幾百年沒看到簫劍了。</br> 簫劍看到兩人,一躍而起,驚喜地喊:“你們來了?”</br> 高庸行禮說:“五阿哥,還珠格格,你們和簫大俠快快談!奴才告退!”</br> 高庸帶著侍衛(wèi)出門去,關(guān)上了房門。</br> 小燕子立刻沖到簫劍面前,拉著他的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又悲又喜。</br> “哥哥!你怎樣?好不好?聽說你都不肯吃東西!你干嗎那么傻?吃東西才有力氣呀!吃東西才能打架呀!你為什么不吃?餓成猴子頭,還能做什么?”</br> “你們怎么會過來?”簫劍震動已極地看二人,“自從你們出去以后,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急呀!哪里還有胃口吃東西……”</br> “沒辦法呀!這個慈寧宮,都是老佛爺?shù)娜耍哂故刂嗡贿M(jìn),晴兒的宮女,想賄賂太監(jiān),一個都動不了……”小燕子有一肚子的話想說。</br> “小燕子,我們時間不多!說要點吧!”永琪趕緊打斷,看著簫劍,鄭重地說,“簫劍,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老佛爺瞞住了真相,皇阿瑪什么都不知道。明天晚上戌時,高庸會把你送到神武門,爾康的馬車在那兒等!上了馬車,你就去吧!從此,不要再回北京了!小燕子有我照顧,你盡管放心!”</br> 簫劍神色一凜。</br> “就這樣?”他問。似乎太簡單,太容易了。</br> “就這樣!到了馬車上,爾康再跟你細(xì)談!”</br> 簫劍輪流看兩人,看到小燕子的憔悴,也看到永琪的憔悴。他咬牙問:“你們答應(yīng)了什么條件?”</br> “我們答應(yīng)終身保密,小燕子答應(yīng)忘掉仇恨!也代你答應(yīng)……遠(yuǎn)走高飛!”永琪說。</br> “晴兒呢?答應(yīng)留在老佛爺身邊,侍候老佛爺一輩子?”</br> 永琪怔住,答不出來。小燕子眼神一暗,哀求地看著簫劍說:“你先不要急,出去了再說!關(guān)在這兒,和晴兒只隔幾步路,還是見不著面!出去了,我們再幫晴兒想辦法,再幫你想辦法!哥……我保證,讓晴兒跟你團(tuán)圓!”</br> 簫劍沉吟不語,永琪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義正辭嚴(yán)地說:“簫劍,來日方長!事在人為!小燕子說得對,出去是第一要事!目前,我們除了妥協(xié),還是妥協(xié)!因為……每個人都在為其他的人犧牲!”</br> 簫劍看看永琪,看看小燕子,看到兩人都是一股倦容,尤其小燕子更加蒼白消瘦,猜到她已心力交瘁,想到她的處境,毅然點頭。</br> “我明白了!我聽你們的!明晚戌時……為什么是戌時呢?”</br> “因為……”小燕子眼眶濕濕的,“因為那是吉時良辰……”</br> 簫劍納悶不懂,永琪趕緊接口:“簫劍!明晚我們就不送你了!出了宮門,走得越遠(yuǎn)越好!”</br> 小燕子一把抓住簫劍的手,緊緊地握了握,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哽聲說:“哥!那把劍還在爾康家,我沒時間去學(xué)士府,明晚,爾康會帶給你!從今以后,爾康家,會賓樓都不能再住!北京也不能再留,你保重……我們大理見!”</br> 簫劍驚看小燕子,被她的穩(wěn)重和訣別似的句子震動了。這時,門開了,高庸進(jìn)房來:“五阿哥!還珠格格!老佛爺要奴才送你們回景陽宮!”小燕子心中一痛,生怕再也見不到簫劍,握著他的手不放,心碎地喊:“哥!哥!哥……你保重……哥……”</br> 簫劍心中已經(jīng)了然,此次一別,再見難期,就把那支簫往小燕子手中一塞。</br> “小燕子,這支簫你拿去!我拿劍,你拿簫,我確信這簫和劍,總有一天,還會合在一起!”</br> 小燕子就緊緊地握著那支簫,癡癡地看著簫劍。</br> 永琪凝視著簫劍,和簫劍的手,緊緊一握。</br> “珍重!后會有期!”永琪語重心長。</br> “彼此彼此!”</br> 永琪掉頭,拉著小燕子就走。小燕子淚汪汪,一步一回頭,含淚喊:“哥!哥……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吹簫給你聽!”</br> “一言為定!”簫劍答了四個字,就轉(zhuǎn)過身子,背負(fù)著手,不再看兩人。</br> 小燕子被永琪拉走了。一路上,一直喊著:“哥!哥!哥……你保重,不要記掛我,我會好好的,我會懂事的……你照顧好自己……哥……哥……哥……”</br> 簫劍聽著她那凄楚的喊聲,覺得心如刀絞。他不敢回頭,饒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英雄人物,此時此刻,也不禁淚盈于眶。小燕子!這深宮高墻,到底是不是你的天堂?你到底用什么條件,來交換了我的自由?</br> 這晚,永琪和小燕子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月亮。這是永琪娶知畫的前夕。真是“今夕知何夕?共此燈燭光!”永琪從她身后,抱著她,他的下巴貼著她的發(fā)鬢。他和她,那么知心,共度了那么多恩愛的歲月,她的每一縷心思,他幾乎都讀得出來。感到她的身子僵硬,看到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天邊的月亮,他知道她想的是明晚,他知道她的心在淌血……他攬緊了她,輕聲說:“不要對著窗子發(fā)呆了,身子還沒恢復(fù),去床上躺躺吧!”</br> “我哪有那么嬌弱?”她咬咬嘴唇,“明晚,你手臂里抱的,就不是我了!”</br> “我的手臂里,只會有你一個,你心里明白的!”他苦澀地說。</br> “我不明白啊!我害怕啊!”她陡然熱情奔放,“永琪,抱緊我!”</br> “是!”他用力抱緊了她,吻著她的耳朵和頭發(fā),“你要信任我,了解我,否則,我的所作所為,就一點意義都沒有!我是為了救簫劍,為了把你留在身邊,不得不這么做!但是,你是無法取代的,知道嗎?”</br> “我知道!可是……我吃醋呀,我嫉妒呀,只要想到明天晚上,你會和她洞房,我就難過得快要死掉了!這兩天,看著景陽宮張燈結(jié)彩,我真想把那些喜字,全部撕得粉碎!怎么會這樣呢?”</br> 永琪心里一痛,想到自己即將面對的新娘,心里更是充滿怯意。</br> “你這么難過……或者,我錯了,不該答應(yīng)你,不該這么做,還沒到明天,我已經(jīng)后悔了……或者……”</br> 小燕子心里狂跳,知道不能再變卦,急忙喊著:“我胡說的!我不吃醋,我不嫉妒!你別后悔,老佛爺說了,知畫的花轎進(jìn)了景陽宮,我哥就出了神武門!我哥……他困在那個密室里那么多天,瘦了那么多,他嘴里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他快要瘋了!他能不能獲得自由,就靠你了!永琪,謝謝你……”</br> “你還謝我?我怎么弄成這樣的局面,我到現(xiàn)在還搞不清楚!只有一件事,我是明白的,不管怎樣身不由己,就是對不起你!”</br> “別婆婆媽媽了!哇!”她抬眼看天空,故意歡聲地叫,“月亮出來了!你看你看……好圓的月殼!”她看著月亮,又失神了,“明晚的月亮,不知道會不會也這么好?一樣的月光,會照著結(jié)婚的隊伍,會照著花轎進(jìn)門,會照著新房的窗子,會照著你挑喜帕、喝交杯酒……”</br> “不要再說了!”</br> 永琪把小燕子的身子一轉(zhuǎn),讓她面對著自己。她癡癡地看他,癡癡地說:“明晚,你也會這樣看知畫嗎?你的眼睛,也會這樣濕濕的嗎?”她緊咬了一下嘴唇:“在那個喜帳里,你要和她‘得成比目何辭死,愿做鴛鴦不羨仙’嗎?你會記住我嗎?會不會慢慢地,就把我忘了……”</br> “我說,不要說了!”</br> “可是……”</br> 永琪痛楚地低下頭,痛楚地吻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的嘴。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緊緊地攀著他,狂熱而纏綿地響應(yīng)著他。在這一刻,天地萬物,昨天明天都不存在,他們擁有著彼此,完完全全的,完完整整的,不容分割的,不可分裂的……他們根本就是一體,她是他,他也是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