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晉江獨家發(fā)表
今年冬天來得早, 十二月初就開始下雪。
顏蘇接到曹蕊的電話時,正在畫室畫畫。
最近有個“ah皇家藝術大賽”,主辦方是倫敦的一家基金會, 在業(yè)界頗有權威。
她一早報了名,正打算挑選適合的油畫作品寄送。
指導老師是院里的權威, 國內油畫界大牛,姓許。
許教授今年五十有余, 人長得嚴肅, 卻極為惜才。
這小姑娘是這屆學生里不可多得好苗子, 天賦好, 人又努力, 肯吃苦,即使如許教授這樣不茍言笑的冰山老學究, 對這類天賦黨加努力黨愛護得不行。
下了課,沒少私下指導顏蘇。
偶爾有什么畫展, 也會帶上幾個他看中的學生一塊去。
畫筆涂抹上濃重的一筆, 聽到一旁的幾個同學閑聊, “你們聽說了嗎?今年咱們寫生的地方選在瑞士。”
“瑞士??這么豪啊?”
“去年他們去了哪兒?”
“雞鳴寺。”
“……行吧。”
“你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真的去瑞士嗎?去多久?”
“一個月。”
“我擦!那豈不是要花好多錢?”
學藝術眾所周知的燒錢,在座諸位家境雖說都還可以,但動輒幾萬十幾萬的費用, 加上顏料,畫紙, 畫筆零零碎碎。
每年花費巨大, 依舊讓人吃不消。
“好像今年有贊助,不需要我們自己出錢。”
“???哪位金主爸爸?這么豪氣?”
他們這一群人下來,大幾十號,機票, 酒店,還有一些額外支出,零零總總下來也很可觀了。
“好像是ah皇家藝術基金會吧。他們不是還舉辦了油畫大賽?”
“前段時間咱們清大校慶,這位神秘的金主爸爸還捐了一棟樓加七個億的現(xiàn)金給咱們美院。”
“……”
“小道消息,據(jù)說這位金主爸爸有個心愛的小姑娘,就在咱們美院念書。”
“是誰是誰!!這么勁爆!”
“啊啊啊啊啊啊!這也太寵了吧??所以是為了女朋友才搞這些嗎?”
“瞧瞧人家的男朋友,我男朋友還指望我給他游戲里充值,淦!”
畫筆稍稍一頓,靛藍色重了些,顏蘇怔然望著油畫里的雛菊,沉默地抿了抿紅唇。
關瑾打量著她的神色,關切地問,“蘇蘇,你……還好吧?”
冷不丁把打斷思緒,顏蘇啊了聲,瞧見關瑾探究的眼神,她搖搖頭,沖她笑了笑,“沒事,下筆好像重了點。”
取下夾子,撤掉畫紙,重新拿了張鋪好,小姑娘面色平靜,調了色彩,打算從頭開始。
關瑾若有所思注視著她,不期然的想起兩年前的平安夜,這姑娘跟安和集團那位裴三少在宿舍附近的小花園交談。
后來沒多久,就曝出了那位頂級豪門公子哥兒跟一女孩兒的緋聞。
雖然消息撤得很快,關瑾還是認出了顏蘇。
倒是沒想到,開學后,就沒再見這姑娘提起安和集團那位,兩人就像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再也沒了交集。
關瑾好奇之余,不免心疼。
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樣,那樣家庭出身的貴公子,又身居高位,身后的關系千絲萬縷,怎么可能會跟一個普通小姑娘在一塊。
就算在一塊了,大約只是一段情緣,絕無可能走入婚姻。
這會兒聽同學提到“金主爸爸”,關瑾不禁腹誹:這是要復合嗎?還是說,安和集團那位另有新歡?
然而,眼前這小姑娘似乎并沒多在意,仿佛一切跟自己無關,平靜的很。
關瑾失笑:大概是她猜錯了吧。
豪門果然無情。
“對了,今晚有個聯(lián)誼,跟體院的帥哥。你們去不去?”對面的短發(fā)女孩兒問。
關瑾偏頭看向顏蘇,“蘇蘇,你去嗎?”
安安靜靜的小姑娘搖搖頭,“你們去吧。”
短發(fā)女孩兒跳過來央求,“去唄,反正晚上也沒啥事。”
顏蘇作為清大美院當之無愧的系花,在美女如云的美院里,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體院那幾個帥哥說白了,也就是沖著這姑娘來的。
“有幾個長得賊帥,身材賊好,就當多個朋友也不虧。”
“顏蘇你不是沒男朋友嘛?沒想過在大學里談戀愛嗎?”
顏蘇嗯了聲,回她,“沒想過。”
“為什么呀?你長這么漂亮,追你的人那么多,都沒一個能讓你入眼的?”
顏蘇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索性也不搭腔,只是微笑了下,專心畫畫。
小姑娘天生一副我見猶憐的動人樣貌,人又乖巧軟糯,雖然有些內向害羞,不怎么愛話說,人緣還是很不錯的。
“老娘要長你這樣,一天換一個男朋友不重樣的。”
“得了吧,顏蘇家教嚴,人家父母都是大教授,你就少擱這兒嘴貧了。”
她們在這兒熱火朝天討論,說著說著,又轉到了即將開啟的瑞士寫生之旅。
說寫生,跟旅游差不多,幾個女孩子商量著要不要帶帳篷去露營。
關瑾目不轉睛望著顏蘇,這姑娘真淡定,聽到“前男友”的事情,竟然一點都不表露情緒。
一度讓她懷疑,當初這倆人是不是真的談過戀愛。
不過。
有了安和集團那位裴三少的對比,這小姑娘看不上別人也實屬正常。
落差太大。
完全不是一個等量級。
擱放在一旁的手機震了震,顏蘇放下畫筆,瞧了眼屏幕,是曹蕊。
拿了手機,走到畫室外的角落接了電話,曹蕊的大嗓門頓時想破天際,“寶貝兒,生日快樂呀!!祝我家寶貝兒二十歲生日快樂!”
顏蘇彎了彎眼睛,“謝啦!你怎么這時候打電話?”
“我家寶貝的生日,當然不能缺席。快下來,給你慶祝生日去!”
“???”
知道曹蕊在a城讀書,相距甚遠,今天又不是休息日,她竟然千里迢迢飛回來給自己過生日。
顏蘇感動得眼淚汪汪,“你在哪兒?”
“你們學校南門口。這不你們學校管得嚴,現(xiàn)在都不讓進,只好把車……咳咳……”
車?
什么車?
差點說漏嘴的曹蕊掩飾道:“總之南門口,咱們經常喝奶茶那塊,不見不散哈。”
手機那頭的小姑娘爽快應了。
掛了電話,曹蕊看著正在車跟抽煙的裴之,換上了一副苦逼臉,“我跟你說,蘇寶要是不理我了,都是你這個罪魁禍首害的。”
少年單手撐著車框,低頭咬著煙,似笑非笑看她,“不會,你不是她最好的姐妹兒?”
曹蕊黑著臉:“你怎么不自己打電話給她?”
裴之心道:打了幾百個,一次都沒接過。
偷偷過來看她,也只敢遠遠的看一眼,完全不敢靠近,生怕惹得她想起傷心事兒,掉了眼淚。
“不是,你到底怎么惹到她了?我都不敢在她面前提你跟她的那個大魔王哥哥。”
裴之微訝,問:“她沒跟你說?”
“說什么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傷心了就只會跟只小貓似地窩在她那個小角落獨自舔舐傷口。”
裴之靜默一瞬,拿掉煙,雪下得不大,風倒是挺涼,打在未熄的煙蒂上。
曹蕊上下打量他一陣,這人一身黑色燕尾服,里頭是件白襯衫,領口的方式還挺奇怪,不是領結也不是領帶。
鉑金針鏈穿插而過,做了裝飾。
頭一次見到某大帥比這幅模樣,曹蕊小小驚艷了一把。
“你這身啥情況?開酒會啊?”
裴之玩味一笑,“差不多。”
確切的說,是從酒會上“逃出來”的,因為接了某個大魔王的電話。
曹蕊也懶得理會這些有的沒的,兩人沒等多久,很快就瞧見了顏蘇的身影。
天冷,小姑娘身子骨弱,怕寒。
身上套了件水紅色面包服,長發(fā)扎了丸子頭,探頭望過來時,一雙眼睛烏黑澄凈的,靈動勾人。
抽煙的動作慢了下來,裴之目光沉沉望著她,觸及到她驚愕的眼神,裴之低笑了下,隨手掐滅了煙,像個沒事人一樣跟她打招呼,“寶貝生日快樂。”
顏蘇:“……”
幽幽的視線從裴之身上轉移,就見曹蕊苦著一張臉,雙手合十地做了個求饒的動作。
到這份兒上,扭頭就走實在不妥。
而這事兒也怪不到別人頭上,她其實也沒多生氣,就是覺得丟臉。
拋開丟臉不說,看到裴之,就會想到那個人。
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不要刻意想起,這下好了,裴之這一出現(xiàn),還穿成這樣,儼然就是一個小“裴三哥哥”。
心里建了許久的防線,轉瞬倒塌。
顏蘇杵在那里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走過去。
大約是察覺到小姑娘的視線落在自己的領口處,裴之愣了下,低頭一瞧,這才發(fā)現(xiàn)他這種習慣性的穿衣方式,可能勾起她不太美好的回憶。
手指勾著鉑金針鏈,隨意一扯,順手就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裴之盯著她的眼睛,心里緊張,面上卻裝作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怎么這個表情?真這么不樂意見我?”
顏蘇張了張嘴巴,半晌,才慢吞吞說,“也不是。”
他笑了笑,“那是什么?”
“就挺意外的。”
她都對他那么不好了,說句遷怒也不為過。
電話不接,其實知道他來過幾次,也都當做視而不見。
做了這么久的青梅竹馬,多少了解對方的性子。
她沒說明,裴之卻懂了。
上前一步,像以前一樣抬手惡意地揉了揉她的發(fā)頂,他戲謔道:“知道你以前對我多么不好了吧?我大人大量地都沒跟你計較,感動嗎?”
顏蘇一頭黑線:“……”
真就不能給這人半分好臉色。
她頭一偏躲開他,裴之也沒惱,很紳士地收了手。
曹蕊一看這架勢,大概率是不會吵架,她大大松了口氣,親熱地挽著顏蘇的手臂,“今天你是小壽星,說吧,想做什么?姐姐我舍命奉陪。”
顏蘇還沒緩過勁兒,很慢地眨了眨眼睛,她仰頭看向裴之,“你——”
想問你為什么會在這兒?
又為什么穿成這樣?
話到嘴邊,又強行忍住。
朋友之間就這樣,吵架歸吵架,吵完,很快就沒放在心里。
顏蘇統(tǒng)共就他們倆好朋友,經過了兩年前的事兒,她覺得沒什么是不能承受的,不在意了,也就釋然了。
裴之開了車,三人去了家火鍋店,點了超辣的紅油鍋。
小姑娘吃得一本滿足,因為辣,小巧的鼻尖冒了細汗,唇瓣也變得越發(fā)紅艷。
隔著冒著白煙的火鍋瞧了她一會兒,裴之垂眸低笑,行,看上去好像是沒事兒了。
哪知道,他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臉。
中途曹蕊提議,三個人都二十歲了,是個能喝酒的年紀了。
起初只要了點啤酒,淺嘗輒止后,又大腦一熱的要了紅酒和白酒。
玩得大,摻著喝。
顏蘇初嘗酒香,實在嘗不出滋味兒,只是覺得辣的人心火難燒,淺淺長了一小口,整個人都被染成了粉色。
裴之瞧她不會喝酒又逞強的小模樣,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忍不住笑出聲。
偏偏小姑娘像是較勁似的,嘗完,又學著曹蕊,直接干了一杯。
裴之:“……”
眼見她還要倒酒,裴之扣著她手腕,另一只手奪了她酒杯,“瘋了嗎?還喝?”
她置之不理,被奪了酒杯,索性就拿了瓶子對嘴吹。
裴之一個沒攔住,“咕咚”一大口下去,小姑娘被嗆得面紅耳赤,因為嗆辣,烏黑澄凈的眼飆出了眼淚。
裴之:“……”
喝完,嬌俏的小臉泛著兩朵紅暈,一點都不會喝酒的小姑娘,就這么一丁點兒,便醉得不清。
火鍋店吵鬧,人來人往的,煩得很。
裴之奪走她酒瓶時,不勝酒力的小姑娘輕飄飄地松了手,她沒動,反而乖巧地坐在那兒,雙手托腮一眨不眨注視著他。
饒是裴之這種玩世不恭的類型,這會兒也被她過于專注的眼神瞧得心慌意亂。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裴之笑看著她,不正經地問,“怎么?突然發(fā)現(xiàn)愛上我了?”
沒等再逗她,就聽小姑娘低低地問了句,“為什么不戴鉑金針鏈呢?”眨了眨朦朧的眼睛,她像是真的在迷茫,“裴——”
說了不會再喊“裴三哥哥”,就絕對不說出口。
臉頰好燙,火燒似的。
顏蘇甩了甩不太清明的小腦袋,直勾勾地盯著他,又問,“你不是最喜歡戴鉑金針鏈嗎?”
裴之的笑容漸漸隱沒,黑眸微微斂起,端著酒杯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眼前的小姑娘捏了捏細白的手指,好像真的不清醒,累了,就半趴在桌面,喃喃自語,“我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你這個樣子——”
她的聲音一點一點低下去,裴之的心也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原來不是不在意。
只是強迫自己不在意而已。
裴之低笑一聲,放下了酒杯,從桌前起身,對曹蕊說,“我去抽根煙,你看著她別亂跑。”
沒過多久,曹蕊也喝高了,等了一會兒也沒見裴之過來,實在忍不住想要去衛(wèi)生間的沖動,看了看趴在桌上睡著的小姑娘。
心想著:快去快回,應該不打緊吧?
怕不安全,還特地囑咐了服務生照看一下。
-
臉頰上有些涼,好像是誰把手指放上來了。
顏蘇被打擾了清夢,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睛仰頭望著那人。
男人手指微涼,指尖卻很漂亮,是一雙她特別喜歡的手。
下意識握著他的手指,順著男人筆挺的風衣往上,是扣得一絲不茍的白襯衫,領口折了小燕尾邊,鉑金針鏈穿插而過。
被光線穿透,璀璨奪目。
顏蘇望著男人那張斯文俊美的臉,她張了張嘴巴,什么都沒說,一時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朦朧中,她被攔腰抱了起來。
喝了酒,腳下軟綿綿的,毫無實感。
她幾乎是依偎在他懷里,臉頰挨著他的胸膛,沉而緩的心跳聲穿透鼓膜。
“不好意思,請問您跟這位小姐認識嗎?”
服務生看著眼前清貴矜傲的男人,禮貌發(fā)問。
這位客人從進來后,就一直坐在角落,點了菜也沒動,反而自己帶了份紅絲絨蛋糕,不緊不慢地品嘗著。
服務生從沒見過有人能把吃蛋糕這種事兒做得如此優(yōu)雅,且賞心悅目。
瞧他一身行頭,周身的氣質,應該頗有地位。
這會兒見他把別的桌上的小姑娘抱起,服務生雖然覺得這樣的男人不至于會撿尸,但也不敢貿然讓他把人帶走。
“嗯,她是我——”
話音未落,懷里的小姑娘張開雙眼,揚起明艷的小臉望著他,憨態(tài)可掬打斷他:“他是裴——”
視線落在他領口的小燕尾邊,她伸出小指去勾針鏈玩,彎了彎眼睛,“裴先生。”
服務生:“?”
這是什么回答??
服務生尷尬地笑了笑,確認兩人時認識的。
處于職業(yè)素養(yǎng),他又多問一句,“請問您跟這位先生是什么關系?”
顏蘇的小腦袋持續(xù)迷糊,盯著男人好看的側臉,很容易就聯(lián)想到以前他喊她“裴太太”的事兒。
偶爾午夜夢回,一聲又一聲“裴太太”把她驚醒,醒來后,摸了摸臉頰,有冰涼的眼淚。
好像只有在夢里,才敢承認喜歡他。
心下思忖著,反正是做夢,不妨就放縱一把。
臉頰挨著他的襯衫小幅度蹭了蹭,她紅著臉訥訥開口,“我是——”
只說了兩個字,又停住。
裴時瑾低頭看了眼懷里的小姑娘,他放手了兩年的小朋友醉得像只小貓,卻還不忘固執(zhí)地記住當初的“誓言”,堅決不再喊他“哥哥”。
修長的指抬高她小巧的下巴,他輕笑問她,“你是什么?”
顏蘇心想,這人聲音真好聽。
盯著他漆黑深邃的眼瞧了好一會兒,小姑娘像是很羞澀,又驕傲地回應服務生,“我是裴太太。”
仿佛怕一句不夠重量,迷迷糊糊的小朋友特地提高了音量:“我是裴太太。”
話落,聽到男人很輕地笑了聲。
即使在夢里,她也覺得厚著臉皮講這種話,很……不道德。
算了。
反正是做夢嘛!
服務生:“……原來二位是這種關系。”
后來說了什么,顏蘇頭暈目眩聽不真切,只隱約聽見他似乎在跟另一個人說話,對方語氣不太好的樣子。
……
深夜的z城,雪停了,路面不存雪,夜間結了冰。
黑色邁巴赫緩慢地行駛在林蔭小路,車內暖風足,司機被熏得有些悶熱。
開車間隙,匆匆瞥了眼車后座,就見他們家大boss抱著一個醉酒的小姑娘。
司機還記得顏蘇,想當初因為這個小姑娘,boss很久沒再吃齁死人的紅絲絨蛋糕,換了更健康的木糖醇蛋糕。
后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從瑞士回來的boss,重新命人制作了甜膩死人的蛋糕。
時常應酬到深夜,也不見他吃什么東西,只是沉默地品嘗著紅絲絨蛋糕,周身的冷清令人望而生畏,不太敢靠近。
似乎比沒認識這小姑娘之前,更加變本加厲。
倫敦跟z城的天氣完全不同,一年四季仿佛都在下雨。
偶爾的應酬,喝醉了酒,向來斯文優(yōu)雅的男人靠在車后座,偏頭看向窗外的細密小雨,突然喊他,“康平。”
他忙答:“裴總?”
男人單手撐著臉頰,嗓音帶著醉酒的散漫喑啞,像是無意識地發(fā)問,“知道倫敦和z城的時差么?”
“?”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他還是膽戰(zhàn)心驚地回:“可能八、八/九個小時?”
“不對。”他望著車窗外快速掠過的樹木,慢條斯理糾正他,“是八個小時。”
“……”
好像并不是真的要問他,只是無聊寂寞時的消遣。
這兩年發(fā)生了很多事情。
并購,收購,對峙,董事會大換血,到安和集團越發(fā)壯大的聲勢。
康平覺得,他好像就沒見boss休息過,無時無刻地各種會議,滿世界飛的出差行程,仿佛在很著急地趕赴一場很重要的約定。
……
車后座的小姑娘醉得不清,軟綿綿地搭在男人肩頭。
裴時瑾掌著她酡紅的小臉,將近兩年未見,他的小朋友好像長大了點,眉眼間漸漸有了小女人嫵媚的氣質。
拇指蹭了蹭她微紅的唇,沾染了一絲酒香。
他低頭輕吮掉沾染在自己指尖的酒香,手指捏了捏她軟糯的臉頰,力道重,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顏蘇睡夢中被掐醒,只覺得臉頰好痛。
她懵懵地張開雙眼,恰巧跌入男人深沉的幽泉中。
裴時瑾瞧她醒了,淺笑的眉眼彎了抹弧度,漫不經心道:“長本事了,你才多大就敢跟男人出去喝酒?嗯?”
她的注意力都在“你才多大”上。
這人總是把她當一個小朋友,欺負她時,逗她時,仿佛她又幼稚又中二。
跟他一點都不匹配。
思及這只是個夢,顏蘇覺著自己可以自由主宰她的夢境。
“我已經二十歲了!”
心里想得成熟,做出來的動作卻依舊是小孩兒一個。
裴時瑾啼笑皆非地看著小姑娘沖他伸出兩根手指,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二十歲了!”
“你笑什么?”
她好像不開心了,紅著眼圈看著他,“你是不是又覺得我是個中二又幼稚的小朋友?”
他淡聲答:“不是。”
“你騙人。”
他輕笑問,“我騙你什么?”
你騙我你愛我,想跟我結婚。
可是不是的。
心里分不清是迷糊還是清醒,小姑娘抿緊紅唇不肯開口。
對著這么個不講道理又喝醉了酒的小姑娘,好像真的毫無脾氣可言。
這么久沒見,一激動還是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模樣,一點沒變。
裴時瑾眉目深沉地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把她攬過來,緊緊扣在懷里。
拆了她松散的丸子頭,小姑娘長發(fā)傾瀉而下的一刻,他的手指穿過她的黑發(fā),握緊,低頭吻她的唇。
很輕。
怕嚇到她,只是輕柔地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旋即離開。
“嗯,知道了。”
她委屈地嘀咕,“你又知道什么了?”
“裴太太二十歲了。”
他貼緊她滾燙的耳垂,低啞道:“不是小朋友,是可以做真正的裴太太的時候了。”
心跳陡然漏跳一拍,她想,怎么一個夢竟然真實成這樣。
臉頰緊緊貼在男人微沉的心跳之下,顏蘇眨眨眼,好像有水霧彌漫上來。
其實在這兩年里,她已經非常克制的,讓自己變得成熟起來。
怎么這會兒,見到了這人,一切都不管用了呢?
好過分。
她才不想永遠當個愛哭的小朋友。
這么想著,便用力地在他胸前的襯衫拼命蹭了蹭,蹭掉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顏蘇聽到男人清越低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喜歡人叫你寶貝?”
“?”
裴時瑾想起裴之一口一個“寶貝”地喊她,心底滋生的黑暗讓他整個人變得危險起來。
又一瞧。
懷里的小姑娘醉意朦朧地望著他,毫無防備,以為自己真就做了個夢。
答應會好好追她。
不是以一個對待小朋友的方式。
而是一個真正的女人。
裴時瑾沉思片刻,勾著她的細腰,在她茫然的眼神下,將她抱在腿上扣緊。
熟悉的姿勢勾起她隱藏在心底的回憶。
顏蘇雙手抵著他肩頭,眼睜睜看著男人低頭輕觸她柔軟的唇。
漆黑深邃的眼睛情意淺淺。
喑啞的聲線溫柔又寵溺。
“寶貝,二十歲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蘇蘇:我喝醉了,只是做了個夢,醒來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裴三:所以你打算白嫖我?
蘇蘇:……
ps:
嘿嘿,蘇蘇又要去瑞士了。
裴三你快想想你怎么追你的大寶貝吧。
感謝在2021-08-30 01:43:57~2021-08-30 23:39: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一安 11瓶;妃檸 10瓶;反正企鵝也想飛、50583929 5瓶;38051294 3瓶;柒小弦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