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帶崽
走廊里有風(fēng), 冷冷地拍在裴之臉上。
但也許不是風(fēng),而是某個男人冷清的眼神。
抱著小糯米團(tuán)的男人一個字沒說,帶來的強(qiáng)烈壓迫感卻使得裴之沒由來地僵了下。
空氣里透著詭異的安靜。
良久, 裴之聽到男人慢條斯理問了句, “你想當(dāng)誰爸爸?嗯?”
裴之:“………”
裴之平時散漫慣了, 進(jìn)入集團(tuán)以后,那份骨子里刻著的吊兒郎當(dāng)依舊很難收斂。
為此, 沒少被一些老頑固們告黑狀。
面對裴家的大家長裴安和時, 他尚且沒個正形。
這會兒瞧見裴時瑾, 被人聽見他教唆人家寶貝兒子喊自個兒“爸爸”。
裴之二十多年來頭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社會性死亡。”
指尖捏了捏手里的藍(lán)鉆,裴之輕咳了聲, 難得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我跟這小團(tuán)子開個玩笑。”
男人抬手蹭了蹭小團(tuán)子的眼淚,語氣很淡, “是么?”
他這種沒什么起伏的聲音, 越發(fā)讓裴之覺得死亡上線。
愕然望著男人優(yōu)越的眉眼, 裴之聽到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優(yōu)雅,說出的話卻讓他脊背發(fā)涼。
“裴之。”
裴之:“?”
裴時瑾攏著小團(tuán)子的圍巾, 垂眸輕笑, “活著不好么?”
裴之:“……”
這么個情景,很難不讓他想起封禁的往事。
以往這人管教他時, 似乎也是這么云淡風(fēng)輕。
往往就是這樣的面無表情,在他年少時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讓他深刻體會到惹了大魔王所付出的慘痛代價。
裴之想起第一次見這位小叔叔時, 他才回歸裴家沒多久。
叛逆, 不服管教, 惹是生非……種種標(biāo)簽貼身。
當(dāng)時他還想著,如果他壞一點,惹人嫌一點。
裴家是不是就放棄了他, 那些所謂的“宮斗戲”也不會在他眼前上演。
結(jié)果沒多久,他跟裴也就接到了裴安和的指示,被丟給了這個剛回國不久的小叔叔。
見到裴時瑾之前。
他們倆其實也聽過這位小叔叔的名頭。
裴家老三,最小的一個。
裴安和心愛的女人生的孩子。
生在國外,長在國外,打小以繼承人的身份在國外嚴(yán)格教養(yǎng)。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念中學(xué)時回了國。
偶爾聽家里的傭人議論,說是與他生了病的母親蘇辭有關(guān)。
這事兒在裴家仿佛是個禁忌,提不得,說不得。
后來這人念完高中就又出了國,奇怪的是,并沒有走裴家安排的路線,轉(zhuǎn)臉去學(xué)了醫(yī)。
據(jù)說當(dāng)初這人學(xué)醫(yī)時,幾乎跟裴安和到了決裂的地步。
說是要被集團(tuán)除名也不為過。
結(jié)果沒幾年,便又回歸了集團(tuán),接手了家族事業(yè)。
裴之記得,聽聞這個小叔叔放棄家業(yè)選擇學(xué)醫(yī)時,他還小小的敬佩了那么一下下。
轉(zhuǎn)眼這人回歸集團(tuán),他心里頭那么些許敬佩瞬間煙消云散。
心想:豪門出身的公子哥兒,不過爾爾。
學(xué)醫(yī)那么辛苦,哪里有不費吹灰之力繼承家業(yè)來得舒坦?
最初被丟給這位小叔叔,他心里挺不服氣。
裴之想起見到這人的那天時,也是個冬天。
他跟裴也被裴安和拎去了倫敦。
倫敦的冬日總是在下雨,空氣潮濕陰冷,令人十分郁結(jié)。
深黑色邁巴赫緩緩駛?cè)肭f園時,他跟裴也就站在二樓走廊,透過鏤空雕花玻璃窗,微哂地看向窗外。
車子停穩(wěn),男人下了車。
外頭飄著小雨,男人撐了把黑色長柄雨傘,步入雨簾。
雨傘傾斜,遮住了視線,瞧不見他的長相。
男人身上套了件黑色過膝風(fēng)衣,里頭是件一絲不茍的白襯衫。
領(lǐng)口很奇怪,折了小燕尾邊。
鉑金針鏈穿插而過。
這么個獨特地穿衣方式,令他微微一愣。
像是察覺到什么。
傘面忽而抬高,男人漫不經(jīng)心看過來。
冷白皮,很年輕。
斯文里透著說不出的清貴。
他當(dāng)時的第一反應(yīng):這個小叔叔長得也忒帥了點。
第二反應(yīng):這人瞧上去也沒比自個兒大幾歲,能教得了他們什么?
怔忡間,身邊的女孩子突然開口,聲線冷清沒什么起伏,“你見過他嗎?”
他怔了下,下意識問:“見過誰?”
女孩子趴在窗欞,朝樓下一指,“這位‘傳奇’小叔叔。”
那一票優(yōu)秀的履歷,加上神秘的背景,早早就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見過嗎?”
他挑挑眉,“你呢?見過嗎?”
“沒有。”
“你在裴家長大的,竟也沒見過?”
女孩子輕蹙眉頭,似乎不滿他的質(zhì)疑,“他從不回老宅。”
“他也不在乎裴家的任何人。”
他覺得有趣,不由得多問了一句,“任何人是指?”
“任何人。”女孩子目不轉(zhuǎn)睛望著他,清冷的眼睛里透著好笑,“當(dāng)然是包括你和我。”
她微微一哂,“知道他為什么會接下教導(dǎo)我們的這個‘責(zé)任’嗎?”
他沒吭聲,心里卻隱隱有了答案。
當(dāng)然不可能是因為“骨肉親情”。
且不說他父親裴時寒與這位小叔叔同父異母,本就沒多少親情可言。
即使如他親爹裴安和,這位小叔叔也未必存著幾分情意。
裴家有親情嗎?
沒有的吧。
他想。
更別說裴也這個與他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陌生人”。
果然,女孩子很快給了答案,“因為交易。”
“交易?”
女孩子悠然回復(fù):“他要安和集團(tuán),祖父需要新的血液進(jìn)入董事會。”
他嗤笑一聲,“他本就是被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安和集團(tuán)早晚不都是他的?”
女孩子冷冷打斷他,“他要安和集團(tuán)。”
緊接著,添了句,“是現(xiàn)在要,而不是將來。”
他單手插兜,神情懨懨,“有什么不同?”
“知道dr嗎?”
“那是什么?”
女孩子顯然比他知道的內(nèi)幕更多,“一個科研機(jī)構(gòu),燒錢那種。”
“然后?”
“他需要錢。”女孩子淡淡道:“很多錢。”
聽到這里,再遲鈍也該明白了。
如果說一開始還沒把這個空降的小叔叔放在眼里,現(xiàn)下,倒是有了點興致。
他吹了聲口哨,興致盎然,“你的意思是他打算拿安和集團(tuán)的錢去搞dr?”
“可以這么說。”
“有趣。”
女孩子冷漠地看著他,“有趣?”
“跟我想象的不一樣。”他玩味一笑,“突然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好玩了。”
“……”她不解地看著他,“好玩?”
她冷冷瞪他,“你不覺得他很危險?”
他似笑非笑道:“你不如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
她愕然:“擔(dān)心我自己?”
他俯身在她耳邊半真半假警告,“這種男人就是女人殺手。”
“小心別喜歡上他。”
拍了拍女孩子肩頭,他說,“我可不想一開始就失去‘盟友’。”
“……”
然而沒多久,他就笑不出來了。
一開始以為這位小叔叔會隱藏自個兒的野心,至少對待董事會那票老頑固們。
哪知道,這人第一天上任,就干掉了一批所謂的“元老”。
給dr輸入也從不遮掩,正大光明的很。
原本打算以此來詬病他的那些個股東們,面對這人如此直白的方式,一個個傻了眼。
彈劾當(dāng)然少不了。
卻被裴家的大家長裴安和輕飄飄一句:“集團(tuán)一季度的利潤增了7個點。”而堵得啞口無言。
他跟裴也被丟給這人后。
這位小叔叔果真“不遺余力”地“教導(dǎo)”他們。
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的抗?fàn)帯?br/>
于是,他發(fā)現(xiàn),他的盟友叛變了。
變成了這人的忠實信徒。
得知裴也的小心思時,他微微哂笑:女人果然是女人,完全靠不住。
哪知道,不久后,他驚覺自個兒的思維變得越來越像某個大魔王。
跟裴也起爭執(zhí)的一個早晨。
他匪夷所思地看著她,嗤笑道:“入股dr?你腦子抽了嗎?”
“你去不去?”
“我為什么要去?”他沒個正型地往秋千上一靠,散漫道:“你為愛發(fā)電,我只想要自由。”
“是嗎?”
他瞇起黑眸,“什么意思?”
女孩子上前一步,不客氣地勾著他領(lǐng)口的鉑金針鏈,盯著他略顯心虛的眼睛,微微一笑,“小裴時瑾?”
“……”
“承認(rèn)自己其實很崇拜他很難嗎?”
“……”
再后來,是那個見鬼的“plana”。
帶著那個小傻瓜去那家私廚,那晚,瞧見那個小傻瓜對著某個大魔王羞怯的模樣。
除了驚訝便是無名的怒火。
這人從不刻意隱藏自己的目的,因他只會在你知曉目的時,勾你一起下水。
“這就是所謂的plana?”
被丟到倫敦的第一天,他怒不可遏地質(zhì)問。
清貴矜傲的男人正把玩著手里的國際象棋。
聞言,抬眸輕飄飄地看他一眼,語氣平靜,“沒教會你禮貌,是么?”
“你喜歡她嗎?”
他垂眸悠然自得地擺弄象棋,“有什么分別?”
“……”
答案很明顯。
他被噎得無話可說,忍不住沉了聲,“我會告訴那個小傻瓜——”
男人漫不經(jīng)心打斷他,“隨你。”
“……”
甚至主動遞給他被沒收的手機(jī),笑得斯文至極,“打給你的小青梅么?”
“??”
當(dāng)初還一口一個“你的小青梅”。
不知什么時候,慢慢變了味道,從“你的小青梅”變成了“我的小朋友”。
再后來是分開的那兩年,他頭一次見到大魔王也會有憂郁的時候。
為了某個曾經(jīng)作為他“plana”的小傻瓜。
為自個兒無疾而終的初戀黯然神傷的同時,看著大魔王自我折磨,這種感覺其實有點爽。
裴之知道,自己從小跟著母親,沒享受過什么父愛。
回到裴家后,長久的分離,跟那個冷漠的父親之間,更是無話可說。
被交給這位小叔叔后。
雖然這個小叔叔挺魔鬼,在很多時候,他不肯承認(rèn)的是。
對這個小叔叔崇拜之余,多少帶了點渴望親情在里頭。
這種感情太過復(fù)雜。
以至于每次面對這人,總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
比起裴家的大家長裴安和,他似乎更加“尊敬”這位沒比他大幾歲的小叔叔。
……
發(fā)散思維至今,裴之面對裴時瑾一句輕飄飄的“是么”,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偏偏男人懷里的小糯米團(tuán)端著小娘腔又開口了,“爸爸,這個怪蜀黍說我媽媽是個超級小哭包——”
說著,小糯米團(tuán)的眼淚“吧嗒”一下,又掉了下來。
小糯米團(tuán)過于漂亮的小臉,因為這顆眼淚,顯得越發(fā)的我見猶憐。
拉高奶白色羊絨圍巾,小糯米團(tuán)把漂亮的小臉埋在里頭。
一雙烏黑澄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裴之。
“他還說——”小糯米團(tuán)咬著指尖,似乎在努力想著措辭,“還說如果我不喊爸爸,他就把我賣給壞蛋。”
裴之:“?”
裴之:“……”
一言不合被告了黑狀,裴之難得愣了神。
裴時瑾盯著兒子漂亮的小臉略略沉思,斯文輕笑,“嗯?是么?”
撒了謊的小糯米團(tuán):“……”
好在一道男聲打斷現(xiàn)場詭異的氣氛,是簡煩。
簡煩沒注意到現(xiàn)場的尷尬氣氛,他懷里抱著小公主,大踏步走過來,“裴董,行李準(zhǔn)備好了,現(xiàn)在出發(fā)去機(jī)場嗎?”
“嗯。”
幫兒子擦干眼淚,裴時瑾深沉的眉眼掃過裴之,微笑吩咐:“簡煩。”
“裴董您說。”
“安和集團(tuán)不養(yǎng)閑人。”
抱著小糯米團(tuán)朝電梯口走去,男人清越的聲音緩慢響起,“小裴總的工作量。”
簡煩很上道:“……要加倍么?”
“不。”
“啊?”
“能者多勞。”男人眸色微沉,要笑不笑的,“姑且就先疊加四倍吧。”
裴之:“……”
簡煩:“……”
-
引導(dǎo)貴賓去往登機(jī)口的路上,空姐發(fā)現(xiàn)一個很奇妙的景致。
年輕矜貴的男人單手抱著一個漂亮小姑娘,小姑娘趴在他肩頭睡得很熟。
男人過于優(yōu)雅的氣質(zhì),令人不免駐足欣賞。
而奇怪的是,男人身后除了跟著幾個助理外,還有顆超萌朝可愛的小糯米團(tuán)。
小糯米團(tuán)穿著水紅色羽絨服,圍了奶白羊絨圍巾,圍巾拉高遮住了小團(tuán)子白嫩的臉蛋。
只余那雙烏黑澄凈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可愛到爆。
常年飛國際航線,服務(wù)的又是有錢人。
各國的漂亮孩子并不少見,但是這么萌的男孩子,簡直讓空姐心都要酥化。
然而——
小糯米團(tuán)似乎不被男人關(guān)愛,邁著一雙小腿追著男人的腳步。
邊追,邊委屈巴巴地開口,“爸爸不愛崽崽了嗎?”
說完,小糯米團(tuán)豆大的眼淚噼里啪啦的掉下來。
男人腳步一頓,抱著小姑娘回頭,居高臨下看著小糯米團(tuán)。
小糯米團(tuán)心虛地拉高圍巾,在男人的注視下,先哭為敬,“哇嗚嗚……爸爸再也不愛崽崽了……”
空姐心頭嗷嗷叫,恨不得上前rua上一rua。
這么可愛的小寶貝,怎么會有人忍心他掉金豆子!!
空姐痛心疾首間,就見男人將小姑娘遞給旁邊的助理。
爾后,他彎腰與還不到他腰際的小糯米團(tuán)平視,眉眼淺笑,“還說謊么?”
小糯米團(tuán)一僵,心虛地打了個奶嗝,“……”
裴時瑾望著兒子那張酷似嬌妻的小臉,輕嘆一聲,什么苛責(zé)的話都講不出。
修長的手指蹭了蹭小糯米團(tuán)軟乎乎的臉頰,他放柔了語氣,“裴慕蘇,知道錯了么?”
小糯米團(tuán)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很乖地點點頭。
裴時瑾直視著小糯米團(tuán)烏黑的眼,語氣平靜,“伸手。”
小糯米團(tuán)乖乖伸出白凈的小手。
裴時瑾拿了手機(jī),側(cè)翻著,敲在兒子掌心。
小糯米團(tuán)哇嗚一聲,本能地縮回去。
男人聲音冷清,眉眼間卻融著笑意,“再伸。”
小糯米團(tuán):“……”
空姐有點看不下去了,太可憐了叭。
她有心去勸,氣質(zhì)清貴的男人輕飄飄瞥她一眼。
空姐瞬間僵住,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她被迫噤聲。
明明這么貴氣逼人的男人,瞧上去溫文爾雅,到底哪兒來的壓迫感。
裴時瑾教訓(xùn)完兒子,這才重新抱起他。
小糯米團(tuán)哭得直打嗝,卻不敢再造次,乖乖地趴在爸爸肩頭。
心里卻暗暗想著:見到媽媽了,他一定要告訴媽媽。
告訴媽媽,爸爸剛剛在貴賓候機(jī)室里,被漂亮姐姐勾搭了。
哼!
……
顏蘇不知道兒子的心思,臨近圣誕,學(xué)校里忙的很。
最近她參加了個公益項目,義賣所得捐款,會以基金會的名義捐贈給福利院。
寫生地點選擇在了瑞士的“treasure”度假村,為期一個月,一切費用由安和集團(tuán)提供。
接到自家裴三哥哥的電話時,顏蘇剛結(jié)束一場活動。
從兜里拿出手機(jī),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她才接了,“裴三哥哥,你跟寶寶已經(jīng)到了嗎?”
對方?jīng)]吭聲。
顏蘇低頭一瞧時間,懵了。
救命——
竟然都這個時間了嗎??
距離飛機(jī)降落過去了三個小時!
她居然還有臉問人家到了沒有!!
顏蘇臉頰滾燙,無比心虛,聲音也跟蚊子哼哼似的,“那、那我去接你們?”
說完就后悔了!
接什么呀!
都這個時間了!!
“……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然而,一翻看微信,她更加愧疚了。
三個多小時前,人家都說了飛機(jī)降落的時間。
顏蘇咬著透明的指尖,陷入到極致的愧疚里。
好半晌,才得到他的回應(yīng)。
男人清越斯文的聲音自電話那頭傳來,“裴太太很忙,不好打攪。”
慢條斯理的,讓她的愧疚感直接拉滿。
顏蘇:“……”
于是,這晚哄睡兩顆小團(tuán)子后,顏蘇決定討好一下她家辛苦帶團(tuán)子的裴三哥哥。
洗完澡,顏蘇窩在衣帽間,紅著臉對著前幾天新買的小裙子發(fā)怔。
說是小裙子,其實就是令人臉紅心跳的女仆裝。
前頭瞧上去還算正常,后背卻是鏤空設(shè)計。
只在蝴蝶骨處點綴了一只蝴蝶結(jié)。
顏蘇咬住唇瓣,拎著女仆裝在試衣鏡前糾結(jié)了許久,眼睛一閉,忍住羞恥換了上去。
……
哄完兩顆小團(tuán)子,裴時瑾慵懶靠在床頭,手里拿了平板處理未批示的公務(wù)。
衣帽間的門“咔擦”開了。
男人散漫抬眸,怔了下。
眼前的小朋友穿了套堪比情/趣服的女仆裝,貼身的小裙子勾勒著女孩子窈窕的曲線。
裙擺短,一雙美腿又長又直,在燈光下晶瑩剔透。
小姑娘梳了雙馬尾,頭頂戴了女仆裝配套的發(fā)箍。
稍稍側(cè)身時,一抹雪色伴著完美的腰線赫然映入眼簾。
裴時瑾不動聲色地握緊平板,面容清貴,漆黑深邃的眼睛卻不由得沉了下去。
四目相對之下。
瞧見小姑娘羞紅的小臉。
他忽然笑了,放下平板,朝她勾勾手指,“過來。”
男人嗓音喑啞,含著淺欲。
聽在耳中,瞬間酥麻了她的所有感官。
到了這個地步,顏蘇倒也沒再矯情。
捏了捏細(xì)白的手指,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剛到床邊,就被男人扣著細(xì)腰,輕而易舉地抱在腿上。
顏蘇埋在他肩頭,小小聲喊他,“裴三哥哥。”
男人卻沒應(yīng)聲。
過了會兒,他輕笑了下,慢條斯理輕咬她頸間處的雪膚。
嗓音啞得不行,“叫我什么?”
“?”
修長的手指勾著她蝴蝶骨處的飄帶,他問得平靜,“穿成這樣,該叫我什么?嗯?”
顏蘇瞬間懂了。
將爆紅的小臉埋在他肩頭,輕輕蹭了蹭,她結(jié)結(jié)巴巴喊他,“主、主人。”
“想討好我?”
小姑娘難得大方承認(rèn),“那你給不給討好?”
掌著她紅透的小臉,裴時瑾盯著小姑娘心虛的水眸,低頭親她,“看你表現(xiàn)。”
“??”
表現(xiàn)??
表現(xiàn)什么?
很快,顏蘇就知道他口中的“表現(xiàn)”遠(yuǎn)比她想象的更加折騰人。
……
第二天,手好酸,嘴巴好痛,嗓子也因為替他的各種荒唐,變得喑啞。
而反觀某人,一副春風(fēng)得意的模樣。
……
飛往瑞士的第二天,下了好大的雪。
雪停后,是最適合滑雪的。
這幾年被培養(yǎng)的,她滑雪的技術(shù)與日俱增。
一家四口換了滑雪服,由專業(yè)的教練指導(dǎo),選擇滑雪工具。
兩顆小團(tuán)子是頭一次穿雪具。
裴時瑾偏愛深色,天空藍(lán)滑雪服傍身,使他有種莫名的少年感。
小公主選擇了爸爸同款滑雪服,父女倆站在一塊,格外養(yǎng)眼。
顏蘇則向來喜歡水紅色,小公子則是典型“媽吹”,樂顛顛地跟選擇跟麻麻一樣的水紅色。
穿戴雪具時,裴時瑾沒讓教練搭手。
他格外有耐心地幫自個兒的三個寶貝一一穿了雪具。
換完,顏悅瑾小朋友率先張開手臂,“爸爸抱。”
裴時瑾將女兒從高腳凳抱下。
裴慕蘇小朋友見狀,學(xué)著姐姐的模樣,也張開了手臂,“爸爸抱抱。”
等把兩顆小團(tuán)子抱下來。
一回頭,就見小嬌妻坐在高腳凳上,笑靨如花地看著自己。
裴時瑾微微一怔,沉思幾秒。
就聽小嬌妻學(xué)著兒子的小奶腔,軟糯地跟他撒嬌,“爸爸抱抱。”
剛進(jìn)來的教練小姐姐:“………”
顏蘇一瞧教練小姐姐的模樣,就知道這小姐姐絕壁被驚到了。
裴時瑾垂眸瞧著小嬌妻狡黠的笑臉,輕笑一聲,沒拆穿她。
他俯身將她抱下,趁機(jī)在她耳邊啞聲警告:“欠收拾么?”
顏蘇:“……”
當(dāng)晚,顏蘇就被“裴爸爸”摁在床上,狠狠地教育一頓。
那會兒,什么禮義廉恥都不復(fù)存在。
被他逼著從“哥哥”到“爸爸”再到“老公”,喊了個遍。
可憐兮兮的依舊沒被放過。
生怕再這么下去,搞出第三顆包子。
末了,只好哭唧唧地跟他求饒,說了無數(shù)遍“我愛你”才勉強(qiáng)把人哄好。
-
度假村曾經(jīng)的標(biāo)桿建筑——玫瑰玻璃花房,現(xiàn)在已然不對外開放。
原因無他,只不過是里頭的內(nèi)核換了。
曾經(jīng)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現(xiàn)下變成了果蔬園。
國人在種植蔬菜瓜果上,展現(xiàn)出來的天分,幾千年來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很難忘卻。
于是。
國內(nèi)種,國外種,沙漠種,高山種。
甚至上到外太空后,依舊未曾停歇。
一年前,顏蘇開始迷戀起“綠色果蔬”,他們每年都會來瑞士度假。
她家裴三哥哥送給她的禮物,被她換了,一半種了草莓,另一半種了蜜瓜。
溫室里的草莓無時無刻都在供應(yīng)。
顏蘇拎著小籃子,遠(yuǎn)遠(yuǎn)地瞧著氣質(zhì)矜貴的男人帶著兩顆小糯米團(tuán)摘草莓。
空曠的玻璃花房里,裴慕蘇小朋友頂著小奶腔,認(rèn)真教導(dǎo):“爸爸你會摘草莓嗎?”
剛滿三周歲的小朋友,有種蜜汁萌感。
更何況他又是那么漂亮的孩子。
一片綠色盎然里,紅彤彤的小團(tuán)子顯得尤為招搖。
顏蘇聽見男人清越的聲音響起,聲音里融滿寵溺,“嗯?怎么摘?”
“我可以教你哦。”
小團(tuán)子邁著一雙小腿,蹲在一片綠茵茵的草莓里。
扒拉開一片,小團(tuán)子一本正經(jīng)地教人,“爸爸你看,先摘這個葉子。”
男人輕輕地笑。
顏悅瑾小朋友冷清的聲音適時響起,“葉子不可以摘。”
“為什么呀?”
“因為草莓會死掉啊!”
“那要摘哪里?”
小姑娘蹲在弟弟身邊,傲嬌著一張小臉,示意給他看,“看,要摘果子,不能摘草莓蒂哦,不然草莓就死掉了。”
話音剛落,就見弟弟將一整顆草莓連根拔起。
顏悅瑾:“……”
“笨蛋啦,草莓不可以這么拔。”
“算了算了,你幫我拿籃子,我摘。”
“姐姐你不怕蟲蟲嗎?”
“我當(dāng)然不——”
話音未落,就見弟弟手心里蠕動著一只毛毛蟲。
顏悅瑾臉色一僵,石化了。
做了壞事的小團(tuán)子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姐姐你看蟲蟲!”
隨后,就被姐姐暴打一頓,“裴慕蘇——”
顏蘇雙手托腮瞧著兩顆小團(tuán)子打打鬧鬧,斯文優(yōu)雅的男人則專心地幫她摘草莓。
她的眼眶沒由來地泛了紅。
仿佛察覺到自家小朋友的多愁善感,裴時瑾放下手里的草莓籃,徑自走過來,將小嬌妻攔腰抱起。
即使過去了這么久。
她在他眼里,永遠(yuǎn)都是那個愛哭鼻子的漂亮小姑娘。
依舊是小朋友的抱法,抬手蹭了蹭小姑娘微紅的眼角。
他一臉好笑地調(diào)侃她,“又想哭?”
“你是小朋友么?”
她厚著臉皮承認(rèn),“是啊。”
“嗯?”
顏蘇雙手捧著男人俊美的臉龐,湊過去柔柔親吻他薄涼的唇。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仍舊屬于少女的天真嬌憨,“我想永遠(yuǎn)當(dāng)裴三哥哥的小朋友,行不行?”
不想長大,不想變老。
想要永遠(yuǎn)被他呵護(hù)著,寵溺著。
好貪心啊。
可是,跟他在一起久了,就變得越來越貪心。
回應(yīng)她的,是男人溫柔的回吻。
“裴太太已經(jīng)是了,不是么?”
“誒?”
他輕笑著揶揄她,“不然讓悅悅和慕慕叫你姐姐?”
顏蘇:“……”
又親了一會兒。
裴時瑾聽到懷里的小姑娘調(diào)皮地咕噥著,“那也不是不行。”
男人輕輕嗯了聲。
“裴三哥哥。”
“怎么?”
將臉頰埋在他懷里,顏蘇緊緊摟著他的脖頸,聲音有些哽咽,“跟你在一起。”
“我覺得超超超幸福的。”
“可是我有時候又會覺得,這是不是我的一場夢?”
“夢醒了,沒有裴三哥哥,沒有悅悅和慕慕。”
“我還是那個處在水深火熱中,不聰明的愛哭的小姑娘。”
“還在努力籌備高考。”
“一切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不存在……唔……”
未完的話,被吞沒在男人薄涼的唇間。
與他深深的纏吻在一起,抵死纏綿。
迷蒙間,顏蘇聽見男人在她唇上低啞呢喃,“現(xiàn)在還覺得是場夢么?”
-
結(jié)果,這天晚上,顏蘇還真的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這個夢無比真實,就仿佛曾經(jīng)真實存在過。
夢里,她還穿著附中西分的藍(lán)白校服,挽著丸子頭,背著書包。
書包掛著小兔子吊墜。
一陣風(fēng)過,有些微涼。
她下意識攏了攏寬大的藍(lán)白校服,習(xí)慣性拉高衣領(lǐng),將自個兒埋在其中。
步入到一處玫瑰莊園。
莊園里開滿了玫瑰花。
秋千搖搖晃晃間,她聽到少年清冷的聲音自不遠(yuǎn)處傳來。
“你是誰?”
顏蘇茫然回頭。
不遠(yuǎn)處,少年合上了書,書面封皮上是熟悉的三個大字《小王子》。
少年身上是件一絲不茍的白襯衫。
襯衫胸口處是z大附中東分初中部的古堡logo。
領(lǐng)口折了小燕尾邊,鉑金針鏈穿插而過。
風(fēng)動,鑲嵌著碎鉆的鏈條隨風(fēng)搖曳。
裴三哥哥……么?
顏蘇一臉懵逼地眨眨眼。
少年邁開長腿,緩步而來。
顏蘇本能地后退,心底不禁納悶。
明明她是高三生,瞧他的制服,應(yīng)該才上初中。
疑似“裴三哥哥”的少年個頭竟然無情碾壓她這個高中生。
怔忡間。
一道陰影落下來。
少年溫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清貴的面容下,一雙眼睛漆黑不見底。
“為什么不說話?你是誰?”
強(qiáng)大的氣場令她瞬間慌了神,“我——”
她紅著臉拉高衣領(lǐng),語無倫次地丟下句。
“我、我是給你生了寶寶,你最愛的小太太呀!”
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是裴三跟蘇蘇的平行番外。
白大褂的裴三x學(xué)生妹的蘇蘇。(眼神暗示)
話說,蘇蘇這個夢,有點意思。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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