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事10死成了馬賽克。
柯尋和衛(wèi)東震驚地停住腳步,不敢置信地一齊盯著牧懌然。</br> 牧懌然也停下腳,回過頭來深深地看著兩人:“換個直接一點的說法就是,畫中世界不允許有哪一天沒有人死亡,但因為這個世界事物發(fā)展的隨機(jī)性,往往會造成零死亡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畫中世界強(qiáng)制要求必須死一個人,來補充前一天零死亡的空缺。而這個死人的名額,就交由幸存的人員來投票推選。”</br> 柯尋的頭腦還處在因?qū)@件事極度震驚而產(chǎn)生的一片空白中,聲音有些飄地問了一句:“選出來之后呢?”</br> “這個人會在一分鐘內(nèi),以符合這幅畫內(nèi)容風(fēng)格的方式死掉。”牧懌然語氣平靜得近乎殘忍。</br> 柯尋知道這殘忍只是為了提醒他,這個世界遠(yuǎn)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br> 被所有人投票選出讓自己去死,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恐懼滋味兒?</br> “所以你以為那個老頭讓我們今天上午八點到他家里是做什么?”牧懌然看了他一眼,語氣不易察覺地放得柔和了一些,“如果昨夜一個人也沒有死,那么剛才我們在他家里的第一項活動就不是吃早飯,而是要投票選人了,選完后才會有飯吃。”</br> “……還……還他媽的給飯吃,真有人性……”衛(wèi)東哭喪著臉罵道。</br> 柯尋吐了口氣,抬眼看著牧懌然:“是挺殘忍,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咱們和所有人結(jié)伙,很可能前一天還是伙伴,后一天就會以這種形式變成自相殘殺?這么一想,確實沒有比這種事更操蛋的了。”</br> 牧懌然忽然又笑了一笑,盡管眼底沒有任何笑意:“你想的還是太天真了點。如果由所有人投票選舉一個人去死,誰能保證自己不會被多數(shù)人選中?”</br> “……所以?”柯尋眼皮兒一跳。</br> “你要知道,人性,是世界上最難參解的課題。”牧懌然凝眸,對上柯尋的眼睛,“——會有人怕自己被選中,而提前主動殺人。”</br> 柯尋呼吸一重,緩了緩才開口:“就是說,不管是投票選舉也好,還是主動一對一殺人也好,只要有人死亡,就可以算做填補了前一天零死亡的空缺,如果在選舉之前一對一殺了人,那么當(dāng)天也就不會再進(jìn)行投票選人了,是嗎?”</br> “是的。”牧懌然答。</br> “所以,有些人因為害怕自己在投票選舉中被多數(shù)人投選出來,會主動去殺掉一個人,讓自己規(guī)避開死亡的風(fēng)險。”柯尋終于明白了牧懌然的用意。</br> 怪不得那幾個不像新手的人之間,氣氛有些古怪,除了冷漠麻木之外,還有疏離和彼此防備。</br> 這也意味著,在這個畫中世界里,是不可以和其他人深交的,誰也不敢保證,在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站在對方和你自己的人性旁邊的,是天使還是魔鬼。</br> 牧懌然不動聲色地淡淡看著面前的人。</br> 在告訴他這個畫中規(guī)則之后,他就在靜觀著這個人的神色與心態(tài)的變化。</br> 這個人并不是第一個向他尋求合作的人,而之前所有想和他合作的人,在他敘述完這個畫中規(guī)則之后,無一例外地,選擇了防范、戒備,和立刻疏遠(yuǎn)。</br> 如果面前的這個人也做出這樣的選擇,牧懌然也并不會因此產(chǎn)生什么憤怒。</br> 畢竟,這才是人性。</br> “我答應(yīng)你的條件。”牧懌然聽見他這么說,“我這人雖然不怎么聰明,但也沒傻到在這種環(huán)境下想著去和別人以真心換真心。”</br> 牧懌然繼續(xù)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等他的下文。</br> “不過我也有話要說在前頭,”柯尋目光清澄地望著牧懌然,“不管你信不信,我能保證不出賣你,真要到了需要投票選人去死的時候,我也肯定不會投你,但——如果到了生死關(guān)頭,需要我在你和東子之間選擇一個活著,而另一個去死的話,我會選擇東子活著,這一點我聲明在先,希望你能理解,當(dāng)然,到了生死關(guān)頭,你選擇保存自己而犧牲我倆,我也絕對不會怪你。你看怎么樣?如果接受不了,就當(dāng)我沒說,咱們各走各的。”</br> 牧懌然眸光微動,略一點頭:“我接受。”</br> “成交。”柯尋伸出手去。</br> 然而牧懌然并沒有賞臉和他握一下,仍然高貴冷艷地抬步就走。</br> 柯尋:“……”</br> 衛(wèi)東:“柯兒,你對我真好,好想抱著你大腿哭,不愧是我親生的發(fā)小,以后我爸就是你爸,我媽就是你媽,我兒子就是你兒子,我媳婦就是你弟妹。”</br> 柯尋:“……滾,讓我?guī)湍沭B(yǎng)爹養(yǎng)媽養(yǎng)兒子,想得挺美,怎么不讓我?guī)湍沭B(yǎng)媳婦?”</br> 衛(wèi)東:“你他媽性別男、喜好男,我把我媳婦給你你要啊?”</br> 柯尋:“首先你先得有個媳婦,單身狗狗籍還沒脫呢,別想太多。”</br> 衛(wèi)東嘆了口氣:“是不能想太多,遇著這種破事,能不能活著出去還不知道呢,要什么自行車。”</br> “也別太悲觀,”柯尋用力地攬住他的肩頭,“人一旦放棄希望,那希望也會放棄你。你信我的直覺么?我直覺咱們一定能出去。”</br> 衛(wèi)東臉上擠出個哭似的笑:“你特么一安倍‘彎’人哪兒來的‘直’覺……不過你有時候是太直了,剛才那些話你不該那么說,就算你真覺得我的命比他的重要,你也不能說給他聽啊,擱誰心里能聽得高興啊?”</br> “放心,他不會介意。”柯尋笑笑。</br> “你怎么知道?”衛(wèi)東不信。</br> “如果一個人為了抱大腿求生存連最好的兄弟都可以放棄,這種人值得信任么?”柯尋說著大步趕上前去。</br> 和牧懌然并肩而行,柯尋偏頭看著他:“咱們現(xiàn)在可以正式算是一伙的了吧?是不是該跟我們說說你得到的線索了?”</br> 牧懌然淡淡道:“算不上是線索,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還需要印證,然而用來印證的法子只有繼續(xù)等待死亡,代價太大。”</br> “別有壓力,先說說看,也許我們可以幫上忙。”柯尋溫聲安撫。</br> 牧懌然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我首先產(chǎn)生疑惑的是,為什么昨夜死亡的五個人,死法不一樣。”</br> 柯尋想了想:“因為是被不同的‘東西’殺的?”</br> 牧懌然微嘲:“不管是什么‘東西’,不都是非自然的‘東西’?為什么守靈的三人是被活活嚇?biāo)篮筘嗳チ搜劬Γ趬灥膬扇藚s是被……”</br> 衛(wèi)東忙捂耳朵:“別說,別說!”</br> 柯尋又想了想:“因為遇到的是不同種類的‘東西’?”</br> 牧懌然說:“這固然可以做為一種解釋,但我更在意這兩撥人的死狀,無論是被剜去眼睛,還是被……”</br> 衛(wèi)東捂耳:“人工馬賽克人工馬賽克人工馬賽克……”</br> 牧懌然:“……死后尸體仍然保持原有的輪廓,這兩種死狀,都十分的形式化,或者說,具有一定的儀式性和標(biāo)志性。”</br> 柯尋:“話雖如此,可我仍然看不出這對咱們能有什么啟發(fā)。”</br> 牧懌然淡淡地看向他:“你說你是體育系生,看樣子沒說謊。”</br> 柯尋:“……雖然你諷刺了我,但我不生氣。”</br> 牧懌然閉了閉眼,冷聲往下說:“如果一個體育場館里,跑道上擺著欄架,草皮上放著鉛球,以及跳高用的墊子,跳遠(yuǎn)用的沙坑,此時進(jìn)來了一群學(xué)生。”</br> 柯尋十分聰明地接話:“那么老師會給這些學(xué)生分配好項目,一些人去跑跨欄,一些人去練鉛球,一些人跳高,一些人跳遠(yuǎn)。”</br> 牧懌然接:“于是在這片場地上,進(jìn)行每個項目的學(xué)生,都會呈現(xiàn)出不同的運動狀態(tài)。”</br> 柯尋恍然:“這就像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一樣,昨夜有人負(fù)責(zé)守靈,有人在柴房,有人在糧倉,有人挖墳。”</br> 牧懌然目光沉冷:“守靈的人被挖去了眼睛,挖墳的人……”看了眼衛(wèi)東,“死成了馬賽克,就如同跨欄的人在跑,跳高的人在跳,投鉛球的人在投擲一樣。”</br> 柯尋衛(wèi)東:“……”</br> 牧懌然:“重點就在于,運動員、跑道、跨越、欄架,以及運動員、草皮、投擲、鉛球,這是跨欄和鉛球這一形式里的四個要素,即:人物、地點、運動狀態(tài)、圈定運動員運動形式的標(biāo)志。</br> “演換成眼下的情形,同樣需要四個要素:</br> “人物——昨夜死亡的五個人;</br> “地點——靈堂、荒地;</br> “死亡(運動)狀態(tài)——活活嚇?biāo)篮蟊回嗳ルp眼和……”</br> 柯尋衛(wèi)東:“死成馬賽克。”</br> 牧懌然:“……那么問題來了,圈定死亡人物(運動員)死亡(運動)形式的標(biāo)志,又是什么呢?”</br> 柯尋倏地轉(zhuǎn)頭看向牧懌然。</br> 牧懌然也看著他,語聲沉穩(wěn)平靜:“如果我們找到了昨夜兩場死亡之局中的‘鉛球’和‘欄架’,也許,就距離開這幅畫的那一刻,不遠(yuǎn)了。”</br> 是什么東西決定了昨夜死去的五個人的死亡狀態(tài)?</br> “我已經(jīng)有了一個猜測。”牧懌然淡淡地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