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信仰18柯尋的騷操作。
巨影在柯尋他們這頂帳篷邊停留了很久,有好幾次柯尋都以為它就要把手伸進(jìn)來了,它卻始終沒有再進(jìn)行下一步的動作。</br> 柯尋不知道它在等什么,或者說是在觀察什么,它貼在上面,呼吸綿長,不緊不慢,好像要把帳里三人的前世今生和未來統(tǒng)統(tǒng)看一遍才能下決定。</br>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巨影終于直起了身體,邁步離開了這兩頂帳篷。</br> 柯尋聽見耿爸低聲慘然地哽咽了一句:“慧欣……”</br> 慧欣是耿媽的名字,巨影正在一步步邁向她們的帳篷。</br> “媽媽……我要媽媽……”孩子終于忍不住哭出來,掙扎著就要跑出帳篷去。</br> 柯尋把孩子摁住,并低聲叫衛(wèi)東:“東子,你看住他,我有個主意。”</br> 衛(wèi)東連忙把孩子箍住,正要問什么主意,就見柯尋忽然一掀帳簾,翻身就鉆進(jìn)了旁邊的帳篷。</br> 牧懌然猝不及防被他壓在身下,眉目一寒,正要把他踹回自己的帳篷,卻見他手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偏頭盯著巨影離開的方向。</br> 背向著這邊的巨影似有所覺,緩慢地就要轉(zhuǎn)身。</br> 柯尋見狀又是一翻身,靈活地翻回了自己的帳篷。</br> 再看向巨影,龐大的身軀剛轉(zhuǎn)過一半,忽然頓住,又重新往前方轉(zhuǎn)去。</br> 柯尋就盯緊了巨影,見它才一轉(zhuǎn)回去,就又翻進(jìn)了牧懌然的帳篷,這次牧懌然沒有等著被他壓,而是迅速坐起身閃了一個空當(dāng)給他。</br> 等柯尋再次翻回自己的帳篷時,衛(wèi)東已經(jīng)看明白了,不由得目瞪口呆:還有這種騷操作?</br> 牧懌然在隔壁也是心情復(fù)雜。</br> 死亡篩選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是否符合規(guī)定的帳篷人數(shù)。</br> 雖然后面又在不斷疊加篩選條件,但顯然帳篷人數(shù)是第一順位的條件。</br> 于是在同時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條件被觸發(fā)時,巨影的首選就是第一順位的死亡條件,解決了第一順位之后,才會接著去解決第二、第三順位。</br> 看來,排除異己永遠(yuǎn)是一個團(tuán)體最注重的問題。</br> 只不過牧懌然也沒想到,柯尋這個家伙竟然能有如此跳脫的思路,能想到用這樣的方法來持續(xù)牽制——甚至說是玩弄這個擁有絕對力量和優(yōu)勢的魔神。</br> 連魔神他都敢玩弄。</br> 那么還有什么事是這小子不敢干的嗎。牧懌然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剛才被他握過的手指。</br> 柯尋就在這兩頂帳篷間鉆來鉆去,巨大的東西雖然在力量和體型上有絕對的優(yōu)勢,但它也有它的劣勢,那就是移動慢。動作幅度大,就會顯得相當(dāng)遲緩。</br> 但這并不意味著這個魔神蠢笨如豬,如果放在它那種體量的環(huán)境來看,也許它的動作是非常靈敏快速的,但問題是雙方并不是一個體量,蒼蠅抬一下手和人類抬一下手的速度能一樣嗎。</br> 柯尋抓的就是這樣一個速度上的時間差,不斷調(diào)弄著這尊巨大的家伙在原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br> 他不知道這種情況可以持續(xù)多久,也許用不了一會兒這個大家伙就會想出收拾他的辦法,它畢竟有可能是個神,就算是個魔,也不至于淪落到被人類玩弄于股掌中的境地。</br> 但柯尋還是盡力在堅持,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如果能拖到天快亮?xí)r那就更好了。</br> “小柯還堅持得住嗎?”他聽見秦賜壓低聲問。</br> “如果那家伙不出妖蛾子,”柯尋翻到這邊時答他,“我可以堅持兩三個小時。”</br> 兩三個小時也不足以到天明,秦賜擔(dān)心得正要開口,卻聽牧懌然接道:“兩三個小時以后,我接上。”</br> “前提是,那東西一直能被這么耍。”秦賜也有著和柯尋一樣的擔(dān)憂。</br> “你們也別閑著,”柯尋再次翻過來的時候說,“懌然……”</br> 牧懌然:“叫我全名。”</br> 柯尋:“我都翻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你就別為難我了。那什么,你們研究一下帳篷頂?shù)幕y……”</br> 秦賜不明所以:“頂上花紋太模糊,現(xiàn)在還是晚上,更看不清了。”</br> 柯尋翻過來,飛快地瞟了牧懌然一眼:“是光,我懷疑跟光有關(guān),你們借著光看一下,找角度。”</br> 牧懌然目光驟凝,立刻仰頭向上看,然而這樣垂直地看上去,帳頂花紋仍然模糊不清,于是他調(diào)整角度,看準(zhǔn)雪光映過來的方向,不斷變換,不斷調(diào)整,終于停在了某一個角度。</br> “有發(fā)現(xiàn)嗎?”柯尋問。</br> “有。”牧懌然的聲音聽起來正在思考,“是一些表現(xiàn)夸張、畫法繁復(fù)的花紋,看起來像是一些動物和植物,似乎有馬,有狗,有象,有孔雀,也有人,有疑似蒺藜的圖案,還有……”</br> 柯尋再次翻進(jìn)這頂帳篷的時候,正聽見牧懌然嘴里沉定地吐出三個字:“紫茉莉。”</br> 被玩弄得如同一架撥浪鼓般的巨影終于被惹怒,當(dāng)它轉(zhuǎn)向柯尋牧懌然他們這兩頂帳篷的時候,再也不肯轉(zhuǎn)回去,邁動著兩條天柱一般的腿向這邊走來,八條胳膊因激怒而賁張猙動。</br> “怎么辦?!”耿爸驚急。</br> “柯尋,紫茉莉!”牧懌然拋出一聲,探手入懷,懷中還留著柯尋采來送給他的那束紫茉莉,迅速分了三小束,遞給秦賜和耿爸。</br> 柯尋在對面帳篷瞬間get到牧懌然的用意,也探手入懷,懷里是從牧懌然那束花里摘出的幾朵花,那晚和他在帳篷里時順手別在了耳朵上,過后也沒有扔,就揣進(jìn)了懷里。</br> 分出兩朵來,遞給衛(wèi)東,衛(wèi)東連忙指著自己的腰帶:“我這兒有,那天從你送大佬的那束花里順手摸過來的,我別腰帶上了一直沒扔!”</br> 柯尋就把這兩朵花給那孩子插在了領(lǐng)口,而后三人并排躺好,緊張地盯著帳外越走越近的巨影。</br> 紫茉莉有沒有用、有什么用,誰也不敢確信,但現(xiàn)在想再做些什么別的事情也已經(jīng)來不及,只有孤注一擲地就這樣等著接受魔神的判決。</br> 巨影來到了兩頂帳篷邊,龐大的身軀帶動著八條粗壯的手臂和一顆碩大的頭顱,鋪天蓋地的壓下來,八條手臂毫不猶豫地張開,并迅猛地向著兩個帳篷抓下,就在這一瞬間,所有的雪光都被它的身影擋住,眾人的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全世界都被這黑暗一口吞噬。</br> 柯尋在黑暗中看向手里捏著的紫茉莉,那抹鮮明的紫色就突兀玄奇地鑲嵌在黑暗的背景中,無光自亮。</br> 巨影的八只手齊齊撓摳著帳篷,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刮骨之聲,直讓人聽得恨不能把自己的耳膜捅破變成聾子,以抵御這讓人連牙齒都發(fā)麻的聲音。</br> 柯尋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在跟著這聲音酸澀麻癢,全身的皮膚在這聲音里像是干裂出千百條血色的縫隙,而后翻起一片片一層層的血皮,打著卷兒,扯出細(xì)絲織網(wǎng)般的血紅的肉絲。</br> 這種讓人惡心痛苦的感覺越來越逼真,越來越有質(zhì)感,柯尋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寧可死也不想變成那副可怕又惡心的樣子,他不想這樣活著,他想死,控制不住地想死!</br> 就在柯尋咬牙在生與死間做天人交戰(zhàn)的最后關(guān)頭,旁邊的衛(wèi)東突然坐起身來,拼命地揪扯自己的頭發(fā),甚至用指甲狠狠地向著自己臉上的皮膚挖撓下去。</br> 柯尋猛然從幻象中驚醒,翻身一撲,把衛(wèi)東和中間那正痛苦扭動著的孩子一并壓在自己身下,雙手用力鉗制住這兩人的手,沉聲把聲音送進(jìn)衛(wèi)東的耳里:“東子,靜下來,全都是幻覺,別去想,東子,想想你爸媽,想想你們那傻逼老板,想想你們那些不懂裝懂亂提要求的傻逼客戶。”</br> 衛(wèi)東漸漸靜下來,無盡痛苦地狠狠咬著柯尋落在他嘴邊的袖子,齒縫間艱難地磨出一句話來:“是……老板和客戶的傻逼……救了我……”</br> 柯尋:“……”可見老板和客戶之傻逼猶勝魔神……</br> 就在這無法忍受的聲音折磨中,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這聲音終于漸漸消失,巨影緩慢地站直身體,頭顱和胳膊漸次離開帳篷,再度觀察過兩個帳篷后,轉(zhuǎn)身離開,邁向了沙柳耿媽和趙丹所在的帳篷。</br> “我去救孩子媽媽——”耿爸起身就要拿著被分到的紫茉莉沖出去,被秦賜和牧懌然攔下。</br> “你在外面用不了一會兒就會窒息。”牧懌然從外面把柯尋拎回來時就已經(jīng)察覺了這一點(diǎn)。</br> “是的,”秦賜也沉聲勸阻,“如果帳篷離得近還好,像昨天我們的帳篷和柯尋的帳篷就離得不遠(yuǎn),我才得以背著趙丹移到他那兒,就算這樣也險些窒息,嫂子他們的帳篷離我們太遠(yuǎn),你趕不到那兒就會缺氧死亡的。”</br> “那——那再試試剛才的辦法,把它引回來!”耿爸連忙看向牧懌然。</br> 耿爸位于帳篷的最里面,只好求助于牧懌然。</br> 牧懌然抿了抿唇,一掀帳簾,翻身去了隔壁。</br> 隔壁柯尋才從衛(wèi)東和那孩子的身上翻下來,剛仰身倒在氈毯上,就迎來了一記投懷送抱。</br> 看著壓在自己身上一臉寒霜的牧懌然,柯尋一怔:“突然強(qiáng)攻,最為致命。”</br> 衛(wèi)東劫后余生地在旁邊粗喘,偏眼瞅見,問他:“感動嗎?”</br> 柯尋:“不敢動,不敢動。”</br> 牧懌然冷臉不理,偏頭盯向外面的巨影,然而巨影并沒有再回過身來,繼續(xù)向著遠(yuǎn)處那頂帳篷邁進(jìn)。</br> “不行——我要去救我太太——”耿爸急了,掙扎著就要沖出去。</br> 柯尋聽見,待牧懌然挪開身體,就坐起身,說了一句:“我去吧。”</br> 牧懌然冷眼盯過來:“你耗費(fèi)了半天體力,趕不到對面。”</br> 那會兒柯尋跑過去的時候,巨影還沒有出現(xiàn),所以沒有受到窒息的困擾,但他在往回跑的途中,巨影已經(jīng)在下墜,那時他的體力還很充沛,仍然沒能趕回帳篷就差點(diǎn)死在外面,這會兒體力有耗損,更加不可能成功。</br> “我去,你在這里等。”牧懌然看他一眼,說完就掀開簾子回了隔壁。</br> 他并沒有立刻沖出帳篷,因為巨影還沒有抵達(dá)對面的帳篷,如果這個時候出去,很可能會在半路被巨影撈住。</br> 通過昨夜周彬的死亡和秦賜帶著趙丹成功的逃生,可以得知巨影在殺人的時候,不會去兼顧其他人,所以牧懌然也只有在巨影快接近對面帳篷的時候跑出去,當(dāng)巨影選中一個人并加以殺害的時候,他才能正好趕到,并進(jìn)入帳篷保住另兩個人。</br> 是的,雖然終歸還是會死去一個人,但這已經(jīng)是把損失減低到最小的結(jié)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