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和合31“驅(qū)妖”。
方菲不顧手上的血,繼續(xù)一拳一拳砸上了那塊堅固的水陸畫木版,但那木版卻絲毫無損。</br> 幾只猴妖被眼前的陣勢嚇到了,整個畫鋪已經(jīng)坍塌成了廢墟,上空的蟒蛇與巨鵝戰(zhàn)成一團,難分難解;面前的女鵝妖則像瘋了似的和那塊木版過不去,恨不得將身體撞上去,與其玉石俱焚。</br> 方菲見拳頭無效,便抄起了旁邊半散架的凳子砸了上去,誰知卻如同螞蟻撼大樹般沒有一點兒效果。</br> 旁邊一只猴妖道:“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這木版上頭有妖力鎮(zhèn)著,除非神仙來了,要不任憑你有多大的道行都弄不壞它。”</br> 方菲眼睛失神了幾秒,但絕不肯認輸,此刻望了望天上,“鵝毛大雪”還在飄飄而下,伴隨著鵝毛的還有一些粘著血的蟒蛇鱗片。</br> 方菲沖天空嘶喊道:“衛(wèi)東!殘片就在這兒!就在木版上!咱們得想辦法撞碎它!衛(wèi)東——衛(wèi)東——”</br> 也不知與那蟒蛇纏斗的衛(wèi)東有沒有聽見方菲的聲音,他們離地面越來越遠,底下的人只能看到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糾纏不休。</br> 幾只猴妖想要四散逃命,卻被蟒蛇的巨尾一掃,將它們聚攏到一起,那尾巴尖似乎還帶著倒鉤,其中一只猴妖被這倒鉤一劃,當場一命嗚呼。</br> 方菲的面色有些發(fā)白,嗓子已經(jīng)完全喊啞了,但衛(wèi)東顯然沒有力量下來弄碎這塊木版。</br> “他下來了也沒用,就是那大蟒蛇的妖力也無法擊碎這個木版。”這只猴妖繼續(xù)對方菲說,并且走過來兩步,聲音很低地道:“有這塊木版罩著,獅駝國里的勾當才不會被外界發(fā)覺。”</br> “為什么?”方菲望著這只猴妖,似乎想到了他的真實身份。</br> “這塊木版本是一塊普通的水陸畫木版,但因為涂了妖血而有了妖力,再加上獅駝國百姓們紛紛請畫回去參拜而有了更大的力量,除非神仙降臨打碎了這塊木版,否則獅駝國這座妖城永遠都破不了。”猴妖的表情十分嚴肅。</br> “咱們這兒,不是也常有神仙降臨嗎?”方菲想起了那位白鶴公子。</br> “這座城的魔力就在于此,任何途徑此地的神仙,都會被獅駝國的風氣同化,他們會認為這里本該如此,這里一切正常。”猴妖的眼睛里流露出悲憫之情。</br> 本該如此,一切正常。</br> 真是充滿了諷刺。</br> “難道,作為純?nèi)艘矝]有辦法制止嗎?”方菲的眼睛空洞地從那塊堅不可摧的水陸畫木版望向了猴妖。</br> 猴妖的眼睛暗了暗:“哪里有純?nèi)耍磕睦镉钟屑冄咳酥杏醒裕幸嘤腥诵裕贿^是人非人,妖非妖罷了。”</br> 方菲聽了此言,凝神了幾秒鐘,也不知突然從哪里來的力氣,舉起半根坍塌了的房柱砸向了那塊木版:“誰他媽的要在這個鬼地方做人妖——”</br> 木版下面的桌子塌成了幾塊,但木版依然如初。</br> “別費勁了,我曾經(jīng)用水泡它,用火燒它,都無濟于事。”猴妖說著,抬起頭來,“你的丈夫,要輸了。——我原本以為能看一場‘鵝吃蛇’的好戲。”</br> 方菲聞言,心里一凜,抬頭看去,還沒看清上方的戰(zhàn)況,就覺得一道刺眼的白光像閃電一般劃破長空,直沖向了自己的方向。</br> 方菲下意識向后躲閃,便只聽見一陣刺耳的碎裂聲,伴隨著火星亂濺,便見那一塊水陸畫木版赫然破成了碎片,碎片之上竟有一只白色的大鳥,鳥頭頂端鮮紅,似乎是一只丹頂鶴。</br> 方菲抬頭看天,衛(wèi)東化成的巨鵝已經(jīng)被那蟒蛇死死纏住,但仍不屈不撓伸長了脖頸,用鵝嘴狠狠啄著蟒蛇。</br> 猴妖說一句:“這座城終于破了。”</br> 方菲走上前來,先看那只丹頂鶴,卻發(fā)現(xiàn)其頭頂?shù)孽r紅并非丹頂鶴冠,而是一大片鮮血。</br> 方菲從其身上聞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再檢驗它的翅膀,這才發(fā)現(xiàn)了翅膀上的舊傷,以及上面敷的藥——正是自己剛才在客棧里給那個孩子上的藥粉!</br> 兩人臨走時,衛(wèi)東怕這孩子出事,便用白鶴羽毛在他身上使了個障眼法,把他變成了一個鶴孩子,卻沒有想到……</br> “你這孩子,你怎么知道……”方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了。</br> 這鶴孩子無力地睜開了眼睛:“兩三歲的人尚是孩童,但變作白鶴竟就成仙了。”</br> 方菲給它擦著頭上的血跡,聽旁邊的猴妖說道:“說是神仙,卻又是人變成的神仙,對這座城有著不可磨滅的記憶,所以才……”</br> 所以,一旦擁有了力量,就一定會想盡辦法毀掉這座城。</br> 一時間,天地變色,連那上空纏斗著的蟒蛇與鵝也停止了動作。</br> 只聽得遠方一陣凄厲嘶喊:“獅駝嶺不保!二郎神搜山了!快逃!快逃!”</br> 方菲只看到鶴孩子身下的一片木版碎片陡然發(fā)出光來,仿佛灑出了無限金沙一般,恍惚中,衛(wèi)東已經(jīng)從上空下來,渾身傷痕累累:“方菲,破城了。殘片找到,咱們能離開了。”</br> 那鶴孩子歪著頸子倒在方菲懷里,方菲對其道:“孩子,你若想做回人,就讓那猴妖幫你解除咒語;但我勸你繼續(xù)做鳥仙,這樣才有可能養(yǎng)好傷繼續(xù)活著……”</br> “我要和你們走。”鶴孩子的語氣十分堅定。</br> 方菲一怔,只覺得炫光四射,周圍景物一點兒都看不清了。</br> 方菲只覺得自己一手拉著傷痕累累的衛(wèi)東,一手攬著奄奄一息的鶴孩子,仿佛被一朵云送著往另一個空間飛……</br> 再次睜開眼睛,就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大廳,冰涼的大理石地面向人們提醒著這里的真實——當初大家就是從這個大廳離開去往各個世界的。</br> 衛(wèi)東就在眼前,已經(jīng)恢復原本的樣子,人的腦袋人的五官,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可愛。</br> 衛(wèi)東對方菲無力地笑了笑:“咱們成功了,回來了。”</br> 方菲看向自己右手攬著的“鶴孩子”,卻是什么都不見了,只有一個小小的金沙似的點兒,在空中若隱若現(xiàn)地飄著,一會兒就不見了。</br> “你看見了嗎?”方菲問衛(wèi)東。</br> “就像一只螢火蟲。”衛(wèi)東的聲音里滿是蒼涼。</br> 大廳的大理石地板上有一塊破舊的模板殘片,方菲上前去看,見上面刻著一個奇怪的花紋,衛(wèi)東也拿過來細細端詳:“華館長剛才給咱們講過,這個符號有‘驅(qū)妖’的力量。”</br> 方菲有些悵然,看衛(wèi)東的傷勢并不算嚴重,心里才舒服了一些。</br> “別人呢?難道咱們是第一組回來的?”衛(wèi)東自己都不敢相信兩個人能找到殘片活著出來,而且還能第一個回來。</br> 方菲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些血跡,點點滴滴形成一條血路向前方延伸而去,消失在拐彎處。</br> 方菲大聲問道:“誰?誰在那邊?”</br> 卻無人作答。</br> 衛(wèi)東勉強站起身來:“走,咱們?nèi)ツ沁吙纯矗苍S有同伴受傷了!”</br> ……</br>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世界里。</br> “嘀——”</br> 熟悉的報時聲響起來,羅勏索性堵住耳朵不聽:“完了完了,沒時間了!咱們肯定得撂到這兒了!”</br> 華霽秋卻仍舊是一貫的從容文雅的樣子,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就剩下三個小時了。”</br> “別提醒我!”羅勏都快哭了,他從車窗向外看了看,外面依然是綿延不斷的隆冬景色,仿佛天地都被凍住了似的。</br> 已經(jīng)來到這里整整十個小時了。</br> 兩個人一直都在這輛巨大的古代木車里呆著,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終點。</br> 車上已經(jīng)來過了一批又一批的乘客,都是古人的裝扮,在他們身上發(fā)生了不少故事,有些甚至可稱之為案件,但都被華霽秋一一幫忙解決了。</br> 羅勏一度認為自己是上了中國版“東方快車號”,但這輛車上的案件顯然更棘手一些,因為并不止是一件,羅勏掰指頭算了算,已經(jīng)發(fā)生過四起了。</br> 有的案件已經(jīng)發(fā)生了,由華霽秋幫忙追查出了兇手;有的案件出現(xiàn)了苗頭,由華霽秋將其扼殺在了搖籃中。</br> 而且,華霽秋推理起這些案件來,簡直越來越快,第一個案子差不多用了四個小時,后面幾個就快了,尤其剛才上來的那幾個女人,因為丟了一件首飾就開始互相攀咬對方是賊。</br> 華霽秋幾乎沒有多問,就直接說:“柳氏是無辜的,是其他人合伙陷害柳氏。”</br> 這個世界的奇異之處就在于,一旦將正確的“罪犯”找出來,對方就沒有半點反抗的余力,而且必須下車。</br> 于是,柳氏幸運地留在了車上,伴隨她的是她的兒子,一個叫小風的男孩子。</br> 此時,小風就坐在羅勏的身旁,托著胖胖的腮幫子問:“蘿卜哥,咱們什么時候能到站啊?”</br> “這我可回答不了你,你得問你娘。”羅勏一向脾氣好,對小孩子也比較有耐性,但此刻卻沒有心思同這孩子玩笑了。</br> 小風認真說道:“我娘說了,我們這車人都聽你們的,你們在哪兒下車,我們就跟著。”</br> 羅勏覺得這輛車有無限的古怪,但卻不敢輕易下車,因為外面的冷風能把人給凍死,而這輛車里卻是暖和的:“小風,你說這輛車到底是怎么跑起來的,怎么能這么快。”</br> “是風,一開始是北風,”小風回答,“現(xiàn)在開始偏東了,開始刮東北風了。”</br> 如果是風在吹著這輛車跑,羅勏也是信的,因為沒有什么牛馬能把車拉得這么快,簡直就像一列奔跑在古代的火車。</br> 華霽秋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兒,問羅勏:“小羅,這輛車上現(xiàn)在一共幾個人?”</br> “加上咱倆,一共九個。”羅勏又數(shù)了一遍車廂里的這些人,“不過,這都是我的眼睛能看見的人啊,看不見的就不知道了,誰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神秘司機在給咱們開車呢。”</br> 華霽秋似乎在心里算著賬:“九個,還差兩個。”</br> “華館長你別嚇我好伐,你這么神神道道的算人頭干嘛?”</br> “放心,我有數(shù),暫時還不能說破,”華霽秋笑了笑,“你只要記得,一會兒再有人上車,無論是多少人,無論是什么人,你都要配合我行事。”</br> “好,反正我也沒其他選擇……”羅勏撓撓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古代發(fā)髻都有些歪了,連忙坐起身來,這時候車速卻突然慢了下來。</br> 羅勏明白,這是有人要上車的節(jié)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