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和合14神學(xué)辯論。
“這棵銀樹是蒙古宮廷的銀樹,那就是說,咱們現(xiàn)在是在宮廷里面?”吳悠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這件事。</br> 隨著銀色光斑的完全散去,兩個人已經(jīng)可以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了。</br> 富麗堂皇的蒙古式建筑和寬敞氣派的大院落足以證明,這里絕不是屬于普通民眾的所在。</br> “也許,牛皮口袋需要的東西就在蒙古大汗的宮廷里吧。”顧青青說著,向院落深處的房屋看去——應(yīng)該稱之為宮殿才更準確,“這里好像沒有其他人。”</br> 兩個女生從巨大的銀樹下走出來,沒有了樹影的蔭護,這才發(fā)覺外面似乎很曬。</br> “走吧,咱們?nèi)ツ沁叺膶m殿碰碰運氣。”吳悠是個直腸子,想到就準備去做。</br> “等等,”顧青青卻放慢了腳步,“吳悠你看,那一片磚地上有幾個黑色的大圓點,似乎還在動。”</br> 吳悠朝那邊看了看,的確有幾個大圓點,顏色很濃很黑:“那不會是下水道的馬葫蘆蓋兒吧?”</br> 顧青青一時無語:沒聽說過蒙古宮廷有這類高級設(shè)施。</br> 吳悠大著膽子拉顧青青走向那些大黑點,黑點說是動,不如說是一種輕顫,就像是被風(fēng)吹動了似的,更離奇的是,仔細觀察,能看到有的黑點旁邊有一些細細的黑色長絲拉出來,就像是……頭發(fā)?</br> “我天!!”吳悠驚叫一聲,顫抖的手指指著遠處,只看見那邊有幾個大黑點迅速朝這邊移動過來,仔細看的話,這些黑點的周圍似乎有四肢要伸出來似的。</br> 兩個人急忙后退了好幾步,誰知道,這些黑點也跟著兩人一起移動,最后竟然將兩人團團包圍起來。</br> 兩個女孩子一時間都不敢作聲,吳悠緊緊捂住了自己胸前的牛皮口袋。</br> 顧青青望著這些慢慢聚攏的黑點,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抬頭看看天上那個懸在頭頂?shù)拇筇枺^而又看看自己的腳下,一時表情又有些疑惑。</br> 吳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分布在地上的這些不規(guī)則的黑點一起伸出了“刺”,每一個黑點,都沖著兩人伸出了一根鋒利的刀尖似的的“刺”。</br> 吳悠壯著膽子說了一句:“我們愿意和你們走,只要別傷害我們。”</br> 一時間,所有的黑點都停止了向前刺的動作,然后慢慢收起了它們的“刺”,并很快重新“排兵布陣”,將圍成圈的隊伍改成了整齊的一豎排,向前方移動過去。</br> 顧青青和吳悠也只能在后面跟著。</br> “青青,你說這些到底是什么?”吳悠低聲問同伴。</br> “我認為,可能是影子。”</br> “影子?”吳悠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腳下,因為此時是正午,所以自己的影子只有腳下這一小團,面積和那幾個大黑點差不多,只是顏色要淺淡得多。</br> “真奇怪,咱們的影子淺得就跟個水印兒似的。”吳悠說出自己的疑惑,“那些人的影子怎么能那么黑那么濃呢?我從沒見過這么黑的影子,就像在地上灑了一大攤濃墨汁似的。”</br> “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我推測,這些影子的主人應(yīng)該都是蒙古宮廷的侍衛(wèi),但不知為什么,咱們看不見他們的實體。”顧青青十分不解。</br> 如果說這些大黑點都是人的影子,的確是越看越像,甚至能從影子邊緣看出這些“侍衛(wèi)”穿著的蛛絲馬跡——他們應(yīng)該都穿著鎧甲,并且配著鋒利的武器。</br> 但這些影子都無聲無息,而且黑得很不自然,仿佛把全世界的黑色都集中了這里。</br> 不一會兒,兩個人就被這些侍衛(wèi)的影子引領(lǐng)到了一處院子里,這里面的建筑是一座典型的蒙古包式宮殿,屋頂是金色的。</br> “這里,應(yīng)該就是蒙古大汗的金帳。”雖然很緊張,但顧青青還是難掩激動。</br> 甫一走進院子,就能聽到里面高談闊論的聲音。</br> 原來這個世界并非全無聲響,只是這些聲音就像那棵銀樹上面銀天使吹奏出來的音樂,有著光怪陸離的失真感。</br> 侍衛(wèi)們的影子止步于院中,分成整齊的兩列停留在宮殿門前,像是對這里進行守衛(wèi)。</br> “他們這是讓咱們進去的意思嗎?”吳悠因為緊張有些口干,此時極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br> 顧青青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額頭上一直都在冒汗,眼下的情況由不得兩人選擇,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br> 金帳里面的,應(yīng)該就是蒙古大汗吧?</br> 那些高談闊論的人又是些什么人呢?雖然能聽出這些人的情緒很激動,但他們所說的話,兩個女孩子都聽不太懂。</br> “我怎么聽那些人說話特別怪呢?尤其是口音,聽著有點兒像外國人……”吳悠小步往前磨蹭著。</br> 顧青青也仔細聽著里面那些人的話,似乎那些人在爭論著什么,而且十分激烈,顧青青似乎聽到了一個詞——撒拉遜人。</br> “吳悠,我好像知道這些人都是誰了……”顧青青聲音極低,與吳悠走進了宮殿大門,兩人利用殿柱的“掩護”停留在了一個巧妙的位置——這里既脫離了那些侍衛(wèi)的影子,又沒有將身形完全暴露在宮殿里。</br> 吳悠聽了顧青青的話,眼睛一亮:“是誰?”</br> “這的確是發(fā)生在魯布魯克《東行記》里所描述的那個時期,蒙哥大汗是一位主張信仰自由的君王,因為曾有各種教派的傳教士來到這位草原勝利者的宮殿里傳教,于是蒙哥大汗干脆把這些傳教士們集中在了一起,讓他們進行了一場關(guān)于神學(xué)的辯論。”顧青青的聲音里仿佛有光,這光來自她說話的內(nèi)容,照亮了這座寬敞的宮殿,照亮了這個充滿了殺戮,卻又捍衛(wèi)了某種自由的奇特時代。m.</br> “各種教派?”吳悠躲在大柱子的后面,偷偷張望著宮殿的中央,那里擺著鑲金的矮桌子,桌上除了果品和馬奶酒,還有筆墨紙硯。</br> 桌子周圍卻看不見一個人,就連正座上的那個王位也是空著的。</br> 那應(yīng)該是屬于蒙哥大汗的寶座,但此刻空著。</br> 鑲金寶桌上,有西方樣式的銀質(zhì)燭臺,燭火明亮,將影子打在了金帳的四壁。</br> 影子是人的影子,大概十幾個,有人坐著,有人站著,有人激烈地比劃著什么,這些人的動作和他們的聲音配合在一起,就是一出格外精彩的“影子戲”。</br> 顧青青低頭思索了一下吳悠剛才的提問:“對,各種教派,包括剛才有人提到的‘薩拉遜人’,那是12世紀的歐洲對穆斯林教徒的說法;還有魯布魯克所代表的基督教;甚至基督教當(dāng)時的異端景教;除了這些,還有佛教的和尚,道教的道士……也許還有其他教派,但我記得不那么清楚了。”</br> 吳悠卻已經(jīng)聽呆了,簡直不敢想象,在一位蒙古大汗的帳篷里聚集了這么多教派人士!有基督教,有穆斯林,還有和尚,還有道士!</br> “這是真的嗎?這、這簡直太像一幅畫了。”</br> “這是歷史事實。”顧青青肯定地說,“在《中國基督徒史》里對此有專門的記載,蒙哥大汗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對其他人講挑釁性或謾罵性的言辭,也不能挑起混亂,違者處死。</br> “所以,這勢必是一場激烈又不失秩序的神學(xué)辯論。”</br> 這里經(jīng)歷的一切雖然詭異,但卻一次次刷新了吳悠對這個世界的認識。</br> “青青,這些人語言不通吧?這里頭是不是還有翻譯啊?”吳悠望著帳篷四壁的影子們,有幾位是手持武器的侍衛(wèi),其他人則各有姿態(tài),有的自若而坐,有的激烈比劃,甚至有人還唱起了歌,聽不懂唱的是什么,大概是某個教派的歌曲吧。</br> “他們說的話仔細聽還是能聽明白一點兒的,我認為這個世界大概省略了翻譯,為了讓大家的溝通更方便一些。”顧青青已經(jīng)從人影里找到了蒙哥大汗,他并沒有坐在寶座上,而是魁偉地立在一旁,對每個人的辯論都認真傾聽。</br>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么,蒙哥大汗似乎做了個招手的動作。</br> 沒錯,是一個招手的動作,正是向著兩個人的方向。雖然這個動作很輕,但卻有著毋庸置疑的威懾力。</br> “咱們該過去了。”顧青青定定神,從柱子后面走出來——讓侍衛(wèi)過來拉就不好看了。</br> “現(xiàn)在不是在進行辯論嗎?咱們代表什么教派啊?”吳悠低頭跟在顧青青身后,“你信什么教啊?”</br> “……”顧青青被吳悠問住了,一面低首以虔誠的姿態(tài)向前走著,一面思索著這個問題——你信什么教啊?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徹底的無神論者,但人的內(nèi)心深處總歸是有信仰的吧,自己信仰什么呢?</br> 蒙哥大汗語氣平和,用奇怪的語調(diào)向二位說了些什么。</br> 雖然這些話有些難懂,但兩個人還是聽明白了大半,蒙哥大汗是請這二位新來的傳教士來表明自己的立場,闡述自己的教義。</br> 吳悠完全亂了,雖然自己的太姥姥經(jīng)常燒香拜佛的,但自己并沒有明確的信仰立場,甚至小時候還曾經(jīng)幻想去教堂舉行婚禮。</br> 這些日子經(jīng)歷了入畫的事情之后,自己也漸漸了解了曾經(jīng)真實存在過的巫術(shù)之類的事情,雖然信了,但并沒有信服,因此這也算不得信仰。</br> 吳悠恍惚間看到了自己和顧青青投在帳篷上的影子,那兩個影子居然比剛才在院子里黑多了,雖然和這個世界的人相比還要淺很多,但仿佛能感覺到兩個人的影子在慢慢加深,仿佛受到了其他影子的傳染,要慢慢變成同他們一樣的黑色。</br> 吳悠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不那么清晰了,確切說有些發(fā)虛,自己仿佛在慢慢地“透明化”。</br> 難道,在這里呆的久了,就會失去實體變成完全的影子嗎?</br> 那還能離開這里嗎?</br> 還能離開這座宮殿嗎?</br> 還能離開這個被銀樹吸引來的世界嗎?</br> 還能離開這幅畫嗎?</br> “尊貴的蒙哥大汗,我們崇尚的是科學(xué)。”吳悠聽見顧青青的聲音在蒙古金帳里回蕩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