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和合11神像。
“岑姐,如果昨晚的那聲貓叫就是八蠟之一的貓虎神現(xiàn)身,為什么糧倉還是空了?”柯尋實在想不明白此中道理。</br> 岳岑一時也陷入沉思:“我總覺得,這座空的八蠟廟似乎在等待著我們將八位神仙請回來……至于昨晚的貓虎神,在皮影戲臺現(xiàn)身之后,又去哪里了呢?”</br> 神仙們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但廟也是空的實在沒有道理,最起碼應(yīng)該有尊神像在廟中被供奉,金身也罷,泥像也罷,百姓們總得能看到自己供奉的神像啊。</br> “咱們就算是把神請回來,是不是也得拜拜才會顯靈啊?”柯尋往廟門口探探身子,“廟里的那些香,還有火折子什么的,就是用來拜神的吧?”</br> “香?火折子?”岳岑剛才在廟里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br> “就在祭祀用的神臺下面,有這些物品。”柯尋很肯定,“角落里還有祭祀用的盤盞。”</br> 岳岑不覺佩服柯尋的觀察力,起初還以為他只是個體力充沛、樂于助人的小伙子,沒想到卻心細如發(fā)。</br> “小柯,你剛才說,還有祭祀用的盤盞?”</br> “對,有那么高高一摞,”柯尋說著返回廟中又看了看,才出來說道,“我數(shù)了數(shù),一共四十個盤盞,四十這個數(shù)目,會有什么說法嗎?”</br> “八位神仙,四十件盤盞,那就是說,平均每位神仙需要五件盤盞的貢品來祭祀,”岳岑算了算賬,“看來,我們需要找到五種貢品。”</br> 提到貢品兩個字,柯尋就避免不了想起《信仰》里那些一言難盡的貢品們,眼下這些貢品又被分了種類:“那個,岑姐,一般來說……貢品都有什么啊?是牛羊之類的嗎?”</br> “我認為不是。”岳岑表示否定,“關(guān)于八蠟的祭祀時間說法不一,也有說是陰歷十月祭祀的,也有說是臘月的,史書上并沒有明文記載關(guān)于八蠟祭祀的具體貢品。但是,殷商時期稱蠟祭為‘清祀’,而且炎帝神農(nóng)氏本主農(nóng)事,我總認為這些貢品應(yīng)該以農(nóng)作物為主。”</br> 這個說法很有道理,柯尋望著遠處綠油油的農(nóng)田:“如果是五種農(nóng)作物,會不會就是‘五谷’啊?”</br> 岳岑再次對柯尋另眼相看:“上古就有‘神農(nóng)傳五谷’之說,我認為祭品為‘五谷’的可能性很大!”</br> “那咱們先去找五谷?”柯尋仔細想想,“可是,那些青苔的暗示究竟有什么用呢?”</br> “這樣吧,咱們現(xiàn)在就往田地那邊走,除了找五谷之外,還要留意青苔,邊走邊找?”岳岑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br> 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br> 柯尋便推著岳岑向遠處的田地走去,古廟和田地之間有一小片樹林,兩人走入樹林才發(fā)現(xiàn)這里林密遮光,陰涼透骨。</br> 林子有鳥鳴和蟲音,一陣風(fēng)起,樹葉樹梢風(fēng)響似陣。</br> 這里到處都能看到青苔。</br> 樹底下的石頭上有蒼綠的苔,腳下的濕地上有翠綠的苔,連樹木的樹干上也積滿了墨綠的苔。</br> 或許因為岳岑的小腿上也有著類似的青苔,此時兩人看到樹林里的隨處可見的青苔,都有些說不清的感觸。</br> “這兒的青苔也太多了,如果青苔是線索,那這個樹林子里到處都是線索了。”柯尋推著岳岑慢慢前行,腳下的濕苔很滑,略不小心就可能被滑倒。</br> 岳岑暗暗摸了摸自己依然沒有知覺的小腿,強忍內(nèi)心的不適,用手在腳腕的位置刮下了一些青苔。</br> “小柯,我認為我的這些青苔和樹干上的青苔有些像,起碼顏色一致。”岳岑說。</br> 提起岳岑腿部的變化,柯尋就很難受,也不知該怎么安慰她,但如今看來,這個人根本不需要別人的安慰,她可以很妥帖地消化并處理好這些事。</br> “岑姐,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找的青苔來自樹干上?線索也在樹干上?”</br> “我認為是,”岳岑抬頭看了看這些樹木,“樹上方可以見到光,所以沒有青苔,我們需要找的就是這些被濃蔭籠罩的樹的下半部。”</br> 柯尋打量著這一小片樹林:“還好這片林子不算大,雖然很茂密,但也不過一百多棵樹,咱們完全可以把每一棵樹都觀察到。而且青苔分布在樹的下半部,并不需要爬樹什么的,咱們只要觀察這些樹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就行。”</br> “你推著我實在是浪費時間,”岳岑觀察這片樹林,屬于一片橫向的林帶,縱向距離并不長,“這樣吧,我去樹林和農(nóng)田的邊界處,就在前面不遠。你在林子里找,我在田邊找,我看那邊還有茅棚,一定也有水井,說不定會和‘郵表畷’之神有些關(guān)聯(lián)。”</br> “成,那咱們就分頭行動,你量力而為,有些地方等我來了再說。”柯尋說。</br> “放心。”岳岑聲音依然很穩(wěn),“你也是,量力而為。”</br> 雖然對方是第一次入畫,柯尋也才剛剛認識對方不過一兩個小時,但總覺得像是合作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很多事情都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br> 于是,兩個人分頭行動,岳岑搖動著輪椅的車輪裝置來到了田邊,而柯尋則在密林里對每一棵布滿了青苔的樹進行觀察。</br> 柯尋在密林里奔跑尋找的時候,不覺想起了剛剛經(jīng)歷過的《Restart》那幅畫,自己曾經(jīng)筋疲力盡地在樹林里尋找著木棉樹……</br> 最終,柯尋找到了一棵并不算起眼的樹,這棵樹的樹干同樣布滿了墨綠色的青苔,但就在這青苔之中,有個一人高的巨大樹洞,樹洞里似乎矗立著什么東西,上面同樣也長滿了青苔。</br> 乍看上去,就像是這棵長空了的大樹之中隱藏了一棵小樹。</br> 柯尋輕輕觸摸了一下里面那布滿了青苔的“小樹”,是熟悉的質(zhì)感,和岳岑小腿的感覺一樣,是石頭。</br> 柯尋刮掉了石頭上面的一部分青苔,里面露出了石雕原本的樣子,竟是一對半人多長的石翅膀,并非禽鳥之翅,而是一對類似蟬翼的昆蟲翅膀。</br> 柯尋沒有繼續(xù)妄動,認為這個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先和岳岑分享。</br> 這棵樹的位置很好記,但柯尋還是做了一些記號,這才向田邊的方向跑去。</br> 岳岑坐著輪椅已經(jīng)來到了田地里面的壟旁,還沖柯尋使勁兒招了招手。</br> 柯尋沒想到岳岑已經(jīng)借助輪椅“走”了這么多路,自己一路經(jīng)過那茅棚和水井還不忘仔細瞧兩眼,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發(fā)現(xiàn)。</br> “小柯,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現(xiàn)象,”岳岑第一時間說出自己的發(fā)現(xiàn),“這些農(nóng)田里的茅棚和水井都是有規(guī)律排列的,確切說是按照固定距離來布置的。”</br> “這些排列布局有什么講究嗎?”柯尋還真沒發(fā)現(xiàn)這個。</br> “之前我們提到了郵表畷的督官,他們除了監(jiān)督農(nóng)事,就是負責(zé)丈量劃分農(nóng)田,我認為,這些茅棚和水井應(yīng)該是丈量劃分農(nóng)田的標(biāo)識。”岳岑說。</br> 柯尋不覺有些激動:“那咱們是不是有可能從其中的一座茅棚或者一個水井里找到郵表畷之神呢?”</br> “我認為,這片農(nóng)田一定有一個中心,根據(jù)丈量的標(biāo)識我們應(yīng)該能夠找到這個中心。”岳岑說出自己的想法。</br> 中心,根據(jù)丈量得來的這片農(nóng)田的中心,很有可能會找到什么。</br> “好,那咱們正好可以邊找五谷邊找這個中心。”柯尋說著就看到了岳岑手里的麥穗,兩人身處的這片農(nóng)田正是一片麥子地,此時的麥子剛剛抽出了青綠色的麥穗。</br> 岳岑說:“麥正是五谷之一,咱們已經(jīng)找到一樣了,”說著又看看柯尋,“小柯,你急匆匆跑來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br> “有……”柯尋光顧著分析郵表畷了,此時急忙將樹洞里的發(fā)現(xiàn)說了出來。</br> “一對昆蟲的翅膀?”岳岑問。</br> “對,就是那種知了似的翅膀,會不會是昆蟲神啊?”柯尋撓撓頭,說出自己心里的推斷,“反正就是有紋理的那種昆蟲翅膀,可惜是石頭的,看不出顏色來,我覺得應(yīng)該是屬于鱗翅目還是什么的。”</br> “鱗翅目的昆蟲代表是蝴蝶或者飛蛾,”岳岑已經(jīng)搖動輪椅裝置準(zhǔn)備去一看究竟了,“如果是蟬翼那種,應(yīng)該是屬于半翅目。”</br> 柯尋沒想到昆蟲還有這么多的講究:“岑姐,你到底是學(xué)什么的啊?怎么會懂這么多?這些都是生物學(xué)知識吧?”</br> 岳岑:“這個……應(yīng)該是中學(xué)的生物知識吧。”</br> 柯尋:“哦,是嗎哈……”</br> 兩人已經(jīng)再次走入了樹林,岳岑繼續(xù)問道:“我懷疑你看到的那對翅膀可能屬于直翅目的昆蟲。”</br> “難道昆蟲神有專門的樣子嗎?屬于那什么直翅目?”</br> “對,昆蟲神就是蝗神。”</br> “蝗神?是蝗蟲嗎?”柯尋都驚訝自己居然通過‘蝗神’兩個字一下子就猜到了‘蝗蟲’。</br> “對,就是蝗蟲。”岳岑的表情逐漸變得嚴(yán)肅,“對于農(nóng)家來說,蝗災(zāi)不亞于水災(zāi)和旱災(zāi),對莊稼的危害是致命的,所以才會有‘飛蝗蔽空日無色,野老田中淚垂血’之說。官府和百姓面對蝗災(zāi)都束手無策,索性尊其為‘蟲王’,將其列入八蠟神中,虔誠祭祀,以求太平。”m.</br> 柯尋聽了這話,心里不大舒服:“啃食莊稼本來就是蝗蟲的天性,求它就像是求蚊子別吸自己的血一樣,怎么可能靈驗!”</br> 岳岑:“所以,到了清代,有些地方將蝗神廟改成了‘劉猛將軍廟’,這位劉猛將軍正是元末明初的一位治蝗英雄。”</br> 柯尋聽得極為認真:“照這么說來,八蠟神之一應(yīng)該是劉猛將軍才對。”</br> 岳岑:“這是清代的事情了,咱們要找的應(yīng)該是比較原始的八蠟神,那石碑上的《郊廟歌辭》是唐代的,那時候還沒有劉猛將軍。”</br> 兩人說著這話,就已經(jīng)來到那棵有著巨大樹洞的樹旁。</br> 樹洞里依然矗立著布滿了青苔的石雕像,那對巨大的蟲翅上青苔剛才已經(jīng)被柯尋抹干凈了,古老的石刻紋理竟在這森森古樹之中盡顯華麗威嚴(yán)。</br> 岳岑望著這一尊背對著兩人的石像,一時不語。</br> 柯尋一只腳踏進樹洞,用力將這尊石像轉(zhuǎn)過身來,正面依然是綠苔斑斑。</br> 岳岑扶著輪椅站起身來,用自己的布巾將石像的面孔擦干凈,露出的五官竟然儀表堂堂、不怒自威。</br> 這是一尊一人高的石像,雕刻的是一位身穿鎧甲的男人,背后生著一對碩大的蝗蟲的翅膀,正面看去就像披著一件威風(fēng)獵獵的大斗篷。</br> 岳岑:“這應(yīng)該就是蝗神的神像了,咱們得想個辦法把神像送回到八蠟古廟中,讓這位昆蟲神歸位。”</br> 柯尋望著蝗神,一時不語。</br> 岳岑想了想,對柯尋道:“百姓們供奉的是不是蝗蟲并不重要,祭祀本身其實是一種樸素的企盼和希望,百姓們求的無非是無蟲無災(zāi),豐收飽腹,一家安康。”</br> 柯尋回過頭,指著遠處的田地:“那里種著麻,我剛才路過的時候看到了,我也分不清是苧麻還是亞麻,田壟邊上放著幾大捆子用麻搓成的繩子,我這就去取來,咱們可以利用麻繩把神像送回去。”</br> 岳岑望著柯尋,似乎現(xiàn)在才明白了,這個小伙子為什么能夠闖過那般多兇險的關(guān)卡,如今依然鎮(zhèn)定地站在這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