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海上燃犀圖24護主忠犬柯小基。
柯尋蹲身到這只死雉的旁邊,他的對面是朱浩文、邵陵和秦賜,他們?nèi)艘捕自谶@里仔細地觀察著這只雉。</br> 柯尋用手推了推雉的尸體,“那邊”的朱浩文邵陵和秦賜乍見尸體突然晃動起來,齊齊驚得跳起身,警戒地退后幾步盯著它。</br> ——有效!</br> 柯尋看到了希望,頓時精神百倍,一把拎起雉的尸身,兩手一掰雉的兩腿,就給它擺了個大劈叉的姿勢墩在了甲板上。</br> 牧懌然:“……”</br> 朱浩文:“……”</br> 秦賜:“……”</br> 邵陵:“……”</br> 羅勏遠遠的:“……”</br> “……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擺弄它。”邵陵猶疑著道。</br> “……會是海里那些看不見的東西么?”秦賜不大確定地猜測。</br> “那些東西會有這么二么?”朱浩文用下巴指著那只死雉姿勢標準的一字馬。</br> 秦賜和他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難以置信和希冀的光。</br> 三個人盯著這只死雉,一時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br> 柯尋卻不想耗時間,用手指蘸著雉腦袋上流出的血,在甲板上寫字。</br> 然而甲板顏色偏深,他寫了幾個字,發(fā)現(xiàn)這三人并沒有注意到,只好停下,想了想,將雉那幾根很長的尾羽拔了下來,各在自己的耳后別了一根。</br> 朱浩文看著這兩根羽毛的高度和它們之間的距離,忽然開口:“柯尋,是你嗎?”</br> 柯尋連忙點頭,兩根羽毛隨著他的腦袋而前后擺動。</br> “真的是你,小柯?!”一向沉穩(wěn)的秦賜也罕見地喜形于色,“小牧呢?”</br> 柯尋從自己耳后摘下一根羽毛,用尖尖的羽毛根指向牧懌然站的位置。</br> “發(fā)生了什么事?”邵陵問,“你們能說話么?”</br> 柯尋搖頭。</br> “那么,寫字呢?我去拿竹簡和筆墨?”邵陵說。</br> 柯尋搖頭,用羽毛指向地上的死雉,然后就捏著這根羽毛,蘸著雉的血,在甲板上劃拉了幾下。</br> 朱浩文將手機的光對準甲板,看到上面似乎有些血印子,就道:“看不清,你等一下。”</br> 說著撕下身上穿著的白袍的大半幅下擺,鋪在了甲板上:“在這兒寫。”</br> 柯尋用羽毛蘸著血,帶血的羽毛尖落在白袍上時,白袍不再化為水波,于是寫道:“燃犀。”</br> “是讓我們點燃犀角?”朱浩文問。</br> 柯尋在布上畫了個“√”。</br> 邵陵立刻轉(zhuǎn)身去中廳取犀角,秦賜則去把暈過去的衛(wèi)東弄醒,羅勏一步一步地蹭過來,盯著虛空問:“哥,你隱身啦?”</br> “……”柯尋在布上寫:(-_-)。</br> 朱浩文:“……”</br> 羅勏:“啥時候了還玩兒表情包,東哥都哭死了,你和我姐夫是怎么了?為什么看不到你們?你們沒事吧?找到鈐印了嗎?你們,你們不會從此以后就成隱形人了吧?”</br> “這貨話真多。”柯尋郁悶,在布上寫:shatup!</br> 羅勏:“哥你‘shut’拼錯了。”</br> 柯尋:“……”</br> 朱浩文:“……”</br> 邵陵將所有的犀角全都拿到了甲板上來,衛(wèi)東也腫著一雙眼睛跟著秦賜回來,邵陵就問柯尋:“用手機點燃還是我們自己點?”</br> “手機。”柯尋寫,“先點一支,試驗。”</br> 大家看懂了他的意思,是要先點一支做個試驗,至于要試什么,目前還不清楚。</br> 邵陵就要掏自己的手機出來,卻被朱浩文快了一步,幾乎是急不可待地用他自己的手機引燃了犀角。</br> 明亮的光照亮了身周的小片范圍,小心謹慎地站在光線外的眾人,齊齊望向那兩根羽毛漂浮著的位置,就見光影交錯處,慢慢地顯現(xiàn)出兩道修長挺拔的身形,正是柯尋和牧懌然。</br> “柯兒!”衛(wèi)東大吼一聲,撲上去擁住自己失而復得的兄弟。</br> 柯尋緊緊擁了他一下,然后把他推開:“你丫鼻涕都蹭我臉上了!趕緊先說正事——等等。”說著大步過去,先用手碰了碰邵陵懷里沒有被點燃的犀角,發(fā)現(xiàn)終于可以觸到人和實物了,為了再證實一下,又去拿了拿扔在地上的竹簡,“好了,回來了!”</br> “是怎么回事,跟殺死雉有關(guān)么?”邵陵問向牧懌然。</br> 牧懌然快速并簡略地對幾人講述了一下原委,而后道:“抓緊時間,天亮之前爭取找到鈐印。”</br> 大家對此話中的含義心知肚明——今夜沒有人死亡,天亮前如果還找不到鈐印,就要票選了。</br> 邵陵問向牧懌然和柯尋:“這么說,剛才你們兩個并沒有看到幻象?”</br> 牧懌然道:“我推測,只有被犀角的光照到的人,才不受幻象影響并能看到雉。”</br> 邵陵道:“那么第一晚死去的李億,和第三晚死去的雪格、第四晚死去的方菲,其實也沒有看到幻象,那又是因為什么死亡的呢?”</br> “會不會是雉攻擊了他們?”秦賜猜測。</br> “我并不覺得這鬼東西能把人一擊致死,”柯尋看了眼甲板上雉的尸體,“如果它能靠攻擊把人弄死的話,還用幻象干什么?就算是幻象,它也只能靠誘惑把我們引落海去,而并不能主動上來靠實體來強行改變我們的行為軌跡。”</br> 牧懌然接著他的話道:“李億,雪格和方菲,在他們點燃犀角的時候,應(yīng)該跟我和柯尋一樣,并沒有看到幻象,但看到了雉,方菲能射中雉的尾羽就是例子。</br> “我們既然推定雉無法靠實體攻擊人,那么我想,能夠?qū)е逻@三人死亡的原因大概有兩種。第一種,就是這三人同我和柯尋一樣,被隔離在了另外一個空間,無法回到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這個世界,于是在天將要亮時,以某種方式丟掉了性命。</br> “第二種,依然要參考牛渚燃犀的故事。故事里溫嶠點燃了犀角,招致了海中神怪躍出海面,將犀角的火撲滅。蜃來自海中,落在船上化為雉,我們是否可以推測,這三人雖然一開始點燃犀角時沒有受到幻象影響,但卻被雉撲滅了犀火——雉雖然無法攻擊我們,但有牛渚燃犀的故事做參考,證明它可以撲滅犀火——那么在它撲滅犀火之后,就可以對這三人重新施以幻象,所以,這三個人也很有可能仍然是死于幻象。”</br> 眾人聽了牧懌然的分析,齊齊點頭。</br> “那么,你認為是什么東西導致你和柯先生被隔離在另一個空間的呢?”邵陵問,“雉被你們殺死后,你們?nèi)匀辉诹硪粋€空間,所以這件事應(yīng)該不是雉做的,那又是誰,或者說是什么東西做的呢?”</br> “——難道海里除了雉還有別的鬼東西?”衛(wèi)東一哆嗦,旁邊的羅勏跟著哆嗦。</br> “在殺死雉之前,我的確聽到海里還有很多其它古怪的聲音。”柯尋說。</br> “這意思……咱們還得把海里的東西全都趕盡殺絕才能找到線索唄?”衛(wèi)東和羅勏二臉絕望。</br> 牧懌然垂眸沉思,片刻后抬眼看向眾人:“事實上,每一夜的黑暗降臨之后,我們所有人其實都處在另一個空間里,不是么?”</br> 眾人的目光齊齊一頓,似乎抓住了什么關(guān)鍵點,但一時又想不分明。</br> 好在,他們擁有牧懌然。</br> “更確切地說,我們每一個人都處在不同的空間,”牧懌然的聲音沉緩且清晰地繼續(xù)說道,“不是只有一個異空間,而是有好幾個不同的異空間,雉利用這些異空間把我們分別隔離開來,再配合它制造的幻象對我們進行誘殺。那么問題來了,如果異空間是雉制造出來的,為什么殺掉它后,隔離我和柯尋的異空間仍然存在?如果異空間不是雉制造出來的,為什么它卻又能隨意利用異空間把我們隔離開來?”</br> “海里有別的鬼東西隨時配合著它?”衛(wèi)東猜。</br> “或者,它所制造出來的空間不因它的死亡而消失,仍然可以續(xù)存?”朱浩文道。</br> 牧懌然就看著他:“我們之前已推定,我們每夜所經(jīng)歷的幻象是蜃氣所化,蜃氣既然是千年精怪所凝之氣,就沒有那么容易說散就散,所以可以續(xù)存一段時間,這一點我認為是對的。”</br>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是我們經(jīng)歷幻象時被隔離的空間,還是你和柯尋殺死雉后被隔離的空間,都是雉制造出來的?”邵陵看著牧懌然,“但有一件事需要提醒牧先生一下,經(jīng)歷幻象時,我們被隔離的空間無法看到、聽到和感觸到彼此,但據(jù)你剛才描述的你和柯先生的情況,你們是可以看到并聽到我們所在的空間的,這又怎么解釋?”</br> 牧懌然正要開口,忽聽柯尋說了一句:“邵陵,你在懷疑我和懌然?”</br> 眾人聞言倏然一靜,齊齊看向邵陵和柯尋。</br> 邵陵面上神色未變,平靜地看著柯尋:“是的,這么說的確很抱歉,但鑒于這畫里死亡規(guī)則的屬性,我很難不懷疑你們兩個是幻象升級后的體現(xiàn)方式,畢竟,現(xiàn)在天還沒有亮,這一夜,還不算完。不是么?”</br> 柯尋無語得失笑了一聲:“知道么,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br> 邵陵不為所動,仍然平靜且淡然:“我并沒有比別人更聰明,我只是更謹慎。”</br> “挺有意思的,”柯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眼睛,“你這么謹慎的人,讓你付出絕對信任恐怕很難,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能擁有一個完全信得過、并能把命交到對方手上的朋友的。邵先生,恕我亂猜一句:第一夜過后,你對我們描述的你所見到的幻象,恐怕是你杜撰的吧?其實你根本沒有那么一個朋友,你之所以編出這么一個人來,不過是想把自己塑造得非常有義氣,從而得到我們這些人的信任——尤其是那些剛?cè)氘嫞€沒有主心骨的新人們的信任。我再猜一句——其實你是個掌控欲非常強的人吧?你不喜歡被別人掌控,而顯然我們這些老成員不可能服從你,所以你需要掌控新人,讓他們聽你的命令行事。當然,不能因此就說你是個壞人,掌控欲強的人生活里比比皆是,但我奉勸你一句,謹慎是對的,但謹慎過了頭,就成了疑心病了,不但沒朋友,還容易誤事兒,真的。”</br> 邵陵這一次沒有再說話,緊抿的嘴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似他臉上神情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平靜。</br> 衛(wèi)東悄悄地問柯尋:“你怎么知道他第一夜的經(jīng)歷是編的?”</br> 柯尋淡淡哼了一聲:“你忘了,每夜的幻象是以人的七情為主題,第一夜的主題是七情里的‘愛’,但在當時我們并沒有猜到這個,所以他編了個和朋友的事,在經(jīng)歷了幾夜之后懌然才推測出幻象是以七情為題的,那個時候他也沒有辦法改口了,好在誰也沒再理會這事兒——誰的‘愛’會是和自己朋友的?他又不是gay!”</br> 衛(wèi)東看著他:“跟大佬混久了你這智商上的戰(zhàn)斗力也飛速提升了啊,杠杠的!”</br> 柯尋瞥了眼邵陵:“懷疑我,可以。懷疑那么努力幫大家找出路的我家大佬——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