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海上燃犀圖18無情無欲,方能成仙。
“不用拿刀了,”方菲說,“我們潛水常年做體能和力量訓(xùn)練,我的力氣不比你們小,”指著羅勏和衛(wèi)東,“我會嘗試對抗那個‘雞’,如果我的力量無法和它相抗,那就算拿著刀恐怕也不會有什么作用。”</br> 衛(wèi)東羅勏:“……好的。”</br> “那么,我們來商定一套簡單的標(biāo)記吧。”牧懌然看著方菲。</br> “雪格沒能有充分的時間留下更多的信息,說來也算是我們事先考慮不周,”牧懌然拿過竹簡和筆,“我們來商定一些快速易寫的標(biāo)記,用以表示各種含義,請你把它們記下來,如果可以,請盡量多地留下你所看到的信息——抱歉對你說這樣的話。”</br> “沒有關(guān)系。”方菲坦然且從容,像是一個將要去執(zhí)行有去無回的任務(wù)的戰(zhàn)士。</br> “如果你看到的是真正意義上的‘雞’,請在竹簡上畫‘√’,”牧懌然并不多耽時間,很快進入正題,在竹簡上邊畫邊說,“如果只是一種以‘雞’字打頭的東西,而你來不及寫全它的名字,請畫‘○’;</br> “如果你認(rèn)為它可以以人力消滅,請在√或○的上方畫‘一’,如果不能確定,在下方畫‘一’;</br> “如果你確信點燃犀角的人無法生還,在√或○上畫右斜杠,如果你認(rèn)為只有點燃犀角才能找到簽名,但點燃犀角的人會死,畫左斜杠,如果你確信點燃犀角對尋找簽名毫無用處,不畫√也不畫○,畫‘×’;</br> “如果你看到了簽名,請盡量寫下來,但如果來不及寫,畫‘△’,如果簽名在海里,就在△上方畫波浪線,如果在船上,就在上方畫直線,如果……”</br> 就這樣,牧懌然幾乎把所有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都規(guī)定了相應(yīng)的記號,并請方菲熟練記在心里,甚至在她記熟后還讓衛(wèi)東幫忙,以隨機提問的方式加深她的記憶。</br> 接下來的時間,似乎只有等待夜晚降臨。柯尋去弄了些飯,大家吃過以后,整個上午的時間就用來補眠。</br> 下午,大家把昨晚各自經(jīng)歷的幻象都簡單敘說了一遍,果然所有人經(jīng)歷的幻象都是通過憤怒來蠱惑人的。</br>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昨晚羅勏綁在身上的繩子,在幻象里果然消失了,直到天明以后幻象撤去,繩子才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上。”邵陵說道,“但衛(wèi)東先生手里的筆卻沒有消失,如果說手機沒有消失,還可以解釋為是來自畫外的東西的緣故,那么,和繩子一樣同為畫內(nèi)原有之物的筆,為什么沒有消失呢?”</br> “大概是因為繩子限制了蘿卜的行動,對幻象用來蠱惑他掉進海里的行為是有阻礙作用的,所以幻象把它弄沒了,”柯尋說,“就像是房間的墻壁也在幻象里被變沒一樣,但凡會阻礙到我們掉海的東西都會被幻象清除。”</br> “那蘿卜很了不起啊,”衛(wèi)東在羅勏的肩上拍了拍,“他是用繩子來做警示物的,繩子被幻象弄沒有了,他失去了警示物,居然也能撐下來。”</br> “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的幻象,并沒有讓我感到氣憤得難以控制自己吧,”羅勏撓了撓頭,“我這個人沒有什么脾氣的,從小到大幾乎很少有生氣的時候,你們別看我吊兒郎當(dāng)?shù)模覐膩頉]跟人打過架吵過嘴,就算有人挑釁到頭上來,我要么不理會,要么直接給人家道歉,不管是不是我的錯吧,反正我生不起氣來,也沒興趣和別人較真兒……”</br> 羅勏正說著話,忽然發(fā)覺牧懌然、邵陵和朱浩文的目光齊刷刷的盯著他,嚇得連忙住了嘴,眨巴著眼睛看著這三人。</br> “那么請你現(xiàn)在仔細(xì)想一想,有什么事情能讓你憤怒得情緒失控呢?”邵陵對他說。</br> 羅勏想了很久,最后十分為難地?fù)u了搖頭:“我想不出來啊,我連自己被男人強行那啥了的可能都想象過了,感覺也不會很生氣呢……”</br> 眾人:“……”</br> “那要是有人用最惡毒的語言辱罵你的父母呢?”衛(wèi)東指點道。</br> “你看,如果我不讓對方罵,對方顯然不會聽我的,我要是和對方對罵的話,這種事情根本毫無意義,如果我要打?qū)Ψ揭宰柚顾R,打完了之后他該罵還是會繼續(xù)罵,除非我把對方殺掉,但我又不可能殺人不是?”羅勏輕描淡寫地道,“而且會侮辱別人父母的人,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激怒別人呀,我干嘛要讓這樣的人如愿啊?遇到這種事情我充耳不聞就好啦,對方想讓我生氣,我就偏不生氣,對方想讓我不痛快,我干嘛要讓他得償所愿?”</br> “……媽呀,這孩子心態(tài)真好,”衛(wèi)東一邊咋舌一邊對柯尋道,“我開始喜歡他了。”</br> “但如果對方是把辱罵的內(nèi)容付諸于行動呢?”邵陵卻進一步追問,這話說的很婉轉(zhuǎn),但大家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意思。</br> 沒有人能忍受得了這種情況發(fā)生。</br> 羅勏認(rèn)真想了一會兒,答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能只會恨我自己,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發(fā)生這樣的事,都是我這個做兒子的沒有本事保護自己的父母,但是,這種情緒應(yīng)該也不是憤怒,而是自責(zé)吧。”</br> 眾人靜了片刻,邵陵才看向牧懌然:“羅勏是個幾乎不會產(chǎn)生憤怒情緒的人,所以昨晚他在沒有警示物的情況下,比我們較為輕易的撐過了幻象的蠱惑。”</br> “也就是說,”接話的是秦賜,“在人的這七種情緒中,我們對哪一種情緒最敏感,就容易死在哪一種情緒制造的幻象中,反之,則有機會存活。”</br> “所以能夠活到最后的,是沒有七情六欲的人么?”朱浩文微諷,“那大概只有四大皆空的和尚才能做到了。”</br> “不,不見得是完全摒除七情六欲,”邵陵說道,“可能只需要做到像羅勏這樣的程度就可以,他并不是不會憤怒,他只是在這種情緒方面更加淺淡一些。那么如果當(dāng)一個人在這七種基本的情緒方面都非常的處之淡然,這似乎倒有一些超脫和淡泊的意味了,像是幻象在通過這種方式來篩選,活到最后的只有心態(tài)更好,更超凡脫俗的人。”</br> “篩選?”柯尋忽然眼睛一亮,迎上牧懌然望過來的目光,“沒錯,就是篩選!這幅畫畫的不就是徐福帶著童男童女,出海尋找神仙的事嗎,神仙又不是所有的凡人想見都能見到的,想要求仙,總得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得經(jīng)過重重的考驗吧?神仙不就都是摒棄了凡人的七情六欲,才能夠得道成仙的嗎?既然要求仙,就得經(jīng)過層層的試煉,而這艘船在海上所遇到的幻象,應(yīng)該就是神仙給予他們的試煉。”</br> “這個推斷,我認(rèn)為極有可能,”牧懌然接過他的話尾說道,“但這艘船,我認(rèn)為并非徐福本人所乘坐的那一艘。</br> “那一次出海,據(jù)記載,徐福帶著兩或三千童男童女,外加八百弓弩兵士、無數(shù)百工技人,保守來算也得有五千人上下,那么就會有幾十條乃至上百條的船組成龐大的船隊出海。</br> “而限于當(dāng)時的航海技術(shù)和海上有可能發(fā)生的不可抗力,并非所有的船最終都能抵達同一個目標(biāo)。</br> “徐福的船最終到達了什么地方,至今沒有定論,有說他到達了島國,有說他到達了朝國半島,還有說他到達了美洲,其中最主流的說法是他到達了島國。</br> “但鑒于在美洲舊金山附近,也曾出土過刻有篆文的古箭等文物,我們或可以認(rèn)為,這支船隊在蒼茫無際險象環(huán)生的大海上,曾流離失散,最終去往了不同的方向。</br> “于是這其中可能就有這么一艘船,誤打誤撞地找對了路,進入了通往仙境之途,并接受了來自‘神仙’的試煉。”</br> 說到這里,牧懌然忽然陷入思索,邵陵就接過他的話尾道:“所以這試煉以人的七情為條件,但凡易怒易惡的,易喜易哀的,易陷于愛與**的,這樣的人都不具仙緣,俗念太重,無法成仙,在七夜的試煉中被篩選淘汰下去,剩下的人才最終有資格獲得成仙之道。</br> “就像道家所說的,‘性主七分,命主三分’,心性的修養(yǎng)對于修道修仙至關(guān)重要,假如缺乏一定的修養(yǎng)作為根基,就難以承當(dāng)修煉大事,甚至爐傾鼎覆,帶來生命危險。</br> “那么體現(xiàn)在這幅以東渡尋仙故事為藍(lán)本的畫作里,人所具有的七情,就是所謂的‘性’,心性不穩(wěn),自然無緣得窺仙蹤。</br> “所以,如果我們不想死在隨后幾夜的試煉里,就要盡力令自己平心靜氣,不讓任何情緒來左右自己的行為和思想。”</br> “萬萬沒想到,我們竟然跑到畫里修仙來了,”衛(wèi)東有點哭笑不得,看了看身旁的羅勏,“這么說來,我倒覺得蘿卜最有可能撐到最后,一個這么沒性格的人。”</br> 羅勏:“……哥你是在夸我嗎?我怎么一點都高興不起來。”</br> “不,羅勏膽小,犯了七情里的‘懼’,”邵陵看著羅勏,“我想問問羅先生,你內(nèi)心深處,最懼怕的是什么?”</br> 羅勏想了一陣,打了個哆嗦:“我最怕貞子和伽椰子,如果幻象弄出一個這樣的鬼沖我爬過來,就算我明知道那是幻象,我也肯定會嚇得玩兒命逃開……我覺得我可能過不了‘懼’這一局……”</br> 說著嗓子里帶上了顫音,眼睛里有了濕意。</br> “所以我認(rèn)為,我們現(xiàn)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克服自己最脆弱的那一種情緒,”邵陵嚴(yán)峻地看著眾人,“雖說心理問題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慢慢調(diào)整,但有一種方法或許可以在短時內(nèi)起到一定的作用,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br> “什么方法?”羅勏忙問。</br> 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中,邵陵一字一句地答:“崩潰療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