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凈土19即使無力抵抗,也絕不認(rèn)輸。
這是入畫以來的第一次,把入畫者死亡的過程毫無修飾和遮掩地展現(xiàn)在所有人的面前。</br> 這是一種極盡殘忍和冷酷的方式,它讓每個人都最直面地認(rèn)識到了自己的弱小無助,體會到了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操控的恐懼。</br> 這種方式不僅剝奪了死者的生命,也摧毀了存活者的信念。</br> 葛磊被摧毀了。他突然發(fā)瘋般地狂叫了一聲,拔腿向著距他最近的一扇門沖了出去,柯尋反應(yīng)很快,緊隨其后想要把他拉住,然而一個瘋掉的人所爆發(fā)出的身體潛力,往往比普通人要強數(shù)倍,葛磊硬是掙脫了柯尋的拉扯,瘋子一般狂奔進了門后的世界。</br> “柯尋!別再追了,不能離開這個房間。”朱浩文叫他。</br> 柯尋的腳步停在了門邊,揮拳狠狠地砸在門上。</br> 牧懌然走到他身后,抬手在他肩頭握了一握,沒有說什么,柯尋轉(zhuǎn)回頭來看著他,低聲道了一句:“他明明都已經(jīng)鼓起勇氣了,他都說了要靠自己的努力活下來……喵……”</br> 可惜,這殘忍的畫中世界,不會有電影一樣的套路,反派會死,配角會死,主角,也許,也會死。</br> “但我相信,”牧懌然的聲音溫沉地響起,他抬手兜在柯尋的腦后,手指輕輕的插進他蓬松毛茸的發(fā)絲間,“即便我們終將死在畫的世界里,也絕不會以一個認(rèn)輸者和失敗者的身份死去。”</br> “說的對。”柯尋微微歪了頭,感受著腦后牧懌然手心傳來的熱度,原本有些不穩(wěn)的情緒,漸漸地安定下來。</br> 輕輕地吸了口氣,柯尋問向房間里幾個尚且勉強保持著清醒的人:“有誰看到祁強是怎么死的喵?”</br> 秦賜看向朱浩文,朱浩文搖了搖頭。</br> 當(dāng)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還投注在融化掉的張利鋒身上,沒人注意到祁強身上發(fā)生了什么。</br> 柯尋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查看一下祁強的尸首,忽然聽到黃皮沉啞的聲音響起:“他用劍割掉了自己的頭。”</br> 眾人不由齊齊看向他,這個人如果不說話,時常會讓人忽略掉他的存在,大家甚至沒有注意到他在箱子里那張紙上給自己寫的是哪部動畫片的片名。</br> 就像現(xiàn)在,他回答過柯尋那句問話之后,再次緘口不言,只坐在角落里,面色陰沉地盯著房間中央的那口箱子。</br> 李雅晴從昏迷中漸漸清醒過來,但在睜開眼看到身首異處的祁強的尸體后,再一次嚇到崩潰,不住地尖叫嚎哭。</br> 羅維安慰了她很久,這期間魏淼也醒過來,看到尸體后的反應(yīng)當(dāng)然也不會平靜,于是后半夜就在女孩子們的哭聲中,和男人們的沉默失神中,慢慢的過去了。</br> 當(dāng)房間里的光線亮起,墻壁、天花板和地面上的人臉花紋,又重新變回了星星月亮,仿佛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噩夢,然而地面上那么大一灘鮮紅的血跡和祁強身首分離的尸體并沒有消失,仍然慘烈無比地展示在眾人的眼前。</br> 沒有人愿意再盯著這些看,除了柯尋和牧懌然,兩人事先也沒有彼此打招呼,同時邁步,一個向著地上的死尸和濃血走過去,另一個直奔房間中央的箱子,邁出兩步去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動作,雙雙怔了一下,彼此對視了一眼,復(fù)又繼續(xù)各自的行動。</br> 柯尋走向的是張利鋒融化成的那灘血泊,他的眼神一向很好,盡管不忍細(xì)看,卻還是發(fā)現(xiàn)了在這灘除了血沒有留下關(guān)于張利鋒身體任何東西的血泊中,浸泡著兩顆黑溜溜的圓球。</br> 是那兩顆龍眼核。</br> 柯尋盯著這兩顆龍眼核,頭腦里仿佛劃過了一絲靈光的碎片,他皺起眉,立在原地拼命捕捉這絲一閃即逝的靈光,忽然聽見已經(jīng)把嗓子吐啞了的衛(wèi)東,在角落里氣若游絲地呻吟了一句:“化了……一個大活人,竟他媽活活的融化了……”</br> ——融化!</br> ——兩顆黑溜溜的龍眼核!</br> 柯尋喵嗚了一聲,猛的轉(zhuǎn)回頭,望向正拿著箱子里那張寫著動畫片名的紙看的牧懌然:“懌然喵!張利鋒對應(yīng)的動畫片是《雪孩子》!”</br> 他男朋友一臉的“我沒有看過動畫片所以雪孩子是什么一種奶酪一種拉花咖啡還是一種冰淇淋我沒有看過動畫片”地抬眼看著他。</br> “《雪孩子》的主角是個雪人,”秦賜恍然醒悟,“難道這兩顆龍眼核是用來做雪人眼睛的東西?”</br> “應(yīng)該是的喵,”柯尋點頭,“雖然我不太記得動畫片里有沒有提到過用來做雪人眼睛的是龍眼核,但是張利鋒死亡的方式完全和雪人一樣喵!”</br> “所以,張利鋒寫錯了自己所對應(yīng)的動畫片的名字,”朱浩文說道,“于是他死了,那么祁強也同樣是因為寫錯了名字而死亡的,這是否就證明,我們活下來的人都寫對了自己對應(yīng)的動畫片名?”</br> “如果是這樣,”牧懌然放下手里的紙,淡淡地看著眾人,“今晚的死亡挑選規(guī)則,將再次發(fā)生變化。”</br> 剩下的人都寫對了自己對應(yīng)的動畫片名,那么今天晚上如果還要在紙上寫下片名的話,所有人都不會再死,而根據(jù)畫中每夜必死人的定律,很顯然今晚的死亡規(guī)則必然還會發(fā)生變化。</br> 眾人的心情更加沉重起來,牧懌然卻沒有給大家留更多自我修復(fù)的時間,而是迅速地做出了安排:“柯尋和秦醫(yī)生把我們剩下這些人對應(yīng)的動畫片的情節(jié)整理一下,盡量更多的回憶起細(xì)節(jié),找出彼此之間共有的角色或物品;</br> “浩文進入昨天柯尋觸發(fā)的隱藏世界,把好貓咪咪的劇情推進到結(jié)局,并試著找出觸發(fā)其他隱藏世界的途徑;</br> “其他人暫時留在這里,協(xié)助柯尋和秦醫(yī)生,我去把葛磊找回來。”</br> “懌然!”柯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不能再去別人的世界喵,否則身上的異變……”</br> “放心,我快去快回。”牧懌然輕輕在他后頸上捏了一把,趁他手上無法使出力氣的功夫,大步邁進了葛磊消失的門后。</br> ——“他明明都已經(jīng)鼓起勇氣了,他都說了要靠自己的努力活下來……”</br> 柯尋說這句話時的神情仍然不斷地閃現(xiàn)在牧懌然的腦海里,盡管他很快又重新振作起來,但牧懌然知道,那一刻,柯尋險些被擊潰了所有的堅持和信念。</br> 如果無論怎么努力,怎么勇敢,都仍然無法戰(zhàn)勝這股恐怖邪惡的力量的話,那么他們現(xiàn)在的堅持和抗?fàn)帲诌€有什么意義?</br> 牧懌然決定把葛磊找回來,讓他的喵形柯基重新?lián)u起他那條充滿生命活力的尾巴。</br> 柯尋的貓尾巴軟塌塌地拖在屁股后面,和秦賜兩個正對著紙上所有的動畫片名,認(rèn)真地回憶著動畫片里的情節(jié)。</br> “《雪孩子》里的人物構(gòu)成非常的簡單,除了雪人只有兩只兔子,”秦賜分析,“所以想要觸發(fā)這個隱藏世界應(yīng)該最容易,只要在其他人的動畫片劇情里找到兔子就可以。”</br> “對不起,我說一句可能不太中聽的話,”羅維忽然開口,“對應(yīng)著雪孩子這個動畫片的張利鋒已經(jīng)遇害了,我們還有必要去找他這個隱藏世界么?”</br> “雖然不知道人死之后再找到他的世界還會有什么作用,”秦賜說,“但事關(guān)尋找簽名,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條線索,‘存在即合理’這句話放在這兒雖然不怎么恰當(dāng),但在畫里,所有存在的線索都有可能成為找到簽名的關(guān)鍵,我們一絲一毫也不能放過。”</br> “明白了,”羅維點頭,“我沒有其他的問題了。”</br> “說到兔子,”衛(wèi)東就接著剛才的話題,“那個趙海翠不就是只兔子嗎……”</br> “但她已經(jīng)投火了,”羅維道,“所以兩部動畫共有的兔子角色不是她,而且其他的動畫片里應(yīng)該也有兔子吧?”這句話問向的是柯尋。</br> “有喵,”柯尋點頭,“黑喵警長里有,好喵咪咪里也有。”</br> “葛磊對應(yīng)的是黑貓警長,但他不知道還能不能……被找回來,以及浩文正在好貓咪咪的世界里,我們先要等他回來。”秦賜說,“那么《雪孩子》的世界先放一放,我們繼續(xù)分析其他的隱藏世界……”</br> “海力布喵!”柯尋說,“海力布也是個隱藏世界,里面也有很多的動物喵,松鼠,鹿,烏鴉,狐貍,羊,牛,螞蟻,馬,熊,喵!喵喵喵!”</br> 眾人:“……”</br> 秦賜連忙安撫這只乍毛貓:“別急,慢慢來,我看這樣吧,咱們先把每部動畫片里涉及到的重要動物和重要道具都列出來,找出其**有的,然后交給大家挨個兒去試,好嗎?”</br> 柯尋:“喵!”</br> 經(jīng)過以柯尋秦賜為主,其他人為輔的一番整理,大家在紙上列出了每個動畫世界所能記起的重要人物、動物或物品:</br> 雪孩子——兔子,蘿卜,火</br> 天書奇譚——狐貍,天書,蛋,縣令,神仙</br> 神筆馬良——老神仙,縣令,師爺,牛,羊,雞</br> 漁童——漁童的瓷盆,蓮花,珍珠,縣令,洋人,船,網(wǎng)</br> 好貓咪咪——耗子,兔子,松鼠,老虎,雞,魚</br> 海力布——箭,山神,松鼠,鹿,羊,烏鴉,牛,螞蟻,馬,熊,大雁</br> 火童——箭,猴子,羊,虎,葫蘆,溪水,火</br> 黑貓警長——貓,鼠,猴子,兔子,鴿子</br> 哪吒鬧海——乾坤圈,混天綾,風(fēng)火輪,火尖槍,劍,鹿,蓮花,神仙,龍</br> 老虎學(xué)藝——貓(已觸發(fā)隱藏世界)</br> 除去趙海翠和祁強對應(yīng)的世界尚未猜出是哪部動畫片之外,還剩下黃皮對應(yīng)的動畫片,拿出箱子里的那張紙,看上面是他親手為自己寫下的答案:</br> 《嶗山道士》。</br> 秦賜若有所思地看了黃皮一眼,這個人一開始就主動給自己挑選了古代文人儒巾這種道具,跟他本身的性格和氣質(zhì)實在很違和不說,他竟然還知道《嶗山道士》這部動畫片,這就更有點稀奇了。</br> 而最讓人驚訝的是,既然他在昨晚的死亡挑選中活了下來,那就說明他寫對了答案。</br>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br> 再壞再不可救藥的成人,也許也都曾有過一段美好的童年回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