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凈土11貓,鼠,和紙人。
“這個房間是圓形的,每隔一段距離有一扇門,喵,”柯尋沒骨頭似地軟在牧懌然的大腿上,懶洋洋地打量著墻上的六扇門,“但為什么每扇門之間的距離相隔不一樣呢喵,感覺這幅畫制作得也不太嚴(yán)謹(jǐn)工整了喵,幸好我不是強迫癥。或者,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玄機喵?”</br> “也許有。”牧懌然的目光落在這幾扇門上,似有所思,然而還沒等思出個所以然,就覺柯尋忽然伸出一根胳膊,勾住了他的脖頸。</br> “懌然喵~”柯尋的聲音像貓一樣輕,“和我玩兒一會兒喵~”</br> “……”牧懌然低頭看他,“玩什么?”</br> 柯尋翻了個身,肚皮向上地看著他:“舔舔我,喵~”</br> “…………”</br> “那我舔舔你,喵喵~”</br> “………………”</br> 捏住因身體向貓異變而變得玩心格外重的柯尋企圖湊上來的臉,牧懌然目光掃了眼坐落在各個角落,暗挫挫往這邊看的吃瓜群眾,群眾們紛紛極其自然地挪開視線,演技個個兒精湛。</br> “柯尋,”牧懌然微微偏頭,將清沉性感的聲音輕輕送進柯尋的耳孔,“老實一點,我并不想在畫里調(diào)教你。”</br> 柯尋覺得這一刻自己整個人都喵了,“調(diào)教”這個詞兒從大佬嘴里說出來簡直太特喵帶感了有木有!</br> 喵嗚,好想趕緊出畫。</br> 柯尋翻身坐起,一雙眼睛在黑暗里閃閃發(fā)亮,提聲喝了一句:“大伙兒都別干坐著,抓緊時間想想線索,腦子都動起來喵!”</br> 眾人:“……”這種在集中營里接受魔鬼特訓(xùn)的即視感是怎么回事……</br> 柯尋起身在房間里轉(zhuǎn)了兩圈,衛(wèi)東注意到這貨走的還是特么的貓步,然后停在了朱浩文的面前,頭上的貓耳朵一抖:“浩文兒,你得到的道具是一根貓胡子,為什么不把它帶在臉上喵?”</br> 朱浩文面無表情:“為什么要帶臉上。”</br> 柯尋:“……貓胡子不是長臉上的喵?”</br> 朱浩文:“哪只貓臉上只長一根胡子?”</br> 柯尋:“……你說得對。咳,所以,雖然你和我得到的都是和貓有關(guān)的道具,但這其中卻有區(qū)別,喵,我的道具戴上了會慢慢向貓演化,而你的道具則不需要佩帶,但卻會變得視力下降,并且變成了色盲,你說這是什么原因喵?跟貓胡子有什么必然的關(guān)聯(lián)喵?”</br> 朱浩文從兜里掏出那根貓胡須,不是他不肯把這根胡須帶在臉上,而是根本帶不上去,可見“畫”并不要求他佩帶這根胡須,只需要裝在身上就可以,那么這根胡須的作用是什么呢?讓他視力下降、變成色盲,和貓胡須又有什么內(nèi)在聯(lián)系?</br> 貓并不是近視眼,也不是色盲,所以他并不是像柯尋一樣在向貓轉(zhuǎn)化,也不像是在被剝奪五感,如果這幅畫的規(guī)則如同牧懌然所推測的那樣,是在“殺死”所有入畫者做為人類的一切特征和屬性,那么,什么東西會是視力不好又色盲的呢?</br> 不,不是“東西”,而應(yīng)該是動物,只有動物才存在“視力”和“色盲”的屬性。</br> 除了人類以外,什么動物的視力不好,又是色盲,還會和貓胡須——或者說是和貓有關(guān)聯(lián)?</br> “浩文。”</br> 朱浩文正思索間,忽然聽見牧懌然開口叫他,抬眼望過去,見這個人仿佛有所洞悉一般,抬手指向柯尋:“你怕他么?”</br> 朱浩文一怔,這算是什么怪問題?自己為什么要怕柯尋?自己怕誰也不會怕他,哪怕他有一天會傷害他、殺死他,他也不會怕他。</br> 朱浩文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牧懌然卻不在意,只是轉(zhuǎn)而對柯尋招了下手,柯尋“喵嗚”一聲就躥到了跟前去,蹲在牧懌然面前,聽他附耳低低地吩咐了幾句,而后又“喵”地一聲表示明白了,隨即起身,邁著無聲無息地貓步,一步步向著朱浩文走了過來。</br> “你要干什么。”朱浩文仰頭盯著柯尋。</br> 柯尋不說話,卻也目不轉(zhuǎn)睛地,甚至冷冷地盯著朱浩文,一步一步慢慢地逼近。</br> 朱浩文忽然覺得一股寒意控制不住地從心底深處升了上來,讓他幾乎下意識地想要逃開柯尋的盯視。</br> ——這是怎么回事?</br> 才剛無比堅定地認(rèn)為自己永遠不會怕他,怎么會突然產(chǎn)生這種難以自控的恐懼感?!</br> 柯尋一步步走至面前,突然向著朱浩文一撲,朱浩文下意識地脫口叫了一聲,身子向著旁邊狼狽地一躲,卻沒能躲開,被柯尋兩手一伸摁在了地上,朱浩文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像是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氣,竟是一動也動不了,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br> “怎么……”朱浩文發(fā)覺自己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br> 這不可能。自己從來沒有如此失態(tài)地叫出聲過,更不會被柯尋這樣的動作嚇到癱軟在地——一切反應(yīng)都像是被植進了骨子里的本能一樣,讓他根本無法克服。</br> 柯尋放開朱浩文,站起身,臉上也是不可思議:“我有那么可怕喵?浩文兒你一定是對我有什么誤會。”</br> 朱浩文的聲音仍然殘存著一絲顫抖,看向那邊一臉沉肅地望著自己的牧懌然:“看來你已經(jīng)想到了原因。”</br> 牧懌然沉默了一下,緩聲開口:“老鼠通常視力不好,而且,是色盲。”</br> 眾人聞言,一時也都陷入了沉默。</br> 半晌,朱浩文率先恢復(fù)了平靜,坐起身看了眼牧懌然,又看向大睜著眼睛仍然石化中的柯尋:“這么說,我正在向著老鼠轉(zhuǎn)化,所以對于天敵貓類有著天生的畏懼。”</br> 真是造化弄人,為什么偏偏柯尋是貓,為什么偏偏自己是鼠。</br> 柯尋向后退了幾步,轉(zhuǎn)頭看向牧懌然:“也許還有別的動物視力也不好、也是色盲呢喵?而且,現(xiàn)在的老鼠怕貓的越來越少了吧,貓都越來越嬌氣了,有的貓見著鼠還嚇得亂跑呢喵……”</br> 朱浩文看著柯尋毛茸茸的后腦勺,忽然笑了笑。</br> 這個家伙,是在怕他變成貓后,吃了變成老鼠的他么?</br> “近視,色盲,怕貓,從以上三個已知特質(zhì)來看,浩文在向鼠轉(zhuǎn)化的可能性最大。”牧懌然始終冷靜且理智,“畫與現(xiàn)實終究不同,老鼠怕貓,在這畫里也許就是絕對的規(guī)則。”</br> 柯尋聞言又向后退了數(shù)步,一直退到了朱浩文對面的墻根處,對著朱浩文道:“浩文兒你離我遠遠的,東子喵,浩文兒就交給你了,如果發(fā)現(xiàn)我對他有不軌之心,立刻把他拉走,別讓我看見喵。”</br> 朱浩文:“……”</br> 衛(wèi)東:“當(dāng)著大佬的面你倒是敢有個不軌之心看看。”</br> 柯尋沒理這句,只是看向牧懌然:“為什么浩文兒的道具是貓胡須,人卻向著老鼠轉(zhuǎn)化喵?這是什么因果關(guān)系?”</br> 牧懌然垂眸重新陷入思索,柯尋也沒打擾他,只是不敢再往朱浩文那邊去,就望向秦賜:“話說回來喵,這里面只有你們?nèi)诉M入那個二維剪紙世界后,身上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這又是什么道理?”</br> “也許是因為秦先生碰對了世界。”說話的是羅維。</br> 柯尋“喵”了一聲:“按照我們剛才的連線分類,魚竿和二維剪紙世界被連在了一起,秦哥的道具是魚竿喵,這么說來,沒準(zhǔn)兒真的是因為進對了道具所屬的世界!但,你和小李又是為什么也沒有變化喵?”</br> 羅維一時沒有吱聲,卻忽聽見牧懌然淡淡地問過來:“你剛才說的是‘秦先生’碰對了世界,而不是你們?nèi)齻€碰對了世界——希望你能明白,任何一絲線索,都可能攸關(guān)性命,包括李雅晴的命,所以你最好不要有任何隱瞞,一張拼圖,少掉其中的任何一塊都不算成功。”</br> 羅維聽罷,垂了垂眸,抬起眼來平靜地說道:“抱歉,我的確隱瞞了,只是不想讓雅晴為我擔(dān)心。事實上,我的身體也發(fā)生了異變。”</br> 李雅晴聞言大吃一驚,泫然欲泣地看著他:“羅維——你——”</br> 羅維在她顫抖的手上輕輕摁了摁,仍舊平靜地對眾人道:“我發(fā)現(xiàn)我的身體……正在紙質(zhì)化。”</br> 此言一出,眾人都驚住了,一時無人說話,都震驚地看著他,并迅速地消化著他話中的意思。</br> “紙質(zhì)化……”衛(wèi)東喃喃著這三個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br> 柯尋在羅維身上仔細看了幾眼,并沒有看出什么變化,于是問他:“有什么不適喵?”</br> 羅維沉默了一下,緩緩地站起身。</br> 這下所有人都沒有再吱聲,因為每一個人都聽見了羅維起身的過程中,身上發(fā)出的紙張摩擦般的聲響。</br> 李雅晴痛哭起來。</br> 將一個有血有肉有呼吸的人,活生生地變成一個紙人,這是怎樣一種令人心底生寒,慘無人道的虐殺方式?</br> 在每個人都在為羅維即將面對的遭遇感到心驚肉跳的時候,牧懌然卻始終保持著冷靜和清醒,他問向泣不成聲的李雅晴:“你的身上,有變化么?”</br> 李雅晴搖頭,半天說不成話,柯尋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別再哭了喵,羅維現(xiàn)在怕水,你這是替他擔(dān)心還是在害他喵?想救他就趕緊堅強起來,跟我們一起想辦法。懌然問你的話你現(xiàn)在盡量回答喵,時間不等人。”</br> 李雅晴聞言拼命抑制自己的哭聲和眼淚,努力地想了一陣,才抽泣著說道:“我身上沒有什么變化,就、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我得到的那只、那只鏨花銅盆,好、好像變大變沉了一些。”</br> 李雅晴的道具鏨花銅盆,原本約有一只小湯盆大小,進入門后世界時,李雅晴把它放進了隨身背的小背包里,放進去時,包里的空間還綽綽有余,眼下柯尋讓她把盆取出來,卻發(fā)現(xiàn)這盆已經(jīng)變大到了把背包撐得緊繃繃的大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