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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無音在靈藥峰搞出那么大的動靜,早就驚動了靈藥峰的峰主百足,那只長相頗為壯觀的金頭蜈蚣從地底竄出,化作一個黑袍男子,一把揪住了正打算回主峰找?guī)煾妇让臏貙?,“師妹,出了什么事??br />
他是個妖修,妖修和人修之間雖說不是不共戴天,也多有齷齬,尤其是慈濟(jì)寺的和尚,更是號稱妖修天敵,這幫臭和尚普度眾生的方式就是把對方關(guān)起來在他邊上不停地三百六十度二十四小時循環(huán)播放經(jīng)文,不瘋也瘋了。
故此無音前來求醫(yī)的時候,百足并沒有到主峰跟著溫俠接待那群光頭。
“師兄!”溫寧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百足師兄雖然不比大師兄靈樞和師父是化神期的大能,但也至少是元嬰級別的妖修,又是毒修,他應(yīng)該是能壓制住無音體內(nèi)的蠱毒的。
百足雖然因為自身是妖修的緣故,其他師兄弟的徒孫都能出去收徒了,他還一個入門弟子都沒有,但是這條大蜈蚣完美的延續(xù)了新月宗團(tuán)寵師妹的優(yōu)秀習(xí)俗,“那和尚蠱毒發(fā)作了?”偏偏在這個時候!
溫寧點了點頭。
百足嘆息,他家小師妹只有筑基,根本奈何不了三重金身的無音,這和尚拿自己的修為強(qiáng)壓蠱毒,也是個狠人。
“溫老祖坐下二弟子百足,佛子你且先撤去金鐘罩,我來助你壓制蠱毒?!卑僮銓χ∶┪輧?nèi)的無音傳音,后者猶豫了一下,撤掉了用以阻擋他人進(jìn)入的金光。
百足走進(jìn)了屋子。
溫寧知道自己進(jìn)去也幫不上什么忙,百足師兄在這里,她不用擔(dān)心出什么岔子,到是早點配好清心散更重要一些,便扭頭去了靈藥峰的褚耀閣。
無音盤腿坐在客房的床榻上,雙手合十,嘴唇翕動,一道道修為金光圍繞著他,身上更是浮現(xiàn)出金色的經(jīng)文來,一道黑紅相見的蠱毒生氣在金色的經(jīng)文之間蜿蜒游走,逼得無音的臉上滴下豆大的汗珠。
百足看著那道毒氣,抬手在無音背部的大椎穴上注入了一道靈氣——妖修修成比人修更苦,更需要精純的心智,但是一旦開竅,便能突飛猛進(jìn),他昔日還是條差點被抓去入了藥的小蜈蚣,若不是師父溫俠點化,他早就不知道被誰拿去煮了。
無音只覺得一股精純之氣自大椎穴游走至四肢百骸,最終又將那股令他靈臺不穩(wěn)的邪氣壓回了丹田。
他長舒一口氣,睜開了眼,“小僧多謝檀越出手相助?!?br />
以他的修為,是不可能看不出這個出手救他的“人”是個妖修的,但是新月宗不同其他宗門,自有多少常人不能理解的古怪之處。
無音只當(dāng)眾生平等,他被一個妖修出手相救又如何呢?相助便是恩情,何必管他是不是人。
百足的面色稍霽,心里對這個小和尚先有了一分好感,“不必如此客氣,若不是我那師妹急紅了眼,我也不會出手?!?br />
無音雙手合十,“叨擾溫檀越了。”
他這般,到是弄得百足有些不好意思,“咳咳,”大蜈蚣咳嗽了一聲,“你住在這里,到底有些不太好,我?guī)熋盟€是個小娃娃……”
無音:……
他只得垂眼,“小僧也這般覺得?!?br />
“既然如此……”百足說到一半卡殼了,他平時喜歡用原型,休息就把自己埋在土里,雖然是靈藥峰的峰主,卻沒個住的地方,“你不然搬到褚耀閣去?”
無音默然,“檀越說的是?!?br />
百足:……這和尚怎么這么逆來順受的?
百年不見,你們慈濟(jì)寺的小輩變得這么好脾氣了嗎?
溫寧在褚耀閣翻找了半天,終于湊齊了清心散的藥材,就差一滴百足師兄的毒液了,可以說這味化尸……不是,是清心散,最靈魂的成分還是百足的毒液。
她本來還打算順便去一趟靈田,弄點藕和菜什么的,但是無音突然毒發(fā),讓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優(yōu)哉游哉了,得趕緊配齊藥方,給他準(zhǔn)備靈泉泡澡才行。
就在她準(zhǔn)備回去問百足師兄討要最后一味藥材的時候,她儲物袋里突然傳出了靈樞的聲音,“師妹,師妹你聽見了嗎?”
溫寧從儲物袋里拿出了傳音鏡,“大師兄?”
“師父叫你來一趟主峰?!膘`樞的臉色不太好。
溫寧只當(dāng)他們是討論怎么救治無音出了岔子,也沒多想就把藥材往儲物袋里一塞,趕去了主峰。
當(dāng)她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師父,大師兄,二師兄還有最小的素問師兄都在,溫俠臉色不太好,手里捧著一卷殘卷,眼神復(fù)雜。
旁邊的無音緩緩地?fù)芘稚系姆鹬?,似乎這一切都和自己沒多大關(guān)系,端的是疏離冷淡,清風(fēng)明月。
“師父?”溫寧試探著叫了一聲。
“我就說肯定有,”溫俠咕噥了一聲,把自己手上的殘卷遞給了溫寧,“徒兒你自己看,看完了再確定要不要留著他,幫他療毒吧。”
溫寧打開殘卷,上面寫著一些天材地寶——這歡情蠱是最下賤的蠱毒,卻要用最好的天材地寶,猛獸毒蟲來解,也不失為一種諷刺。
“淑云草,紫芝,夢還泉……”溫寧看著這些材料,臉色也漸漸變得有些不太好,“這些東西都是有價無市的寶物啊?!?br />
“這些東西都不重要?!睖貍b抿了口茶,神色依然不是很好,“你接著往下看?!彼庥兴?,不看一邊的無音。
溫寧到是沒忍住偷偷掃了一眼無音,他依舊低眉垂目,撥動著手里的佛珠,看樣子是在默念佛經(jīng)。
“月萇石,火靈珠……”溫寧的面色更加艱難了,“火靈珠是南疆圣物吧?”這個……是磨碎了用?
為什么歡情蠱這種東西,要用這么珍貴的材料才能解??!
靈樞忍不住了,“師妹你看最后?!?br />
溫寧聽話,把殘卷翻到了最后,“……”她抬起頭,有些尷尬的看著一邊的無音,后者撥弄佛珠的手停了下來,手指修長,看上去像是潔白的羊脂玉一樣。
“檀越若要放棄,無音絕無怨言?!卑肷沃?,溫寧聽這個和尚這般說道。
她看著殘卷最后的藥引,咬了咬牙,“沒關(guān)系,我們先想辦法湊齊別的藥材,最后這個,說不定有別的辦法?!?br />
無音聞言,詫異的抬起頭來,一雙冷淡的美目里終于帶了些出乎意料。
“檀越可是認(rèn)真的?”他輕聲問道。
“……”溫寧咬牙。
“是!”她回答,“我肯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無音默然。
半晌,他的臉上才浮現(xiàn)出一絲幾乎無法辨別的淺笑,“若是檀越想,隨時可以放棄,小僧再無怨言?!?br />
溫寧捏緊了手里的殘卷。
先湊齊別的天材地寶,最后一樣再另外想辦法——
他這么好一個人,被那種下作蠱毒毀了,真的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