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波將平 一波再起
忙了大半宿,東邊的天空剛剛翻白,外面送水的、倒夜香的馬車聲交錯來往。
萍兒推開門送來熱水:“姑娘用熱水洗洗,趕緊歇歇吧。”
云孤實在是累極了,也不推脫,用熱毛巾擦了把臉,萍兒又端來洗腳水讓云孤泡泡腳,云孤坐在靠背椅子上泡著腳,渾身的毛孔頓時松懈了下來,想著:今天真是師祖保佑,她第一次用鬼門十三針居然成功了,有機會回山里一定要好好給師傅講今天的事。
洗漱完后,萍兒就出去了,云孤躺在床上不一會就睡著了,云孤睡得深沉,以至于窗外進來了一個人她都沒有醒來。
那個人顯然不想讓別人發(fā)現(xiàn)他,他穿著一身夜行服,衣服像是被露水浸濕了,衣角處比別處顏色似乎更深些,他走到云孤床前,看著沉睡的云孤,沉默良久,緩緩地說:“行鬼門十三針的人要替人受過,得道高人也不會輕易施針,你可知道?!?br/>
云孤懷里的麒麟玉佩慢慢地越來越亮,越來越燙,她被燙的有點難受,嘟囔地翻了個身。萍兒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問:“姑娘是在叫奴婢嗎?”那個人聽見門外的丫鬟似乎要進來,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在她床邊輕輕地放下碧落劍,又悄悄地從窗戶出去了。麒麟玉佩又漸漸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
一直睡到日曬三桿,錢樂樂在外拍著門喊到:“云孤,快起來~云孤”見拍門無用,她也不講虛禮了,徑直闖了進來,一把揪起云孤說:“快醒醒,我大哥哥醒了。”云孤聽見錢樂樂說錢懷瑾醒了,猛地睜開眼,掙扎著下床說:“快去看看?!?br/>
‘叮鐺’什么東西掉到地上去了,錢樂樂一把抓起來說:“云孤,你的劍掉了。”
云孤猛地回頭,看見錢樂樂手里拿著的,不正是她的碧落劍。
“碧落劍”云孤驚呼起來,她一把從錢樂樂手里搶過碧落劍,對錢樂樂說:“你在哪里拿的?!?br/>
錢樂樂說:“你的床邊,掉到地上了。哎呀!先別管劍了,我家比這好的劍多的是,你喜歡隨便挑?,F(xiàn)在先去跟我看我大哥哥,他醒了?!?br/>
云孤一時也不糾結(jié)碧落劍為什么在這里,連忙說:“走,走,走,先去看病人?!?br/>
兩人趕到扶云院時,屋里嗚啦啦地站滿了一堆人,錢夫人溫柔地?fù)崦鴥鹤拥哪樤谡f些什么,錢老爺看到云孤到了,就說:“神醫(yī)快請進?!?br/>
云孤坐到床前的板凳上,仔細(xì)地把著脈,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安靜地連呼吸聲都能聽見,云孤放開錢懷瑾的手腕對錢夫人說:“脈象平穩(wěn),只是有些虛弱,好好休養(yǎng)些時日就無大礙了?!卞X夫人捂著胸口的手長長地舒了口氣說:“謝謝神醫(yī),謝謝神醫(yī)。”
云孤正要告退,張管家拿來十個金錠子,錢老爺說:“這是診金,還請神醫(yī)不要推脫。昨天夜里飛鴿傳書到皇城,淑妃娘娘知道瑾兒病以痊愈,十分高興,想見一見神醫(yī)?!?br/>
云孤說:“我只是一介江湖游醫(yī),向來不懂什么規(guī)矩,怕驚擾了娘娘?!?br/>
錢老爺說:“神醫(yī)嚴(yán)重了。淑妃娘娘出閣前是我的胞妹,性情最是溫柔和善,她見了你,一定會喜歡的。正好小女過些日子也要準(zhǔn)備進宮拜見,不如二位一起也有個照應(yīng)?!?br/>
錢夫人這時過來拉住云孤的手說:“好孩子,你救了我兒子,我們?nèi)倚睦飳δ阌幸蝗f個感激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你就放心去見娘娘吧?!?br/>
“那好吧?!痹乒曼c了點頭應(yīng)下了。
錢老爺摸了摸他那把山羊胡,又接著說:“還有一事,求神醫(yī)成全?!?br/>
“錢老爺嚴(yán)重了,有事盡管吩咐?!?br/>
“小兒尚未成婚,這次的病...怕是不好讓外人知道,以免影響日后定親?!?br/>
“錢老爺放心,我只是個看病治病的大夫,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br/>
“如此甚好,日后神醫(yī)有了麻煩,錢府上下一定鼎力相助?!?br/>
“錢老爺,客氣了?!?br/>
錢夫人說:“那大家都出去吧,讓瑾兒先好好休息?!?br/>
錢樂樂賴在云孤的屋子里聊天,她說:“我一點也不想進京。”
云孤好奇地問:“為什么?”
錢樂樂嘆了口,趴在桌子上,無奈地說:“自從爹爹想讓大哥哥娶云夢公主的主意被無雙姐姐破壞后,爹爹就想我嫁給三皇子?!?br/>
“表兄妹親上加親也是常事?!?br/>
“你不懂,本來姑母也希望我能嫁給啟表兄,進宮給她做伴,以前時常招我進宮小住。但是前些年國師算出啟表兄有儲君之像,我就瞧著姑母似乎不大樂意了。其實呢,我也能理解,我們是商戶出生,根基薄弱,啟表兄要是真的成為儲君,那定要娶高門嫡女為正妻才行。但是我就不喜歡那些京城閨秀們,當(dāng)著姑母的面夸我這夸我那,背著姑母又偷偷嫌棄我出生商籍也敢和她們爭。后來姑母又不大樂意結(jié)親了,她們就更幸災(zāi)樂禍了。這次姑母本來沒有昭我進宮的,是父親說你一人進宮難免會有失禮數(shù),讓我一起有個照應(yīng),這才變成咱倆一同進京的。”
“哦!原來如此。那你為什么不跟你爹爹說清楚?!?br/>
“爹爹不會聽的,自從大哥哥和無雙姐姐的事情后,爹爹是鐵了心要把我塞進宮里?!?br/>
“對了,你剛剛說的國師是誰,為什么我從沒有聽說過有什么國師。”
“唉,這又是個長故事,國師原本是跟著皇上一起打江山的一位謀士,因為詭計多端出了很多點子,功勞頗多,幾年前被皇上下旨奉為正一品護國大國師。”
“他叫什么?”
“好像是叫機辯?!?br/>
“機辯!”云孤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又是機辯!”
“你怎么這么激動,你認(rèn)識他嗎??”
“不認(rèn)識,但是聽說過很多次?!?br/>
“哦,那很正常呀,他做了很多常人不敢想的事,你聽說過也不奇怪。”錢樂樂邊說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根本沒注意到云孤沉思的臉。
“咚咚咚,云孤姑娘,我家少爺想請您過去一趟?!?br/>
錢樂樂站起來悄悄地躲去內(nèi)屋說:“別讓人知道我躲在你著,我怕我爹爹又喊我去講這講那?!?br/>
云孤笑著說:“知道了,不會說的?!?br/>
云孤起身去開門,看到站在外頭的是大少爺?shù)逆九鴥汗媚铮銌枺骸板X少爺可是身體不適?!?br/>
柳兒姑娘笑了笑說:“大少爺現(xiàn)在很好,只是想親自向您道謝,剛才人多不好說道罷了?!?br/>
“那就好?!?br/>
“姑娘,請隨我來。”
柳兒姑娘不是話多的人,一路上相對無言,幸好離的不遠(yuǎn),一會兒就到了。
到了扶云院,柳兒敲了敲門,里面的人說:“進來。”柳兒推開門,請云孤進去后,就把門關(guān)上了。
里面的人虛弱地說了句:“進來吧?!?br/>
云孤便往里間走去,看見錢少爺半躺在床榻上,頭上纏著上過藥的紗布,臉色發(fā)白,神情頗為傷情。
云孤站在那看著他,也不言語。
錢少爺開口說道:“聽父親說是你救了我?!?br/>
“是的?!痹乒聸]有否認(rèn)。
“謝謝你?!?br/>
“醫(yī)者父母心,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父親說,淑妃娘娘招你進宮?!?br/>
“嗯?!?br/>
“小心些?!?br/>
“嗯?什么?!”云孤怕是自己聽錯了,看著錢懷瑾的眼睛問他。
錢懷瑾對上云孤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與無雙發(fā)生的事情,不是我的本意,她應(yīng)該是宮里的人?!?br/>
云孤更加震驚了,像是見了鬼一樣。
錢懷瑾緩緩地開口說:“你想聽聽我和無雙的另外一個版本的故事嗎?!?br/>
不等云孤點頭,錢懷瑾就開始說了起來:“有年洪澇,淹了很多良田,農(nóng)戶們死的死,跑的跑。無雙就是那年被買進府的。她做的一手好針線活,于是被分派到我院里伺候。自從她來了后,我的衣服上經(jīng)常會有種形容不出來的香味,于是我把她叫進屋里問話,當(dāng)我看著她的眼睛時,我覺得我被勾走了魂魄,那雙眼睛像是大海深處的幽靈,從此眼里就只有一個叫無雙的人,她說什么我就聽什么。直到我已經(jīng)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時候,母親就請來了你。”
“有香味的衣服還有嗎”
“自從無雙不在后,香味就消失了。”
“香味?...”云孤低頭思索著自己熟知的香味,哪種是能蠱惑人心神的。
云孤突然想到什么,對錢懷瑾說:“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無雙是宮里的人的。”
“我無意中看到無雙有宮里的玉佩,我經(jīng)常去宮里給淑妃請安,我認(rèn)識那個標(biāo)志,那代表的是后宮妃嬪?!?br/>
云孤想到給錢懷瑾行針時,無雙那套憂傷不能自已的話,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場的風(fēng)波。
“那個人知道我沒死,一定會來找你麻煩的。請你務(wù)必小心。”
云孤看著錢懷瑾的眼睛對他說:“謝謝你對我講的這些。我會當(dāng)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