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門十三針
云孤給錢懷瑾點了配好的安息香后便出來了,錢夫人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錢夫人身邊的劉媽媽便讓她給錢夫人也配了一副安神的湯藥后,便將云孤帶到東側(cè)偏院安置下來了。
忙完后,夜都已經(jīng)深了,云孤早已過了睡意,她穿著一身白色的中衣,散著發(fā)倚窗而坐。窗外月色皎潔,院中種著一顆頗有年代的海棠樹,夜風(fēng)吹進(jìn)了滿屋的海棠香。云孤看著手里的麒麟玉佩,她是真的想師傅了,想起那天滿身是血的師傅,她不禁哭了起來。
“是誰在哭?”院外傳來一身清脆的女聲。云孤趕緊擦了擦眼淚,反問道:“這么晚了,是誰在外面?”外面的人回答說:“我是錢樂樂。”云孤想著:原來是錢府的小姐,但是這么晚了為什么還不睡。
云孤打開院門,發(fā)現(xiàn)院外是一個年紀(jì)不大的小女孩,小女孩長著一張喜慶的圓圓臉,皮膚雪白,穿著一身湖藍(lán)色的衣裳。
一見面她就反問云孤:“你為什么哭的那么傷心。”云孤一時語噎,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就反問小女孩:“這么晚了,你為什么還不回房睡覺?!卞X樂樂郁悶地說:“我想看我大哥哥,他生病了,父親又生了大哥哥好大的氣,不讓我見他。其實我大哥哥人可好了,他最疼我了,每次外出都會給我?guī)Ш贸缘幕貋?。你是母親請回來的大夫嗎,你真的能治好我大哥哥的病嗎?”錢樂樂看著云孤的眼睛里閃著期盼的光,云孤實在不想說謊,便對錢樂樂說:“我只能盡力。你大哥哥的病不是簡單的湯藥就能治好了。”錢樂樂聽了云孤的話,眼神暗淡下來,神情頗為失望,她喃喃自語說:“要是無雙姐姐從來都沒有來過我們家就好了,那就不會發(fā)生這么多的事情了...”云孤今天第二次聽到無雙這么名字,她真的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能把儒雅守禮的錢公子逼出了瘋病。
云孤對錢樂樂說:“太晚了,你又是一個人偷偷跑出來的,我實在不放心,要不然我送你回你屋吧。”錢樂樂點點頭。云孤對錢樂樂說:“你等我一下?!比缓筠D(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她披上了一件外袍,取了一盞油燈,正準(zhǔn)備出門,看見躺在椅子上的麒麟玉佩,想了想,就拿上放進(jìn)懷里。
一出來看見錢樂樂神情落寞的樣子,便笑著向她說:“久等了,我順手拿了兩塊自己做的桂花糖,要吃嗎?”說著就從懷里拿出一塊雪白色繡佛鈴花的手卷,打開一看,是兩塊香香甜甜的桂花糖,錢樂樂面色轉(zhuǎn)晴,笑著拿了一塊放進(jìn)嘴里吃了起來:“這個桂花糖做的真好吃,比甜膳齋的做的好。”
云孤舉著油燈,兩人并排慢慢走著,聽到錢樂樂夸這糖好吃一時高興就跟她多聊了幾句,不知不覺就到了,錢樂樂拉著云孤說:“你人真好,我喜歡和你玩。”
云孤笑了笑說:“進(jìn)去吧,我看著你進(jìn)去了,我再走。”
“嗯?!?br/>
錢樂樂點點頭,悄咪咪的推開房門貓了進(jìn)去??匆姺块g里亮起了油燈,云孤便轉(zhuǎn)身往回走。
快到東院時,云孤抬頭看了一眼錢懷瑾的院子方向,發(fā)現(xiàn)東院屋里還亮著燭火,云孤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閑事,自己只是個來看病的大夫,緊接著就聽到東院一聲凄慘的叫聲,黑黢黢的深夜里,這一聲慘叫不僅叫起了云孤全身的雞皮疙瘩,也叫醒了錢府里的所有人...
云孤硬著頭皮趕過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趕到錢懷瑾的屋里時,守夜的丫鬟婆子們已經(jīng)沖進(jìn)去了,門口的丫鬟一臉驚恐地看著屋子里滿頭血的怪物說不出話,轉(zhuǎn)眼就暈了過去。
云孤一看,是錢懷瑾發(fā)病了,用手生生的扯下了自己的頭發(fā),他雙目通紅,滿臉血痕,手里還緊緊抓著自己的斷發(fā)。錢夫人趕到時,看了一眼就暈了過去,丫鬟婆子們忙成一團(tuán),又要照顧暈過去的夫人,又要控制住少爺,還不能被他傷著。錢老爺看此情景悲從心來:“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啊...”云孤聽到錢老爺哀嚎,頭都大了,便連忙出聲阻止,她說:“本想過幾天請的高僧到了,再給公子治病,現(xiàn)在看情形公子病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嚴(yán)重,那就只能讓我冒險一試了?!?br/>
錢老爺說:“神醫(yī),我只有這一個兒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那我真是愧對祖宗。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兒子?!?br/>
云孤說:“我一定盡力?!?br/>
這時一個婆子過來說:“老爺,公子已經(jīng)綁好了?!?br/>
錢老爺趕緊過去一看,錢懷瑾被五花大綁的放在床榻上,嘴里還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聲。
云孤拿出準(zhǔn)備好的銀針,取出一根,三分淺入鬼宮穴,錢懷瑾血紅的眼睛這時很詭異的朝著云孤笑了笑,云孤旁邊的婆子看到后,手抖的像篩子,云孤對她說:“你下去吧,我一個人就可以了。”那個婆子連滾帶爬,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跑去。
云孤對著好像對著空氣說話一般:“執(zhí)念太深可不是好事?!?br/>
錢懷瑾聽到后發(fā)出一陣怪異的咯咯笑,說:“就你還想治住我,咯咯。”
云孤不言語,取出第二根銀針,三分扎入鬼信穴,說:“治不治得住,不由你來說。”接著取出第三根銀針,二分扎入鬼壘穴,錢懷瑾這時突然像被噎住了一樣,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整張臉漲的通紅,雙眼像要爆了出來,屋子里膽小的丫鬟嚇的直接暈了過去,膽子大的也縮到一塊偷偷哭了起來。錢老爺連連退步,靠著柱子,腿直發(fā)抖,還可疑的像尿了褲子...
云孤緊接著取出第四根銀針,五分扎入鬼心穴,錢懷瑾已經(jīng)僵直不動,眼睛直愣愣的看著上方,云孤趕緊追問:“何妖何鬼,為何為禍錢府,一一道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br/>
這時,錢懷瑾突然哭了起來,像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一般,聽到這個聲音,錢老爺嚇的一屁股坐到地上話都說不出來,手指指著錢懷瑾的方向直發(fā)抖。一個女聲突然哭泣著訴說起來:“我與明淵情投意合,暗自發(fā)誓今生金世永遠(yuǎn)不分開。但是他們活生生拆開我們,還打死了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求他們放了孩子,那是明淵的孩子,也是他們的孫兒,求他們給孩子一條生路。他們卻說:這樣的賤種休想留在錢家,明淵日后是要尚公主做駙馬的,怎么能與你這樣的賤人有染。呵呵...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貪圖什么,只求能夠陪伴在明源身邊,哪怕做個婢女也情愿,為什么要拆散我們,連我和明淵的孩子也不放過,嗚嗚嗚....我要和明淵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你們誰也分不開?!?br/>
云孤說:“生亦有道,死亦有道。你既然以入鬼門,何苦糾纏活人,你以為這般糾纏就會生生世世不分開了嗎,被鬼糾纏的人,會陽氣散盡而死。陽壽未盡,死后只能做孤魂野鬼,入不了廟,安不了墳,也不能受先祖庇佑,直到灰飛煙滅。而你,怨氣總會消散,等到你怨氣消散那天鬼差就會來帶你入地府,重新投胎,到時,這世上就再也沒有叫錢懷瑾的人了?!?br/>
女聲尖叫起來大喊:“你騙人!機(jī)辯不是這樣說的。他說明淵不會有事,我會和明淵一直在一起,再也沒人能分開我們了。”
云孤皺著眉頭問她:“機(jī)辯是誰?”
女聲像是不小心說破了什么秘密一樣,她連忙說:“不是誰,不是誰,我不知道,別問我,別問我?!?br/>
云孤說:“走吧,別再糾纏了。你們既然真心相愛,這世無緣,那下世肯定會重遇的?!?br/>
女聲疑惑地說:“真的嗎!”
云孤點了點頭,肯定地說:“是的。我?guī)煾翟?jīng)給我講過一篇小乘佛法的經(jīng)文時說過,佛憐世間愛而不得的癡情男女,過奈何橋時,血紅的曼陀羅會在癡情的他們身上留下相同的印記,以便他們下世重逢,就算喝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只要有這個相同的印記,下輩子就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對方?!?br/>
“嗚嗚嗚...可是我的孩子怎么辦,我孩子的魂魄還在機(jī)辯哪里。”
云孤急聲問到:“機(jī)辯到底是誰?!?br/>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他找到我的,說能幫我圓夢,只要我把孩子的魂魄交給他代養(yǎng),只要我不說出他,他就保證不會傷害孩子。”
云孤安慰她說:“既然他說了不會傷害你的孩子,那你就可以放心了。你隨鬼差去地府報道時,鬼差會帶走你的孩子一起入地府。你和孩子的魂魄已經(jīng)融為一體,任何人都不能把你們的魂魄分開。”
女聲擔(dān)憂地問了一聲:“那...”
話還沒說完,云孤就打斷她說:“母子連心,他強(qiáng)行留下就會被鬼魂反噬,被鬼魂反噬的人,將變的人不人鬼不鬼,一輩子都只能活在陰暗中不能見光?!?br/>
說完,錢懷瑾的上方飄起一陣青煙,一個女鬼一臉不舍的看著錢懷瑾說:“明淵,一定要記得,我和孩子在地府等你?!闭f完,滿面淚痕的看了云孤一眼表示感謝,就消失不見了。
云孤一根一根取下錢懷瑾身上的銀針,放回針包,叫了一個丫鬟過來給錢懷瑾松綁,那個丫鬟哭哭啼啼的不敢過來,云孤只好親自給他松綁。
云孤對癱坐在地上狀如癡呆的錢老爺說:“我想公子的病大約是好了,頭上的傷,我在開服藥涂抹就行了,一年后即可恢復(fù)?!?br/>
這時,錢夫人和錢樂樂趕了過來,錢夫人抓著云孤的胳膊說:“我兒的病真的好了嗎?”
云孤說:“是的。只是公子元氣大傷,還在昏迷中,我開了滋補(bǔ)調(diào)理的藥方,多加修養(yǎng)就行了?!?br/>
錢夫人聽完云孤的話,激動的連感謝的話都忘了說,就徑直撲倒錢懷瑾的身上一口一個:“我可憐的兒...”哭了起來。
錢樂樂拉著云孤的手誠懇地說:“母親激動的什么都忘了,真的謝謝你,治好了我哥哥,謝謝?!痹乒抡f:“不客氣,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一下,就先告辭了。”
錢樂樂說:“嗯,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