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書評 第一二九章 鬼胎
第一二九章 鬼胎
</br>
</br>江軒的靈柩被帶往舊吳,他出生的故土。
</br>
</br>死去的人,安靜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糾葛。
</br>
</br>操持他后事的是萬素飛,不止因為生前那份交織的愛恨,也因為,她要逃避另一場風暴。
</br>
</br>這場風暴,自周榮決定帶韓笑前往南征之時,已經(jīng)注定:
</br>
</br>如果韓復暴死,韓笑即可以世子之名即位,而這個對萬素飛千依百順的孩子,不用說只是一個傀儡,屆時他便可一手掌控兩國,令行禁止,再無齟齬。
</br>
</br>之前,他還未狠下心來這么做,而現(xiàn)在,矛盾激化,似乎再不可避免了。
</br>
</br>如果萬素飛不認識韓笑,說不定這場權(quán)謀是由她提出來,而且早已實行的,那樣江軒也許就不會死。
</br>
</br>可畢竟,如果只是如果。
</br>
</br>她寵愛韓笑,正是因為同病相憐,韓復再怎么樣也是他的父親,百日不好也有一日的好,她自己都親歷切骨的喪父之痛,又如何忍心加諸到一個天真無知的孩子身上去。
</br>
</br>一邊是無可阻擋的大局,一邊是想要保護的孩子。
</br>
</br>能怎樣呢,讓她能怎樣呢?
</br>
</br>所以,她只有遠走,聽著那孩子掉到水里的響聲,然后自欺欺人地對自己說,不是我動手推的……
</br>
</br>、
</br>
</br>、
</br>
</br>“喲,自建業(yè)一別,這多久不見了。 賢弟還是那么英姿挺拔呀。 ”
</br>
</br>“國主看著也更富貴了。 ”
</br>
</br>“哪里哪里,托您的福……”
</br>
</br>周榮與韓復并排走上廣城宮殿地臺階,寒暄得親如兄弟,心里卻各有一把小九九打。
</br>
</br>韓復偷眼瞄著周榮,他會知道他做的好事嗎?不,應該不知道,當時圍滅那群信使。 雖說跑了一匹馬出去,可亂箭之下。 恐怕早死在半路,就算不死,馬又不是人,還能說話不成?這樣想著,心里便稍稍踏實。
</br>
</br>周榮則在暗地咬牙切齒,恨不得把身邊胖子的肉活吃了,卻要裝出一副親睦之態(tài)。 這種忍耐對他實在是一種煎熬。 不過也罷,只要今天的事情順利,他活不出這座城去。
</br>
</br>各懷鬼胎之下,眾人入席,這是一場慶功宴,慶祝周軍拿下廣城,韓軍也順利得到魏國的都城盡州,南方可說大局已定。 只要再合力一擊,擊潰趙魏最后的抵抗勢力,再南邊,就只剩一個彈丸大小的南漢了。
</br>
</br>所有地悲泣這一刻都被隱去,觥籌交錯,歌兒舞女。 仿佛滿城都是歡樂的氣氛。
</br>
</br>但一片祥和之下,卻是潛流洶涌。
</br>
</br>“這種金翅血燕羹是這里地特產(chǎn),世兄一定要嘗嘗”,順著周榮的手勢,侍女將一個小盅端到韓復面前。
</br>
</br>沒想到,離著還有二尺遠,就韓復身邊的一個親隨接過去,親嘗了一口,才遞給韓復。
</br>
</br>周榮皺起眉來,旋即笑道。 “世兄寬仁待下。 雖然是好,可若沒了規(guī)矩。 也不成方圓哪。 ”
</br>
</br>“哎呀,讓賢弟見笑了”,韓復亦笑道,“愚兄有消渴之病,不能食甜,所以每次讓下人先嘗嘗的。 ”
</br>
</br>周榮一愣,轉(zhuǎn)過去怒斥負責膳食的人,“你們也不早些打聽清楚!”,然后又轉(zhuǎn)回來笑道,“是朕怠慢了,自罰三杯,敬世兄一杯以謝罪”,說著昂首連灌三杯,又起身向韓復敬酒。
</br>
</br>“豈敢,豈敢”,韓復一面客氣回應,一面拿過酒杯,不想途中一失手,掉在桌上,丁地一聲,酒香潑灑滿席。
</br>
</br>在一片“愚兄失禮了”的道歉聲中,周榮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起來,他再蠢也不至于在自己地宴席上當眾下毒,但韓復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足夠的防范,只怕宴席結(jié)束之后,也未必有好的機會下手。
</br>
</br>氣氛正有些尷尬,一旁有大臣插了句話圓場,“皇上不是派人去叫韓國世子了嗎?怎么還沒來呢?”
</br>
</br>話音未落,耳邊已傳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兒臣給父王請安!”
</br>
</br>周榮韓復齊看過去,是韓笑,穿件小小的團云朝服,隨著幾個宮人的引領(lǐng)前來,向韓復下跪請安。
</br>
</br>有圓滑的大臣忙七嘴八舌地附言,“國主,這是皇上尊奉孝道,擔心離別日久,疏遠了你父子親情,特地將世子帶來相見地。 ”
</br>
</br>“呵,世兄快看看,沒給你養(yǎng)瘦了吧?”,周榮也順著打哈哈。
</br>
</br>“不敢不敢,犬子蒙陛下照顧了”,韓復一面客氣,一面卻也上下打量韓笑。
</br>
</br>他并非什么慈父,曾有一段被寵姬煽動得巴不得這個孩子死掉,可俗話說遠香近臭,那位寵姬最近一年老的厲害,可能自己也有感覺,開始見天在他耳邊嘮叨要另立她的兒子為世子,加上那兒子也不爭氣,越長大越癡肥猥瑣,結(jié)果適得其反,弄得韓復心里已經(jīng)暗中有些厭煩。 而韓笑由于許久不見的緣故,突然眉目清秀舉止得體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竟是給他一種“原來我還有個這么好的孩子在這里”的感覺。
</br>
</br>正看著,韓笑已從席上斟了一碗茶前去,膝行至韓復面前,高高舉過頭頂?shù)溃案竿跸略麓髩郏瑑撼疾荒茉谏磉叡M孝,唯有以茶代酒,再次祝父王壽比南山,國運昌隆!”
</br>
</br>韓復心里一動,愈加加強了剛剛地印象,難為他身在異鄉(xiāng),還記得自己的生日,相形之下,便想起寵姬那個兒子為睡懶覺常常找借口不來請安的事情來。
</br>
</br>周榮稍有些詫異,聽說這孩子在內(nèi)宮頗有些任性荒唐,沒想到場面上的禮數(shù)倒是十分周全的,不過想想也不奇怪,他自己在萬素飛面前與朝臣面前的面孔一樣差別很大不是。
</br>
</br>一旁官員隨從也都紛紛奉承,說些父慈子孝,福如東海的話。 于是眾人重新入席,韓笑低眉順眼地坐在父親身邊,還是一臉招牌無害的笑容,十分乖巧討喜。
</br>
</br>酒過三巡,韓復吃了口菜,突然停下筷子,道,“周賢弟,不瞞你說,這人上了年紀啊,就越來越?jīng)]出息了,許久沒見這孩子,實在想的慌,下個月是愚兄的生辰,想把這孩子接回去住兩天,一家團圓一下,再送回來,賢弟能否準許啊?”
</br>
</br>韓復說這話心里是有小九九地,最初他送韓笑去大周確有棄子地打算,然而時過境遷,現(xiàn)在周朝利用價值已經(jīng)不大,撕破臉也怕是很快的事,如今突然覺得這兒子不錯,干嘛一定要往死地里送,因此試探性地問一句,要是周榮一時犯暈同意了他,也是意外之喜。
</br>
</br>此言一出,眾人一下怔住,還是周榮率先開口,“這……”
</br>
</br>他心里地話是這怎麼行呢,你說是帶走看看,到時不還回來怎辦,嘴上便想組織合適的語言來拒絕。
</br>
</br>正這時,卻感到腳下一痛,桌下被人踢了一腳,看去,竟是一旁一直不做聲的陸濤,一雙細眼直盯著他。
</br>
</br>周榮有點窩火,可畢竟克制下去,不知陸濤會有什么意見,于是差點出口的詞也改了,笑道,“這……父子倫常本是天理,世兄這個要求也不算不合情理,只是此事事關(guān)重大,且容朕商議一下。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