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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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fēng)雪起初確實(shí)幫助周軍全身而退，但只是幾個(gè)時(shí)辰之后，萬素飛就意識(shí)到那是老天給羌人的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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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知道朔北冷，可也僅僅是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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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一次親身體驗(yàn)，才明白什么叫做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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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北風(fēng)呼嘯，轉(zhuǎn)瞬間吹走了所有春天的氣味，將時(shí)間倒回臘月寒冬。  風(fēng)里夾著雪砂，在臉上打一下，好像幾千把刀割過去，戰(zhàn)場上未及擦拭的血汗，回營時(shí)已經(jīng)變成馬腹下紅色的冰凌，連旗幟也凍住了，被雪沫不斷地沖擊，終于結(jié)成冰垂下來，不能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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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整個(gè)營地陷入一種慌張而荒唐的熱鬧，事先對(duì)可以生火的東西準(zhǔn)備不足，此時(shí)造成混亂哄搶，每個(gè)人把能套的衣服都套在身上，連床單窗簾都不能幸免，甚至還有一些兵士無法小解，湊在一起研究對(duì)策，讓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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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直到夜幕降臨，該爭的該搶的分完了，能解決的不能解決的認(rèn)命了，風(fēng)雪也小了些，局面才稍微平息，軍士們打著冷戰(zhàn)蜷著身體進(jìn)入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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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然而這時(shí)候，羌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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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火光突然地就映紅了半邊天，低沉的牛角號(hào)與高亢的喊殺聲相雜，震懾著人們的心膽。  鐵蹄踏破美夢(mèng)，許多人尚未弄清發(fā)生了什么事就去見了閻王，伶俐些知道爬起來沒命地跑，可又怎能快過四蹄生風(fēng)的駿馬，于是在背后便被一刀劈下。  濺起滾燙地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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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們從哪里冒出來的？萬素飛幾乎要發(fā)狂大叫，兵法上講“左前水澤”的布陣，就是讓敵人無法輕易渡河攻擊，難道那條寬闊的大黑河在****間干涸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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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過暫時(shí)她沒時(shí)間想太多，只顧策馬跑過火光熊熊的營帳，聲嘶力竭地大喊，“穩(wěn)住！都穩(wěn)住！白天我們不怕他們。  現(xiàn)在也能給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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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幸中之萬幸，因?yàn)樘洹?#160; 很多士兵沒辦法睡著，都在和衣假寐，此時(shí)倒因禍得福，能迅速做出反應(yīng)，聽了她的喊話，首先突騎營的人圍過來了，組織起第一波有效地反擊。  拖延了敵軍的攻勢，接著又有更多周軍受到鼓舞，也調(diào)轉(zhuǎn)馬頭加入，力爭保住這塊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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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鐵交鳴之聲不絕于耳，吼叫與慘呼也此起彼伏，夜色地半邊，是火舌的紅赤，另半邊。  是刀劍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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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然而，就在萬素飛微微開始感到欣慰，心里騰起一絲希望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了很嚴(yán)重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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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白天交手時(shí)，局面基本還算勢均力敵，而此時(shí)完全是一邊倒的。  帶著一道血泉墜下馬去的，幾乎都是周軍地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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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是為什么？雖然開始有些慌亂，現(xiàn)在也算穩(wěn)住了陣腳，人數(shù)依然比羌人占優(yōu)，就算不敵，怎么會(huì)如此的明顯，簡直像成人對(duì)兒童的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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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但在她自己伸手開弓的一剎，就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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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羌人所穿的是皮袍皮甲，周軍卻是鐵鎧鋼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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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地的鎧甲是出名的精良，有特別的技術(shù)打造。  比其他國家地輕巧卻更為堅(jiān)固。  在周軍席卷天下的過程中，可謂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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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但在此時(shí)。  它們簡直成了奪命的兇器。  金鐵之物，披在身上非但不能御寒，甚至較冰雪都要冷上幾分，讓里面的血肉之軀關(guān)節(jié)僵硬如木偶，若是不小心粘到皮肉，還會(huì)迅速結(jié)凍，生生撕下一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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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想到這里，之前的疑問也豁然解開——那條大黑河當(dāng)然不可能突然干涸，但以另一種形式由天塹化為坦途，承載浩蕩大軍如履平地地通過——它結(jié)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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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即使再多事前的思慮，很多事情，沒經(jīng)歷過地話，真的是想也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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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夜，周軍大敗，撤逃五十余里，多虧綺城前方早前筑好了一座甕城，周設(shè)連弩樓、太鼓臺(tái)十余座，見本軍退回，齊齊發(fā)箭擂鼓，羌人一時(shí)不知虛實(shí)，不敢大進(jìn)，讓周軍逃進(jìn)這處防御工事。  兩軍攻守易勢，繼續(xù)對(duì)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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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榮清點(diǎn)人馬，折損六千余員，糧草輜重丟失不計(jì)其數(shù)，心痛不已，可也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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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也意識(shí)到是鐵甲誤事，又不知這寒冷天氣還要持續(xù)多久，只有一面先高掛免戰(zhàn)牌，一面急遣萬素飛回去綺城，速速收集御寒衣物，并督造皮甲至少三萬件，為士兵運(yù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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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8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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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8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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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回稟大人，最上好的皮甲要用公馬的尿浸泡半月，取出晾干，再重復(fù)一次，裁成皮片，用牛皮繩穿綴，再以赭金漆漆前，赭紅漆漆后，飾以獸頭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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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得得得”，萬素飛忙打斷了工匠的回話，“等你這做好，都夏天了！不要最好的，普通的、最快的要多長時(sh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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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匠人的頭領(lǐng)想了想，答道，“文飾是為了嚇阻敵軍，涂漆是為了耐久，如果大人急要，這兩個(gè)步驟可以省略，浸泡實(shí)在著急地話也可以縮減為一次，泡上十天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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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拿手摳摳下巴，“我知道裁剪和穿綴地工序肯定少不得的，可事關(guān)緊急，浸泡地時(shí)間不能再短一點(diǎn)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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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回稟大人，泡皮是做皮甲的最大的事兒，泡的短了甲就不夠硬，不夠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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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七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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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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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好了，就七天”，萬素飛擺擺手止住他的辯駁，“我知道你是好工匠，但現(xiàn)在軍情似火，晚一天都可能鑄成大錯(cuò)，必須以時(shí)間為優(yōu)先考慮，假若硬度不夠出了問題，我不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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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于是工匠也沒什么好說的了，點(diǎn)頭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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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邊正吩咐著，又一騎飛馬前來，向素飛稟報(bào)城內(nèi)另一側(cè)用銀錢向百姓訂購的冬衣已經(jīng)收集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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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好的，這就過去”，素飛盡快交代了這邊的事情，驅(qū)馬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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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種繁忙的時(shí)候，她恨不得能分身成兩個(gè)，可也有有繁忙的快樂，因?yàn)橹雷约旱墓ぷ饔幸饬x，同時(shí)可以把一切惱人的感情問題踢出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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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馬蹄在泥濘的街道上行進(jìn)著，兩側(cè)屋檐下長長短短的冰凌飛速向后退去，雖然是大冷天，街上倒有不少行人，一部牛車把泥漿濺到旁邊的男子身上，兩個(gè)還大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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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等等？泥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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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素飛疑惑地看下去，為什么這樣天氣，路上沒有上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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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遠(yuǎn)處的景象給了她答案：她在野外所見到的鄉(xiāng)民裝扮的男子，將背回來的大塊鹽土拍碎，灑在冰上，被人反復(fù)踩過，就自然地融化了，雖然不好看，卻使行人牲畜不會(huì)因?yàn)榛苟軅?br/>     </br>
    </br>原來如此，她心里一亮，一條計(jì)策又上心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