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夜店羊人(六)
眾人再沒多看韓立一眼,陸續(xù)離開古墓。正當(dāng)韓立絕望之時,突然發(fā)現(xiàn)襪子里有一枚刀片。他割斷繩索逃出古墓,心慌意亂地摸出煙盒,卻在煙盒錫紙上看到了歪歪扭扭的三個字——“活下去”。
有人暗中救了他,韓立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原因,又害怕被那群人找到滅口,四處躲藏了小半年,一天偶爾看報紙,才知道眼鏡男居然是個有名的人物,在一次科考探險中失蹤了。
韓立按偷聽到的線索找到古城圖書館(當(dāng)時是面館做掩飾),天天坐著木椅的殘疾老板正是兩個男子之一(也就是老館長)。他算好方位挖掘地道直通老館長臥房,一是為了報仇,二是為了那個秘密。地道挖好,他躲在地下等老館長入睡后動手。沒想到老館長早已守候多時,他剛鉆出來就被逮個正著。
講到這里,韓峰推門而入:“爸,這些事情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們?!表n藝更是雙眼通紅,兩腮掛淚,顯然在門外已經(jīng)聽了很久。
韓立講這段往事的時候,我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心里明白,故意沒有點(diǎn)破。
“父親不愿孩子承擔(dān)仇恨和壓力,又想讓孩子完成自己未實(shí)現(xiàn)的事業(yè)?!痹嘛灀P(yáng)了揚(yáng)眉毛,“韓老師,您借這個機(jī)會把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說給孩子聽,有沒有輕松些?”
“老師?”韓立苦笑著擺手,“我受不起?!?br/>
“你要是再敢諷刺我爸,我……我……”韓峰情急之下一時語塞。
“呵呵……”月餅冷冷一笑,推開窗戶抽煙。
他蔑視的態(tài)度讓韓峰更加惱火,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我明白月餅的性格,純粹是“懂你的人不需要解釋,不懂你的人解釋也沒用”的脾氣。
眼看氣氛越來越僵,我急忙打圓場:“韓峰,月無華真心很尊重你爸,稱呼‘老師’確實(shí)不是諷刺。你不了解我們倆的身世,我們是……”
“南瓜,別說了!”月餅低吼一聲,雙肩微微顫動。
我心里很難受,沒有再說下去?!案赣H”這個詞對于我們倆來說,陌生而遙遠(yuǎn)。兩個身世不明的孤兒,有什么資格去評價別人的父親!
“韓老師,你剛才有很多機(jī)會用更多的辦法從南瓜那里得到答案,但是你沒有這么做。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謝謝你!”月餅仰頭望著星空,“迷蟲入體讓我明白了你對蠱術(shù)了解得很粗淺,只會‘下’不會‘控’。鬼塤能控蠱,卻無法讓蠱蟲和你真正心意相通,誤傷了南瓜?!?br/>
韓立驚道:“你真的是蠱族?”
“或許吧。”月餅沉默許久才又接著說道,“現(xiàn)在可以把楊澤變成血尸的事情告訴我們了么?”
“四天前,我收到一封信?!表n峰突然插口。
以下是韓峰的講述——
我和月餅成了新一代異徒行者,韓立心里憋著一肚子火沒處發(fā),拉著兒女喝酒解悶。一瓶西鳳酒下肚,韓立把“古墓里被眾人嘲笑滅口,受控于老館長蠱蟲”的事隱過不提,含含糊糊說了“異徒行者”。
兄妹倆知道父親是土夫子,從小學(xué)了些手段,不過從來沒用過。至于“異徒行者”,倆人以為是老爺子喝醉了編的故事。韓立上了酒興,拿刀架著脖子賭咒,他們這才相信老爺子說的是實(shí)話。
韓立和韓峰想法一致,慪不過“自古武族無異徒行者”的偏見。韓藝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xiàn)在的生活沒什么不好,當(dāng)了異徒行者又能怎樣?爺仨為這事兒吵了半天,不歡而散。
第二天上午,韓峰收到一封信,寫著“韓峰轉(zhuǎn)韓立收”。他知道這里面有蹊蹺,擅自做主拆了信。起頭第一句話“三十年前我救了你一命,三十年后你幫我做一件事”。
韓峰琢磨著這是老爺子當(dāng)年盜墓時的舊事,往下繼續(xù)看,越看越心驚。
信里寫著當(dāng)天中午會有一個叫楊澤的人住進(jìn)他們開的賓館,把四樓騰出來給楊澤使用,不要干涉任何事情,七天之后自有分曉。作為回報,韓氏兄妹將成為新一代“異徒行者”。
韓峰把這事兒告訴了韓立,老爺子看了信,心里明白寄信人就是當(dāng)年“八族”里暗中救了他的那個人。老一代人想法傳統(tǒng),為了報恩,何況兒女能當(dāng)上“異徒行者”這個誘惑實(shí)在太大。
韓立和兒子打定主意,兩人瞞著韓藝等到中午,楊澤果然來了,父子倆客客氣氣地招待。韓藝打心眼里討厭楊澤色迷迷的眼神,又不知道爺倆搞什么名堂。楊澤連著兩天帶回來三個女人,住進(jìn)賓館再沒下樓,韓藝更是膈應(yīng)得難受,嚷嚷著要把楊澤趕走。韓峰好說歹說勸住妹妹,直到今天楊澤又帶回來一個姑娘,韓藝覺得再這么下去肯定會出大事,偷偷跟了上去。
隔著房間門,韓藝聽到屋里的呻吟聲,偷偷給哥哥打了電話。就在這時,房門突然打開,楊澤赤身站在門口,摸了她胳膊一把,韓藝聞到一種奇異的香味,心頭恍惚,乖乖地跟著楊澤進(jìn)了屋……
韓峰這幾天從“異徒行者”的狂熱中漸漸冷靜,楊澤的行為雖然談不上違法,可是也知道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他拉著老爺子在賓館門口的燒烤攤喝酒保護(hù)妹妹,接到電話立刻沖回賓館。
打開房門,五個赤身的女人并排昏迷在床上,妹妹衣衫不整媚眼如絲地勾著楊澤的脖子。他心頭火起,一拳砸中楊澤后腦,覺得不解氣又狠狠地打。
韓立歲數(shù)大,腿腳不利索,趕到時楊澤已經(jīng)被韓峰活活打死。韓藝此時清醒過來,差點(diǎn)嚇昏。韓立到底是老江湖,讓女兒回柜臺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交給他處理。
韓峰講到這里時眼神很茫然,深吸了口氣才說道:“我從來不相信鬼鬼神神的東西,可是后來發(fā)生的事實(shí)在太恐怖?!?br/>
“地老鼠就是愚蠢,同樣的錯誤能犯兩次。”老館長鼻孔里爬出一只血紅色的蛐蛐,蹦進(jìn)韓立嘴里,順著食道鉆進(jìn)肚子。
韓立疼得肝腸寸斷,只能任由其控制,這些年便四處下墓,尋找老館長需要的東西,助他與血木融為一體。他暗中有計(jì)劃,尋找鬼塤擺脫蠱控,逼迫老館長說出異徒行者身份認(rèn)證的秘密,讓兒女成為新一代異徒行者,追尋終極真相。
就在幾天前,他在一處古墓里找到鬼塤后,回古城的路上感覺體內(nèi)的蠱蟲死了!
蠱蟲與飼主相依相生,人亡蠱死!他急忙趕回古城,發(fā)現(xiàn)我和月餅成了新一代異徒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