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拉斯巴克等著他們回答。
她先回答:“車在街上。”
“您屋后明明有車庫,您卻把車停在街上?”拉斯巴克問道。
“人人都這么干,”梅回答道,“這比穿過小路停進(jìn)車庫省事,尤其是冬天。人部、人弄到一張停車證,就把車停在街上。”
“狄明白了。”拉斯巴克說。
“怎么了?”這位妻子尖著嗓子問道,“這有關(guān)系嗎?”
拉斯巴克解釋道:“這會給綁匪提供方便。車庫空著,敞開著門,倒車進(jìn)去把孩子放進(jìn)車?yán)飼鄬θ菀祝驗(yàn)檐囋谲噹炖铮瑒e人看不到。如果車庫里已經(jīng)有一輛車的話,難度顯然會更大,也更冒險,綁匪帶著小孩在小路上會被人看見。”
拉斯巴克注意到,那位丈夫的臉色更白了,如果還能更白些的話。他的臉蒼白得嚇人。
“但愿我們能在車庫里找到輪胎胎面的痕跡。”拉斯巴克補(bǔ)充道。
“聽您的說法,這一切都像是精心策劃的。”母親說。
“您覺得不是嗎?”拉斯巴克問她。
現(xiàn)在這位母親的臉色也白了起來:“我——我說不好。我認(rèn)為她被偷走是因?yàn)槲覀儼阉粋€人留在房子里。這是一次偶發(fā)性犯罪,就像我沒留意時,有人在公園把她搶走了。”
拉斯巴克點(diǎn)點(diǎn)頭,試圖從她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我明白您的意思,”他說,“比如,一位母親把孩子留在公園里玩,她自己去冰激凌車取冰激凌。她甚至還請另一位媽媽代她照看一下孩子,可那位媽媽沒有上心,母親離開的時候,孩子被搶走了。有時就是這樣,”他停頓了一下,“但顯然,這里不是這種情況。”
她茫然地回頭看他。他得記住,她很可能還處在震驚之中。不過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他就是干這行的。他善于分析,而不是感情用事。要想有成效,他就必須如此。他會找到這個孩子,不管是生是死,他會查明是誰帶走了她。
他用平淡的口氣告訴她:“區(qū)別在于,抱走您孩子的人很可能知道她是一個人在屋子里。”他心里想,這就極大地縮小了調(diào)查范圍,但他沒有說出來。
這對父母看著彼此,震驚得目瞪口呆。
“可是沒人知道。”母親小聲說。
“當(dāng)然,”拉斯巴克說,“就算你們就在臥室里熟睡,她也有可能被人抱走。我們不知道。”
這對父母絕望地看著彼此,似乎想要相信雖然他們把孩子獨(dú)自留在家里,但這不是他們的過錯。無論如何,這種事情都是可能發(fā)生的。
拉斯巴克問道:“你們總是這樣開著車庫門嗎?”
那位丈夫答道:“有時開著。”
“晚上也不關(guān)?不怕失竊?”
“車庫里沒放什么值錢的東西,”丈夫說,“如果車在里面,我們通常會關(guān)上門,不然那里就沒有多少東西。我所有的工具都在地下室。這個社區(qū)不錯,但總有人闖入車庫,鎖上又有什么意義?”
“有些人故意把車庫門鎖上,就為了防止涂鴉藝術(shù)家在里面簽名。”妻子插話道。
拉斯巴克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問道:“你們的車是什么車?”
“奧迪,”尼克說,“我們覺得車停在街上也不大可能被人毀掉。怎么了?”
“我想去看一看。可以給我鑰匙嗎?”拉斯巴克問道。
尼克和梅困惑地看著彼此。然后尼克站起身,走到前門附近的一張小桌旁,從一只碗里拿起一串鑰匙。他默默地把鑰匙遞給警探,坐了回去。
“謝謝你們。”拉斯巴克說。接著他把身子向前探去,審慎地說:“我們會查出是誰帶走了孩子。”他們凝視著他,與他目光相觸,那位母親的臉已經(jīng)哭腫了,父親面色蒼白,因?yàn)楸春妥砭疲劬γ浀么蟠蟮模渲@拱涂俗屑?xì)觀察著這兩個人,沒有得到什么啟發(fā)。
拉斯巴克對詹寧斯使了個眼色,他們一起離開房子去查看那輛車。夫婦倆沉默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們離開。
梅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位警探。他似乎在暗示什么事情。她知道妻子失蹤時,丈夫通常是頭號嫌犯,反之亦然。但孩子失蹤了,父母也通常是頭號嫌犯嗎?當(dāng)然不是。誰會傷害自己的孩子?此外,他們都有不在場的可靠證明,辛西婭和格雷厄姆可以作證。顯然,他們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兒抱走藏起來。
她知道附近一帶都被搜查過,有警官在外面到處搜尋、敲門、詢問才從床上叫起來的人們。尼克給警方提供了一張科拉最近的照片,幾天前才拍的。照片里,一個快樂的小女嬰對著鏡頭笑,藍(lán)色的大眼睛,束狀的金色卷發(fā)。梅知道,她跟尼克遲早要對媒體講話,也許很快,就在第二天早上。他們必須做好準(zhǔn)備。她感到害怕。
梅在生尼克的氣——她想沖他尖叫,用拳頭揍他,但房子里到處是警察,她不敢。從他蒼白黯淡的臉上,她看出他在自責(zé)。她知道,僅憑自己是熬不過去的,她需要他。她轉(zhuǎn)向他,倒進(jìn)他的懷里啜泣。他用胳膊摟住她,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她感覺到他在哆嗦,他的心痛苦得怦怦直跳。她告訴自己,他們會一起熬過這段時光。他們得把女兒找回來。
如果找不回來,她就永遠(yuǎn)不會原諒他。
拉斯巴克警探身著輕便的夏裝,從康蒂家前門出來,走進(jìn)炎熱的夏季夜晚,詹寧斯穿著制服,緊緊跟在他身后。他們共事很多年了,每人都經(jīng)歷過一些想要遺忘的事情。
拉斯巴克拿著車鑰匙晃來晃去,詹寧斯點(diǎn)點(diǎn)頭。他們一起朝街邊走去,車子一輛緊接一輛停放成行。拉斯巴克按下按鈕,他們要找的那輛車的前燈閃了一下。鄰居們已經(jīng)來到他們的前院,穿著睡衣和夏天的浴袍,熱切地關(guān)注著康蒂家的動靜。現(xiàn)在他們看著拉斯巴克和詹寧斯朝康蒂家的車走去。拉斯巴克希望這條街上有人知道些什么,或者看到過什么。
詹寧斯壓低聲音說:“你怎么看?”
拉斯巴克平靜地答道:“我不樂觀。”
拉斯巴克戴上詹寧斯遞給他的乳膠手套,打開駕駛位的門,沖里面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地走到車后面,詹寧斯跟著他。
拉斯巴克打開后備廂。兩位警察看向里面,空的,非常干凈。車齡才一年多,看上去還很新。
“我喜歡新車的味道。”詹寧斯說。
孩子不在車?yán)铮@并不意味著她沒在那里待過,不管多么短暫。也許法醫(yī)可以從一件粉色的連體衣上提取到來自孩子的DNA——一根頭發(fā)、一滴口水,或者一滴血。沒有尸體,這個案子會比較棘手。但若有人把孩子放在后備廂里,那絕對是不懷好意。如果在后備廂找到失蹤孩子的蹤跡,這對父母就該下地獄。近二十年的職業(yè)生涯中,拉斯巴克學(xué)到的東西,就是人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他意識到孩子可能在宴會開始前就失蹤了。他還需要詳細(xì)詢問這對父母前一天的情況,還需要確定父母之外最后一個見到孩子的人是誰。他會查明的。也許母親的幫手來過,或是清潔女工、鄰居——某個人那天早些時候見過孩子,當(dāng)時還健健康康的。他就能確定孩子最后存活的時間,而后從那里著手。開著監(jiān)控器,在隔壁吃晚餐時每半小時查看一下,動態(tài)探測器失靈,打開的前門,可能全是精心編造的謊言,是這對父母煞費(fèi)苦心虛構(gòu)出來的,好提供他們不在場的證明,讓警方迷失方向。他們可能在那天甚至更早的時候就殺了孩子——蓄意或偶然,于是把她放進(jìn)后備廂,去隔壁赴宴前就處理了尸體。或者如果頭腦清晰,他們就不會把她放進(jìn)后備廂,而是放在汽車座位上。一個死嬰跟睡著的孩子看上去差別未必有那么大,不過這要看他們是怎么殺死她的。
拉斯巴克知道他有點(diǎn)悲觀,先前他可不是這么想的。
他對詹寧斯說:“把尋尸犬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