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神曲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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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苒睡到半夜,覺得全身都在冒冷汗。驀然睜開眼,原來是胃脹得更厲害了,不是痛,就是脹氣,揉了一會肚臍旁的天樞穴也沒好轉(zhuǎn)。
根據(jù)自己這個癥狀,丁苒判斷大概就是又消化不良了。自己一直就是氣滯,脾胃不得運化的體質(zhì)。今天一天折騰得地方實在太多,三餐時間都不準,身體吃不消了。不過,幸好自己習(xí)慣性還備著一些常用藥。
丁苒慢慢爬起來,雙腳在地上踢踢碰碰了好幾下,才找到拖鞋。走了沒幾步,身后即傳來低啞的聲音,“去哪?”
“我出去找點東西。”丁苒覺得不是什么大病,自己又是醫(yī)生,沒打算驚擾他。
“大半夜還找什么。行李明天再好好整理罷。”周懷景的語氣不算好,大概是被吵醒后有起床氣。
丁苒抱臂立在床尾,略帶無奈的開口:“我找藥,我有點不舒服。”
床頭燈立馬亮了,周懷景幾大步就走到了她面前。他伸手用手背在她額頭試了試,額頭有些許潮濕,但體溫正常。轉(zhuǎn)念想她自己應(yīng)該明白哪兒不舒服,周懷景掀眸嚴肅看著她。
丁苒強牽嘴角笑了笑,“我慣常胃不好,消化不良了,吃點藥就好了。”
“藥在哪?”
“你先睡,我得自己去客廳那一箱行李里找找。”丁苒收拾東西時,把常用物品都另收在一個塑料箱里,所以那個箱子里十分雜,可能什么東西都順手放了。
“藥名是什么?你回床上躺著去。”周懷景說得不容反駁,語氣十分堅硬。
“越鞠保和丸。”丁苒轉(zhuǎn)身回到床上,看到周懷景還沒走,悶著聲音又說道:“還要一杯水。”
沒過多久,周懷景就又拿著藥,端著一杯水回來了。先把水遞給她,然后他拿著一盒藥看了看,詢問道:“你一般一次吃幾袋?”
“一袋”,丁苒握著玻璃杯,抿了一口,水溫剛剛好。
周懷景拿出一袋,撕開包裝袋才遞給她。一袋藥里裝著很多小藥丸,丁苒全倒在手里,然后仰頭一股腦全塞進了嘴里,澀而苦的味道瞬刻蔓延整個舌尖,喝了一大口水也沒有壓下去。
“要不要吃點糖?”周懷景緊鎖眉頭觀察著她的反應(yīng),看到她吞咽動作做了好幾下,柔聲問道。
丁苒聽到這一句,抬頭看向站在床沿的周懷景,擺了擺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再說這是中成藥,都是用蜂蜜調(diào)和了的,沒那么苦。”
丁苒拿起床頭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她明天還可以休息一天,所以就算現(xiàn)在不睡也不要緊,可是周懷景這個大忙人不行。
“你睡吧,我吃完藥就好了。”她拍了拍身側(cè)的床鋪。
周懷景應(yīng)了一聲,也終于上~床重新躺下了。就在丁苒覺得緩過來,開始數(shù)羊時,他又問道:“這樣的情況經(jīng)常出現(xiàn)?”
丁苒揪著被角,狀似無所謂的說:“也沒怎么經(jīng)常,一個月兩三回而已。吃了這么多年大食堂的人,胃不好是正常的。”
“未必你們?nèi)奚岫歼@樣?”周懷景擺明是不相信她。
“我困了。”丁苒沒想再討論下去,沒意義,而且也真困了。
屋子里漸漸靜下來,只聽到兩人的呼吸聲。周懷景這回躺下睡的離她很近,而且面朝著她,一副監(jiān)視她入睡的模樣。丁苒偷偷自己往床沿移了幾寸,漸漸進入夢鄉(xiāng)。
次日,丁苒醒來,身側(cè)已經(jīng)空了。她睡眼惺忪的走出房間,周懷景穿著一身家居服正在廚房里忙碌。
丁苒又悄無聲息的返回房間,去洗了個澡。再出來時,周懷景已經(jīng)坐在桌前看報紙,看到她出來,折起報紙放在一側(cè),指了指對面的空椅。
“胃舒服點沒?”
“好很多了。”丁苒掃視一遍桌上的早餐,小米粥和水煮蛋,都是很養(yǎng)胃的早餐。送了一勺小米粥入口中,綿軟而不稀寡,十分好消化,想想這是周懷景做的,倒有點出乎意料。
“原來你會做飯嘛。”
周懷景瞥了眼正喝粥喝得滿足的丁姑娘,輕飄飄說道:“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吃西餐吃多了,偶爾還得調(diào)劑一下自己的胃。”
“所以你就是傳說中出國同學(xué)中的‘大廚’?”丁苒的眼神里帶了點崇拜。
“不是,我就會熬粥。”周懷景回答得十分干脆,掐滅了丁姑娘的那點心思。
丁苒撇了撇嘴,自己躲不過的家庭責(zé)任。不過會熬粥,偶爾早上也可以偷懶了,丁姑娘完全拋開病人的架勢,連喝了兩小碗粥。在想盛第三碗時被周懷景制止了,“你昨天晚上還消化不好,早上少吃點。待會吃完飯后半小時,再去吃一袋藥。”
丁苒不情愿地唔了一聲。
“你今天就在家收拾收拾。冰箱里的東西應(yīng)該夠你今天吃了。不過少吃點,多在屋子里走動走動。”周懷景又連說了一長段話,卻隱約覺得還是不放心。
反之丁苒一邊聽一邊點頭,然后說道:“周總快去上班,我是醫(yī)生我知道的。”
周懷景輕哼一聲,“醫(yī)生折騰自己半夜起來找藥吃。”
最后周懷景將近九點才去上班,走之前還監(jiān)督丁苒在屋里晃悠了兩圈,喝了一袋藥。他去上班,丁苒也沒閑著。她搬過來的行李都還成箱的堆在屋子里,一一整理出來是個大工程。
丁苒收拾到將近中午十二點,剛好把行李箱里的最后一件衣服掛進衣柜,擱在床頭柜上的電話就開始鈴聲大作。她拿起看了一眼,電話來點顯示“周懷景”。
丁苒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接通了電話,“喂”。
“還在收拾?”周懷景握著電話,走到辦公室的窗邊,從高樓往下望著車馬川流。
“剛收拾完。”丁苒猜他打過來是監(jiān)督中飯的,又加了一句,“馬上就去吃飯。”
電話那頭輕笑一聲,“歇會兒,中飯應(yīng)該二十分鐘內(nèi)就會送過來。”
丁苒驀地心底莫名順過一股舒暢感,不僅僅是因為所有東西收拾好了。她歪頭望著還敞著門的衣柜,她和他的衣服各自擺在衣柜的兩側(cè),她的衣服淺色居多,他卻多是深色。周懷景聽著沒回應(yīng),聲音提了一度,“又胃不舒服了?”
“沒有。周懷景,謝謝你。”
午飯在十五分鐘后就送過來了,不過出乎丁苒的意料,是賀安寧親自送過來的。
賀安寧依舊是一身妥帖的正裝,臉上畫著大地色的裸妝,對著開門的丁苒淡淡一笑,“總經(jīng)理夫人好。”
丁苒伸手揉了揉頭發(fā),“賀助理好,快請進。”
賀安寧進屋打量了一圈,相較于上回過來,屋子里已經(jīng)有人味了。沙發(fā)上的刺繡抱枕,茶幾上的陶瓷玩偶,都在一點點地柔化公寓的冷硬感,并且自己進屋不再是穿一次性拖鞋了。
丁苒給她倒了一杯水。本來想倒一杯昨晚買的果汁,但拿出果汁后,她偷覷了眼賀安寧,只能看到她的側(cè)面,職場麗人的妝容十分適合她,襯得五官精致立體,整個人坐在餐桌前從容且優(yōu)雅,這樣一看竟還有幾分周懷景的感覺,大概是他的手下的人都是如此。所以丁苒想了想撤回果汁,給她倒了杯水,也許水更符合她的氣質(zhì)。
“麻煩賀助理了,喝杯水。”
賀安寧站起身接過水,卻放在了一旁,“我不過奉命辦事,談不上麻煩。周總要我過來,也是因為擔(dān)心您對這里不熟,恐怕外人來送不安全。您趕緊吃飯罷。”
把所有飯菜在餐桌上擺好,她就打算離開了,不過看了眼手表,又補充了一句,“周總另外要我提醒您,飯后不要立馬午休,再吃一袋藥。”
丁苒原本因為使喚賀安寧就有點不自在,現(xiàn)在聽著她如此正式的傳達這番話,臉上頗有點掛不住了。佯裝淡定的應(yīng)道:“好,賀助理再見。不過我也補充一句,下回見面就叫我丁苒。”說完瞇著眼笑了笑。
伴隨大門咔嚓一聲鎖上,丁苒拿起筷子開始用餐,送來的又是粥,d市著名的梁記粥鋪的蔬菜粥。梁記粥鋪是d市的老字號招牌,一直做到用文火去慢慢地熬每一鍋粥,做到入口即化,吃完口有余香,所以基本從早到晚都是滿客,到那去吃一頓飯,需要耗些功夫,而這大夏天過去更不是簡單事。丁苒吃了完一口,發(fā)出一聲喟嘆,心里對賀助理也有點內(nèi)疚,不過吃到第二口,那點內(nèi)疚就魂飛湮滅了,周懷景到哪吃飯沒驚動經(jīng)理,他的助理也不會差。
丁苒心滿意足的吃完送來的午餐,賀安寧卻頂著烈日回到了db去給周懷景匯報工作。
賀安寧是和周懷景一同乘的電梯上樓,他剛好從樓下餐廳吃完中餐上來。因電梯里還有別人,她只恭敬的喊了一句“周總”,沒言其它。周懷景一慣不喜他人在電梯里談話,也只點頭表示回應(yīng)。
不過兩人剛進周懷景辦公室,他一邊脫外套一邊問道:“人臉色怎么樣?”
“很好,今天上午都在收拾屋子。”賀安寧看著周懷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又添了一句,“您交代的話也傳達了。”
周懷景靠在椅背上,略頷首,“辛苦你了。”
賀安寧立在桌前,沒轉(zhuǎn)身離開辦公室,又端詳了遍周懷景的臉色,組織出了心里認為的最佳言辭,“周總客氣了。另外還有件事需要向您匯報,沈小姐今天上午打電話過來了。”
周懷景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說什么了?”
“什么都沒說,只是聽得出來心情不佳。”賀安寧雖然跟在周懷景身邊多年一直是以女強人的形象示人,但她也是一個女人,她有細膩的情感。
“沒事了,你出去忙罷。”周懷景已經(jīng)翻開文件,進入工作狀態(tài),仿佛剛剛聽到的話事不關(guān)己。
身為助理最重要的事就是會揣度boss的心思,但是最大的禁忌也是揣度boss的心思,那就要求你學(xué)會個度,賀安寧能走到周懷景的特別助理這一步,無疑事能把握好這一點。她保持著和進門一樣的表情,安靜地退出了辦公室。
丁苒的晚飯是周懷景打包帶回去的。他回去的很早,五點多就到家了,此時她正趴在沙發(fā)上,用平板看第一天上班的注意事項。
第一條就是這一天上班上司交代的話要銘記在心,會影響你日后整個職業(yè)生涯。丁苒覺得挺有意思的,恰巧抬頭看到周懷景進門,張嘴問道:“周總,我有個問題。”
周懷景少有看到她這么俏皮的時候,挑了挑眉,“你說。”
“要是去你手下工作,第一件事是討好你嗎?”
周懷景沒著急回答,在茶幾上放下食盒,指使丁苒做做飯前運動,準備好碗筷,他徑直走進了主臥。
畢竟飯菜都已經(jīng)買回來了,丁苒爽快的去廚房拿了碗筷,然后坐在餐桌前,等周懷景換好衣服后過來吃飯。
周懷景再出來時,上身穿著一件淺灰色的t恤,配了一條淺色的休閑褲,簡單干凈,丁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才低頭。
兩人默默地吃了一會飯,周懷景突然問道:“不想去醫(yī)院工作了?”
丁苒頓住正在扒飯的筷子,搖頭答道:“沒有啊,怎么這么問?”
周懷景輕咳一聲,“沒事。去工作第一件事不是討好上司,做好本職工作是關(guān)鍵。而你是去醫(yī)院這樣的單位工作,當(dāng)一個好醫(yī)生最重要,怎么當(dāng)你比我懂。”
原來是誤會自己要去找他求工作了。丁苒笑了笑,“當(dāng)年入學(xué)后背《大醫(yī)精誠》就學(xué)了,不過去讀研時上臨床后,覺得書上跟現(xiàn)實差別還挺大。”她說這話時臉上的失落明顯可見。
周懷景雖然不了解醫(yī)學(xué)行業(yè),但終究是在職場呆了這么多年,他放下筷子說道:“人從學(xué)校走到社會是一大步,但是不管你怎么跨,不要忘記初衷。”
丁苒覺得難得跟他在同一件事有了相同的見解,忙不迭點頭,杏眼帶笑的說:“成為名老中醫(yī)一直是我的初衷。”她說這話時臉上像鍍了一層光芒,生動而美好。
周懷景愣了下,眼神緊盯著她,“那祝你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中醫(yī)。不過酒量不行,胃也不好,就以湯為興了。”說罷,他舉起了湯碗。
丁苒還挺不樂意他這么埋汰自己的,不過想想他出發(fā)點是好的,也端起湯碗,兩人象征性碰了碰。
周懷景像是很忙,又是丁苒洗完澡,已經(jīng)上床睡覺,過了好大一會,他才從書房回到主臥。大約是經(jīng)歷了昨天的相安無事,今晚丁苒少了很多緊張,不過依然在他進來時裝睡。
聽著水聲戛然而止,丁苒原本只揪著被角,改為開始輕輕摳弄。
周懷景是用涼水洗的澡,上床時帶著一身冷氣。像是又知道她在裝睡,溫和的說道:“早點休息,不要擔(dān)心明天工作的事。”
丁苒嗯了一聲,“好夢。”
彼此的氣息漸漸平和,兩顆白天躁動、鬧騰的心都岑寂下來。是夜,夢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