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青玉案
“起床了,小懶豬,起床了。”
感覺有人一直在摸自己的臉頰,癢簌簌的,好煩,虞z唔了兩聲,將臉往羽絨枕頭里拱了拱,繼續(xù)睡。
蘇君儼輕笑起來,在她圓翹的臀上輕輕拍了一下,“虞總監(jiān),遲到了。”
虞z立刻如同旋開發(fā)條的玩偶,條件反射一般坐了起來,每回看見她這種睡眼惺忪的樣子,蘇君儼就會控制不住地發(fā)笑。
虞z這才清醒,看了一眼鬧鐘,發(fā)狠道,“蘇君儼,你又耍我。”
蘇君儼微笑著在她額上吻了一口,“誰叫你起床的樣子這么可愛。”
全天下大概只有他會用“可愛”這個形容詞來形容她,虞z撇了撇嘴。蘇君儼將干凈的內(nèi)衣內(nèi)褲遞給她,虞z臉可疑地一紅,動作粗魯?shù)亟舆^來之后,忍不住罵了他一句“變態(tài)”。蘇君儼眼睛一瞇,挑高了唇角,“看來有人忘記昨晚是怎么哭著求饒的呢?要不要我?guī)湍銖土曇幌拢俊闭f完還欺近了身體,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虞z身上歡愛的痕跡。
昨晚為了展示自己卓越的性能,蘇君儼簡直是“獸性大發(fā)”,瘋狂地索要了一次又一次,虞z差點化成一灘水,最后被逼著連讓人想想都覺得耳熱心跳的“老公饒了我吧”都喊了出來,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虞z推開蘇君儼,憤憤地揉著眼睛跳下了床,拉開衣櫥,拿了一條one piece就往身上套。蘇君儼走到她后面,手非常自然地放在她的腰肢上,“老婆,我來幫你拉拉鏈。”
他掌心像有火,游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灼熱,虞z一軟,險些癱進他懷里,又羞又氣,斥道,“拉個拉鏈你亂摸什么!”
蘇君儼無辜地咧嘴一笑,“我在找拉鏈,沒戴眼鏡,看不清楚。”
虞z氣得直磨牙,蘇君儼這才乖乖地拉好了背后的拉鏈,又低下頭在虞z后頸印下了滾燙的一個吻。他的氣息拂過頸后細碎的絨發(fā),虞z覺得血液咕嚕咕嚕像沸騰了一樣,直翻泡泡。
蘇君儼從巨大的穿衣鏡里窺見虞z滿面春色,邪魅地一笑,伸出食指逗弄著她小巧的耳垂,“老婆,我發(fā)現(xiàn)”,他特意頓了頓,“你好敏感。”
虞z終于忍不住暴走,抬起胳膊肘就給了蘇君儼狠狠一下。
蘇君儼卻突然捂住胃咳嗽起來,虞z掠掠頭發(fā),嘲笑道,“裝的真像,肺長在胸腔里,胃長在腹腔里,你應該做西子捧心狀還差不多……”
話還沒說完,卻發(fā)現(xiàn)蘇君儼面色蒼白,不似作偽,這才慌張起來,“阿儼,你怎么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痛,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們上醫(yī)院。”蘇君儼一手按住虞z得肩膀,一手捂住嘴,虞z幫他一下一下地撫著背。等到這一陣劇烈的咳嗽平息,蘇君儼才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虞z眼眶紅了,他清了清嗓子,用微微沙啞的聲音安慰道,“沒事,只是嗆著了而已。”
虞z只是凝望著他,眼睛里有淚水,爭先恐后地涌出來。蘇君儼趕緊要拇指去擦她的淚水,“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像小孩子一樣。”
虞z撲進他的懷里,手指卻撫上了他的嘴角,那抹血絲,分明很淡,可是在她眼里卻是觸目驚心,“君儼,我們?nèi)メt(yī)院。”
蘇君儼滿不在乎地一笑,“就你那點力氣,還能把我揍成內(nèi)傷不成,好了,該去喊琥珀起床了。”
“去醫(yī)院,你跟我去醫(yī)院。”虞z吸著鼻子,執(zhí)拗無比。
蘇君儼也狐疑起來,“怎么了?”
虞z死死攥著那根沾血的手指,肩膀卻在顫抖,蘇君儼視線微垂,一把將她縮在身后的手拽起來,輕聲道,“是不是我又咳血了?”
虞z抖得更加厲害,蘇君儼嘆息似地一笑,“你別緊張,煙抽多了就這樣。”
“你剛才…說…又…以前…也有過?”虞z抽抽噎噎地問道。
“你還在倫敦的時候,有過一次。沒事的,只是一縷血絲,死不了。”蘇君儼竭力安慰虞z。
虞z一聽到死字,哭得更兇。
隔壁琥珀大概聽見動靜,赤著腳就跑了出來,一看見母親在哭,不明就里的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
蘇君儼被這一大一小弄得頭痛,哄了大的還要哄小的,簡直手忙腳亂。
技窮之下,他只得做“西子捧心狀”,作勢要咳,果然,虞z立刻止了淚,緊張地抓著他的手,“君儼。”
蘇君儼微笑起來,不顧孩子在場,小心地捧著她的臉,“看到你這樣緊張我,我真的很高興。”
“傻子。”虞z嗔道,眼淚卻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
“待會兒你陪我去醫(yī)院吧,不去一趟,我真怕你會把房子給淹了。”蘇君儼笑得異常溫柔。
琥珀也止了哭,仰頭看著時哭時笑的虞z,拉她的裙擺,“媽咪。”
虞z這才想起女兒,蹲下來,“琥珀趕快去刷牙洗臉,爸爸媽媽馬上送你去幼兒園。”
“媽咪你剛才為什么哭?”琥珀看著母親紅腫的眼睛。
蘇君儼抱起女兒,“你媽咪是愛哭鬼,琥珀不準學她。”
虞z破天荒地沒有反唇相譏,只是望著父女二人,努力微笑。
兩個人送孩子去了幼兒園之后,虞z打電話向秦亦崢請了假,蘇君儼也和高樊交待了一下情況,這才開車去了一家外國人開的醫(yī)院。
醫(yī)生是一個藍眼睛的美國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問道,“你有這種情況多久了?”蘇君儼用英文答道,“就最近吧,偶爾會咳嗽。今天早上咳嗽時帶出了一點血絲。”
醫(yī)生也開始改換英文,“除了咳嗽還有低熱、胸痛、氣悶的情況嗎?”
蘇君儼想了想,“基本沒有。”
醫(yī)生進行了肺部聽音之后,開始在處方單上奮筆疾書,又喊護士帶蘇君儼去做了肺部加強ct。
拿到片子后,醫(yī)生寬慰地朝滿面憂色的虞z笑了笑,“不要緊張,您先生肺部有一點陰影,應該和抽煙有關,從今往后,把香煙戒了,我再開一點藥,注意保養(yǎng),不會有事的。不過如果繼續(xù)抽煙的話,陰影擴大,產(chǎn)生鈣點,就可能演化為肺癌。”
虞z聽到肺癌,明顯地顫了一下。
離開醫(yī)院的時候,蘇君儼揉揉她的頭發(fā),“這下吃了定心丸了。”
虞z卻又紅了眼睛,“君儼,對不起。”
你以前很少抽煙,一包蘇煙開封,經(jīng)常一個月都抽不完。是因為我的不告而別,你的煙癮才變得如此之大的吧。你后來用香水也是為了掩蓋身上的煙味吧。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放縱了。”蘇君儼對虞z永遠是這么寬容。
虞z剛想說話,蘇君儼卻陡然想起那次看見她抽煙的情景,那么的落寞卻又帶著不可救藥的美,“你什么時候學的抽煙,嗯?”
虞z坦白,“跟楚南鉉學的。”
那時在倫敦,生了琥珀之后,瘋狂地想他,每晚躺在床上睡不著覺,只覺得非得鼻端縈繞的滿滿都是他的氣息才能睡的著一般。可惜他從來不用香水。那時候虞z才相通,原來男人用香水也是有好處的,起碼可以營造出一個幻覺,而不是像她那樣擁抱著冰冷的空氣。
“我也只抽蘇煙。”虞z輕聲說了一句。
“女人還是抽mild比較好看,你怎么抽男煙?”
“這個焦油量大,過癮。”自己當時似乎是這么回答楚南鉉的。
其實不是,只是因為蘇煙最接近他身上的氣息。何況又姓蘇。
蘇君儼聽到楚南鉉時的不悅頓時被煙消云散。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虞z卻突然臉一板,將手一伸,“把香煙和打火機給我。”
蘇君儼苦笑起來,“遵命,老婆大人。”
老宅里。梅蘊沁正在用絨布細心地擦拭著綺綠,蘇鳴誠則在旁邊焦躁地踱著步子,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截香煙,煙霧裊裊,似乎正在空氣里描畫著莫測的圖案。
梅蘊沁嗔怪道,“老蘇,你能不能別老在我眼前轉悠,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蘇鳴誠眼睛一瞪,“這幾天沒事就看見你擺弄這古箏,干嗎?”
梅蘊沁手指撫過箏弦,立刻跳出清幽的小段旋律,“綺綠原來是虞家的舊物,阿z的母親彌留之際,阿z迫于無奈把這箏給當了,結果卻落到了阿儼手里,阿儼又送給了我,可見他們倆是真有緣。”
蘇鳴誠手不耐地一揮,“巧合罷了,哪來那么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虧你也學過唯物主義。”
“聽你的意思,你還是不同意阿儼他們的婚事,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以前你嫌虞z在九重天打工的經(jīng)歷不好聽,現(xiàn)在三年過去了,人家從名校畢業(yè)了,堂堂建筑設計師,前一陣子又剛去英國拿了獎,難道還配不上阿儼嗎?說到門楣,虞z是虞軼祺的外孫女,書香門第出來的,教養(yǎng)談吐見識,樣樣不俗,最難得的是阿儼還喜歡的要命,兩個人連孩子都生了,你還在里頭興什么風作什么浪?!”梅蘊沁一改往日賢淑,句句針鋒相對。
蘇鳴誠眼睛瞪得更大,怒道,“真是女人家的見識,她和英國那邊來從過密,君儼可不是吃資本主義飯的,這不是擺明了讓別人說閑話嘛。還有琥珀,公職人員未婚先育,有心人一條罪名下來,君儼的仕途就到底了。最要緊的,我聽顧峰說過了,說虞z的血型比較古怪,生琥珀的時候就出了岔子,以后基本不能再懷孕,我們蘇家還沒有男孫,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蘇家的香煙斷送在我手上嗎?”
“都什么年代了,你還重男輕女,跟那些村婦的見識有什么區(qū)別!”梅蘊沁奚落道。
蘇鳴誠哼了一聲,“你不是信佛嗎,連菩薩都說男人七寶之身,女人五漏之體。”
“你——”梅蘊沁噔噔下了樓。
片刻,蘇鳴誠看見梅蘊沁換了一身香云紗提花旗袍,這才急道,“你上哪去?”
“我上庵里去。”
“那我今天吃什么,司務長昨個兒剛告假。”
“七寶之身原來和我們五漏之體一般都要吃飯啊。”梅蘊沁摸了摸手上的翡翠鐲頭,優(yōu)雅地出了家門,留下蘇鳴誠一個人瞠目結舌地站在堂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