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真相
馬車行到宋家門口,已經(jīng)是申正時分了。
宋家門口停了不少馬車,有下人正在門口送客,且多是女客。
石南星暗暗咂舌,略一思忖反應(yīng)過來。
是了,兩個小姐同一天的生辰。纓纓及笄,那么真正的宋二小姐自然也及笄。
侯府千金及笄,肯定要熱鬧。
石南星遞了名剌,不多時便被請了進(jìn)去。
今天雁回及笄,觀禮者眾多。此時客人漸漸散去,王氏正想歇息一會兒,忽聽下人來報,說是邊關(guān)有人過來。
王氏一見名剌上寫著石成春義子,呆愣了一瞬,忙道:“快請進(jìn)來。”
她記得這個名字,醫(yī)術(shù)超群,當(dāng)年纓纓幾乎丟掉半條命,就是被他救回來的。
石南星大步走進(jìn)來,恭恭敬敬沖王氏施了一禮。
王氏見這后輩年紀(jì)不大,生的精神,不免有幾分好感,含笑問起:“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石南星一一答了。
王氏越發(fā)滿意,復(fù)又問道:“從邊關(guān)過來,侯爺讓你帶什么話啊?”
石南星鄭重道:“還請夫人屏退左右。”
王氏微訝,但還是揮手令侍從退下:“到底是什么話?”
外人竟還聽不得?
石南星略一猶豫,問:“貴府三小姐可在府上?”
“在的,今日她二姐姐及笄,她自是在家。”
“不知可否請出一見?”
王氏:“……”她深吸了一口氣:“你剛讓我屏退左右。”
但她還是走到門口,吩咐在外守候的下人:“去請三小姐過來。”
做好這一切,她才問:“究竟是什么事?這么神秘?還要讓蘭蘭過來?”
石南星抿了抿唇,有些歉然:“夫人,此事關(guān)系重大,可能涉及人命。所以……”
一聽說涉及人命,王氏的神色立時變了:“你說什么?什么涉及人命?誰要對蘭蘭做什么?”
“貴府的三小姐可能給別人下毒。”
“不可能!”王氏騰的站起,斬釘截鐵,“我的女兒我清楚,她才十二歲,怎么可能干這樣的事情?說話是要講證據(jù)的,看在石神醫(yī)面子上,我敬你三分。你可別在這邊空口白牙誣賴人。”
石南星有些訕訕的,他摸了摸鼻尖,小聲道:“當(dāng)然,我也不是說一定就是她,或許別人嫁禍也不一定。”
王氏冷靜下來,面露狐疑之色:“你真是石神醫(yī)的義子,從邊關(guān)回來?”
“不敢欺瞞夫人。不過在來侯府拜訪之前,我在清水巷落腳。”石南星一面說著,一面觀察著王氏的神色。
聽到“清水巷”三個字,王氏一怔,目光游離了一瞬:“纓纓……”
石南星點(diǎn)頭:“是的。”
正說話間,宋凈蘭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娘,你找我什么事?”
石南星聽這聲音清脆,猶帶有稚氣,知道是宋三小姐。他自袖中取出黑匣子,她剛走進(jìn)來,他便呈給她看:“三小姐可認(rèn)得這個?”
宋凈蘭看見陌生人,心內(nèi)驚訝,但看到此人手里所持之物后,更加驚訝。這黑色的木匣子頗為眼熟啊。
她湊近了細(xì)看,看見里面金光閃閃的吊墜,更加眼熟了,下意識就想伸手拿出來細(xì)看。
然而她手還未碰到,石南星就“啪”的一聲合上匣子,猛地后退數(shù)步,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獸一般。
宋凈蘭手停在半空,有點(diǎn)尷尬地解釋:“我,我是看這個眼熟,像是我送出去的……”
王氏沖女兒招一招手:“蘭蘭,到娘這兒來。”
“嗯。”宋凈蘭大步走到母親身邊。
石南星這才道:“三小姐沒看錯,確實(shí)是你送出去的。只是這金豬上,被人涂了一層劇毒,人初時接觸,不覺得異樣,但數(shù)日之后,就會生出紅疹,再之后,肌膚潰爛,慘不忍睹。”
宋凈蘭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誰涂的?”
“我也想問三小姐。”
王氏沉吟,問女兒:“你把它送給了誰?纓纓?”
宋凈蘭懵懵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她現(xiàn)在做我女傅,今天及笄,我人不能過去,禮總是要送的吧?我沒想過要害她啊。我跟她無冤無仇的,再說,我哪里來的毒啊?”
石南星略松一口氣,方才這位宋三小姐進(jìn)門時,他測試了一下,看對方的表現(xiàn),顯然不知道吊墜上有沒石蟲粉末。當(dāng)時若非他反應(yīng)迅速,她的手肯定碰到了。
王氏則問:“這上面真有毒?小石神醫(yī)不會弄錯了吧?”
石南星搖頭:“絕對不會錯。如果這毒不是三小姐下的,那么就是有人想毒害纓纓的同時,還嫁禍給三小姐。”
王氏倒抽一口冷氣:“好狠毒的心腸!”
宋凈蘭則蒼白著一張臉問:“女傅怎么樣了?她沒中毒吧?”
王氏也反應(yīng)過來:“對,纓纓她……”
“她沒事,當(dāng)時我在。”石南星道,“只是還需要夫人幫忙查出幕后黑手。”
王氏咬牙:“查,當(dāng)然要查。”
竟有人想害她養(yǎng)女之余,嫁禍給她親生女兒?就算她已決意不再管纓纓的事情,也要揪出這借刀殺人的黑手。
臨西侯府人口簡單,內(nèi)宅也干凈,多年來從未有過這種惡事。但王氏畢竟是當(dāng)家主母,費(fèi)心思去查之后,很快就有了一些線索。
心腹周媽媽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后,王氏臉色鐵青,神情怔忪,好一會兒才道:“小石神醫(yī)先去歇息,你放心,最遲明日,我這邊必定給你一個交代。”她又轉(zhuǎn)向宋凈蘭:“蘭蘭,你也先下去吧。”
王氏又吩咐人帶石南星去安排住處。
石南星也沒拒絕。
待他們都離開后,王氏才一字一字道:“去請二小姐過來。”
宋雁回今日眼皮突突直跳,先時有客人在,還好一些。客人散去,她眼皮跳的更厲害了。聽說母親傳喚,她有些意外,但還是依言前行。
正房很安靜,她剛走進(jìn)去就聞到了淡淡的檀香味。
母親王氏跪在佛像前,手里捻著佛珠。
宋雁回輕輕喚了一聲:“娘。”
看見女兒進(jìn)來,王氏停下手里的動作,隨手抓起身側(cè)的黑木匣丟給女兒。
宋雁回下意識接過,但看清匣子之后,臉色巨變,忙不迭地丟在地上,幾步跑到桌旁,拎起茶壺,就要洗手。
將她這一串動作看在眼中,王氏慢慢闔上雙眼,神情痛苦:“真是你做的?”
宋雁回腦袋轟的一聲,有幾分慌亂:“娘說什么,我聽不懂。”
“聽不懂?聽不懂你倒是知道這東西碰不得。你既然知道不能碰,你怎么能……”王氏眼眶發(fā)紅,“蘭蘭她是你親妹妹啊,你為什么要害她?”
宋雁回定了定神:“我沒想過害她。”
“……那是沖著纓纓的?”王氏眼淚掉下,“為什么啊?”
她的親生女兒,怎么會做出這種事來?
“為什么?我也想問為什么。”宋雁回面色蒼白,“為什么明明我才是宋家的女兒,你們卻都一個個偏向著她。”
王氏聞言心如刀絞,當(dāng)即垂淚:“偏向她?我若偏向她,就不會留下你,對她不聞不問。”
她為了照顧雁回的心情,對纓纓堪稱冷漠絕情。在雁回的心里,她還是偏向纓纓的嗎?
“不聞不問?”宋雁回睜圓眼睛,“你們一個個說著不再跟她來往,可你們是怎么做的呢?大哥幫她做女傅,蘭蘭悄悄給她送禮。這就是你們的不聞不問、不再來往嗎?要真的不聞不問,這東西自然也到不了她手里。”
“你……”王氏按著發(fā)痛的胸口,“纓纓做女傅的事,你大哥他事先不知情,并沒有幫忙。蘭蘭也是跟著她習(xí)武,所以才會……可就算他們私下有來往,你也不能做這樣的事啊。”
宋雁回知道事情敗露,也不說話,唇線緊抿。
“你這是害人你知道嗎?你不喜歡她,遠(yuǎn)著她也就是了。為什么要去害人呢?”
王氏知道二女兒性情有些偏,但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等惡事。
宋雁回輕聲道:“我不是害人,我只是想讓她得到她應(yīng)得到的一切。我所有的苦難都是她造成的,她憑什么享福?”
王氏震驚而又惶然:“你以前過的苦一些,可現(xiàn)在不是苦盡甘來了嗎?你還年輕啊,你已經(jīng)回家了,你將來的路很長,你以后會很幸福的啊。我會幫你找個好人家,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出嫁……”
“那她呢?她繼續(xù)當(dāng)女傅?出入宮廷,結(jié)交權(quán)貴?”
宋雁回?zé)o法告訴母親,這遠(yuǎn)遠(yuǎn)不夠。必須得將前世兩人的命運(yùn)完全交換,她才能甘心。她要嫁太子,做太子妃,做皇后。
王氏怔怔的:“她有她的路。”
宋雁回眼眸垂下:“我不甘心,我不想她過得好。我希望她孤苦無依、所嫁非人,終日辛苦勞作,沒有片刻歡愉……”
她話未說完,就被母親王氏給甩了一巴掌。
王氏抱著女兒失聲痛哭,淚如雨下:“雁回,你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心思?你是不是恨她啊?可是這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啊?你恨她還不如恨我。是我沒有看好你,才會讓你流落在外。要不,你恨那些亂黨,一切都是因他們而起……”ωωω.ΧしεωēN.CoM
她原以為女兒只是因?yàn)檫^去所受的苦而偏激一些,好好對待,慢慢感化,總會好的。到今日她才知道,女兒心里竟有仇恨的種子。
宋雁回臉頰被打的地方隱隱發(fā)燙,她被母親抱著,聲音極輕:“我不恨她……”
只是想將前世兩人的命運(yùn)交換。
老天既然讓她重生了,那就是眷顧她的。
王氏哭了好一會兒,才擦干了眼淚。看女兒神情,完全沒有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懊悔愧疚,她心中更加難受。
這是魔怔了吧?
穩(wěn)了穩(wěn)心神,王氏說道:“雁回,從今日起,你搬過來與我同食同住。我禮佛,你跟著我禮佛。我念經(jīng),你跟著我念經(jīng)。天長日久,總能把你的心性給掰正過來。”
“我不要。”
“你不要也得要!”王氏態(tài)度難得強(qiáng)硬起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歪路上走!”
她提高了聲音:“來人!”
周媽媽等人匆忙而至。
王氏吩咐:“把二小姐的東西搬到我的院子來,以后她每日跟我一起。沒有我的允許,不得出這院子。”
宋雁回大驚,聲音不自覺尖利:“你要軟禁我?”
“不是軟禁你,是教導(dǎo)你。”王氏紅著眼眶,“如果真軟禁你,就不會把你帶在身邊。雁回,娘是盼著你好。”
她說到最后一句,已然帶上了哭腔。
宋雁回胸膛劇烈起伏,思緒急轉(zhuǎn),良久她才道:“好。”
王氏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人之初,性本善,這個孩子會教好的。
石南星次日清晨,又見到了臨西侯夫人王氏。
王氏面色有些憔悴,強(qiáng)笑道:“查出來了,是府里一個婢女所為,她之前做錯事,被我罵了,懷恨在心,所以才使了這下作手段。我已命人將她打了板子,發(fā)賣出去了。”
——宋雁回做了錯事,但畢竟是她親生女兒,她總歸還是要護(hù)著的。而且纓纓也沒出大事,她更無法狠下心來嚴(yán)懲,只盼著慢慢教化。
“啊,原來是這樣啊。”石南星皺眉,“不過只是打頓板子發(fā)賣出去,太便宜她了吧?”
王氏神色微頓,緩緩說道:“咱們這樣的人家,總不好打殺奴仆。我這不是想著纓纓無大礙么?懲戒一番,也就是了,沒必要趕盡殺絕。”
石南星點(diǎn)頭:“啊,原來如此。那既然事情已查明,我也就不打擾了。夫人,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王氏挽留了幾句,見他態(tài)度甚是堅決,也就沒有強(qiáng)留,只揮手讓他離去。
他剛一走出正房,就看見了宋三小姐。
兩人正面相對,打招呼奇怪,不打招呼也尷尬。
宋凈蘭小聲問:“查出來了嗎?”
石南星點(diǎn)頭:“查出來了,說是一個婢女所為。”
“啊。”宋凈蘭有點(diǎn)心不在焉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樣啊。”
這件事沒有鬧大,母親說是婢女,可她心里很清楚,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接觸過金豬吊墜、跟韓女傅不睦、又能讓母親費(fèi)心遮掩的人還能有誰呢?
答案呼之欲出。
然而母親既已說了是婢女,她也不能公然拆臺。家丑不可外揚(yáng)的道理,她明白。
只是如此一來,難免委屈韓女傅。
石南星沖她點(diǎn)頭致意后,大步離去。
——其實(shí)他也猜出了幾分,所謂的婢女是推出來頂罪的。昨晚無意間得知臨西侯夫人傳喚二小姐問話,今日又聽說二小姐今后與夫人同住,說其中沒有貓膩誰信呢?
當(dāng)然他也不會傻到當(dāng)面質(zhì)疑,心里有數(shù)就行了。
畢竟是臨西侯的妻子兒女,而那位真正的二小姐又與纓纓之間頗有淵源。
他思來想去,還是回去跟纓纓透個口風(fēng)吧。
石南星離開臨西侯府,直奔清水巷韓宅。
翠珠看見他,有些意外:“石頭,你今天就回來了?”
石南星抬腳走了進(jìn)去:“你家小姐呢?”
“進(jìn)宮了啊,小姐還要教公主習(xí)武呢,一大早就去了。”
“好吧。”石南星輕拍腦門,“我倒是給忘了。”
翠珠伸手拉了拉他:“來來來,石頭,你回來的正好。院子里有些柴,你幫忙給劈了吧?”
石南星指了指自己:“我?劈柴?”
“對對對,就是你,你劈了柴,中午給你做好吃的。”
石南星“嘖”了一聲,不太情愿,但還是將折扇反手插在衣領(lǐng)處,擼起了袖子去劈柴。
————
昨晚一夜好眠。今天一大早,韓濯纓就進(jìn)宮了。
到了瑤華殿,卻只見六公主,不見宋凈蘭。
看見韓女傅過來,六公主笑道:“女傅,蘭蘭使人進(jìn)宮告假,說是今日有些事,不能過來。”
韓濯纓只“嗯”了一聲,表示理解。誰都會有脫不開身的時候。
“女傅,昨天家里熱鬧嗎?我送你的匕首,你喜歡嗎?”
韓濯纓笑笑:“喜歡的,多謝公主了。”
六公主有點(diǎn)得意:“那可是我精心挑出來的。”
韓濯纓輕笑:“我知道的,等公主生辰,我定然也給公主選一個可心的禮物。”
六公主眉梢輕揚(yáng):“那還要等好幾個月呢。”
“嗯,公主到時候記得提醒我啊。”
韓濯纓很喜歡同公主和宋凈蘭打交道。兩個小姑娘年歲不大、性情隨和,說話做事慢悠悠的,相處起來簡直不要太舒服。
師徒二人略說會兒話,就又開始了今日的學(xué)習(xí)。
宋凈蘭不在,六公主午后又要跟著陳大姑學(xué)習(xí)插花,所以韓濯纓提前結(jié)束了今日的教學(xué)。剛交午時,她就拿著腰牌出了宮。
站在皇宮門口,韓濯纓有些犯愁。
沒提前跟馬大伯打招呼,他此刻不在,多半還在鋪?zhàn)永锩ΑK偛荒芡现鴥蓷l腿步行一個半時辰走回家吧?
只得先走著看著了。
韓濯纓行得數(shù)百步,聽到整齊的腳步聲。
侍衛(wèi)開道,車馬遙遙隨行其后。周圍百姓匆忙避讓,韓濯纓也跟著站在了路旁。
身旁有人道:“這是太子儀仗。”
韓濯纓從未見過太子殿下,聞言便有些好奇,在人群中駐足觀望。
也不知道兄長是否藏匿在附近。
然而距離遠(yuǎn),還沒等儀仗隊(duì)中的太子鑾駕靠近,她就驚覺肩頭被人拍了一下。
她下意識回頭,竟是多日不見的齊應(yīng)弘。
“果真是你。”齊應(yīng)弘仍是一身青云衛(wèi)服飾,他微瞇起眼,沉聲問:“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在宮里么?怎么會在這兒?”
“公主今天下午要跟著陳大姑學(xué)插花,所以我就提前出來了。”
看見他,韓濯纓不自覺便想起上次馬大伯說的那句話。她也無心去看太子了,而是細(xì)細(xì)打量著眼前之人。
十七八歲,身材高挑,小麥色皮膚,濃眉大眼,鼻梁挺直,薄唇緊抿,下巴堅毅。
她之前從沒想過,但馬大伯提醒過之后,她此時感覺,他似乎真的有些神似畫像?
少女神情認(rèn)真、目光專注,視線緊緊地黏在自己身上,齊應(yīng)弘眉頭一蹙,給她看得不自在。
他輕咳一聲,伸手就去擋她視線:“你看什么?”
韓濯纓正看得認(rèn)真,冷不防被一只手擋住了視線。她想也不想,直接就要把他的手給拂開,卻被他一下子反扣住了手腕。
她輕輕“嘶”了一聲,一雙眼睛幾乎要不受控制地泛出水光來。
他是在偷襲啊。
齊應(yīng)弘方才完全是本能之舉,行動快于思緒。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此舉不妥,匆忙松開了手:“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是習(xí)慣了,沒傷著你吧?”
太子儀仗越行越近。
坐于銅輦中的謝澤,仍在想事情,偶一扭頭,看向了輦外,竟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心中微訝,這個時候,她不應(yīng)該在瑤華殿嗎?
但是她的身影,他絕不會認(rèn)錯。
唯恐給她看出不妥,謝澤迅速偏過頭去。然而一細(xì)想,又不對,她似是正在低頭同別人說話,根本沒看他所在的方向。
謝澤心神微動,再次看了過去。
唔,同她說話的人也很眼熟,分明是青云衛(wèi)的指揮同知齊應(yīng)弘。
謝澤皺了眉,他們怎么還有來往?
這個妹妹可真是不讓人省心。
太子儀仗隊(duì)行的很快,不多時,正在說話的韓濯纓和齊應(yīng)弘連同其他百姓一起被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了身后。
“不讓人省心的妹妹”韓濯纓面對著齊應(yīng)弘的道歉,擺一擺手:“我沒事。”
她指了指他的右臂,有點(diǎn)不好意思:“齊大人,我能看一看你的胳膊嗎?”
“什么?”齊應(yīng)弘疑心自己聽錯了。
這是什么古怪的請求?他胳膊不就在這兒嗎?有什么好看的?過得片刻,他才猛然醒悟過來,她大約是想讓他擼起袖子給她看?
韓濯纓現(xiàn)在著實(shí)好奇,她回想了一下手札,覺得自己的下一個請求可能會更加失禮。她總不能說,給我看一下你胸前吧?
雖然她只是為了驗(yàn)證一下,理由正當(dāng),但還是有些尷尬。
她若讓人除衣驗(yàn)看,只怕會被當(dāng)成女登徒子吧?還不如邀請對方吃飯飲茶,借機(jī)做點(diǎn)手腳、弄濕衣衫……
齊應(yīng)弘沉默了一瞬,卻問:“哪一條?”
韓濯纓瞬間眉眼彎彎:“右臂,手肘!”
齊應(yīng)弘眉梢一挑,臉上漸漸有些驚疑之色:“你看這個作甚?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