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刺客
,美人關(guān) !
這真是……太尷尬了!
金狐連忙手腳并用地從席虎身上爬起來,只是還沒有站穩(wěn),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著后退了好幾步。被蕭獻一只手扶著腰,金狐幾乎將忍耐的本領(lǐng)全部用盡,才沒有軟在他身上。
“怎么回事?”蕭獻的語調(diào)平和,卻有些山雨欲來的氣勢。
金狐忙向他解釋道:“方才外頭鬧著抓刺客,正巧席虎就從房頂上飛下來了。微臣以為是刺客就隨手扔了個藥包,是會壞眼睛的,所以剛才在給他洗眼睛。”
蕭獻又皺了皺眉,還未說話便聽見席虎大嗓門喊了一聲:“將軍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將軍居然這么關(guān)注我!”
話音剛落,站在他旁邊的長好手一抖,一大盆洗眼睛的藥水就那么潑在他身上。席虎用洗好的那只眼看了看朝他擠眉弄眼的長好,不太明白這人犯了什么毛病。
蕭獻看見被扣了一盆水的席虎,一時倒也不好發(fā)作了,只陰沉著臉對金狐道:“晚膳已備下了,隨我去用膳。”
說罷拉著她就往外殿走,絲毫不理會客居里還有席虎和陳歌這兩個人,屋子里的陳歌要追出來,被周善喜適時地攔下了。
蕭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可方才看見金狐在給席虎擦眼睛,他心里沒來由就是一陣冒火。
金狐給他的手抹藥的時候那樣溫柔,可她也可以對別人溫柔,只要她愿意。蕭獻之前從未想過,“只要她愿意”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主動權(quán)完完全全在別人手里。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個人讓金狐更加思慕,她可能會轉(zhuǎn)過頭,連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想到這里,蕭獻就覺得自己上輩子真是混賬,讓金狐那樣累地追著他跑,最后仍舊是沒有追上。
那時金狐來京城述職會造訪東宮,他只是禮儀上應(yīng)付一下就送人走了;重病時金狐衣不解帶地日日照顧,之后也只得了他讓宮人備下的賞賜;金狐給他寫信,明明白白的表達那些思念,他也從來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用朱批囑咐她一些守疆之事。
現(xiàn)在想想,如果他是金狐,他會守著一個不回應(yīng)自己的愛人那樣久嗎?甚至于這個人身居高位時,她只是在旁默默輔佐,這人落難時,她反倒為他拼了性命……
他牽著金狐,突然又想到了她前世指骨全斷的手。他也曾捏著那樣一雙手,而那種令人心痛的觸感讓他難以忘記。
“金狐……”原本快步走著的蕭獻突然停下來,為了跟上他本就一路小跑的金狐,不防備就撞到了他身上。
“殿下?”金狐抬起頭看他,一面將他的手牢牢握住,生怕他就這么松手了一般。
“我覺得……”蕭獻本覺得自己有許多話想說,可看見她那期待著的清澈眼神,居然覺得有些情怯,只得伸手理了理她的鬢發(fā)道:“也沒什么,先去用膳罷。”
金狐見蕭獻一天都和顏悅色地對她,大著膽子提醒:“將郡主丟客居那邊,是不是有點不成體統(tǒng)?還有席虎,畢竟是被我的暗器所傷……”這時又瞧見蕭獻蹙起了眉頭,她連忙補救道:“其實這個時候,體統(tǒng)也沒有那么重要的。”
“我不愿與旁人一同用膳。”蕭獻硬邦邦地解釋了一句,然后仍舊拉著她來到了展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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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的展羽殿,可以說是歷代太子中最無趣味的。因為里頭除了一張中規(guī)中矩的床,就是數(shù)不盡的兵器和書。
前世金狐便知道太子殿下的這個癖好,似乎要看盡天下的書,又要集齊天下的兵器。她甚至記得蕭獻對她態(tài)度最好的一次,便是有一年她敬獻了一件頗古舊的絕世神兵。
所以前一世臨死時,蕭獻雖然說他心里有她,但金狐卻是不敢當真的。因為在她看來,若不是能夠為蕭獻鎮(zhèn)守南郡,自己在他心里恐怕還沒有柜子里的一本古書值錢。
“怎么?你也喜歡看書?”蕭獻見金狐盯著他的書柜,頗有興致地問。前世他并不清楚金狐有什么喜好,所以必須一點一點地了解。
金狐擺了擺手,“微臣那里會讀什么書,至多不過看了幾本醫(yī)術(shù)而已,只是覺得殿下讀了這樣多的書,委實不容易。”
“我這里倒是有幾本不常見的醫(yī)術(shù),你拿去讀罷。”蕭獻說著走到書柜前,抽出幾本摞在一起的書典,倒像是先前就準備好了的,“這幾本給你,喜歡便自己收著,我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等以后慢慢來……”
蕭獻說著,將書放到金狐手上,又攬著她的肩與她來到桌前。
“菜是周善喜備下的,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中午你便沒吃多少,晚上多盡量多吃些。”蕭獻說著,拍了拍自己身旁那張軟凳。
“殿下對微臣太周到了……微臣站著吃就好,殿下吃完微臣再吃。”金狐摸了摸鼻子,后退兩步。
蕭獻登時又皺起了眉頭,不悅道:“這是說的什么話!本宮叫你來,難道就是叫你看著本宮用膳?”
“殿下不是說,不愿與旁人一同用膳……”金狐又摸了摸鼻子,覺得有些尷尬。
蕭獻愣了一下,才想起是方才自己那不愿讓席虎陳歌跟來的托詞,一時間既對她的謹小慎微感到心疼,又對她太過怯懦感到無奈。前世自己對她太差了,也只得慢慢補償,才能讓她心中的不安慢慢消散。
“不愿一同用膳說的是旁人,你不是旁人。”蕭獻小聲說了一句,而后移開眼,好像說了多了不得的話一般。
金狐哪里見過這樣的殿下?看到他精致的脖頸處透出一點粉色,她整個心都要化了,連忙在他旁邊坐下。
“殿下,方才東宮里似乎在抓刺客,不妨么?”金狐突然想到方才的號角聲,有刺客應(yīng)該不是小事,沒道理整個東宮亂一刻就平靜了下來。
“不是什么刺客……這個以后我會和你講,現(xiàn)在先用膳罷。”蕭獻撫了撫額頭,似乎想到了什么讓他難以容忍的事情。
周善喜的菜布得極好,不鋪張卻葷素皆宜,最打眼的便是一盤鮮蒸的青蟹。
金狐有些意外,如蝦蟹這一類帶殼的食物,通常是不會上東宮的菜譜的。因為太子不怎么愿讓下人服侍,自己卻全然不會料理這些復(fù)雜的食物,這是前世群臣夜宴的時候,金狐就注意到了的。只是那時她離太子殿下太遠,也沒有資格去服侍。
如今卻不同了,她將左右手袖擺向上挽了挽,露出的一雙修長的小臂,拿起一只青蟹利落地去了蟹甲,將白生生的蟹肉沾了點醬料,抿了抿嘴往太子那邊遞了一下。
她的動作并不大,想著若是太子嫌棄她的手碰過食物,她便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將手收回來。若他將蟹肉接過去,至少在她留在京中的這些時日,她能服侍殿下多吃些從前不碰的膳食。
蕭獻順手將那蟹腿拿過來,先嘗了一點,而后似乎是很享受地吃完了整只蟹腿。金狐于是又給他剝了兩個,卻也不敢讓他多吃,于是端起自己的碗開始進食。
片刻后,便見一雙骨瓷筷子伸到她碗沿,將離她比較遠的筍尖夾她碗中。金狐一哆嗦,將好好一碗米飯扣在了太子的衣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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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狐恨不得有條地縫讓她鉆進去,滿臉都是窘態(tài)。蕭獻卻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甩了甩衣袖讓人又給添了一碗飯。
見金狐窘得幾乎要把頭埋進碗里,他本不想再讓她難堪,可金狐那一臉呆若木雞的樣子實在可憐又可愛,他強忍了忍,還是沒繃住笑了出來。
這一笑倒是讓金狐回過了神,知道蕭獻并沒有生氣,于是有點尷尬地嘟囔了一句:“微臣失儀……”
“不妨事,只是覺得你方才的樣子……嗯,很有趣……”蕭獻斟酌著道。
“很有趣”用在這里是什么意思,金狐在心里默默地回味了一下,只覺得那應(yīng)該不是貶低她的意思。于是又習(xí)慣性地摸了摸鼻子,轉(zhuǎn)移話題道:“殿下持政這些時日,除了南郡的問題,可還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著南邊戰(zhàn)亂初平,北邊又要打起來,韃靼人雖愚昧,卻兇殘得厲害,邊關(guān)的百姓自此又要遭殃了……”蕭獻嘆了口氣。
這話一出口,金狐就立刻想了起來,前世她從南郡得勝歸來,成王便出征平了北邊的亂,也正是因為他擊退了韃靼部落,才將手中的兵權(quán)握穩(wěn)和擴大的。
金狐想了想,方說到:“韃靼人茹毛飲血,對付他們也只能以暴制暴。這群人感化不得,需重兵打得他們服氣,方才能保邊關(guān)太平。”
“我也是這樣說。”蕭獻點了點頭,又道:“群臣的意見是派七弟出征,我卻不想……”
金狐愣了一下,接著眼中露出些了然的神色,跪在地下朗聲道:“殿下,微臣愿領(lǐng)兵出征韃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