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愛與不愛
“唉!”秦樓輕輕嘆了口氣, “你覺得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么?初遇你時, 我并不知道你是誰,憑我的手段,想要得到什么, 抓起人來拷問就是,我何必如此費盡心機。林阡陌, 我的一片真心你就看不見嗎?我為你做了這么多,難道你一點也不明白?為什么對別的男人你就能夠知情識意, 對我就偏偏拒之千里, 是因為你早猜到了我的身份?皇子的身份,礙著你什么了?”
“你敢說初遇時不知道我是誰嗎?如果不知道,你就不會拿了我的玉佩。你是不是真心, 皆不在我的考量之內(nèi), 我已經(jīng)娶親了,允諾過我的夫郎, 再不納人進家門, 更何況你是皇子,我高攀不起!”
“你不是想做高官,讓家人生活富足,衣食無憂嗎?只要你答應(yīng)做我的駙馬,一切都可以輕易實現(xiàn)。”秦樓拋出了誘餌。
“就算不做駙馬, 我想這些我也可以實現(xiàn)。”林阡陌說道。
“多少女子盼著我回顧一眼皆不可得,林阡陌,在你這里, 卻是我讓人不屑一顧!”秦樓輕蹙眉頭,林阡陌低下了頭不去看他,就算是生氣,他也一樣令人心動,她怕看多了那雙眼睛,會迷失了自己。
“阡陌自問非人間絕色,也非才高八斗,不知六皇子看上我哪一點,你說出來,我改還不成么?”
屋里沉默下來,半晌,秦樓輕笑出聲,話語卻有著萬般無奈:“誰會想到堂堂六皇子低聲下氣地求一女而不可得!我就這么入不得你的眼么?陌兒,那你說,我哪里不好了,你說出來,我改,成么?”
他竟然不生氣了,話說得溫柔無比,甚至放下了身段,帶著些請求的意味。林阡陌無法了,無論耍嘴皮子還是比力氣,她都不是眼前這個人的敵手,眨巴著眼,抬起頭迅速瞟了他一下,閃爍著眼睛說道:“不是你不好,你很好,值得更好的女子。”
“可我只喜歡你……”秦樓握住她的手,收起了笑容,非常認真地說道。
“天下間的女子,比你出色的或許有,比你美貌的也有,可是我就只喜歡你一個,怎么辦?你要問我為什么會喜歡你,我也不知道啊,喜歡一個人有理由嗎?在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你,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實就是如此,當(dāng)我落到你的馬背上,看見你那雙清澈的眼,那一刻我就迷失了,可惜我以為你比我所知的要小,還想等你長大些再去找你,沒想到當(dāng)我再遇上你,你卻有了別人。
“拿玉佩的時候,我知道這是出自宮中的物品,卻不知道你與何先生的關(guān)系,當(dāng)知道了那玉佩是他之物,再加上你的外貌至少有五分與他相似,我就猜到你一定是他的女兒。他是這世上除了我?guī)煾钢猓易畛绨莸娜耍憔谷皇撬呐畠海?dāng)知道猜測沒錯時,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我打聽到姓蘇
的救過你的命,你對他一片真心,而且你們已經(jīng)下了婚書,我無話可說,可是沈慎d呢?你不是說對姓蘇的一片真心,那為何又接受了他?既然你能接受一個他,為何又不能接受我?難道你要我效法于他,與你成了夫妻之實,你才會接受?”
林阡陌聞言嚇得后退,真怕秦樓做出什么出格的舉止來,狠心說道:“你是當(dāng)朝六皇子,就算我能接受你,你以為憑你的身份,能夠嫁人為侍嗎?”
“別怕,我若要做什么,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秦樓雙手支在她的肩上,止住她后退的步伐。細想一下,確實是這樣,秦樓武藝高強,加上會藥理,剛剛林阡陌還處在昏迷之中,如果他要對她做什么,實在是易如反掌,可見他還是尊重她的。聽到林阡陌的問話,他哂笑一聲道:“怎么可能,我若嫁你,當(dāng)然是為正夫。”
“那蘇沈二人怎么辦?我從來沒聽說過皇室子孫嫁人,能夠允許別的人與其地位均等的。”林阡陌等的就是這句話。
“是,皇室有規(guī)定,凡皇子出嫁,駙馬不得再娶二夫,納侍不論,若是你我成親,他二人只能為侍。”
“所以我不可能答應(yīng)你,”林阡陌看著他,“皇子不是我這樣的人能娶得起的,我承諾過我的兩位夫君,對他們一視同仁,我也不要我的孩子將來還分個高低貴賤。”
“就為了這個原因嗎?”秦樓問道,“如果不是為著這個,你是愿意娶我的對不對?陌兒,你對我也是有感情的,是不是?回答我!”
林阡陌搖了搖頭:“我一向敬你為兄。”
秦樓鉗住她的下巴,強迫她不得不直視著他:“你說謊!我不相信你沒有為我心動過,我從未將你當(dāng)作妹妹,我的擁抱你沒拒絕,我的……吻你也沒有,你是喜歡我的,對吧?你別欺騙自己了,如果你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一點點,那么你為什么不敢看我,看著我的眼睛大聲說出來。”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可是,我不喜歡你!”林阡陌鼓起勇氣,直視著他說道。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再說話,周遭的一切靜止下來,秦樓就這樣看著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那雙漂亮的眼有著丹鳳眼的嫵媚細長,卻又有著杏仁眼的完美輪廓,上天似乎把最好的精華都傾泄在了他的身上,無一處不是好到極致。林阡陌與他對視,直到眼睛瞪得酸澀,眼淚都快流出來時,他才放開了她。那雙漂亮的眼里神彩慢慢逝去,秦樓揮了揮手:“你出去吧!”
林阡陌緩緩對他行了個禮,向著門口走去,手方放到門栓上,她聽到秦樓的聲音,清冷而淡漠,不帶一絲感情:“忘了告訴你,你的體質(zhì)與常人不大一樣,如果不繼續(xù)吃我配的藥,你就算能僥幸懷上孩子,也難以生產(chǎn),不僅胎兒難保,也會危及大人。”
他是想用這個威脅她改變主意嗎?林阡陌略微停頓一下,回過頭,盯著他的背影,倔強地說道:“沒關(guān)系,就算今生無后,或是我不幸死了,那也是我的命。你我本就無親無故,你能贈藥這么久,我原該謝謝你,就算將來你不救我,我也不會怪你。”
她關(guān)上了門走出去,站在走廊上,本來不在乎的,可是眼中情不自禁涌出了淚。為什么流淚,是為秦樓,還是為他的一番話?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深想。不遠處,再走十來步就是她訂的房間,沈慎d就在那里等著她。身后一陣瓷器碎裂的響聲,隨著那聲音響起,她的心不自禁地跟著抽痛了一下,仿佛扎進了碎片,讓她幾乎停止了呼吸。
六皇子,常樂公主,蘇三,腦海里總浮現(xiàn)出這幾個人來。她死命地攥緊了手,指甲深陷進肉里。看來秦樓并不知道蘇三曾經(jīng)的事,這件事還沒有傳到那位公主的耳中,可是連沈慎d都知道的事,又能瞞得過誰去?想到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想到那傷痕累累的身體,林阡陌咬緊了牙關(guān),一切的苦難都加諸在她的身上吧,她答應(yīng)過要給他幸福,這份誓言,她不會忘記!
走進房中,看到尚自昏睡的沈慎d,她想起來忘記了向秦樓要解藥。要回去嗎?如果開口了,他不給怎么辦,想來只是在酒中加了些東西,睡醒了應(yīng)該就沒事了吧?可是她不放心,在門前站了半天,猶豫再猶豫,終于決定再去見秦樓一面。拉開房門,與驚愕的小二差點撞在一起。
“小二哥,有事?”林阡陌問道。她并沒有懷疑小二是同伙,因為秦樓的本事,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下藥在酒中,那是極容易的。
小二端著托盤,低頭道:“客人醉了,這是我家老板自配的醒酒湯,喝了自然就醒。”
不管有沒有效果,林阡陌決定試一試。示意小二進去,她扶起沈慎d,朝他口中灌下了醒酒湯,果然才喝下去,沈慎d便輕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不過仍舊有些迷糊。
“你先睡著,我去去就來。”林阡陌柔聲說道,為他掖了掖被角,將身子蓋得密不透風(fēng),與小二一同來到門外。
“左首的第一間屋子,是你們老板的房間?”林阡陌問道。
“是!”小二回道。
林阡陌點了點頭,明白了秦樓為什么會這么快出現(xiàn),原來他就是鳳凰樓的老板,也對,名字就叫鳳凰樓,如此尊貴的名,若是平常商賈,誰人敢取?他是六皇子,也是名動天下的六公子,也唯有他能如此匠心獨具,設(shè)計出這么獨特超前的客棧來。
林阡陌嘆了口氣,也不再說話,轉(zhuǎn)身要回屋。小二看了看她,突然說道:“姑娘,您別誤會,我家老板其實并無惡意。今日是老板的生辰,想來他是想與姑娘一道慶祝。”
世上的事真是巧,林阡陌想,她為沈慎d補過生日的今天,竟然恰好是秦樓的生日。可是這樣又能如何呢,她與秦樓隔的距離不是一點兩點,而且他們原本就錯過了,錯過就錯過了,沒必要回頭。
“你也不是個普通的小二呢!”她笑一笑,沒有再理會他,轉(zhuǎn)身進了屋。估計藥還是有影響的,沈慎d偎了過來,將她摟住,嘟囔了兩句,也不知說的是什么,便靠著她沉沉睡去。
林阡陌苦笑,沈慎d好像比較倒霉呢,每次與秦樓碰面的都是他,總是被迷昏。任一室燭光亮著,她靜靜地端詳著他,睡著的他顯得很是滿足,嘴角勾起,像是在笑。她細細描畫著他的眉眼,也跟著笑了。他比她大,可是在她面前很多時候像個孩子,林阡陌忽然覺得心酸,其實他的真實面目想來不是這樣的吧,他撒嬌作癡,只是因為想要以此來纏住她,他心中的不安并沒有完全褪去,還是害怕林阡陌并不愛他。
“傻瓜,我們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縱然曾經(jīng)不愛,現(xiàn)在又怎么會不愛呢?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來說,這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事。”她輕輕念叨著,偎依著他,一同沉入夢鄉(xiāng)。
早晨時林阡陌是被一陣細密的吻給弄醒的,睜開眼便發(fā)現(xiàn)沈慎d一臉壞笑地在她的上方。
“陌兒,昨晚我喝醉了……”聲音帶著祈求。
林阡陌拍開他的手:“不行,過時不候!”
“再給我一次機會嘛,天天看著你卻又不能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有多難受。”沈慎d可憐兮兮地說道。
林阡陌板著臉說道:“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我還想睡呢,別吵我。”背轉(zhuǎn)身,笑意爬上她的臉。她知道沈慎d雖然纏人,卻從來不敢違背她的意思。
身邊的枕頭陷了下去,那人放松全身重量,平躺在床上,懊惱地嘀咕著:“酒可真是能誤事啊,我發(fā)誓,今后再也不飲酒了,一滴也不沾!”
林阡陌轉(zhuǎn)身面向著他,故意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一只毛毛手猶豫著落在她的身上,輕輕地、試探地往胸前伸去,見她一動不動,膽子又大了些,那人挨得越發(fā)近了,呼吸熱熱的落在她的耳畔。
“求求你,陌兒,我真的忍不住。”沈慎d低喃。
終于忍不住“撲哧”一笑,林阡陌伸手摟住了他的頸項。沈慎d大喜過望:“原來你是在逗我?”翻身壓住她,開始褪著那層薄薄的衣衫。
“說過以后滴酒不沾的,可不許賴帳!”林阡陌說道。
“嗯!以后再也不沾了,說話算話。”他承諾道,心里藏了一句話沒說出口,他想說其實酒沒有林阡陌好吃,以后想喝酒的時候,直接吃她就行了。
芙蓉帳里,□□無邊,與外面冷寂剎然相反。鳳凰樓外,年輕的老板穿著斗篷,戴著風(fēng)帽,將絕色的容顏暗藏于后,門外停著一輛華貴的馬車,有青衣廝恭敬地立在一旁。天上飄起了雪花,開始只是幾小片,隨后越來越密,雪越下越大。
他捻了一小片雪花在手,很快在他的指尖化成了一滴水。
“下雪了呢!”他輕聲說道,突然笑了笑,上了馬車,“秦離,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