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番外1:第二次婚禮
時隔不到一年, 定河村林家的長女又娶夫了, 如果說林阡陌的第一次娶親讓定河村的人羨慕,那么第二次娶親,則是讓人驚嘆了。
新郎官中的一個是個癱子, 這讓很多人感到詫異,定河村屬浦城縣管轄, 一打聽之下,很快人們便知道了這癱子的身份, 嚴(yán)家, 那是城中的大族,嚴(yán)文修是今科高中的探花郎,與林阡陌正可謂是才貌相當(dāng)。得知這些情況, 先前還有些興災(zāi)樂禍之輩扼腕嘆息:“別說是癱的, 就算再加上又聾又瞎,能和嚴(yán)家攀上親, 那也值得。”
有那姓也沾了個林字的消息靈通人士便嗤之以鼻:“咱們林家還用得著與嚴(yán)家攀親?林阡陌, 林狀元,知道吧,在京里那可是有大靠山的,連皇宮都進出自入。”
“若真如你所說,怎么她不在京中享福, 反倒回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只怕是犯事了呆不住,聽說京里可是發(fā)生了不少事, 官員換了一茬又一茬,咱們縣郡大人不也換了?我看要不是娶嚴(yán)家這個癱子,林家閨女只怕也跑不了……”
林阡陌對鄉(xiāng)親們的爭論當(dāng)然不可能沒有耳聞,鄉(xiāng)人最喜的便是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且讓他們議論去,說好說歹她都只是一笑,卻唯恐嚴(yán)文修聽到這些閑言碎語不好過,吩咐嚴(yán)家派來侍候的人,不可傳半個字到他耳中。
在他們外出尋藥期間,林家的宅子早就重新起過了,她回來時差點都找不著門,新起的宅子占地頗寬,進出有十六間房,還不包括下人房。蓋房子時林大娘沒插上半點手,嚴(yán)家與傅家就跟比賽似的,你爭我搶,巴不得自家人全將這活兒攬了去。林大娘只想在舊房的基礎(chǔ)上翻新一下給女兒娶親,沒想到翻出了個大房子,這其中高升的元大人一家也跟著出了不少力。
婚禮除了嚴(yán)家的親友,沒邀請其他人,賓客不多,但熱鬧程度不比第一次的時候差。兩位新郎官同乘一轎,只為了陸青云方便照顧生病的嚴(yán)文修。
熱鬧過后,便是洞房花燭,林阡陌一直陪著嚴(yán)文修,直到他睡下這才離開。來到陸青云的屋子,那人正含笑看著她。
“我以為,你今晚會歇在那邊。”
“來日方長,也不急在這一刻,只是……過了今日,便要委屈你了。”說這話時林阡陌的臉有些紅。
陸青云挑了挑眉,正斟酌著用詞,窗外傳來一陣悶笑。他挑了挑眉,人隨影動,只聽得“哎喲”一聲,蹲在那兒聽墻角的沈慎d頓時維持著一個起跑的姿勢,僵在那里。
“喂,六郎,你可別將氣撒在我身上啊,”沈慎d氣急敗壞地扭頭,沖一旁無奈笑著的蘇三道,“蘇大哥你還笑,快來幫幫我。”
陸青云曾是大名鼎鼎的“六公子”,從他跟在林阡陌身邊,與眾人熟了后,大家就叫他六郎。沈慎d說陸青云在撒氣,這話不是沒有緣由的,他今兒就是專程來看他的笑話,蘇三也是他硬扯來的。
事情還要追溯到一年前,他們一行四人上西北,走南疆,足跡踏遍了大半個國家,只為了幫嚴(yán)文修配齊解藥,有幾味藥聞所未聞,靈藥之所以為靈藥,當(dāng)然極是難得,所以一直配不齊,無奈之下,加之不斷接到家里來信催促回去,幾人只得回轉(zhuǎn)浦城。陸青云將藥配了給嚴(yán)文修服下,精神氣倒是好了,也能半起來了,只是雙腿還是走不了。林阡陌一門心思地?fù)湓趪?yán)文修身上,只盼著他能早些好起來,倒把其他幾個冷落了。
還沒成親就只顧著嚴(yán)文修,沈慎d這下可著急了,他還指望著林阡陌早點生個孩子呢,可是看著她每日勞累的模樣,又不忍心鬧騰。陸青云也急啊,嚴(yán)文修不好,這婚事就一直拖著,林阡陌的意思是看著都在好了,干脆等嚴(yán)文修能夠站起來再結(jié)婚,依她的想法,屋里人太多了她再成日只顧著嚴(yán)文修,難免顧此失彼,弄得誰心里不快都不好,如今嚴(yán)文修還未進林家門,她如此做沈慎d他們反倒還不大好說什么。嚴(yán)文修一天不進門,陸青云的親事也便只有拖著,畢竟嚴(yán)文修訂親在他之前,這下他也坐不住了。
“其實文修的病要想早些好,不一定全靠藥物,有一個更好的辦法……”陸青云猶豫著說。
“有好辦法你怎么不早點說,還害我們跟著你東奔西走的,浪費了大半年光陰。”沈慎d抱怨道。
陸青云笑了笑,摸了摸鼻子:“這個辦法……只怕你聽了也不愿意接受。”湊到沈慎d耳邊,他悄聲道出了這個所謂的好辦法。
沈慎d狐疑地看著他:“你哄我的吧,哪會有這樣治病的……”
“你不知道,這蠱毒本就是苗疆圣女所制,用以懲罰背叛的愛人,信不信由你。”陸青云揚了揚眉。
原來嚴(yán)文修所中之毒,有著天下最為奇怪的解法,濃情蜜意原來便是它的解藥,他要與心上人同房,毒便會慢慢散去,而在此期間,他的心上人也不能碰旁人。怪不得陸青云聽說嚴(yán)文修中此毒時臉色怪異,便是因那時他便想到了此毒的解法,因存了一點私心,他便沒有說出來。
沈慎d驚訝之余,也不禁為嚴(yán)文修道一聲慶幸,若是他當(dāng)日所嫁非林阡陌,這毒豈不是一輩子沒法解了?在沈慎d心中,林阡陌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若是愛上過她,又怎么能忘得了。
“反正現(xiàn)如今都是一樣的狀況,陌兒整天守著嚴(yán)文修,若是他一日不好,我看她一日不會把心思收回去,既然如此,不如告訴她去,早些……嗯……那個,是正經(jīng)。”沈慎d道。想了想又埋怨起來,只道陸青云不早說,害得他們白白浪費了許多時日。
事情對林阡陌一說開來,于是婚禮便趕緊地籌備起來,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第二天就通知了嚴(yán)家的人。陸青云也怕夜長夢多,所以比照著前便,他與嚴(yán)文修同一日入門。沈慎d樂開了,想到陸青云自己把自己給繞了進去,就忍不住好笑,因為接下來的日子,林阡陌只能守著嚴(yán)文修,直到他病好,不管洞房夜她在誰的房里過,陸青云肯定都不是滋味。想到高高在上的陸公子也有吃鱉的時候,沈慎d可是連覺也睡不著,趕著就來聽墻角,不想興奮過頭了,一聲笑沒掩住,給陸青云察覺,這才被他點了穴。
陸青云很聰明,知道蘇三在要阡陌心中的位置,所以對蘇三也很尊重,而蘇三依賴他調(diào)理身子,將來好與林阡陌有個子嗣,所以兩人相處甚歡。他瞥了陸青云一眼,笑道:“我可不敢惹他,你明知道我那點斤兩,在他面前就像小孩子過家家,還是自個兒求他饒過你吧。”
沈慎d雖然佩服六公子,卻對六皇子破壞他的婚事一事耿耿于懷,雖說后來六皇子還是遂了他的意,還送了許多厚禮,可他心中一想到差點與林阡陌就這樣錯過,就不免有怨氣,所以一向總愛與陸青云對著干,他贊同的,沈慎d必然反對,他反對的,沈慎d必須贊同。這會兒讓他認(rèn)錯,他才不會干。
沖林阡陌眨眨眼睛,他說道:“陌兒,論輩份他得叫我一聲哥,你看他這樣對我,也不管管。”
林阡陌笑著上前解圍:“別為難他了,讓他去吧,時候也不早了,都去休息了吧。”
陸青云見她開口,只得解了沈慎d的穴,蘇三便拖著他告辭而去。他還不甘心,想和陸青云理論幾句,蘇三貼著他小聲道:“你沒看陌兒累了幾日,氣色都不好么,看在她的面上,別鬧了。”
回身看去,林阡陌笑著沖他們揮手:“早些回屋,你們這幾日都忙壞了,小心別著了涼。”
沈慎d心頭一暖,沖她點了點頭,橫了陸青云一眼,與蘇三去了。
關(guān)了房門,剩下兩人相對。林阡陌坐到床上,心跳很急。這不是第一次結(jié)婚,她卻像新婚一樣,面對陸青云,這個強勢的男人,她可以放下所有的責(zé)任,做回曾經(jīng)的自己。她知道他了解她,不同這個世界的其他人,雖然林阡陌沒有對她說過自己的來由,但是她了解陸青云的過往,知道他欣賞這樣的自己。
當(dāng)過去一點點揭開,林阡陌這才明白自己的生父深愛著義安公主,卻娶了那個叫林盞的女子,只因為,她了解他,他們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林阡陌相信父母是相愛的,當(dāng)何殷棠與義安公主之間再無可能,已成過去,他與林盞之間發(fā)生感情,再自然不過。也許這份感情沒有太多的激情,只是平平淡淡的相濡以沫,但是他們相知相守著,走過了在這個世界最后的歲月。
他們?nèi)チ宋鞅保谘┥街畮p,她見到了一直向往的天河,陸青云從小就生長在那里。他的師傅無涯子,畫像上是個玉樹臨風(fēng),頗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的人物,從陸青云的回憶與母親留下的書稿中,林阡陌看到了另一個故事。林盞竟然是無涯子的小師妹,也是他愛戀一生的對象,正是因為她,無涯子才孤獨終身。林盞知道無涯子的一份真情,可是她只將他當(dāng)成兄長,并不愛他,她與林阡陌不同,林阡陌是死后借尸還魂,她卻是被時空黑洞卷到這個世界,所以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回去。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起,林盞的面容就從未變化過,按理說她與無涯子差不多大,但自無涯子在山谷遇見她起,直到十多年后,她一直如他初見時,依舊是個明媚的少女。這個世界只有何殷棠懂得她,她尋遍天下,歷經(jīng)十余年,再未找到過第三個如她之人。她離山多年,每年都會帶信回去,陸青云知道自己有這么一位小師姑,卻從未見過,但在師傅的描述中,她便是天仙般的人物,她確實也是天外來客,林阡陌甚至想,也許當(dāng)年的林盞并不是死了,而是擺脫了肉體的束縛,靈魂回到了她的故鄉(xiāng)。
無涯子對何殷棠的評價也極高,因為那人有著與小師妹一樣的思維,膽大心細(xì),敢為天下先,能人所不能,也只有那樣的人,才配得上他的小師妹。他曾經(jīng)下山見過林盞夫妻一次,聽聞了林盞和盤托出的一切,知道世界并非一個,乃是多元的,她不是神仙,卻也確實不屬于這個世界,而何殷棠自然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這之后無涯子才從潛心醫(yī)學(xué)轉(zhuǎn)向道學(xué),終有所成。
那一日在雪山之上,林阡陌夜里做了個夢,夢中見到了那兩個壞事的神仙,拉著她講了一通,又夢到無涯子,與畫像上別無二致,許多前塵往事,在夢境中掠過,夢醒后,她明白了許多東西。
林阡陌著了魔一般地要去挖無涯子的墳,陸青云怎么也攔不住。師傅的死是他親眼所見,也是他親手所埋,雖然他口上常喊無涯子老頭,其實心中對他的尊敬不亞于親父,豈能容林阡陌胡來。最后還是無暇出現(xiàn),說是遷墳不要緊,有一處清靜之所,風(fēng)水極佳,眾人一起勸說,這才答應(yīng)了開棺。啟墳開棺,卻如林阡陌所料,棺中并無尸骨,只余一身衣冠。
“無涯子前輩原來已成大道!”無暇說道,“可惜我未早追隨,不然道行也可精進一步。”他神色平和,面對林阡陌時,已沒了初時的情愫,大笑一陣,也不和眾人告別,飄飄然下山而去。
林阡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釋然一笑,夢中火云的話再次回響在耳邊:“無暇本是仙友,與我同為天帝座下二十四仙君,上一次捉拿斑斕眼案,原是派的他執(zhí)行,你正當(dāng)妙齡,被他誤殺,所以他被貶凡塵,你投胎重生,沒想到這一世又為斑斕之事所累,再次為我誤殺……”林阡陌無語,神仙原來都很烏龍,而自己恐怕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倒霉蛋了,被同一塊石頭都能絆倒兩次!原來無暇對她有情,是還他前生欠下的債,自己對他無情,令他求而不得,正報了前世之仇。佛家說有因必有果,原來不是騙人。
“有我們兩個神仙保佑,你放心吧,這輩子你過得好好的!”斑斕突然冒出來拍著她的肩,得意洋洋。
她趕緊表明立場:“不必了不必了,上仙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真的不用管我。”她是怕了,自己沾上神仙總沒好事,還是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輩子吧。
火云見到斑斕,目眥欲裂,冷笑道:“好啊你終于出來了,這次看你往哪兒跑!”
斑斕蘭花指一掐,作嬌羞狀:“小云云,我不過是鍛煉一下身體,打磨得結(jié)實一點,好叫你下次更爽,這才跑得遠(yuǎn)了些,誰知道你如此心急,那咱們就不打擾阡陌了,快些隨我來。”他沖火云拋了個媚眼,腳底抹油溜得比說的話還要快。
火云的臉上升起一團紅云,咬了咬牙,拔出火云劍追了上去:“你這個無恥之徒,竟然做出那等下作之事,給我站住!”
林阡陌笑倒,她一句戲言看來已成真,以她腐女的眼光看來,火云絕對不是斑斕的對手,當(dāng)然,指的不是外力!
想到火云的逄瘓跏t鏨
陸青云靠過來,抬起她的下巴:“想什么呢?這么出神,連我都不理了。”
“想到在雪山之時做的一個夢。”林阡陌答道,“青云,你怎么會想到取這么個字?這名字也帶著個云字呢!”她忍俊不禁,笑得眉眼彎彎。
“云字有什么不好?好啊,你是在笑我?”陸青云伸手過來,撓她癢癢。林阡陌最怕的就是這個,忙著求饒,順勢一歪,倒在描金紅繡氈枕上,蜷縮成一團。陸青云的身子靠了上來,手撐在她的兩側(cè),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別樣的溫柔,半晌才長出一口氣:“終于……在一起了!”
林阡陌伸出十指,與他相握,他全身的重量便放在了她的身上,唇上一暖,給他含在口中,輕輕舔弄著,她似有若無地輕哼一聲,糾纏之間,紅裝盡褪,微睜了眼看眼前人,紅燭映照下,那年輕的臉龐上掠過一絲緊張。“陌兒……你有沒有不舒服?”她環(huán)抱住他,牙齒輕輕嚙咬著他的肌膚。“六郎,你好棒!”他聞言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為夫我還可以更棒!”此夜過后,他不知多久才能與她在一起,所以他很賣力,恨不得將她揉碎在他的身體里面。今生他不能成為她的唯一,那么他更要把握與她在一起的時時刻刻,當(dāng)兩人獨處時,她要她的心里,眼里,只能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