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喜歡的食物總是叫上兩份,自己吃下一份,替劉翀吃下一份。這么多的攝入,使她愛上了長跑。
戚嘉不喜歡應(yīng)酬,畢業(yè)這個事兒好像對她的生活方式改變并不大,算是從學(xué)生的三點一線過渡到了上班族的朝九晚五,每天都是在簡單的重復(fù)。可是,畢業(yè)這個事兒又把她的感情世界摧毀得分外不堪,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超強臺風(fēng)后的滿目瘡痍,想去整理都無從下手。戚嘉畢業(yè)后再也沒和劉翀聯(lián)絡(luò)過,對方的幾次問候都湮沒在她的沉默之中。在面對全校而遭拒絕的傷害中,戚嘉客觀地審度了劉翀對自己愛的指數(shù)。然而,戚嘉不能欺騙自己的是,她還愛著劉翀,深深地、唯一地。劉翀是戚嘉的初戀,除卻劉翀,戚嘉眼里沒有過其他男人的存在。她手機里的天氣預(yù)報有兩個地點,一個哈爾濱,一個是劉翀所在的廣州;她喜歡的食物總是叫上兩份,自己吃下一份,替劉翀吃下一份。這么多的攝入,使她愛上了長跑,不僅僅是為了瘦身,更是為了把用來想念的精力通過跑步消耗出去。汗水流多了,身體里就沒有水分從眼睛里流出來,這是戚嘉愛的邏輯。
曉鷗有時候會陪戚嘉跑步,都是半途就停了下來,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看著戚嘉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跑,心疼不已。有一次,曉鷗攔住渾身是汗的戚嘉,直接勸道:“初戀就是用來分手的,你干嘛這么折磨自己啊?”戚嘉卻諷刺曉鷗“不懂真摯的愛情,不懂持久的付出。”曉鷗被激怒,質(zhì)問戚嘉:“你懂付出,那當(dāng)初怎么不跟劉翀去廣州?”戚嘉頓住、無語,瞪了曉鷗一眼,轉(zhuǎn)身離開。曉鷗這時明白了,這個問題是戚嘉的死穴,碰不得。
林舒兒談了戀愛,回家的時間一天晚過一天。有一天,林舒兒徹夜未歸,戚嘉找林舒兒正式談了一次。
“天天這么晚,干嘛去了?”
“他有一些應(yīng)酬,我陪著……”
“你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秘書,有這義務(wù)嗎?”
林舒兒有些不愛聽,“什么義務(wù)不義務(wù)的,你談戀愛的時候,每晚不也是擦著熄燈回來么。”
“那我也沒夜不歸宿啊,一個女孩子,還沒結(jié)婚……”
林舒兒打住戚嘉,“別瞎想,那天加班晚了,特別累,就住酒店了。”
“累你不回來睡,換地方你能睡好啊?”
“當(dāng)然能,睡的可好了,”林舒兒開始給自己鋪路,皺著眉頭特別委屈地,“嘉嘉,你知道我覺輕,有點兒動靜就醒。大學(xué)里我就神經(jīng)衰弱,畢業(yè)了咱們倆租了這個房子,你知道我多高興啊,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可你非得把袁曉鷗給弄來。咱倆又擠一個屋子了……”
“你還嫌棄我啊?”戚嘉有些受傷。
“不是嫌棄,親,大親,”林舒兒邊哄戚嘉,邊吐槽,“但是,你半夜去噓噓嗯嗯的每晚至少兩次吧,你睡嗨了伸胳膊蹬腿兒搶被子你也得承認吧,而且大姐你有說夢話的毛病你知道吧,有時你在萬籟寂靜中晴天霹靂似的給那么一嗓子,我后半夜就都搭進去了,一直給自己招魂……”
戚嘉有些尷尬,“對不起。”
“跟我別說這個啦,親,咱倆一起住的歡樂遠遠超過這個啦。不過親愛的,現(xiàn)在我們工作了,條件慢慢好了,就讓生活品質(zhì)也漸漸提升上來吧,住的環(huán)境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方面。”
“那也不能總住酒店啊?”
林舒兒想著怎么說能讓戚嘉比較接受,“嘉嘉,我男朋友有一套房,空著呢。”
“你要搬出去?”戚嘉忍不住喊了出來。
“不是,我就想……”林舒兒磕磕巴巴。
“舒兒,我曾經(jīng)想過,你結(jié)婚的時候,是從這間房子嫁出去的。”
“這個想法好,呵呵。”林舒兒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戚嘉觀察了下舒兒,“這樣吧,親,你哪天把你男朋友帶過來,給我和曉鷗介紹一下,我們幫你把把關(guān),然后沒問題就結(jié)婚吧。”
看來,戚嘉的戀愛觀婚姻觀真是老派呢。林舒兒一聽戚嘉要見男朋友,急忙回絕,“他太忙,又出差了,哎呀,大親,你誤會我了,我沒那么著急想搬出去,也不想那么早結(jié)婚。”
“真的?”
林舒兒拉起戚嘉的手,“嗯,我就是因為最近睡不好,發(fā)發(fā)小牢騷,你別忘心里去。”
“我們把這個大床換成兩個單人床吧?明天讓曉鷗幫我們弄一下。”戚嘉還在為林舒兒著想。
說起袁曉鷗,林舒兒眼珠兒一轉(zhuǎn),想起一招妙計。
“嘉嘉,你對袁曉鷗有感覺么?”
戚嘉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你倆有沒有可能在一起呢?”
戚嘉淡然一笑,“別鬧了你,曉鷗在我這兒跟你一樣,無性別人士。有一次,早晨曉鷗洗澡半天沒出來,你著急刷牙洗臉上班,后來不也沖到洗手間了么,你倆各忙各的。”
“倒是,我好像沒把他當(dāng)異性來看誒。”
“Me too!”
林舒兒看了眼戚嘉,不死心。
“嘉嘉,你看這樣行嗎?我覺輕,我睡袁曉鷗那屋,這屋不換成倆單人床么,你倆睡這屋。”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剛才你不還說他無性別呢么,我跟你說,袁曉鷗要是不打呼嚕,我就跟他住一屋去。”
戚嘉不說話了,林舒兒當(dāng)這是默認,怕戚嘉反悔,急忙說,“好啦好啦,快睡吧。”
戚嘉有些心神不寧。
后來,回想起戚嘉甚是怨恨的小眼神,林舒兒覺得戚嘉主要還是寂寞,舍不得自己,要是她也談上戀愛,這事兒就好多了。林舒兒還是琢磨讓袁曉鷗追戚嘉,專門設(shè)宴款待了袁曉鷗,曉鷗特別受寵若驚,“大姐,不是又要攆我走吧。”
“你怎么知道?”林舒兒好奇。
“大姐,你給我找工作就是想早點把我攆走是么?”
林舒兒明白了,袁曉鷗想差了,從頭開始聊。
“曉鷗同學(xué),你對戚嘉印象咋樣?”
這是東北經(jīng)典的介紹對象的引導(dǎo)語,可袁曉鷗當(dāng)下沒領(lǐng)悟,“挺好的,收留我,仗義!”
“就這些?”
“你要干嘛?”袁曉鷗反應(yīng)過來了,覺得自己好像赴的是鴻門宴。
“我啊,打算促成一樁美事——YOU AND HER,HAPPINESS TOGETHER!”
“當(dāng)媒婆還有口號呢你?”
“別打岔!行不行,給個痛快話!”
袁曉鷗竟有些扭捏,“這個,不太好吧,她還沒出來呢,從上次那段兒,我感覺。”
“行,我明白了,你這兒至少是積極樂觀不反對的,剩下,姐幫你!”
“你幫我?你咋幫我?”袁曉鷗很是好奇。
林舒兒面露得意,“我辦事兒,你放心。吃飯吃飯。”
袁曉鷗這飯吃的相當(dāng)不踏實。
第二天,袁曉鷗下班回家,推開自己房門的那一刻,驚呆了。一天時間,自己的房間被粘上了粉粉的壁紙,上面還有青柳搖曳。自己原來的單人床被換上了一個白色席夢思雙人床,床頭柜也是白色,原來的一盞白熾燈被換成了小奢華的水晶吊燈。正在欣喜之余,袁曉鷗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回頭,是林舒兒。
“舒兒,你動作也太快了。”
“那是!我不跟你說了么,姐辦事兒,你放心!”林舒兒走進了曉鷗房間,把兩個HELLO KITTY粉色靠墊放在了床頭。
袁曉鷗由衷感嘆,“一天時間就把新房都備好了!”袁曉鷗剛要坐在床上,被林舒兒一把拎起,“你說什么?新房?”
“啊!戚嘉她同意啦?”袁曉鷗打量四周,欣喜地“你倆一起布置的?”
林舒兒忽然大笑了起來,“袁曉鷗同學(xué),你做人真是太樂觀了!哈哈哈。”
“咋啦?”袁曉鷗蒙住了。
林舒兒把袁曉鷗推了出來,走到戚嘉的房間門口,“你的新房在這呢。”
袁曉鷗一推門,看到自己熟悉的小床,挨在戚嘉的床旁邊,中間還拉著一個簾兒。這是戚嘉也下班回來了,在曉鷗身后看到了同樣一幕,特別尷尬。
林舒兒還是得逞了,戚嘉和袁曉鷗故作淡定地開始了“同居”生活,第一天尷尬,第二天互道晚安,第三天就已經(jīng)可以臥談了。
“曉鷗,我晚上可能會說夢話,你有個思想準(zhǔn)備。”
“哦,一般要說多久?”
“我哪兒知道呀?”
“哦哦,那個,我晚上有時候打呼嚕……”
“沒事兒,我一睡著打雷都聽不見。”
……
袁曉鷗欣喜于自己與戚嘉的關(guān)系有了新的進展,可戚嘉卻把曉鷗當(dāng)成了林舒兒的替代品。有了聊天的對象,林舒兒有時候的晚歸,戚嘉也沒那么敏感了。
一個周末的早晨,袁曉鷗早起,習(xí)慣性地打掃衛(wèi)生、整理房間,無意中發(fā)現(xiàn)林舒兒扔在廁所垃圾桶中的驗孕試紙,上面清晰地有兩條紅線。曉鷗急忙敲林舒兒的門,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
戚嘉還在睡著,但袁曉鷗覺得事情重大,打算叫醒戚嘉。叫醒睡夢中的戚嘉,風(fēng)險接近于喚醒沉睡中的獅子!
“干嘛呀你?大周末的不讓人睡!”一個枕頭砸向袁曉鷗。
“那個,舒兒,懷孕了。”袁曉鷗保持著安全距離,雙臂交叉在胸前,以期抵擋任何不明飛行物。
“啊?”戚嘉一躍而起。
“舒兒告訴你呢?”
袁曉鷗搖搖頭。
“那你怎么知道的?”
“那個,廁所,懷孕的那個試紙,我發(fā)現(xiàn)了。”
“什么試紙?”
戚嘉跟著袁曉鷗去了洗手間,在他的示意下看了半天,特天真無邪地問了一句,“看這個,怎么就知道懷孕了?”
袁曉鷗瞪大眼睛看著戚嘉,很意外,“那不兩條杠么?”
“然后呢?”
“然后證明是陽性!”
“陽性就是懷孕了?”
袁曉鷗忍不了了,“你,你,你沒那個過啊?這些基本常識都不懂呢?”
戚嘉瞪了袁曉鷗一眼,“就你懂!”
戚嘉沖進林舒兒的房間,空的,很意外。
“我剛才就發(fā)現(xiàn)她不在,所以才叫醒你的。你說哪個周末林舒兒不都睡到中午啊,今天一早就不見了,我就怕……”
袁曉鷗還在碎碎叨叨,戚嘉又沖回自己房間,拿起電話撥給林舒兒,無人接聽,再撥。
這時門開了,林舒兒無比虛弱地回來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