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傍晚,看了一下午案宗的葉勛決定到院子里走走。走到花園,看到小虎和若玉在那兒玩耍,便躲在暗處觀察他們。不看不知道,一看把葉勛驚得不得了。只見小虎優(yōu)哉游哉的躺著搖椅上,若玉乖巧地站在一旁。
小虎頤指氣使地對若玉說道,“我渴了,給我倒杯水?!?br/>
“好咧!”若玉爽快地答應(yīng)著,就屁顛屁顛地倒了一杯水過來。
小虎接過水杯,喝完,又把水杯遞給若玉,若玉又顛顛地把水杯放回去。
“若玉,我的肩膀有點酸?!?br/>
“哪里?我給你按按。”若玉熟練地捏著小虎地肩膀,“是這里嗎?力道怎么樣?”
小虎閉著眼睛享受著“嗯,是這兒。再使一點勁。啊…舒服!”
葉勛一旁羨慕得不行:別說,這小子挺有辦法??!
葉勛從樹后面走出來,對若玉笑道,“若玉,我肩膀也酸,你也給我按按唄。”
若玉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小虎一骨碌爬起來,“少爺,你怎么來了?”
“沒事,別緊張。工作開展得不錯呀!”說著,葉勛在躺椅上坐下。
小虎沖葉勛齜牙笑笑,轉(zhuǎn)頭對若玉說,“若玉,你自己去那邊玩會去。”
若玉看了看兩個人,“小虎哥,他要是欺負你,你告訴我。”
“唉?怎么說話的?”葉勛坐起身子,望著若玉。
小虎故意繃著臉,“快去吧。”若玉便蹦蹦跳跳的跑遠了。
葉勛躺著搖椅上,閉著眼。小虎殷勤地給他按在肩膀。
葉勛舒了一口氣,“別說,小虎你還真會享受。真是太舒服了!”
“少爺,這次您讓我辦的事兒完成的怎么樣?”
“非常好!我敢說咱們家除了你,誰都沒有你般手段,把那個小家伙治得服服帖帖的?!比~勛知道小虎一直等著被他夸,而且這個人最不禁夸,只要被你夸了,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果然,小虎高興地手舞足蹈,給葉勛按得更帶勁了。過了一會兒,小虎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落寞地說,“少爺,您有沒有察覺,自打沈文度來了,您好像沒有以前那么……愛我了。”
葉勛沒想到小虎會這么說,抬起他看了看他,“喲,還會吃醋?小虎,也許我對你的態(tài)度沒有對文度好,但那是因為我比較尊重有學(xué)識的人。其實你們在我心里都是一樣重要的!你們兩個就是我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你看他能辦的事,比如寫公文、分析案子等,你辦不了。但好多事你能做的,他卻做不了。比如,幫我管束若玉,幫我照顧好這個家……”
小虎開心地笑了,“倒也是哈。唉,前段時間我還為這事傷心了好一陣?!?br/>
葉勛搖頭笑笑。但心里卻想以后自己要盡量一碗水端平。
晚上在書房,葉勛看了正認真看公文的文度,突然問,“文度,你見過皇上嗎?”
“嗯?”文度先是一愣,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見過呀。殿試的時候。怎么了?”
“沒事,就隨便問問。我就是覺得咱們就只是一個府衙,每天感覺都有干不完的活,皇上要管一個國家,可想而知那得有多少事做呀?”葉勛感慨道。
“所以一國之君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尤其是像咱們這個皇帝,既勤政還想改革創(chuàng)新,更是難上加難。”
“當(dāng)朝名臣猛將太多了,好多都是永樂年間留下來的大臣,歷經(jīng)三朝,咱們這個小皇帝要鎮(zhèn)住他們,需要下一些功夫。唉?你知道‘王爺侯’嗎?”葉勛突然問道。
“沒見過,但如雷貫耳。你說他為什么叫‘王爺侯’呀?他到底是王爺還是侯爺呀?”文度頗感興趣地問,顯然這個問題已經(jīng)在文度心里盤踞已久了。
葉勛歪嘴一笑,“他現(xiàn)在雖只是侯爺,但權(quán)勢不在王爺之下,另外加上他也姓朱,所以很多人稱他為‘王爺侯’。這個‘王爺侯’勇猛無敵,身手了得,以前只是先祖朱棣的一個先鋒。如今已是三朝元老,追隨者眾多,囂張跋扈,非常的不可一世?!?br/>
“這樣的人物,皇上應(yīng)該也會有所忌憚?!?br/>
葉勛點點頭,“據(jù)我所知京城各大關(guān)口、衙門都有他的人。他的子侄很多都在軍中擔(dān)任要職,皇上一時半會兒是動不了他的?!?br/>
文度也贊成的點點頭,“不過‘王爺侯’的存在對皇權(quán)來說,始終是個隱患。我想以咱們皇上英明睿智應(yīng)該已經(jīng)對其有所戒備了。”
“也許吧。這事兒咱們管不了,也不是咱們管的?!比~勛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道。
“葉勛,我一直想問你,就是當(dāng)時你一直做的是皇上的近侍,以你一身本領(lǐng),為什么沒考慮去做錦衣衛(wèi)或是做個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之類的,或去五城兵馬司做個武官?而是去了兵部?兵部都是文官呀?而你的封號卻是‘威遠將軍’是武官封號?”
“這事就說來話長,我從部隊回來,我父親就不想讓我再做侍衛(wèi)了,按照我父親的吩咐,我去跟皇上請求去了兵部。因為我父親想讓我做個文官,去兵部這是為了了卻我父親的夙愿。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想做個帶兵打仗的武官的。所以我跟皇上商量,只是在兵部掛個職,應(yīng)付一下我父親。主業(yè)還是在帶兵打仗上,后來又上過幾次戰(zhàn)場,封號就是那時得的。其實,文官、武官倒都還好,但錦衣衛(wèi)……”葉勛搖搖頭,“那就是皇權(quán)的一個工具。多跟嚴(yán)刑酷法、殘害忠良聯(lián)系到一起,口碑很差的。而不像做官,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是可以有自己的政治主張的,你是忠是奸還是取決于你自己想做什么樣的人。我父親說,只有通過科舉做官才是正途。要不也不會逼著我考取了功名。另外,他覺得在皇上身邊做近侍,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一而再再而三逼我辭去侍衛(wèi)的職務(wù)。我都聽我父親的,就跟皇上請辭了。”
文度略一思忖,沉聲道,“我覺得你對錦衣衛(wèi)有偏見!你也說錦衣衛(wèi)只是個工具,它的好壞忠奸主要取決于用這個工具的人?;噬弦柟趟恼?quán),沒有這么一幫為他馬首是瞻的人行嗎?”
“也許吧。但終歸還是不夠光明磊落。我還是更愿意坦坦蕩蕩、無愧于心。所以我愿意聽我父親的。他對我可謂一片良苦用心呀!我怎能辜負?”
文度看著他,突然問道,“你執(zhí)意要離開皇上時,皇上為難你了嗎?他會不會有些傷心???”
文度會這么問,葉勛有些意外,“應(yīng)該不會吧?咱們皇上可是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何況我只是他身邊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不會太在意的?!?br/>
文度搖搖頭,“你可知道,能在皇上身邊做一個讓他親近信任的人,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兒?”
葉勛嬉笑道,“這個我只能說‘人各有志’,我不做,正好把機會給想做的那些人呀!”
“這個可不是誰想去做就能去做的。得有本事,得合皇上的眼緣,得讓皇上信任……”
“這個我承認,人和人之間還真的是有眼緣這回事。比如你吧?!比~勛會心一笑,“我見第一眼就覺特別順眼,倍感親切。有什么話都想跟你說。小虎總是說我偏心,我捫心自問好像還真是有點兒。反正,你在我身邊,我就會覺得特別踏實?!?br/>
文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抿嘴笑了。
飯桌上,葉勛突然放下飯碗,低頭摳起指甲來。若蓮察覺到他不對,便問道,“你有事?”
葉勛點點頭,“父親,夫人,我年紀(jì)不小了……我覺得應(yīng)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
“什么終身大事?”若蓮追問?!澳闶钦f……你的婚事?”
“正是。我都二十三歲了?!比~勛低頭囁嚅道。
“你的婚事……先不著急的。”若蓮竟有些慌亂。
“可是像我這么大年紀(jì)的,很多人都兒女成群了?!?br/>
“我不是說過嗎?如果你忍不了了,就先收了桃兒做通房。以后等你成親了,再把她抬為姨娘。親事可以先放放。”若蓮敷衍道。
“怎么又說桃兒?她是我妹妹!這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說的是我娶親的事兒……”
“你娶親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葉勛心想:我不操心,也沒見你們誰替我操心呀!“夫人,我已經(jīng)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jì)了,而且……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有了心儀的姑娘,并且想與她相伴一生?!?br/>
“什么?”若蓮‘霍地’站起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容你私定終身?”
若蓮反應(yīng)如此之強烈是葉勛沒有想到的,葉勛支吾道,“我們……還沒到私定終身的地步,這不是跟……家人商量嗎?”
若蓮?fù)蛉~時清,像是征詢他的意見,見葉時清木木的,沒有反應(yīng)。若蓮只得說道,“不是說,皇上有意把公主嫁給你嗎?你這私下里自己就找了,皇上能答應(yīng)嗎?”
“那只是坊間傳說,皇上從沒正式跟我提過。況且,咱們這個家世,怎能娶公主進門?我反正是絕計不同意的?!?br/>
“那你就跟皇上說去,他同意了再跟我們說?!比羯?fù)泼摰馈?br/>
見若蓮有意阻止,葉勛只得點點頭。
若蓮?fù)蝗粏柕?,“你和那個姑娘發(fā)展到什么地步了?”
“就……見了幾面?!?br/>
“以后少見面!”
葉勛皺著眉欲言又止,只得又點點頭。
葉勛一走,若蓮急忙轉(zhuǎn)向葉時清,“老爺,這怎么辦?”
“慌什么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事的?!比~時清不慌不忙道。
“可是,萬一……看得出來葉勛真的是對那個姑娘上心了?!?br/>
“以不變應(yīng)萬變,靜待時機。”葉時清說完就走了,留下一臉迷茫和困惑的若蓮在那里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