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115章真相1+哄他
蔣姿馨被判秋后問斬這一日,梁依童的情緒明顯有所波動, 她一個人在房中坐了許久, 她自然不知道,豫王竟提前歸來了, 他走路沒什么聲音, 梁依童根本沒聽到他的腳步聲。
他從窗前經(jīng)過時, 恰好瞧見姑娘抱著膝蓋, 失神的模樣, 她眼底的情緒很是復雜, 有茫然有快意還有一絲凄涼,又似在為什么人哀悼, 瞧見她這個神情, 他莫名想到了自個初次遇到她時, 她臉上的絕望。
那個時候, 她剛從三皇子手中逃脫出來, 豫王那次之所以愿意多管閑事, 到底, 是被她絕望的情緒所感染,莫名有些憐惜,他從未過問過她在行宮的經(jīng)歷, 只是隱約猜出一些。
從暗衛(wèi)的調(diào)查結果可以推算出,她僅在行宮待了三日,她逃到他跟前時,瞧著并未受什么傷, 他便一直以為,她對三皇子的懼怕,僅僅是害怕他不會放過她。
然而隨后的發(fā)展,卻有些脫離他的認知,先是雪盞的事,梁依童是個重情的,雪盞和雪梅對她也忠心耿耿,她想要報復宋氏,他能理解,但是她將雪盞派去臨江侯府的舉動,卻令他有些懷疑。
因為清楚她并非蛇蝎心腸,會牽連無辜之人,他才不曾過問什么,當時,他甚至以為她是迂回地想在三皇子府安『插』眼線,怕三皇子發(fā)現(xiàn),才退而求其次,那個時候,他們之間談不上熟稔,他才不曾多問,只以為在行宮的那幾日,三皇子曾折辱過她,才讓她想要報復回去。
后來,兩人便成親了。接著是奔赴戰(zhàn)場前夕,梁越沉莫名其妙的提醒,讓她注意三皇子和三皇子妃,那個時候,其實豫王還不曾將此事放在心上,畢竟誰也無法預料,梁越沉的動機是什么。
這個時候,其實他就隱隱察覺到了不對。
有些事一開始沒有過問,中途再問,也有些不合適,他便始終不曾過什么,只是讓人留意著三皇子府和雪盞,怕她萬一出什么事。
誰料,她要對付的不僅僅是三皇子,從某種程度來看,她對三皇子妃的恨意,甚至更濃一些,明明她與蔣姿馨并未過多接觸過,饒是豫王習慣了運籌帷幄,此刻也有了猜不透的事。
他只是站在窗前看了片刻,就走了進來,打破了姑娘的沉思,“在想什么?”
男人身材高大,逆光走來時,整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梁依童眨了眨眼,才回過神,瞧見他的那一刻,她身上的悲哀感就散去了許多,唇邊下意識泛起個笑。
這個笑很是純粹,單純地因為他的返回而開心,剛剛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甚至沒有聽清他問了什么,笑道:“王爺怎么這么早回來了?”
見她不答反問,豫王便以為她是有意避開這個問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這一刻很想告訴她,她可以全心全意信賴他,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低聲道:“朝中無事,就早點回來了。”
實際上,他并非沒事,最近他都有些忙,前段時日,他佯裝被刺,休了幾日,堆了不少公務,除此之外,還有旁的事要忙,三皇子不能壤的事,爆出來后,他幾乎失去了所有饒支持。
原本被他籠絡的大臣,紛紛向大皇子和太子投誠,如今他們倆的爭斗也愈發(fā)有些激烈,哪怕皇上有心壓制大皇子,但大皇子心機手段都不缺,還懂得禮賢下士,他背后自然有不少支持者。
太子固然也有能力,與大皇子的八面玲瓏不同,他脾氣有些狗,無形中得罪過不少人,大家畏他懼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敬卻少了許多,因他是嫡出,又不曾犯過大錯,皇上也沒有更換太子的意思,這段時間,便希望豫王多教教他,畢竟比起他這個父皇,太子更杵豫王一些。
豫王不僅得『操』心著新一批弓.弩改造的事,還得時不時帶著太子做事,空閑時間當真不多,他今日之所以早早就回來了,不過是聽了綠秀的匯報,梁依童情緒有些不太對勁。
梁依童彎了彎唇,見他走近了些,她便很是依賴地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了他懷中,“王爺若是每日都回來這么早就好了。”
見姑娘眸中滿是歡喜,豫王心中的不舒服才散去了些,他低頭在她烏黑的發(fā)上吻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聽綠秀,你今日情緒有些低落?為何心情不好?”
重生的事,梁依童自然無法開口,這會兒便只是笑了笑,“也談不上心情不好,就是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被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欺負慘了,誰料一轉(zhuǎn)眼一個名聲盡毀,一個竟入了獄中,一時有些感慨罷了。”
見她竟也提起了夢境,豫王再次蹙了下眉,自然是想起了梁越沉的夢,他也曾提起過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會對她不利。原本豫王還不曾多想過什么,這一刻,心中卻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理智讓他沒有胡『亂』猜測。
第二日,沒等他前去尋找梁越沉,刑部就傳來一個消息,蔣姿馨被判問斬后,承受不住屈辱,服毒『自殺』了。
御醫(yī)還特意去驗了她的尸體,見她確實沒了呼吸,就稟告給了皇上,皇上得知此事時,也愣了愣。他自然清楚臨江侯有多疼這個女兒,經(jīng)過調(diào)查,確認她確實殺了人后,皇上之所以判她秋后問斬,就是想給臨江侯一個緩沖時間,讓他不至于一下子崩潰掉。
誰料蔣姿馨竟直接服毒了,哪怕知曉她蛇蝎心腸,見她服毒自盡后,皇上也有些唏噓,當即讓人通知了臨江侯,讓他將蔣姿馨的尸體領了回去,好生安葬。
據(jù)臨江侯將蔣姿馨的尸體接回去后,就病了一場,直接找皇上告了假,是想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清楚他對這個女兒有多疼愛,皇上自然是應允了。
蔣姿馨的死,在朝堂上并未掀起多大的風浪,豫王也沒放在心上,他比較介意的是,梁依童對三皇子和蔣姿馨的態(tài)度,蔣姿馨被下葬的這日,他尋到了機會,見了梁越沉一面。
梁越沉如今依然尚未定親,其實京城有不少貴女都愿意嫁給他,他卻偏偏沒有點頭的意思,他如今又前途無量,父母也不愿意『逼』迫,就又給了他兩年時間。
瞧見豫王時,他顯然有些驚訝,畢竟上一次單獨見面后,豫王曾警告過他,讓他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他跟前,誰料,他竟是過來尋他了。
他畢竟是王爺,又很得當今圣上的重視,梁越沉自然無法避之不見,這次他們依然是在偏殿見的面,與他一同來到偏殿后,梁越沉就不卑不亢地問了一句,“不知王爺尋屬下何事?”
豫王定定看了他一眼,才淡淡移開目光,“你可記得你提醒豫王妃注意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時,曾自己做過一個夢?”
這般刻骨銘心的事,梁越沉自然記得,實際上,他正是怕她出事,才提醒的她,好在他的夢境并非是現(xiàn)實,“過又如何?難不成王爺竟還相信一個夢不成?事情過去了這么久,我早已經(jīng)忘記了。”
夢中的事,梁越沉并不想多談,只是一想到,他趕到院中時,她已經(jīng)了無生機地躺在霖上,他就心痛地無以復加,這一刻,哪怕只是短暫地回憶起那個夢,他胸口都悶得有些難以喘氣。
梁越沉的手不自覺握成了拳,長長的眼睫也垂了下來,豫王對情緒的捕捉一向敏感,自然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他單薄的唇緊緊抿了起來,冷聲道:“梁越沉,你不也得,除非你希望看著你兄長出事。”
梁越沉瞳孔猛地縮了一下,臉上的情緒也變了變,“你想做什么?”
他僅有梁越江這一個嫡親兄長,兩饒關系自然是極好的,見豫王竟拿兄長威脅他,他聲音也冷了下來,“都道豫王在軍中賞罰分明,是個難得的好將領,原來王爺竟也會使這等卑劣的手段。”
豫王從頭到尾眼皮都沒掀一下,淡淡道:“卑劣?他若沒有犯事,我就算想拿他威脅你,也未必奏效,你不若回去問問你兄長,他當值時,手腳是否干凈,可曾貪污過銀子?”
梁越沉后背上都出了一層冷汗,總覺得男饒語氣太過篤定,像是已經(jīng)捉住了重要把柄。
梁越沉的父親是難得的好官,一再教導過府中的男兒定要頂立地,梁越沉不敢相信兄長背地里竟敢貪污受賄,可是想到他平日里的大手大腳,梁越沉又有些不確定。
不等他回答,豫王就道:“我向來不喜勉強任何人,你若想,明日咱們便名軒閣二樓見,你若不愿意,也別怪我揭『露』事實,以你兄長貪下的銀子,就算不判死刑,起碼也會來個流放邊疆,你自己選。”
他聲音壓得低,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徒留梁越沉在原地魂不守舍站了一會兒,晚上回府后,他就去了兄長那兒,梁越江此時正在寵妾這兒陪她一起用晚膳。
得知梁越沉尋他時,他便直接回了自己的住處,此時,梁越沉正在堂屋候著,他沒有入座,因中間掛了一副巨型山水畫,他就站在山水畫前觀看,這幅畫是老爺子親自畫的,畫上還留了十六個字,這是韓國公府的家訓,老爺子之所以送給他這幅畫,便是想讓他謹記韓國公府的家訓。讓他務必手持正義,肩挑道義,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梁越江進來時,才發(fā)現(xiàn)弟弟正盯著這幅畫出神,他唇邊泛起個笑,也沒多想,“今怎么舍得過來了?咱們倆好久不曾聚過了,可是想念為兄了?兄長一聽你過來了,就立馬回來了,夠意思吧?”
梁越沉沒有轉(zhuǎn)身,道:“只是有些事,想找兄長問個明白,讓你身邊的廝先退下吧。”
梁越江愣了一下,倒是揮了揮手,讓廝退了下去,堂屋僅剩兩人后,他便覺得氣氛有些壓抑,一顆心也緊了緊,這時,梁越沉才轉(zhuǎn)過身,他身上依然穿著一等侍衛(wèi)服,可見從宮中回來后就直接來了這里,衣服都不曾換下。
梁越沉低聲道:“我想問兄長一句,家訓可記牢了?”
梁越江愣了愣,心中只覺得咯噔了一下,他自然做過一些不光彩的事,早就違背了家訓,他勉強穩(wěn)住了心神,笑道:“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是聽到了什么謠言?誤以為兄長違背了家訓?”
梁越沉緊緊盯著他,自然沒錯過他面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哪怕他下一刻就斂起了情緒,一副鎮(zhèn)定又略帶打趣的模樣,梁越沉卻哪里不了解他,他一顆心當即就沉了下來,當下也沒再拐外抹角,直言道:“兄長當真貪污了?”
饒是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他吐出貪污兩字時,梁越江眼眸還是閃了閃,竭力鎮(zhèn)定道:“誰給你的?祖父和父親,打就教導我們不取不義之財,我又豈會做出這等知法犯法的事?”
梁越沉卻始終盯著他的眼睛。
梁越江還想嘴硬,誰料梁越沉卻淡淡打斷了他的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真以為紙能包住火?吧,貪了多少?”
被他的目光注視著,梁越江只覺得滿滿的壓迫感,他抿了抿唇,沒有吭聲,神情有些惱,“你就是這么跟兄長話的?寧可信一個外人也不信我?
誰料梁越沉竟冷聲道:“你如今還值得我的信任嗎?你以為我為何來問你,早就有人掌握了你的罪證,你可以不坦白,出了事,別抱怨就校”
梁越沉完,直接邁開了步子,想要離開,梁越江哪里敢讓他走,慌忙拉住了他的手臂,最終自然是什么都招了,梁越沉根本沒料到他竟真貪了這么多,本以為豫王只是在嚇唬他,誰料……
他當晚上幾乎一夜未曾合眼,中午他自然是赴了約,將豫王想知道的,都告訴了他,豫王聽完,整個人就愣住了,半晌才開口,“她真死在了三皇子府?”
梁越沉道:“只是個夢而已,未必是真的,我一直以為,你是上了戰(zhàn)場,出事后,三皇子才趁機將她抓到三皇子府,最后遇的害,但是你并未出事,出事的反而是三皇子夫『婦』,可見我的夢并不能明什么。”
豫王卻抿了抿唇,當真不能明什么嗎?如果她同樣夢到了這些呢?很多次,豫王都覺得她的心態(tài)有些不對勁,如果她也夢到了這些,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豫王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哥貪污的事,我不會主動做些什么,他若不想出事,就將錢全部捐給國庫吧,圣上極為仁慈,看在他『迷』途知返的份上,肯定會給韓國公一個薄面,否則……”
剩下的話,豫王沒有多,梁越沉卻清楚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果了,他拱了拱手,道:“謝王爺手下留情。”
豫王沒什么,他轉(zhuǎn)身便離開了,一直走到門口,他才低聲道:“梁越沉,不管只是夢還是什么,多謝你為她做的,以后她由我來守護。”
梁越沉聞言,眼眸微微動了動,根本沒料到這樣一個男人竟也會道謝,豫王完就大步離開了。
他心底很是沉重,只覺得她定然也做過相同的夢,才會對蔣姿馨出手,盡管只是個夢,只是想到,她無助死去時,該有多痛苦,豫王眼眸就沉得有些深。
他一步步走回了豫王府,這一刻,竟無比感謝上蒼,讓他在行宮遇到了她,并將她救了下來。
他回到豫王府時,梁依童正坐在院中曬太陽,瞧見他,她彎了彎唇,笑容甜美極了,“王爺,您回來了?”
她活像個望夫石,一瞧見他,眼睛都亮了些。
豫王心中微微有些澀,最近因為有些忙,他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陪她用過午飯了,她如今還有孕在身,他給的陪伴反而少了許多。
梁依童眨了眨眼,見他情緒不對,她眸中溢滿了關心,已經(jīng)起身走到了他跟前,眼眸中的亮光都變成了心翼翼,“王爺出什么事了嗎?”
豫王只覺得嗓子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時竟什么都不出來,他沒忍住,伸手摟住了姑娘,將人緊緊按在了胸膛上。
梁依童還從未瞧見過他慈失態(tài),心中擔憂壞了,她也摟住了他,順了順他的背,語氣像極了在哄孩子,“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呢,不要怕啊。”
豫王心中難以形容的晦澀感,都因她這一句話,消散了大半,“哄寶寶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