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108章勸哄
清楚兩人肯定有話要,陳太醫(yī)便也沒再多言, 太醫(yī)退下后, 房間內(nèi)一下就沉默了下來,氣氛也很是凝重, 梁依童強忍著才沒有哭, “這是我們的孩子, 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不管你是為了什么, 我都不許你打掉它。”
梁依童還沒從喜悅震驚中回過神, 就被他剛剛的話嚇到了,她有些不安, 細白的手指緊緊捏著帕子, 唯恐他不聽她的。
她雖沒哭, 臉上的神情, 卻比哭了都要令人心疼, 豫王嘆息一聲, 將人圈到了懷里, 半晌才道:“你身子骨太弱,需要好生調(diào)理一下才適合懷孕,如今堅持要留, 若是懷相不好,日后你只會受苦,如今寶寶尚,就算沒了, 我們也還年輕,等養(yǎng)好身體,還可以再要。”
見他竟然還沒有打消主意,梁依童的眼淚在眼中直打轉(zhuǎn),哪怕清楚他是為她著想,梁依童還是難受極了,“它是我們的孩子呀,如果真流掉,就徹底沒了,就算以后再要,也不是它了。你真的忍心嗎?”
豫王神『色』有些掙扎,他又不是真的冷血,哪里真忍心,不過是不敢拿她冒險而已。他的時候過得極其狼狽,對他施以援手的僅有兩人,一個是當(dāng)今圣上,還有一個是已逝的馮才人。
馮才人原本只是個宮女,在淑妃身旁伺候。豫王被淑妃撫養(yǎng)的那幾年,馮才人還只是個宮女,見豫王年齡就沒了生母,她心中多少有些憐惜得慌,伺候豫王時,再認真不過,她是真心疼愛他。
淑妃被打到冷宮后,她僥幸被皇上所寵幸,因懷了身孕,才被封了才人。她被封才人后,對豫王也算照料,只不過她身份低下,人輕言微,能幫的也有限。
她懷了身孕后,因遭人嫉妒,被人推了一把,落入了水中,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懷孕后更是雪上加霜,豫王當(dāng)時才幾歲大,卻還記得她死掉時的場景。
當(dāng)時馮才人好不容易才挺到生產(chǎn)那日,卻因身體不好,沒能成功產(chǎn)下孩子,最后一尸兩命。
豫王得知她死掉時,不顧太監(jiān)的阻攔,硬是闖了進去,當(dāng)時產(chǎn)房內(nèi)血腥味還未散去,她了無生機地躺在地上,產(chǎn)婆硬是靠特殊手法,將孩子從她肚中弄了出來,然而孩子卻已經(jīng)憋死了,成了死胎,豫王闖進去后,入目是刺眼的紅。
他記『性』好,至今尚且記得馮才人慘死的畫面。
他這才執(zhí)著于讓梁依童養(yǎng)好身體,如果生孩子意味著要拿她冒險,他寧可晚要兩三年,畢竟孩子再重要,她的身體也同樣重要,他不希望他最愛的人雙雙出事。
誰料她竟還是懷上了,豫王一時很是沉默,周圍的氣氛越發(fā)有些凝重。見他不話,梁依童便清楚,他心中也是在意這個孩子的,指責(zé)的話,頓時有些不出來。
不管怎樣,她絕不會允許他流掉孩子,梁依童垂下了眼睫,狠了狠心,繼續(xù)道:“它雖然很,總歸是我們的孩子啊,你不怕它也有知覺嗎?如果它渴望來到這個世界,王爺卻扼殺了它的機會,它也會難過啊。我的身體又沒到最糟糕的狀態(tài),這才剛剛懷上,好好調(diào)養(yǎng)幾個月,未必會出事,我希望王爺能尊重它,也尊重我。”
豫王抿了抿唇,見她眸中含了淚,他心底也一陣刺痛,他何嘗舍得放棄這個孩子?到底不過是怕一尸兩命,最后一個都留不住。
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幾下,卻不出同意的話,他閉了閉眼,這一刻竟有些無法面對她,他擱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垂落了下來,他站了半晌,甚至不知道這一刻,想了什么,最終也沒開口。
梁依童一顆心涼了半截,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藛萃▓螅噬嫌惺抡宜套h,讓他入宮一趟,豫王竟是松口氣,他低聲道:“我先入宮一趟。”
他完,甚至不敢看她一眼,直接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跨出門的這一刻,梁依童的淚珠兒也滾落下來一顆,她甚至不知道她哭了,她有些茫然地蹲了下來,抱住了自己的雙膝,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尋到一些安全福
等情緒稍微平復(fù)了一些,她又忍不住撫『摸』了一下她的腹,明明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會這么快有身孕,也從未設(shè)想過腹中已經(jīng)孕育了一條生命,可是此刻,撫『摸』著她的腹,她竟好似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這一刻,她甚至打定了主意,不管王爺同意與否,她都會生下這個孩子,就在這時,雪梅知曉了豫王離開的事,她忍不住過來瞧了瞧,見梁依童抱著膝,她有些忐忑地走到了她跟前,“王妃快起來吧,這樣久了,腿麻了就不好了,您如今有孕在身,要注意身體啊。”
雪梅神情心翼翼的,看王妃的神情,就清楚她與王爺尚未商量妥當(dāng),她心中也有些難受,伸手扶住梁依童將她扶了起來,也不知該勸些什么,綠秀和蕭玲也進來了,瞧見梁依童略微泛紅的眼尾,一時都不知道該什么。
她們?yōu)樵ネ跣诙嗄辏匀磺宄菫榱送蹂胚@般做的,她們卻也明白,王爺?shù)倪x擇對王妃來,肯定打擊很大。
察覺到她們心翼翼的眼神,梁依童心底更加壓抑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們讓人備一下馬車吧,我想去找表姐。”
清楚她與陸錦關(guān)系好,找她話,不準心情能好些,綠秀便讓人去備了馬車,梁依童在綠秀和雪梅的攙扶下,心翼翼上了馬車,怕車夫不知曉王妃懷孕的事,萬一趕車時不夠謹慎,綠秀還特意坐在了車夫身邊,專門幫著看路。
一路上她們都提心吊膽的,到了衛(wèi)國公府后,『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守門的侍衛(wèi)自然認得她,瞧見豫王妃竟來了,連忙恭敬地將人迎了進來,府里的丫鬟也跑到陸錦的院子通報去了。
衛(wèi)國公府已經(jīng)懸掛起了不少燈籠,府內(nèi)一片燈火通明,梁依童在丫鬟的陪伴下走了進去。陸錦成親時,她曾來過一次,對這兒倒也還算熟悉,她們一行人,自然沒有通報的丫鬟走得快,她尚未走到陸錦的院子,就見她已經(jīng)迎了出來。
陸錦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不好的預(yù)感,畢竟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又豈會晚上過來?她快步走到了梁依童跟前,少女臉『色』蒼白,唇被咬得也有些發(fā)白,模樣很是令人心疼,陸錦心中咯噔了一下。
因為丫鬟尚在,她也沒旁的,只是伸手拉住了梁依童的手,見她手有些涼,道:“怎么不穿厚點?”
梁依童道:“不冷的。”
她聲音低低的,嗓音也微微有些啞,情緒很是低落。
陸錦挽住了她的手臂,道:“走吧,先去屋再。”
將她拉進寢室后,陸錦就將丫鬟屏退了下去,她則拉著梁依童在榻上坐了下來,陸錦道:“怎么回事?跟王爺吵架了?”
若只是單純的吵架就好了,梁依童抿了抿唇,神『色』有些黯然,手卻無意識撫『摸』了一下腹。
瞧見她的舉動,陸錦明眸微轉(zhuǎn),“難道是因為沒有身孕,被豫王指責(zé)了?你家王爺瞧著也不是著急要孩子的人啊,還是他寵幸了旁人?”
梁依童搖頭,“都不是。”
梁依童胸口仍舊堵得慌,一想到王爺那句讓太醫(yī)開墮胎『藥』的話,她就難受,她強忍著沒有落淚,低聲道:“我懷孕了。”
陸錦眼眸一亮,微微松口氣,“懷孕是好事啊,你怎么這個神情?你剛剛真要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王爺竟也喜新厭舊,背信棄義了,我擱心里都想好要怎么罵他了。”
饒是心情有些沉重,聽了她的話,梁依童也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她呼了口氣,才低聲道:“王爺不想讓我留下這個孩子。”
陸錦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為何不想?他瘋了嗎?”
見她如此震驚,梁依童心中更加復(fù)雜了,按正常饒思想,確實沒幾個男子會命令妻子打掉孩子,因為清楚他是為了她,梁依童才不好怪罪什么,她眼睫顫了顫,才悶悶道:“他怕我身子骨太弱,懷相會不好,可能是怕我難產(chǎn)什么的,明明離生產(chǎn)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又不是沒有調(diào)養(yǎng)的機會,他卻想讓太醫(yī)給我開墮胎『藥』。”
陸錦心中難掩震撼,畢竟這世上還真沒幾個男人能為妻子做到這一步,見她神情難過,陸錦隱隱理解了她的心情,這會兒她也沒直接勸什么,而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哼道:“豫王都為你做到這一步了,你還郁悶什么?你若堅持不同意,他這么寵愛你,未必不聽你的,沒什么好郁悶的。”
梁依童脫掉了鞋襪,摟住了膝蓋,情緒依然有些低落。
誰料下一刻,就聽表姐感慨道:“真沒想到豫王竟是這種人,你身子骨雖弱,也不至于到了連孩子都不能生的地步啊?男人就是男人,對女子的身體知之甚微。連我都知曉,墮胎對身體不好,他肯定一無所知,才想讓你流掉孩子。你告訴他,這次流掉了,你不僅得半年休養(yǎng),不準他以后都別想要孩子了,看他慎重不慎重。”
墮胎確實對身體沒什么好處,梁依童服他時,都忘記還有這茬了。若是知道對身體有害,他應(yīng)該不會再堅持吧?
她正思索著,就聽表姐又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結(jié)才不敢讓你生?”
梁依童眼眸動了動,抬眼朝她看了過去,陸錦分析道:“一般男讓知女子懷孕時應(yīng)該不會這么緊張才對,他對你這樣好,肯定也會喜歡你們的孩子啊,總感覺他是有些懼怕此事。”
梁依童也覺得他有些抗拒讓她懷孕的事,難道真是發(fā)生過什么事,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
此時,豫王已經(jīng)到了皇宮,皇上是聽了陳太醫(yī)的話,得知他竟想流掉孩子,才將他喚過來,這會兒瞧見豫王,皇上首次板起了臉,他才剛進來,皇上就一個折子砸了過去,冷聲道:“真是胡鬧!你可知罪?”
豫王神情頓了頓,并未躲開,折子擦著他的額角砸在霖上。
見皇兄臉上帶著慍怒,他撩開衣袍跪了下來,清楚皇上所謂何事,他沒有開口辯解什么。
他這副沉默寡言的模樣,令皇上更惱火了,他冷聲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殘害皇室血脈!她腹中的孩子可不僅僅是你一個饒,你自個想想你都多大了,好不容易有了骨血,竟想流掉!你知不知道朕盼了多少年,才盼到一個好消息,你倒好!”
見他氣得手指都有些抖,豫王垂下了眼睫,低聲道:“求皇兄諒解,這次就當(dāng)是我胡來了,我保證等她養(yǎng)好身體,我們肯定會有旁的孩子。”
清楚他是擔(dān)心豫王妃的身體,皇上臉上的震怒才稍微散去些,“她身體哪糟糕到這個地步,陳太醫(yī)不是了,其實可以慢慢調(diào)養(yǎng)?你知不知道,墮胎對女子的身體傷害更大?”
豫王眼眸動了動,瞧他的神情,皇上就知曉,他想必知道的不多,清楚他是有心結(jié),皇上神『色』稍微緩和了些,道:“你只知道馮美人一尸兩命,你可知道李婕妤產(chǎn)后,再也不曾有過子嗣?你也了王妃身子骨有些弱,需要調(diào)養(yǎng),若是擅自墮胎,你就不怕她再也無法懷孕?如果真這樣,你信不信,她一輩子都不會開心?”
豫王神情有些凝重,“李婕妤是怎么回事?”
皇上道:“她就是身子骨有些弱,有了身孕后,卻不心產(chǎn)了,產(chǎn)后,身體更糟糕了,本來她身體就不好,失去孩子的打擊對她又極大,她至今郁郁寡歡,朕已經(jīng)幾年沒瞧見她笑過了,她至今也沒能再有身裕”
皇上憐惜她,往她宮里去了不少次,她的肚子卻一直沒個動靜,太醫(yī)也,她興許這輩子都沒有懷上的可能了。
豫王聽了這話,眉頭不由蹙了蹙,神『色』間甚至有些疑『惑』,“墮胎不就是一碗『藥』的事,對身體傷害竟這么大?”
皇上都被他氣笑了,“自個問太醫(yī)去吧!懶得搭理你!”
豫王竟真起來了,低聲道:“那臣先告退了。”
皇上擺了擺手,“快滾吧。”
他走后,皇上卻又讓太監(jiān)留意了一下豫王的動靜,見他竟真去了太醫(yī)院,他一時又好笑又無奈,想到他長大后在戰(zhàn)場上待了多年,又根本不曾接觸過女子,皇上心中又微微有些發(fā)酸,只覺得這個弟弟雖瞧著強大不可一世,實則卻又讓人心疼得慌。
不管怎樣,他總歸是有了子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fā)展。
豫王年少時期,曾為皇上擋過兩次刺殺,嚴重的一次,差點沒能搶救過來,得虧他命大,他在戰(zhàn)場上的這幾年,皇上最擔(dān)心的就是他遇到什么危險,走就走,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櫻
這會兒見豫王妃總算有了身孕,皇上心中多少是欣喜的,他是皇帝,身旁有不少女人,自然清楚懷孕后,若是調(diào)理得好,胎位也正,基本不會有太大問題,正是清楚這一點,他才有些惱怒豫王的胡來。
呵斥了他一番,見他并非鹽油不進,皇上才放松下來,甚至想好寥孩子出生要給什么賞賜,若是男孩,他就多賞些東西,若是女孩可以直接封為公主。
豫王去了太醫(yī)院后,直接尋到了陳太醫(yī),陳太醫(yī)還以為他是跑來興師問罪來了,畢竟這事是他做的不地道,他前腳剛給豫王妃把完脈,后腳就將消息告訴了皇上。
瞧見豫王冷著臉走了過來,他嚇得后背出了一層汗,趕忙跪了下來,“求王爺恕罪,臣實在是怕皇上知曉此事后,會大發(fā)雷霆,無奈之下才告訴他的,也希望他能勸勸您,畢竟墮胎不是事。”
豫王冷冷掃了他一眼,“先起來回話,我有事問你。”
問清墮胎確實會傷害身體后,豫王身軀繃得就有些緊,見他站在原地,遲遲不開口,陳太醫(yī)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汗,顫顫巍巍道:“依臣看,豫王妃的身體已經(jīng)有了改善,再調(diào)理一段時間,定然會健健康康的,王爺其實不必這么擔(dān)心。”
豫王在太醫(yī)院并未多待,問清后,就出了宮,他出宮后,便有侍衛(wèi)傳來了消息,豫王妃去了衛(wèi)國公府,清楚她定然是心情不好,去找陸錦了,豫王便轉(zhuǎn)道去了衛(wèi)國公府。
此時,陸錦正慫恿著梁依童,“你晚上留下來吧,別回去了,讓他自個反省一下,什么時候他承認到錯誤了,你什么時候再回去。見你連王府都不愿意回了,他肯定會慎重考慮此事。”
梁依童原本很是郁悶,跟她待了半個時辰,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只覺得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這會兒她也有了閑心開玩笑,“就算真不想回王府,我也不可能在這兒留宿,我若留下,表哥肯定不滿,我才不討人嫌。”
換成旁的姑娘,聽到這話一準兒臉紅,陸錦卻嘖了一聲,“得了吧你,哪兒是怕討嫌,肯定是舍不得豫王,當(dāng)我不了解你。”
梁依童雖是她表妹,卻也是豫王妃,身份貴重,換成旁人還真不敢這話,也就她不跟梁依童客氣。
梁依童的臉忍不住有些燙,哼道:“誰我舍不得他?我若真想住下,你敢留嗎?”
陸錦笑嘻嘻道:“怎么不敢?就怕某人一聽豫王來了,不等他進來,就乖乖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