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了悟
鄒潤成一聽沒得商量,自己先蔫了,每個人都做總結,那也要一兩個小時,待會還要仔細研究每個客戶情況……他做事向來是講效率的,從來沒開過這么長的會議,再說,這種總結會議叫他總經理來算什么啊?不過鄒潤成不敢反駁展少輝,老老實實回到位置上坐著,聽著別人大同小異的總結。
所有的人肚子都餓癟了,面色暗沉,強打著精神開會,冗長的個人總結結束后,每個銷售人員將手上的客戶依次匯報,鄒潤成手指輕叩桌面,剛開始還問幾個問題,后來就讓楊總監(jiān)來問,他在旁邊聽著,就這樣依次將每個客戶的所有情況讓銷售人員理一遍,再來分析客戶情況,說一下明年的計劃。
九點多的時候鄒潤成出去一趟,出了門跑到辦公室給鄭江河打電話,嚎道:“三哥,我要被大哥弄瘋了,平安夜開會開到現(xiàn)在啊,他還不滿意,這要開到幾點啊!”
電話那種是鄭江河幸災樂禍的聲音,“小五,你還想著去找你那個水嫩的模特啊?”
“我現(xiàn)在哪有心思想這個?”鄒潤成苦不堪言,“現(xiàn)在餓死了,開會開得頭都痛,又餓又困,大哥還讓我繼續(xù)開,他自己跑出去和人吃飯,叫我們一幫人在這里餓著開會,太殘忍了!”
鄭江河在那頭呵呵笑了兩聲。
“三哥,你還笑?你太不厚道了。”鄒潤成一個勁地倒苦水,“今年的業(yè)績我覺得很不錯,大哥竟然還鄙視我。現(xiàn)在,下面那幫人都不知道在心里怎么罵我,我的人品值在直線下降啊……三哥,你看看現(xiàn)在已經九點多了,已經開了四個小時了,你可不能看著兄弟受苦受難,好歹也要跟大哥說說。”
“嘿嘿,既然你這么誠心誠意地求我?guī)兔Γ俏揖椭更c一下你,誰讓你叫我三哥呢?”鄭江河了解小五,知道他嗜睡,到了晚上九十點鐘那個人就困了,做事根本沒精神。
“說啊!”鄒潤成等了幾秒,沒等到他說話,心神愈發(fā)焦躁。
“顧夏是不是在市場部?”鄭江河口氣神秘兮兮的,“你把她留下,給她找點活讓她接著加班,然后你再跟大哥報告一聲,說不定就可以盡快散會了。”
“你,你什么意思?”鄒潤成摸不著頭腦,“難道是說折騰這么久,大哥就是為了折騰顧夏才讓我們這么多人在這里加班?”
“至于你們市場部做得如何我就不好說,大哥是不是想折騰顧夏我也不知道,年底加緊銷售任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最后幾天的回款一般都能超過平時一個月的業(yè)績,開個會總結確實很有必要。不過都這么晚了,總結也差不多了,你可以試著問一下大哥的意思,三哥我也只能給你這點提示了。”
鄒潤成有點不信,不過目前也沒別的辦法,他嘗試著給展少輝打電話,報告目前會議進程,末了,道:“大哥,我看今天會議也差不多了,也就顧夏所在的那個組還需要單獨留下來說一下,剛才發(fā)現(xiàn)有好多資料助理都沒有整理出來,就是那個顧夏,也不知道怎么干活的,今晚要她把所有的事情做好,不到十二點鐘別想回去。別的好像沒什么,不然,先把其他人解散了,還有人要回家?guī)Ш⒆印!?br/>
展少輝口氣淡淡,“既然如此,他們那個團隊你留下來開個小會,要是你累了就回辦公室歇一會,讓主管主持,加班就不用了。”
市場部的其他人終于得到解脫,出了會議室長舒一口氣,還剩下幾個人在繼續(xù)煎熬。顧夏已經完全沒有想法了,中場休息的時候她給季飛揚打了電話,期待的音樂會最終沒有聽成,平安夜她有一堆的同事陪著一起開會。似乎她和季飛揚永遠是缺乏緣分的,大概是老天也覺得他們牽扯過多不好,才會每次都生出點事。她癱坐在椅子上,已經餓得不覺得餓了,平安夜還開會,鄒潤成真不怕拉仇恨。
小組會議宣布結束的時候,特助先生讓顧夏留一會,去樓上拿個資料。進了總經理的辦公室,看見鄒潤成毫無形象地癱在沙發(fā)上,旁邊的展少輝卻坐得端直,其實也沒有什么東西要拿,展少輝道:“走吧,小五,去吃飯。”
鄒潤成有氣無力擺擺手,“大哥,我不去了,我回去隨便吃點準備睡覺。”
“隨便你。”展少輝站起身,朝顧夏示意,“去吃飯,在樓下等你。”
顧夏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包,這層樓的人走完了,她也疲乏不堪,坐在展少輝的車中,一點精神都沒有,埋怨道:“都十點多了,你們資本家真會壓榨人,還非要逮平安夜。”
“平安夜又不是除夕。”展少輝一點愧疚都沒有,發(fā)動引擎,將車緩緩開出,“你都說了我是資本家,當然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這幾天是收回款的關鍵時期,自然要抓緊一點,全年業(yè)績好,你們年終獎才多。等你拿到年終獎的時候,就不會覺得今天開會開得久。”
啟宏的年終獎非常可觀,顧夏就指望年底多拿點錢給老媽炫耀一下,不過依然無精打采,“前兩天不開會,不早不晚非要今天。我今天晚上本來要去聽音樂會,那個鋼琴家我非常喜歡,到處買門票都買不到,好不容易讓季師兄幫忙找了門票,還沒去成。”
正在開車的展少輝喉中發(fā)出一聲鄙視的笑,“你買不到票可以叫我?guī)兔Γ撅w揚能做到的事沒有哪一件我做不到,還是你單純想找個機會和他套近乎?”
顧夏沒心情和他說這個,“我餓死了,下次再開會這么晚不如先讓人吃了飯再開會,大家精神也好一點。”
展少輝側頭看了一眼她,“我這個老板已經很對得起你了,開完會還請你吃飯,待會送你回去,你還埋怨這么多?”
展少輝帶她去的是一家粥鋪,兩只精巧的砂鍋端上,蓋子一揭開,香氣四溢。粥熬得軟糯,晚上吃養(yǎng)胃,配上幾個爽口小菜,就算顧夏精神不太好,吃下去也覺得舒坦很多。展少輝之前吃過晚飯,現(xiàn)在過來隨便吃點夜宵,拿著白色的瓷勺慢悠悠地吃著,過了一會,他一邊吃粥一邊開口問道:“今天季飛揚約你了?”
“也不算約我,我拜托他幫我找一張門票,正好季師兄也想去聽那個音樂會,我們就打算一起去。”顧夏也沒細想,嘆道:“可惜……”
展少輝盯著面前白瓷碗中粥,半晌,意味深長道:“既然你說過對他沒什么想法,最好和他保持距離。”
“其實你說得也對,既然沒有結果,太多的聯(lián)系反而讓人心亂。”顧夏手上拿著勺子,“可是季師兄人那么好,能和他多點來往真的很開心。”
她吃了一口,又抬頭看著展少輝,疑惑問道:“展少,你怎么對我的事這么上心呢?你的時間多寶貴啊,耽誤了你賺錢我還挺不好意思的。”
展少輝沒說話,拿著勺子一下一下地攪動碗中的粥,臉色半明半暗。他到達啟宏之后才讓人結束了會議,下午小五那么一說,他還真覺得事情變得很不好。明明都已經回到住處,他又開車過來了,非得要把顧夏送回去才算是安心。一種危機感在漸漸逼近,心里亂糟糟的,他揉了揉額頭,“快點吃,吃完早點回家。”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對顧夏漸漸地上了心,習慣她嘰嘰喳喳不知所謂地說話,喜歡她對他獻殷勤,所有的一切讓他覺得舒心如意。當然,也有他很討厭的地方,比如,某個師兄,每次季飛揚的名字從顧夏嘴中帶著笑意說出來的時候,展少輝就失了平時的冷靜。他覺得事情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想,最開始,他只是經常遇到顧夏,遇到幾次后就多了點關注,那時候還想把她和季飛揚湊在一起,現(xiàn)在,他巴不有王母娘娘的本事,劃一道銀河在兩人之間,最好兩個人再也看不到對方。
展少輝從來沒細想過自己的變化,顧夏這樣的女人,實在沒什么特別之處,要說喜歡吧,連自己都覺得荒謬。可是,現(xiàn)在,他已經不能看著顧夏和別的男人呆在一起。
翌日他處理了手上的公務,看看時間,吃午飯還早了一點,靠在椅子上看著頭頂?shù)奶旎ò澹晕⒎潘梢幌隆^k公室很安靜,老三在旁邊端了一杯茶,放下了手中的報紙,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今天是圣誕節(jié)。”
“明天才是周末,今天還是要上班。”展少輝懶懶回答。
“過幾天是元旦節(jié),”鄭江河嘴角有點隱隱的笑,“元旦過了是春節(jié),春節(jié)之后是情人節(jié)……”
“你什么意思?”展少輝不知道老三怎么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轉過頭看著他。
“只是感慨最近的節(jié)日比較多,而且還有法定休息日。”鄭江河臉上是淡然的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呷了一口,待茶水喝下,口中余香回味之后,聲音不大,“這些節(jié)日要是有人圖謀不軌,耍點浪漫,想對女人下手十分容易,特別是那些不太聰明的女人。”
他說得很隨意,但這隨意的話讓展少輝中午吃飯都沒吃好,下午上班也連連走神出錯,不是碰翻了杯子,就是簽字簽錯了地方。季飛揚是什么態(tài)度展少輝不知道,但是如果季飛揚稍微有那么點意思,隨時表示一下,要和顧夏發(fā)生點什么,那樣能干聰明的男人,能說會道八面玲瓏,對付一個不太靈光還喜歡他的女人,顧夏不被人騙走就奇怪了。
想到此,展少輝握著筆的手骨節(jié)分明。東面靠墻擺放的小桌上放了一盆紅掌,不注意看還真看不出是一盆仿真花,下面幾個裝飾的小蘑菇奇趣可愛。今天天氣不太好,陰陰的,要下雨的樣子,辦公室只開了一盞燈,那墻角的小蘑菇竟然透出點隱約的光亮,極淡極淡,卻是真實存在的,朦朧而柔和,襯得葉片更綠,綠得像要滴出水一樣。
展少輝想起顧夏明朗的笑,那個女人笑起來的時候整張臉生動又亮堂,他看著就有了如沐春風的感覺;想起她拖了一點尾音叫“展少”,語音軟糯,不嗲不膩;想起她各種樣子,無奈的,討好的,快活的……還有那天晚上她躺在他的床上,皮膚白皙,身段有致,那個女人脫了衣服還是很誘人的,唇瓣很軟,糯糯的甜蜜,真想再吻一次,不是,應該試一下她整個人的味道……展少輝目光不知落到了何處,眸色幽深,“我覺得,她應該是我的。”
旁邊有人一拍桌子,大聲道,“對,它就該是我們的。”
說話的是鄒潤成,目前他們看上了城西的一塊地,不過現(xiàn)在還沒有搞定,還有別的公司想?yún)⑴c競爭,有關部門態(tài)度還不明確。鄭江河剛剛大概說了一下其他公司的狀況,鄒潤成一聽大哥表了態(tài),連忙附和道。
展少輝冷冷地看了鄒潤成一眼,一字一頓,“我說,是我的。”
鄒潤成摸了摸鼻子,訕訕笑道,“是,大哥,是你的。這么好一塊地,肯定不能讓別人占去。”
“是不能讓別人占去。”展少輝目光深邃,三年前他就遇到了顧夏,不是他的能是誰的?他口氣堅定,“從里到外都會是我的。”
鄭江河看大哥今天一直很反常,剛才他們討論問題時也是走神的樣子,不禁問了一句,“大哥,你和我們說的是同一件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