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1章 嚴重
厲庭深神色談不上好。</br> 身上有傷,又一夜未眠,黑眸中沒有刻意,也有幾分干燥的冰冷。</br> “清秋?”</br> 門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葉劍云熟悉的聲音喊著葉清秋的名字,帶著疑惑,“你怎么不進去?”</br> 厲庭深倏然掀起眸子,葉清秋正站在門口,轉頭看著后面。</br> 眸子微微縮了縮。</br> 等葉清秋再轉過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br> 厲庭深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格外厭惡她這種隨處可見的笑。</br> “著急也沒用,沒有生命危險,就是要受點兒罪。”</br> 上前挽住葉老爺子,葉清秋寬慰道。</br> 幾個人走近病房,連理理稍微往旁邊站了站,看著葉清秋,臉上有點不自然。</br> 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站在門口的,剛剛說的話……</br> 厲庭深一直盯著葉清秋,凉絮兒的主治醫(yī)生得知葉家人來了,匆匆趕了過來。</br> “這孩子沒事吧?”葉老爺子是真的在擔心。</br> “右手食指和中指骨折,雙腿嚴重粉碎性骨折,胸腔肋骨斷裂一根,相關手術我們有百分百把握,只要配合治療,好好修養(yǎng),半年就可以痊愈。”</br> “啊?這……這么嚴重……”</br> 這傷的的確不輕,葉老爺子心里發(fā)顫。</br> 平常生氣是生氣,但到底也是血脈相連的晚輩,真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心疼的。</br> 葉清秋紅唇抿緊了幾分,臉上的笑意也不受控的消散了幾分。</br> 這種程度的傷,足以聯想到當初的車禍到底有多嚴重,但凡再出一點點差錯,凉絮兒可真的連命都沒了。</br> 視線落在還在昏迷中的凉絮兒臉上,云淡風輕的臉上,滑過一抹不可察覺的嘲諷。</br> 真是厲害。</br> “有沒有后遺癥?”一直沉默的葉清秋突然開口問。</br> 醫(yī)生頓了一下,“……不影響正常生活,不過,以后較高難度的舞蹈動作一定會有影響,還有手指,如果是彈琴的話……只能說很遺憾。”</br> 醫(yī)生說的籠統(tǒng)委婉,粉碎性骨折有多種不可避免的后遺癥,說是不能跳較高難度的舞蹈動作,也只是一種寬慰罷了。</br> 如果一個舞蹈演員連“較高”的舞蹈動作都完成不了,還有什么勇氣和信心再去接觸舞蹈?</br> “那怎么行?!”</br> 連理理有些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絮兒自小就學舞蹈和鋼琴,之前是舞臺話劇演員,明年開春還要考鋼琴八級……”</br> 葉清秋沒說話,只是掀眸淡淡看了一眼厲庭深。</br> 他的眉頭終于是清晰地皺了起來。</br> 病房里的氣氛瞬間壓了下來。</br> 葉清秋看著毫無知覺的凉絮兒,她平靜的躺著,她靜靜地看著。</br> 突然間覺得很累。</br> 大概是昨晚睡的太晚,今天又起得太早。</br> 她抬頭,看向厲庭深,“我給你帶了早餐來,放在你的病房,你現在要回去嗎?”</br> 厲庭深看了她幾秒,抬腳朝著她走了過來。</br> 葉清秋轉頭朝著老爺子和葉劍云道:“重要的是人沒事,她剛剛做完手術,這么多人在這里守著也沒有意義,還會影響她休息。要不要先散了?”</br> 葉清秋說的有道理。</br> 一眾人離開了病房,只留下Vip專配的護士守著。</br> 送走幾個長輩,葉清秋跟著厲庭深回到了病房。</br> 將早餐從食盒中整理出來,擺在男人的面前。</br> 然后坐在沙發(fā)上,拿出了手機。</br> 厲庭深拿起勺子,自己吃了起來。</br> 兩個人的病房,安靜的可以。</br> 流量似乎成了明星的專屬。</br> 有關厲庭深的熱度從榜單上消失。</br> 但是有關厲庭深和凉絮兒捆綁在一起的話題卻也不少。</br> “你們知道嗎?當初我目睹了這場車禍,那輛肇事車一開始是沖著厲總的車去的,絮兒的車突然從后面竄了出來,想要幫厲總擋,后來估計是厲總發(fā)現了,又沖到了她前面,不過后來還是絮兒搶在了前,剛剛買的新車被撞的慘不忍睹……”</br> “哇,兩個人不惜生命都爭著要保護彼此嗎?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嗎?”</br> “我還知道,他們兩個人是從同一個會所出來的哦,又各自開車,從會所出來居然滴酒未沾,兩個人是不是太默契了?還是他們怎么回事哦?[斜眼笑]”</br> “嗯?真的誒?樓上你其實在內涵他們兩個其實一開始就在一起吧?”</br> 葉清秋退出了界面,打開了游戲。</br> “沒什么要問我的嗎?”厲庭深聽到她打開游戲的聲音,突然沉沉開口。</br> 葉清秋頭都沒抬,“問什么?你跟凉絮兒之間發(fā)生什么了嗎?”</br> 厲庭深蹙了蹙眉,“沒有。”</br> “嗯,我信。”葉清秋聲音平淡,態(tài)度透著幾分隨意,“你不說我也覺得你不會跟她發(fā)生什么,你坦然一點說出來,我會更安心。不過為什么一定要讓我先開口問呢?厲庭深,我們在一起沒多久,我要是事事都要問你,日積月累,你一定會嫌我煩提前把我甩了的。我好不容易得到你,不要引著我犯錯。然后在哪天拿這個理由甩掉我。”</br> 厲庭深淡淡道:</br> “如果真的想甩掉,理由重要嗎?”</br> 葉清秋緩緩抬起頭,看著他笑了起來。</br> “所以你考慮過甩掉我?”</br> 厲庭深將最后一口粥喝下放下了勺子。</br> “我只是在打消你的顧慮。”</br> 葉清秋挑眉,淡笑點頭,“</br> 你們兩個偶爾碰到一起我也不會小心眼到胡思亂想事后追著你問個不停。</br> 不管這次你們因為什么會在同一個時間,同一段路上發(fā)生同一起車禍,你說你跟他沒什么,我也信你跟她沒什么……</br> 不過厲庭深,我覺得你現在不應該想著替我打消這種顧慮,也許哪一天,我可能會很期待這種顧慮成真也說不定。”</br> 厲庭深側眸,盯著她的眸子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緒。</br> “期待什么?期待我會甩了你么?”</br> 葉清秋勾著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可能還是我們兩個共同期待。”</br> 她伸手把幾個盒子按順序放進食盒,近距離掃了一眼他泛著青色的雙眼,輕聲道:“昨晚一宿沒睡現在是不是也該休息了?肖楚打電話跟我說你該吊的點滴到現在都沒吊。”</br> “不把話說清楚?”</br> 葉清秋將食盒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笑了一下,“你在顧慮什么?現在決定權不一直在你身上嗎?”</br> 厲庭深看著她將餐桌收起來,然后站在他床邊,“躺好吧,我呼護士來給你扎針。”</br> 這個話題葉清秋表現的輕描淡寫,也不打算花時間再提,厲庭深也沒再追問,另問:</br> “你呢?”</br> “作為妻子我不守著你的話犯不犯法?”</br> “不知道。保險起見,守著就絕對沒有問題。”</br> 厲庭深邊說著,邊躺了下來。</br> 葉清秋:“……”</br> 沒有在說什么,葉清秋就守在病房里。</br> 護士給厲庭深扎上了針,男人一晚上沒睡,葉清秋也沒打算跟他說話,病房里慢慢安靜下來,兩個人的呼吸平緩又有節(jié)奏。</br> 二十分鐘,葉清秋將手機放到一邊,抬起頭,視線朝著吊瓶看了看,最后落在男人臉上。</br> 神色平淡,視線幽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br> 掛完兩瓶點滴,厲庭深都沒有醒過來。</br> 葉清秋給傭人發(fā)了信息,要兩人份的午餐,讓葉澤帶過來。</br> 臨近中午,葉清秋叫了護士幫忙看著,她下樓拿午餐,順帶著透透氣。</br> 連十分鐘不到的時間,提著食盒回來,原本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卻沒在了。</br> 葉清秋將食盒放到了柜子上,垂著眉眼看著壓在掌心的食盒,輕輕扯了扯唇。</br> 她不開口,一旁的護士只能主動開口:“V66病房的病人醒了,那位先生大概是過去了。”</br> 大概?</br> 大概不是大概。</br> *</br> 厲庭深頭上纏著紗布,涼絮兒躺在床上也看的清楚。</br> 低低的聲音帶著虛弱的嘶啞:“庭深哥……你……傷的很嚴重嗎?”</br> 厲庭深淡淡看著她,“顯而易見,不嚴重。”</br> 涼絮兒眉眼舒展幾分,口氣輕松很多。</br> “那就好……”</br> “你大伯和爺爺有過來看你,他們的確也很擔心你。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養(yǎng),配合醫(yī)生治療。”</br> 涼絮兒微微愣了愣,再開口,神情和口氣都變得小心翼翼。</br> “……我會配合……但是我……傷的很嚴重嗎?我……我要休養(yǎng)多久?”</br> 厲庭深長眉壓下些許。</br> “很嚴重,乖乖聽醫(yī)生的話,半年應該就可以痊愈。”</br> “半年?”涼絮兒眸子里滿是焦急,她看著他,無助搖頭,眼角的晶瑩帶著祈求。</br> “不可以……我馬上就要進組,這部劇很重要……”</br> “再重要你也沒辦法完成拍攝,這件事沒得商量。”</br> 涼絮兒咬住了唇,閉著眼睛將眸子里的絕望掩了起來。</br> 厲庭深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黑長的眸淡淡睨著她。</br> 沉默片刻,他又開口:“把身體養(yǎng)好,我會給你重新安排其他劇。”</br> 涼絮兒眸子突然顫了顫,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一般,試探性地看著厲庭深。</br> “庭深哥……”</br> “如果到時身體有任何不妥,我同樣不會考慮你。”</br> 涼絮兒哭笑出聲,喜極而泣,她情緒明顯激動。</br> “我會好好養(yǎng)傷。”</br> 厲庭深眉眼淡然,視線朝著旁邊被葉家指派過來的傭人看去。</br> “先吃飯吧。”</br> 涼絮兒自然很聽話,傭人上前將床頭搖起來,動作看起來太過于小心翼翼,生怕碰到涼絮兒的痛點。</br> 厲庭深一言不發(fā)地走了過去,俯身將涼絮兒抱起,傭人趕緊拿枕頭墊在背后后,又輕輕將她放了下去。</br> 涼絮兒滿面通紅,心口鼓動的厲害。</br> 這是自她跟厲庭深相識這么久以來,兩個人最近距離的接觸。</br> 涼絮兒沒什么胃口,雖然從葉家?guī)淼奈绮鸵驗榭紤]到傷勢都很清淡,但是打開的瞬間她還是有些抵觸地皺了皺眉,剛想要開口推拒,抬眼就看到厲庭深冷漠卻又像是帶著危險的臉色。</br> *</br> 看著涼絮兒將午餐吃完,厲庭深回到病房,只有他剛剛醒來時看到的護士。</br> 床頭擺放著一個棕紅色實木食盒,是家里的東西。</br> “先生,小太太說這是家里做的飯菜,讓您回來記得吃,她說不喜歡醫(yī)院里的味道,現在應該還在樓下透氣。”</br> 厲庭深沒說話,將食盒打開,飯菜被動過,明顯少了一小半兒。</br> 護士見狀,又開口:“小太太剛剛自己一個人在病房里吃過了。”</br> 厲庭深眉心微微蹙起,看了一眼旁邊的筷子,彎身坐到了床上。</br> 葉清秋回到病房的時候,預計中應該早就吃完的午餐還沒動。</br> 年輕的護士面紅耳赤地收拾著醫(yī)藥盤,厲庭深露出來的胳膊上纏著的潔白的紗布看樣子是剛剛換過的。</br> “怎么回事?”她問。</br> “傷口裂開了。”話是護士說的,職業(yè)習慣又開口叮囑:“現在一定要注意保護好雙臂,切忌不要有任何程度的負重……”</br> 葉清秋此刻已經走到了厲庭深身邊,蹙眉想要仔細看看厲庭深的胳膊,聽到護士的話,又不動聲色地將手臂收了回來。</br> 垂眸看著正在整理衣袖的男人,似笑非笑。</br> “你是去跟涼絮兒打了一架嗎,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br> 厲庭深將衣袖整理好,“她現在等同于殘廢。”</br> 葉清秋挑挑眉,所以這是什么意思?</br> 是他不屑跟殘廢動手?</br> 還是她殘廢了然后他要貼身照顧?</br> 走到沙發(fā)上坐下,她撐著下巴看著他,“厲庭深,這種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你自己身上有傷,照顧好自己之前,你沒有任何資格去管別人。更何況你受傷,我會難過也會心疼,最關鍵的是我還要守在你身邊照顧你,我想看到你的病情好轉,盡快出院,而不是明明在醫(yī)院,情況卻一次比一次糟糕。”</br> 厲庭深似乎并沒有因為葉清秋口中直言的難過和心疼有太多變化,而是在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飯菜之后,淡淡開口:</br> “如果你不喜歡待在醫(yī)院,我也可以隨時辦理出院。”</br> 葉清秋瞇起眸子看了一會兒厲庭深,隨后輕笑一聲。</br> “你生病,還要看我喜不喜歡醫(yī)院決定住不住院?聽起來我平日里是多尖酸刻薄的對你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