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權(quán)力,悲哀
“皇祖母!”軒轅琰真的怕了,死命地掙扎著,求救地看向太后,“皇祖母救救我!謝錦會殺了我的,他一定會殺了我——”</br> “琰公子放心,御書房行刺一案事關(guān)重大,我無權(quán)動你。”謝錦淡淡一笑,看似溫柔地寬慰著他,實則說出口的每個字都讓軒轅琰膽寒,“眼下你只需去刑部待著,等女皇陛下和攝政王回來再處置此案。”</br> 說著,朝太后行了個告退禮儀,便抬手示意禁軍把兩人押走。</br> 太后眼睜睜看著軒轅琰被帶走,臉色極為難看,卻無能為力。</br> 別說現(xiàn)在的她,就算放在以前也是后宮不得干政,況且太上皇都沒打算插手,她就算想保下軒轅琰,以謝家嫡子也不可能答應(yīng)。</br> 太后閉了閉眼。</br> 這種還帝王沒駕崩就退位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皇權(quán)更迭,老皇帝成了個徹底的閑人,再也無權(quán)過問朝中事務(wù),連自己的孫子都救不了。</br> 她真想問問他,做了幾十年皇帝他得到了什么?</br>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曾經(jīng)最喜歡的孫子被大權(quán)在握的攝政王處死?</br> 謝錦帶來的禁軍很快撤了。</br> 太后孤零零站在夜風(fēng)中,盯著還未關(guān)閉的永安宮宮門,心神俱疲,周遭站著的宮人們低著頭,恭敬沉默得像是石雕。</br> 太后轉(zhuǎn)頭看了看永安宮正殿,靜默片刻,抬腳往正殿走去。</br> 宮人隨侍左右。</br> 太上皇獨自斜倚在殿內(nèi)寬大的錦榻上,微微闔目,看起來疲乏無力,眉眼間一片憔悴蒼白之色。</br> 身邊的老總管跪在地上給他捏腿,殿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br> 太后走在她對面的竹榻上坐了下來,聲音淡淡:“皇上就不想問問,琰兒怎么會出現(xiàn)在臣妾的宮里頭?”</br> 皇上這個稱呼已成了習(xí)慣,他們夫妻幾十年,她這么叫也叫了幾十年,很難改口了。</br> 太上皇像是睡著了似的,許久沒有反應(yīng)。</br> 太后也不著急,就這么坐著等,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他那張蒼老到已疊滿皺紋的臉上。</br> “有什么可問的?”太上皇聲音沉沉,帶著幾分失望,幾分厭煩,“我已經(jīng)給過他機會了。”</br> 太后攥緊了帕子,淡道:“皇上對接回南曦登基這件事,有沒有生出過后悔之心?”</br> “后悔?”太上皇緩緩睜開眼,在老總管的輕扶下坐起身子,“為什么要后悔?”</br> “魏王,你的親兒子,琰兒,你的親孫子,即將在不久的將來被攝政王一一除掉。”太后冷冷咬牙,“皇上對此,難道真能做到無動于衷?”</br> 宮人奉上茶盞,躬身退站一旁。</br> “所以你覺得我該怎么做?”太上皇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輕啜一口,一舉一動都透著疲態(tài),“無條件地庇護他們,不管他們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情?”</br> 太后臉色一變。</br> “做了幾十年皇帝,我從未覺得自己做過什么值得歌頌的事情。”太上皇自嘲,“畢竟皇帝需要做的事情太多,為天下,為蒼生,為皇族……一個英明君主本該做的事情,我自認(rèn)為都做到了,問心無愧,但這些并不值得歌頌,因為這是皇帝本該做的。”</br> 太后神色怔忡,不解地看著他。</br> “可唯獨接受大祭司的提議,從大周接回南曦這件事,我自認(rèn)為是我做得最正確最圣明的一個決定。”</br> 太后震驚:“皇上?”</br> “若真要琰兒做了皇帝,東陵維持了幾百年的和平與繁華只怕都要毀在他的手里,昏庸無能的家主可以讓家族沒落,一國之君的昏庸殘暴則足以摧毀一個國家,讓天下蒼生陷入滅頂之災(zāi)。”太上皇抬手揉了揉眉心,“皇族子孫那么多,當(dāng)初我怎么就選了琰兒做儲君?”</br> 太后攥緊了手,一句話說不出來。</br> 太上皇看了她一眼:“韋嬤嬤跟琰兒一起去御書房的事情,你事先知情?”</br> 太后沉默片刻,緩緩搖頭:“如果臣妾早知道他做這么冒險的事情,就不會讓皇上留他在宮里住下。還有韋嬤嬤……”</br> 頓了片刻,她斂眸苦笑:“琰兒從小就跟她親,從南曦和容毓回東陵的第一天開始,韋嬤嬤就沒死心,一直不甘心讓旁人奪了屬于琰兒的位置——”</br> “所以她就攛掇著琰兒去偷玉璽,還刺傷了掌印太監(jiān)?”</br> 太后臉色一變。</br> “還有,什么叫屬于琰兒的位置?”太上皇冷道,“東陵江山有能者居之,她以為帝位是屬于軒轅琰的私有物?”</br> 太后輕輕抿了下唇角,沒說話。</br> “你事先雖不知情,事后卻還是庇護了他。”太上皇語氣淡淡,“可惜再多的庇護也擋不住琰兒自己上趕著找死。”</br> 太后指尖一顫,無力感驟然席卷而來,讓她身心俱疲。</br> 殿內(nèi)片刻沉寂。</br> 這對在宮廷里歷經(jīng)幾十年風(fēng)霜的帝后二人,執(zhí)掌權(quán)力數(shù)十載,風(fēng)風(fēng)雨雨走過那么多年,經(jīng)歷過爭儲登基前的明爭暗斗,爾虞我詐,體驗過后宮里的陰謀詭計,虛情假意。</br> 坐在高位上時時刻刻不敢放松,維持著最尊貴華麗的儀表,揚著高傲的頭顱,讓所有人都匍匐在腳下。</br> 可如今卸下一身榮華,才發(fā)現(xiàn)他們也只是個凡人,再多的權(quán)力在手,也無法保護自己最在乎的兒孫后代。</br> 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br> “韋嬤嬤耳房里的密道入口,看看能不能找個人處理一下,封住出入口。”太上皇重新躺回寬榻上,闔了眼,明顯不想再多說什么,“至于他們搶來的玉璽,趁著南曦和容毓還沒回來,趕緊送回御書房去,否則別說琰兒,到時候魏王一家都難逃一死。”</br> 太后怔了怔,緩緩搖頭:“我不知道玉璽在哪兒。”</br> 太上皇眉頭一皺:“你沒問韋嬤嬤?”</br> “他們從密道出來之后,韋嬤嬤急著毀掉沾了血跡的衣服,可宮里不能擅自生火,她又不敢拿去廚房燒掉,就藏了起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那衣服還是被找到了。”太后雙手搭在腿上,帕子攥得緊緊的,“時間太趕,我壓根忘了問玉璽的事情。”</br> 御書房剛發(fā)生了刺殺的事情,若韋嬤嬤就點火燒衣服,定會引起懷疑,宮中眼線眾多,就算在這永安宮,身為太后都不敢保證這里是絕對安全的。</br> --</br> 作者有話說:</br> 凌晨再更一章,這段劇情很快就結(jié)束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