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陰溝里翻船
    心里忍不住胡思亂想,做起事來就總是容易走神。</br>  軒轅曜最終還是沒能抵得住內心的擔憂,于謝錦遇刺之后的第三天晚上離開軍營,進城入了謝府。</br>  管家把他領到錦園,軒轅曜抬眼就看到了紅著眼眶的謝夫人,心里猛地一沉,“夫人。”</br>  “曜曜?”謝夫人看到他到來,眼睛微亮,隨即拿帕子拭了拭眼角,開口就是哽咽,“你怎么來了?”</br>  “我來看看謝錦,他怎么樣了?”軒轅曜轉頭看著內室方向,“刺客抓到了嗎?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朗朗乾坤之下,居然連謝家嫡子都敢下手?”</br>  謝夫人緩緩搖頭:“還在追查。”</br>  軒轅曜沉默片刻,想要安慰她兩句,可話到嘴邊卻又默默咽了下去,兒子命在旦夕,作為母親擔憂也是正常,言語安慰也起不了什么作用。</br>  他轉身走進內室,看到躺在床上臉色青白憔悴的謝錦,眉頭忍不住就皺了起來。</br>  往日里神采飛揚俊美瀲滟的公子,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居然就憔悴到了如此地步?</br>  “錦兒午時醒來過一次。”謝夫人走進來,目光心疼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兒子,“可是清醒的時間很短,暫時也吃不下飯,只喝了兩口清水。”</br>  軒轅曜皺眉:“體內的余毒清完了嗎?”</br>  “不知道。”謝夫人搖頭,“楚公子只是說再看看情況,他今晚會再過來一下,如果夜間錦兒能清醒過來,可能就沒什么大礙了,若是出現發(fā)燒吐血癥狀,可能還得想其他辦法。”</br>  想其他辦法?</br>  軒轅曜覺得古怪,想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怎么連楚南衣都沒辦法確定癥狀?按理說楚南衣醫(yī)術應該不錯吧,他手里應該也有許多極好的解毒丹,謝錦體內余毒清沒清完他都不知道?</br>  不過軒轅曜轉念一想,這世間之毒千奇百怪,就算是醫(yī)者也不可能全部見過,何況聽謝夫人話音,謝錦應該沒有性命之憂。</br>  “世子能留在這里照看一下我家公子嗎?”端著水從內室走出來的少年不安地開口,“公子一直在囈語,我家夫人已經守著公子兩天兩夜沒合眼了……”</br>  軒轅曜轉頭看著謝夫人。</br>  方才一進來時只注意到她通紅的眼眶,忽略了她蒼白疲憊的臉色,此時一看才發(fā)覺謝夫人果然也是一臉憔悴清瘦,眼眶下全是青色陰影。</br>  “夫人先去休息吧。”他溫聲開口,“這里我來照看著,若有什么事情我再讓人通知您。”</br>  謝夫人搖頭:“你還有軍營里的事情要忙,怎么能把時間浪費在這里?”</br>  “沒關系,我已經把事務交代下去了,就這一個晚上不會出什么問題的。”</br>  謝夫人遲疑片刻:“會不會太麻煩你?”</br>  “不麻煩。”軒轅曜寬慰,“我跟謝錦是好兄弟,照顧他也是應該的,夫人不用往心里去。”</br>  好兄弟?</br>  謝夫人表情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兒子,輕輕蹙眉,表情仍然難掩擔憂。</br>  不過軒轅曜再三勸說之下,終于讓她暫時離開,回去稍作歇息。</br>  軒轅曜坐在床前,沉默地看著陷入昏迷中的謝錦,自言自語似的開口:“你這個妖孽居然也真有淪落到如此境地的時候,若是讓那些被你得罪過的人看到,不定怎么痛快呢。”</br>  謝錦自然沒反應。</br>  受毒素折磨兩天,他整個人看起來都虛脫了似的,不但臉色白得透徹,連嘴唇都泛著幾分青白干澀。</br>  軒轅曜越看越覺得刺眼,怎么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個德行?</br>  “你不是很厲害嗎?”他皺眉,“天不怕地不怕,號稱皇城無人敢惹……現在被打臉了吧?刺客都敢在你家門口直接動手,壓根沒把你放在眼里呢?”</br>  屋里侍女都站在外間,聽著軒轅曜此時這番也不知道擔心還是嘲諷奚落的話語,個個低眉垂眼地站著,只當自己是個隱形人。</br>  軒轅曜目光落在謝錦干澀的唇瓣上,越看越不順眼,轉頭吩咐:“給我倒杯水過來。”</br>  說完又補了一句:“再拿個勺子。”</br>  有侍女應聲,連忙倒了杯溫水端過去。</br>  軒轅曜用勺子舀了點水,送到謝錦唇邊喂他,只是眼下處在昏迷之中的謝錦哪有辦法喝水?清水順著唇角流下,只有一小半進了他的嘴里,其他的都流了出來。</br>  軒轅曜皺眉:“喝水也不會?”</br>  謝錦還是沒反應。</br>  軒轅曜不知想到了什么,把水杯放在一旁,抬手搭上謝錦的手腕。</br>  嗯,脈象倒是平穩(wěn)有力,看起來并無多少孱弱征兆。</br>  軒轅曜抬頭看著謝錦緊閉的雙眼,伸手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大夫看診時都是這般望聞問切的過程,看了一會兒,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軒轅曜把手伸向謝錦脖頸下,捏了捏他的脖子:“阿錦。”</br>  謝錦毫無知覺地沉睡著。</br>  軒轅曜心神微動,有力的手指不知怎么就掐住了謝錦脆弱的脖子要害,微微用力:“阿錦,這會兒我稍稍一使力,你這條小命就栽在我的手里了。”</br>  說完這句話,他才突然反應過來,謝夫人對他居然沒一點防備,把中毒昏迷的兒子就這么交給了他,然后自己走了?</br>  他若是居心叵測,想要對謝錦不利,這會兒輕而易舉就能結束了他的性命。</br>  然而很快,軒轅曜撇了撇嘴。</br>  好吧,就算他真的居心叵測,也不能蠢到在人家府里動手,否則謝錦的命是交代了,他自己的命大概也留不長久。</br>  “你說你,怎么就陰溝里翻了船?”軒轅曜放過他的脖子,把水杯端過來放在幾案上,一手掰開謝錦的嘴,一手拿著勺子給他喂水,“主上把朝政大事丟給你,你倒好,直接睡了個不省人事,等主上回來一定治你個辦事不利之罪。”</br>  他邊說邊給他喂水,本來身為武將又是淮南王世子,打小就沒怎么伺候過人,就算當年在容毓身邊被錘煉的那些日子,他也只是近身聽候吩咐,時常被命令研磨、掃地、端茶遞水,但如此時這般伺候一個昏迷的病人,卻委實是第一次,沒經驗。</br>  等一杯水喂完,謝錦的前襟和枕頭上被水打濕了一大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