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不可控的方向
林嘉是個閨閣千金,縱使身為皇族郡主,她這樣的姑娘眼底看到的也大多是錦繡繁華,以及繁華之下皇子們的權(quán)勢之爭,后宮嬪妃的勾心斗角,最多再看到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已經(jīng)算是眼界寬闊了。</br> 至于天下蒼生,她遠(yuǎn)遠(yuǎn)沒有想得那么多。</br> 所以在得知云王即將登基為帝時,她想到的也只是云王的幸運(yùn),以及其他皇子費(fèi)盡心思卻什么也沒能得到的尷尬處境。</br> 然而此時聽南曦這么一說,她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女子跟女子之間也是有差距的,同樣出身閨閣,有人看到了錦衣華服,有人看到了珍饈美食,有著眼望著權(quán)力尊位,有人心里裝著天下蒼生。</br> 也許直到此時,她才真正明白容毓如此死心塌地地喜歡著南曦的原因。</br> 不是因?yàn)閱渭兊娜蚀然蛘呱屏迹膊皇且驗(yàn)樗嗝利惵敾邸?lt;/br> 只是因?yàn)樗砩嫌兄鴦e的女子所沒有的特質(zhì)。</br> 曾經(jīng)被多少人諷刺嘲笑的相府嫡女南曦,當(dāng)真不是其他任何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女可以相提并論的。</br> 傍晚時分,容毓從宮里回來,應(yīng)著南曦的要求寫了份手諭給林嘉,并安排攝政王府的護(hù)衛(wèi)統(tǒng)領(lǐng)親自護(hù)送林嘉回去辦理和離一事。</br> 林嘉拿著手諭,再三感謝皇叔祖父和皇叔祖母,只把容毓和南曦叫成了一個耄耋之年的老頭老太太,然后才懷著萬分激動的心情打道回府,轟轟烈烈去辦她的和離手續(xù)去了。</br> 容毓和南曦留在府里用了晚膳。</br> 夜幕降臨時分,容毓問南曦要不要出去逛逛。</br> “來的路上沒少逛。”南曦說道,“看遍了風(fēng)景,也領(lǐng)略了各種民族風(fēng)情,這兩天就不出去了,留在王府修身養(yǎng)性。”</br> 這句話似乎正合容毓的心思,他扳過南曦的臉就啄了一下:“那我們就留在王府好好修身養(yǎng)性,不讓任何人來打擾。”</br> 那一瞬間,南曦幾乎以為容毓回到大周的目的就是為了跟她一起享受只有兩個人的清靜時光,沒有那么多的政務(wù),沒有滿朝大臣時不時的勸諫選夫,也沒有孩子需要她抱抱,只有他們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待在王府,吃飯,睡覺……嗯,鴛鴦戲水,共度春宵。</br> 心頭閃過這個想法,南曦忍不住就托起了下巴,幽幽開口:“容毓。”</br> “嗯?”容毓輕咬她的耳垂,“曦兒有何吩咐?”</br> “你打算什么時候回東陵?”</br> 容毓動作一頓,隨即從容淡定地開口說道:“來回奔波本就容易疲憊,曦兒身子?jì)扇酰傄o你充足的休息時間。”</br> 所以呢?</br> 南曦沉眉淺笑:“用云王的話來說,來年春暖花開時節(jié)最適合趕路,對否?”</br> “知我者,曦兒也。”容毓低笑,“若是可以,其實(shí)明年這個時候回東陵也未嘗不可,只是我怕耽擱的時日太久,曦兒放心不下,所以春季回去正合適。”</br> “如此算來,我們就有足足四個月的時間可以待在大周。”南曦忍不住擰眉,“就算已經(jīng)把政務(wù)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你也該想想昊兒還小,軒轅祈和楚紅衣夫妻分離,以及……”</br> “以及什么?”</br> 南曦沉默片刻:“以及東陵帝都某個家伙也許會趁著你不在的時候,做些什么任性的事情。”</br> 容毓聽她語氣異樣,抬起頭道:“曦兒指的是……”</br> 南曦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你是故意裝傻,還是真傻?”</br> 容毓是真傻。</br> 他這段時間壓根就沒去想謝錦的事情,或者也可以說,除了南曦和朝政大事之外,他的心思很難分到其他事情上,反正他有足夠多的耳目眼線,各地異動都會第一時間呈報(bào)上來——這就直接導(dǎo)致了近日來他在一些看似無關(guān)緊要之事上的敏銳度降低,忽略了一些事情的苗頭征兆。</br> 但南曦卻注意到了。</br> 而容毓又是最了解南曦的人,所以在沉吟片刻之后,他道:“曦兒說的是謝錦和軒轅曜?”</br> 南曦聲音沉靜:“我預(yù)感到,有些事情已經(jīng)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fā)展。”</br> ……</br> 不可控制的方向?</br> 南曦說得沒錯,有些事情的確已經(jīng)不可控制,容毓和南曦前腳離開東陵,謝錦后腳在就在自家府邸門外遇到了刺殺。</br> 那是一個月黑風(fēng)高殺人夜……嗯,總之傷口不深,只是被劍劃破了手臂,可嚴(yán)重的卻是劍上有毒,被刺殺的謝錦中毒之后當(dāng)即陷入了昏迷,妖孽一般的俊顏泛著黑青色,看起來觸目驚心,危險(xiǎn)至極。</br> 謝首輔震怒焦急之下急傳了太醫(yī),豈料太醫(yī)束手無策,只能遺憾地表示抱歉。</br> 謝首輔想到了楚家會醫(yī)術(shù)的楚南衣,趕緊派人請了他過來,楚南衣得到消息之后就進(jìn)了謝宅,在謝錦的錦園里留了足足兩日才把謝錦所中之毒給清理了,隨后又開了幾貼內(nèi)服的湯藥,吩咐謝家下人按著劑量煎藥。</br> 至此算是脫離了危險(xiǎn),謝首輔和謝夫人終于松了口氣。</br> 只是謝錦始終不曾真正清醒過來,總是處于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睡夢中喃喃囈語,話語模糊,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br> 謝家嫡子遇刺的消息很快傳遍皇城,軍營里的軒轅曜自然也不例外地聽到了這件事,初時還以為是個假消息,下意識地嗤笑,謝家妖孽遇刺?</br> 這誰吃了雄心豹子膽,嫌命太長了才敢對謝錦下手?</br> 然而隨著消息一個個傳來,軒轅曜有心打聽之下才得知他遇刺事小,中毒事大,連太醫(yī)都解不了毒,還是楚南衣想了辦法把謝錦的毒解了,心下不免就是一個咯噔。</br> 謝錦居然真的遇刺了,而且好像還命在旦夕?</br> 刺客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在劍上啐了毒,非置他于死地不可?</br> 軒轅曜在心里不斷說服自己,這件事跟他沒關(guān)系,謝錦中毒,自有謝家的人操心照顧,他就算擔(dān)心也沒用。</br> 他的任務(wù)是練兵。</br> 然而越是這么想,心里就越擔(dān)心那妖孽會不會有什么性命之憂?萬一楚南衣醫(yī)術(shù)不行,沒把他身體里的余毒清理干凈,讓他突然毒發(fā)身亡了怎么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