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不會再讓你累了
只是她那時還不知道,他要的從不是權力和身份。</br> 他努力讓自己強大,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淬煉自己的機會,他夜以繼日地練武,跟著她處理朝政,一點點學習帝王權術,一步步攀上權力巔峰,只是為了能有一個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的機會。</br> 到了后來,所有的權術和強悍武功則全用在了對付皇夫身上。</br> 只是一個人的力量到底有限。</br> 他可以做到對任何人冷酷無情,可以為了除掉情敵而不擇手段,可以一次次讓皇夫的計劃落空,讓她數(shù)年不曾踏足后宮之地。</br> 可最終仍是敗給了自己的軟肋。</br> 她是為了天下蒼生而生的女子,坐上江山的那天開始,她就注定無法擁有一份完整的愛情,他要的太奢侈,她給不起。</br> 可他卻是那么偏執(zhí),瘋狂地想要獨占她,不容任何人分享她的感情,不許任何人得到她的關注,即便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夫妻名分,他也無法容忍。</br> 他要她眼里心頭只有他一個人。</br> 他渴望霸占她的身心,得到她所有的關注,不愿讓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他男人的身上,一絲一毫都不行。</br> 皇夫們恨他,敵視他,欲對他除之而后快。</br> 大臣們忌憚他,對他群起而圍攻,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把他從高位上拉下來。</br> 他的存在,他不可控制的感情執(zhí)念,心底漸漸滋生的瘋狂嫉妒,對那些皇夫和家族的仇恨,死命克制卻最終因為兒子的夭折而終于沖破囚籠的殺意,最終讓他變得像是一只嗜殺的惡魔。</br> 江山社稷因她而安定,卻最終被他摧毀得面目全非。</br> 朝局因他而混亂。</br> 四位皇夫一個個被除掉,他們身后的家族利益受到莫大損傷,朝堂上原本分庭抗衡的各大世家難得那么團結,有志一同地聯(lián)起手來問罪于他,逼迫女皇給他們一個交代。</br> 做任何事從未后悔過的容懷瑾,卻在丹姝被群臣逼迫時終于心生悔意。</br> 素來冷靜自持的女皇陛下,也終于因為那個人一力擔下罪責的自裁而失控崩潰。</br> 也許真正放下身份束縛,彼此心對心坦誠的反而只有最終臥床養(yǎng)病的那幾個月,只是那時的相愛卻已無法伴隨著歡喜與幸福,而是充滿著愴痛與悔恨,彌漫著生死離別的哀戚與悲傷。</br> 寂靜無人的深夜里,低低的一聲嘆息溢出唇瓣,像是跨越天地山海的距離,重回當初那刻骨銘心的歲月。</br> “曦兒。”感官敏銳的容毓,即使只是一點呼吸的異常也被他及時捕捉到,“醒了?”</br> 高懸的九枝龍紋燈盞照亮著深宮大殿,龍柱旁垂落的云帷遮去了床上明亮的光線,使得疲憊了一天的人兒能夠得到更好的安眠。</br> 南曦轉頭,看著坐在床邊的容毓。</br> 隱于光線昏暗之處的容毓正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素來矜貴出塵的容顏肉眼可見地布滿憔悴和牽掛,修削有力的手還穩(wěn)穩(wěn)地握著她的手,顯然守在這里一夜未眠。</br> 南曦不由就嘆了口氣:“怎么不上來休息一下?”</br> “我就想看著你。”容毓執(zhí)起她的手,親了親她的手背,“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br> “王爺。”銀月帶著兩個醫(yī)女走了進來,恭敬地行禮,“奴婢要給陛下擦身換衣,王爺回避一下吧。”</br> 容毓沉默片刻:“方才不是擦洗過了?”</br> “剛生完孩子的女子身子虛,汗多,需要多擦洗,多換衣。”銀月語氣委婉,“醫(yī)女比宮人更擅長照料這些,所以還是請王爺回避一下。”</br> 南曦淡淡一笑:“去吧,你留在這里多有不便。”</br> 容毓抿了抿唇,低低嗯了一聲,然后不發(fā)一語地起身往外走去。</br> “小皇子在偏殿。”銀月邊伺候南曦,邊低聲開口稟報小主子的情況,“長公主跟乳娘在那邊照料著呢,奴婢眼瞅著小主子生得真俊,眉眼像極了王爺,天生王者貴氣。”</br> 容毓站在外殿,自然聽到了銀月的話,忍不住又泛起狐疑。</br> 他兒子當真有那么好看?</br> 岳母大人和銀月的眼神都沒問題吧。</br> 他方才說兒子像他只是隨口一說,畢竟兒子生得丑,肯定不像曦兒,可他其實也壓根沒看出來兒子像誰,銀月卻篤定地告訴曦兒,兒子像極了他?</br> 他怎么沒看出哪里像?</br> 還天生貴氣。</br> 那么小的臉,整個一軟趴趴的小孩,哪里就看出天生貴氣了?</br> 容毓暗自思忖,決定明天好好跟曦兒探討一下這個問題。</br> 東方漸漸出現(xiàn)魚肚白。</br> 容毓重回內殿,南曦開口:“早朝時間是不是快到了?”</br> 容毓想都沒想地做了決定:“今日休朝。”</br> 南曦由著他,唇角始終帶著幾分柔和的弧度:“阿毓,你覺得兒子叫什么名字好聽?”</br> 容毓親著她的手指,像是貪戀溫暖的貓兒:“你決定。”</br> “容毓。”南曦輕聲開口,“你說東陵女皇的宿命能否到我這里就此解除?”</br> 容毓聞言一怔:“曦兒?”</br> “女子當皇帝真的太累了。”南曦淡笑,“不能愛自己所愛的人,責任和情感無法做到兼顧,想要舍棄一方,就必然要傷害到另外一方,實在有些強人所難。”</br> 傷害自己所愛的人,必然心有不忍。</br> 傷害到天下蒼生,更是為君者的失職。</br> 想要做到兩者兼顧,說起來容易,其實究竟有多難,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最清楚。</br> 容毓心神微震,沉默了好一會兒:“我不會再讓你累了。”</br> 以前他們顧忌得太多,如今這種方式才能更好地守護他們的感情,既不會有負蒼生,也不會讓感情蒙上不安的陰影。</br> 他會好好地守護她,守護東陵社稷,還她欠下的百年盛世,彌補曾經因他的偏執(zhí)和不擇手段而鑄下的大錯。</br> 容毓沒有問她是不是已經恢復了記憶,因為這個問題已經不再重要。</br> 曾經纏繞心頭的結癥,曾經無法放下的執(zhí)念,曾經如魔障一般無法自拔的偏執(zhí),都將慢慢逝去,接下來的日子里陰霾盡散,春陽籠罩,唯有光明與美好是他們要守護的珍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